晉公破賊回重拜臺司以詩示幕中賓客愈奉和 引用典故:典午五等熊羆鵷鷺 南伐旋師太華東,天書夜到冊元功。將軍舊壓三司貴,相國新兼五等崇。鵷鷺欲歸仙仗裏,熊羆還入禁營中。長慙典午非材職,得就閑官即至公。 集評: 《石林詩話》: 韓退之筆力最為杰出,然每苦意與語俱盡?!逗团峁绕撇讨莼卦姟贰遣粔岩?,然意亦盡于此矣。 《詩藪》: 中唐起句之妙有不減盛唐者?!n愈“南伐旋師太華爾,天書夜到冊元功”,韓偓“星斗疏明禁漏殘,紫泥封后獨(dú)憑欄”,皆氣雄調(diào)逸可觀。 《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 此解敘事至多,若非老筆,幾至不了?!澳戏ァ保詴x公奉命,宣慰淮西,討吳元濟(jì),八月至蔡視師也;“旋師”,言十月壬申,因天大雪,用夜半到蔡破門,元濟(jì)成擒,淮西平也;“太華東”,言晉公在蔡,大饗既畢,入朝京師,途之所經(jīng)也?!疤鞎保跃焹怨υt書也;“夜到”,言詔書道授晉公也;“冊元功”,言進(jìn)公階金紫光祿大夫,封晉國也?!皩④姟薄ⅰ跋鄧?,言公出將入相也;“舊壓三司”,言公將軍,不比別將軍,公先為御史長,帝曰:“唯汝予同,汝遂相予”,以賞罰用命不用命也;“新兼五等”,言公今相國,亦不比舊相國,公既以舊官相,而其副總?cè)砸怨げ可袝I(lǐng)蔡任也。其間凡具如此等無數(shù)事,而一筆寫來,只是明明四句(首四句下)。此解敘事至少,不過言公既還朝,則幕中賓客,文仍歸文,武仍歸武。先生所署行軍假司馬,亦當(dāng)解職矣,卻偏寫得鹓鷺、熊羆、仙仗、禁營燁燁然(末四句下)。 《批韓詩》: 朱彝尊曰:莊雅有體,頷聯(lián)敘官精妥。 《義門讀書記》: 后四句只直敘幕中賓客?!凹粗凉比?,便己帶轉(zhuǎn)晉公相業(yè)。上下俱有關(guān)鎖,筆力最高。 《唐體馀編》: 分應(yīng)三、四(“鹓踔欲歸”二句下)。反映收(末二句下)。 《圍爐詩話》: 《和裴公》詩,有味。 《唐宋詩醇》: 嚴(yán)重蒼渾,直逼杜陵。 《韓昌黎詩集編年箋注》: 此詩氣度高華,情事詳盡,雜之盛唐,無復(fù)可辨?!妒衷娫挕纺霜q有所不足,非公論也。 《小清華園詩談》: 何謂典重?曰:如張燕公之……《恩敕麗正殿書院宴應(yīng)制》暨韓昌黎之……《晉公破賊回重拜臺司奉和》是也。 《昌黎詩增注證訛》: 隨晉公伐蔡諸詩,雄秀稱題。 《石園詩話》: 《奉和晉公》云:“將軍舊壓三司貴,相國新兼五等崇。”感慨歡娛之詞俱工,此其所以能繼李、杜而為有唐二大家也。 左遷至藍(lán)關(guān)示姪孫湘 題注:湘,愈姪十二郎之子,登長慶三年進(jìn)士第。 引用典故:九重天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①路八千。欲爲(wèi)聖朝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雲(yún)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lán)關(guān)馬不前。知汝遠(yuǎn)來應(yīng)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按:① 一作陽 集評: 《艇齋詩話》: 韓退之“雪擁藍(lán)關(guān)”,“馬不前”三字出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行》“驅(qū)馬涉陰山,山高馬不前”。 《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 一、二不對也,然為“朝”字與“夕”字對,“奏”字與“貶”字對,“一封”、“九重”字與“八千”字對,“天”字與“潮州”、“路”字對,于是誦之,遂覺極其激昂。誰謂先生起衰之功止在散行文字!才奏便貶,才貶便行,急承三、四一聯(lián),老臣之誠悃,大臣之豐裁,千載如今日(首四句下)。五、六非寫秦嶺云、藍(lán)關(guān)雪也,一句回顧,一句前瞻,恰好逼出“瘴江邊”三字。蓋君子誠幸時死得其所,即刻刻是死所,收骨江邊,正復(fù)快語。安有諫迎怫骨韓文公肯作“家何在”婦人之聲哉(末四句下)!金雍按:唐人加意作五六,總為眼光在七八耳。干遍吟此,便知《列仙傳》胡說可恨。 《義門讀書記》: 安溪云:妙在許大題目,而以“除弊事”三字了卻。結(jié)句即是不肯自毀其道以從于邪之意,非怨懟,亦非悲傷也。 《榕村詩選》: 《佛骨表》孤映千古,而此詩配之。 《韓柳詩選》: 情極凄感,不長忠愛,此種詩何減《風(fēng)》、《騷》遺意? 《瀛奎律髓匯評》: 紀(jì)昀曰:語極凄切,卻不衰颯。三、四是一篇之骨,末二句即歸繳此意。 《小清華園詩談》: 怨詩如“冉冉孤生竹”,比之《綠衣》,似不減其敦厚。尤妙在許大題目,而以“除弊事”三字了卻?!盍x山之“曾共山翁把酒時……”(《九日》),皆能寓悲涼于藴藉。然不如韓昌黎之“一封朝奏九重天……”,雖不無怨意,而終無怨辭,所以為有德之言也。 《詩式》: 憲宗迎佛骨入內(nèi),昌黎上表切諫,憲宗怒,貶昌黎為潮州刺史。發(fā)句即本此。頷聯(lián)上句承發(fā)句上句,言諫迎佛骨也;下句承發(fā)句下句,言貶潮州也。頸聯(lián)切途中,分寫景,情兼者也。落句對湘語。[品]雄健。 《韓詩臆說》: 時未離秦境,而語已及此,其感深矣(末句下)。 《唐宋詩舉要》: 吳曰:大氣盤旋,以文章之法行之,然已開宋詩一派矣(“欲為圣朝”二句下)。凄惻,何義門曰:沈郁頓挫。 《詩境淺說》: 昌黎文章氣節(jié),震鑠有唐。即以此詩論,義烈之氣,擲地有聲,唐賢集中所絕無僅有。 去歲自刑部侍郎以罪貶潮州刺史乘驛赴任(一作之官)其後家亦譴逐小女道死殯之層峰驛旁(一作之)山下蒙恩還朝(一作今)過其墓留題驛梁 引用典故:號三帀 數(shù)條藤束木皮棺,草殯荒山白骨寒。驚恐入心身已病,扶舁①沿路衆(zhòng)知難。繞墳不暇號三帀,設(shè)祭惟聞飯一盤。致汝無辜由我罪,百年慙痛淚闌干。 按:① 音余 集評: 《批韓詩》: 朱彝尊曰:用事親切有味(“繞墳不暇”句下)。下句不切,且不知何為用“惟聞”二字(“設(shè)祭惟聞”句下)。 《山?jīng)懿萏迷娫挕罚?/p> 讀古人詩,須知古人當(dāng)日情事,而后識其用意之所在。竹垞謂第三聯(lián)用事親切有味,下句不切,且不知何為用“惟聞”二字,竹垞但論字句之切與不切,未從通體細(xì)看也。按首聯(lián)木皮棺草殯,即《祭女挐文》“草葬路隅,棺非其棺”意。次聯(lián)不用平直之筆,回想未死前病狀,宛然在目,即“昔汝疾革,值吾南逐,蒼黃分散,使汝驚憂”,及“家亦隨譴,扶汝上輿,撼頓險(xiǎn)阻”意,悲痛自在言外。二聯(lián)寫殯時之草率,故翻用延陵季子事,所謂死典活用。竹垞謂親切有味,誠然;謂下句不切,非也。余按祭文“死于窮山”一語,想當(dāng)時無從覓得祭品,即“既瘞遂行”意,故用“不暇”、“惟聞”緊相呼應(yīng)。末聯(lián)即“父母之罪,使汝至此”意。祭文中“我歸自南,乃臨哭汝”二語,正是此題過其墓留題驛梁之時,可見去歲葬祭草率,今日還朝,經(jīng)過墓下,始克成祭也。本一篇祭文意,縮成此詩,三復(fù)不禁淚下。又按祭文云:“我既南行,家亦隨譴。”考《女挈壙銘》云:“愈既行,有司以罪人家不可留京師,迫遣之。”女挐之死于商南層峰驛,在元和十四年二月二日。細(xì)味兩“既”字,是韓公先行,殯與祭不及親臨,至明年冬,自袁州歸,始作文祭之。所以此詩有“繞墳不暇號三匝,設(shè)祭惟聞飯一盤”二句。竹垞之不解“惟聞”二字,殆未參考祭文與壙銘也。 《韓集詮訂》: 此句與上句“繞墳不暇號三匝”,皆追述葬時及葬后情狀也。愈葬女挐即行,祭慕之事,在愈行后使人為之。故上句言“不暇號”,見行之迫促;此句言“惟聞”,謂得濟(jì)傳說也。 青青水中蒲三首 其一 青青水中蒲,下有一雙魚。君今上隴去,我在與誰居。 集評: 《新刊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 韓醇曰:詩蓋興寄也。孫汝聽曰:當(dāng)是婦人思夫之意。 《批韓詩》: 何焯曰:此是反興(首二句下)。 《詩比興箋》: 首章,“君”,謂魚也;“我”,蒲自謂也。 其二 青青水中蒲,長在水中居。寄語浮萍草,相隨我不如。 集評: 《批韓詩》: 何焯曰:此是比《末句下)。 《詩比興箋》: “相隨我不如”,言蒲不如浮萍之相隨也。 《增訂唐詩摘鈔》: 雖枏隨而我實(shí)不如,言浮萍飄泊無定,蒲則長居水中,喻夫婦不能相遂也。 其三 青青水中蒲,葉短不出水。婦人不下堂,行子在萬里。 集評: 《四溟詩話》: 韓昌黎曰:“婦人不下堂,游子在萬里。”托興高遠(yuǎn),有風(fēng)人之旨。杜少陵曰:“丈夫則帶甲,婦人終在家,此文不逮意。韓詩為優(yōu)。 《批韓詩》: 何焯曰:此是興(首二句下)。朱彝尊曰:尤妙絕,更不必道及思念(末二句下)。 以下總評 《詩藪》: 昌黎《青青水中蒲三首》,頓有不安六朝意,然如張、王樂府,似是而非。取兩漢五言短古熟讀自見。 《唐風(fēng)定》: 《青青水中蒲》:古意,古音。 《批韓詩》: 何焯曰:三章真古意。朱彝尊曰:語淺意深,可謂煉藻繪入平淡。篇法祖《毛詩》,語調(diào)則漢魏歌行耳。 《詩比興箋》: 此公寄內(nèi)而代為內(nèi)人懷己之詞。然前二章兒女離別之情,第三章丈夫四方之志。 《而庵說唐詩》: 此三章可作“思無邪”注腳,非一代大儒昌黎公,不能作也。 《唐詩箋要》: 古意,古音。婦人治閫內(nèi),男子志四方,占今定分,何用許多糾纏?小小詞章,具見大儒本領(lǐ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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