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善論是孟子思想的核心,也是他'仁政'學(xué)說的理論基礎(chǔ)。本文從《孟子》的文本切入,將孟子性善論的思想同現(xiàn)實情景相結(jié)合,旨在深化對性善論的理解,從而更好地指導(dǎo)現(xiàn)實生活。 一、固然人人'性本善',環(huán)境亦'可使為不善'子曰:'人之初,性本善也。'而思想是發(fā)展的。孟子繼承孔子的思想,首創(chuàng)'性善論'。 在探討'性善論'之前,讓我們先回到散發(fā)著圣賢智慧之馨香的文本中去,試著從最原始的文字里尋找最初的溫暖。 告子曰:'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于善與不善也,猶水之無分于東西也。' 孟子曰:'水信無分于東西,無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過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孟子·告子上》) 同樣是用'水性'類比'人性',告子和孟子就分別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告子之看到了水流的一個方面,思想上就難免狹隘地只是指出人性猶如水性,不分什么善與不善。 而孟子的思想就開闊、深刻了許多。水的流向是不分東西,但這不代表也不分上下。人性的善猶如水向下流一樣,人沒有不善良的,水沒有不向下流的。然而這還不是水流方向的全部。接下來,孟子又指出了外力的作用。如果拍擊水,使它濺起來,便可高過人的額頭。這自然不是水的本性,是外在的形勢趨使它不得不如此。人可以做壞事,其本質(zhì)就是這個外在的形勢使水性改變了。 孟子的這段論述不僅借水性指出了人性的本善,更是借水性指出了外在環(huán)境對人性的影響,可謂以一喻而得雙效。 首先,'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孟子從'水'這一純自然的物像著手,把人性同水性相類比,也帶有樸素的唯物主義的傾向?!段男牡颀垺ぴ馈份d:'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這里是講,文章要有文采,要博取自然的靈性。這同孟子關(guān)于'水性'和'心性'的論斷不可不說是一脈相承的。在物質(zhì)文明較之當(dāng)下極其落后的中國古代,人們把更多的經(jīng)歷投入到對自然的膜拜中,把自然的力量看得偉岸高遠。那時候的人們,縱使于當(dāng)下看來有其落后的方面,但他們明曉自己是屬于自然的,要從自然中汲取最初的力量。在今天,人們怕是漸趨忘卻了自然的意義。于是,有了一切'唯物是從'的觀念,有了'寶馬車上的眼淚',有了毒死嬰孩的奶粉,有了飯菜里不再美味的食用油,有了烏黑的棉被,有了一切的物欲橫流。我們反思著,更期盼看到希望。 孟子借'水性'訴'人性',不僅讓我們知曉了'人性'同'水性'一樣都有其本性,也讓我們領(lǐng)悟到人與自然的密切關(guān)系。在這里,孟子似乎是把水賦予了靈性,讓它躍然于筆墨間,回蕩在高渺的天地,徜徉于悠遠的時空里。這'水'的靈性,仿佛穿越千年的時光,走到了人性的深處,走到了今天你我的身旁。 其次,'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是外在的力量使得水倒流,那么人也是可以'倒流'的,這從本質(zhì)上說也是外在不良的環(huán)境趨使人'倒流'的。 孟子說:'舜之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游,其所以異于深山之野人者幾希;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孟子·盡心上》)也就是說,當(dāng)舜居深山之時,與木石為鄰,與鹿豕嬉戲,和深山中的野人差不多少。但是,一旦心中向善的能力被喚醒,便像江河一樣,沛然而莫之能御,使舜成為圣人。而如何喚醒人之內(nèi)心深處這種向善的力量,就成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因此,孟子十分重視環(huán)境與教育對人的影響。他并不是盲目極端地強調(diào)性善,而同時也看到了環(huán)境的重要作用,這也表面明了孟子思想的多維性。 孟子的這一思想與其孩提時多次搬家的經(jīng)歷應(yīng)該有所關(guān)聯(lián)。孟子的母親為給小孟子營造一個良好的生長環(huán)境,曾兩遷三地。 《列女傳》中有這樣的記載: 昔孟子少時,父早喪,母仉氏守節(jié)。居住之所近于墓,孟子學(xué)為喪葬,躄,踴痛哭之事。母曰:'此非所以處子也。'乃去,遂遷居市旁,孟子又嬉為賈人炫賣之事,母曰:'此又非所以處子也。'舍市,近于屠,學(xué)為買賣屠殺之事。母又曰:'是亦非所以處子矣。'繼而遷于學(xué)宮之旁。每月朔望,官員入文廟,行禮跪拜,揖讓進退,孟子見了,一一習(xí)記。孟母曰:'此真可以處子也。'遂居于此。(《列女傳·卷一·母儀》) 圣賢也是需要后天的教育才最終成為圣賢的。小孟子的家曾在墳?zāi)垢浇阆矚g在墳?zāi)垢浇嫠?。及至搬到市場附近,小孟子又開始學(xué)習(xí)商人買賣的事。這都說明,在孟子還不是圣人孟子的時候,也曾不自覺地受到外界環(huán)境的影響。固然人人'性本善',環(huán)境亦'可使為不善'。 二、人性善,禽異矣,然人誠為善否?讓我們繼續(xù)看文本: 告子曰:'生之為性。' 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 曰:'然。' '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 曰:'然。' '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如人之性與?' (《孟子·告子上》) 在這里,告子認為'生之為性',即認為只要天生的資質(zhì)就叫'性',這就把人與動物等同相待了。孟子先是指出'白羽'、'白雪'、'白玉'三種'白'的不同,說明此白非彼白,進而指出'犬性'、'牛性'與'人性'的不同,可謂步步為營,使得人禽之辯水到渠成。 在孟子生活的時代,'人'的作用和意義還沒有那么突出。而孟子能把人性與獸性相區(qū)分,可謂難能可貴。正是人禽之辯這一點,顯示了孟子與其他七十子后學(xué)對人性論所持有的不同觀察視角,這種差異對我們理解孟子的人性論至關(guān)重要。這也正是孟子思想的獨特之處。 李村山先生指出,'孟子所講的人性,是人之所以為人,即人之區(qū)別于其他物類的特性'。與告子相比,孟子定義人性的維度顯然更為合理,因為凡可以稱之為某一事物之性者,不應(yīng)是這一事物與其他事物的共同點,而應(yīng)是這一事物與其他事物的不同點,即該事物所以為該事物者。人之所以成為人,就是因為人有不同于動物的'善'的本性。 就是孟子與告子這樣看似簡單又日常的對話,娓娓訴來這樣深刻的道理,可謂絕妙。 然而,人性也不只是不同于動物這么簡單。 孟子認為'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這斷論述可謂鏗鏘有力,甚至帶有某些責(zé)罵的意味,直指利害。沒有同情心的活物不是人,不知羞恥的肉體不是人,不懂謙讓不是人,不明是非不是人。孟子這樣尖銳、赤裸裸地一抒己憤,鮮明地指出了人不同于動物的'四心'。 孟子指出人要懂得'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就現(xiàn)實而看,這更是對人們的期望。盡管我們愿意去相信,在深層次的意識里,人性是善的。而在表層的意識所呈現(xiàn)的行為里,我們看到的更多是有違'四心'的言行。'孔融讓梨'的故事之所以傳為佳話,是因為懂'辭讓'的行為罕有;'八榮八恥'之所以要大肆宣傳,是以為'羞惡'的界限早已混沌不清。可見,有違'人性'的言行,自古至今一直都在。這不得不讓我們反思人類自身的言行。我們?nèi)祟?,真的配得?人'這高貴的稱呼嗎? 三、四端者,性善之本也在'四心'之后,孟子進一步提出了'四端':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 這就把'四心'的論斷又深化了。孟子將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同仁、義、禮、智一一對應(yīng),并把四端同支配人坐臥行走的四肢相關(guān)聯(lián),以形象的比喻道出四端的重要性。這四端,是從屬于心靈的。而四肢,是從屬于身體的。四肢是身體最重要的部分。孟子說'四端'猶如'四體',這就把抽象的心靈概念具體化了,從而把'四端'在心靈中無可取代的重要地位訴透道盡。 接下來,孟子又說:'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這相對于之前的論說又是一層深化。只要擁有了'四端',并且都能靈活地加以擴充利用,那就像是剛剛點燃的火把,剛剛成流的河川,一切都蓄勢待發(fā)、欣欣向榮。若真能把這'四端'擴充了,四海的安定又何足掛齒!可若不加以擴充的話,恐怕連最基本的供養(yǎng)父母也很難做到了。這表明'茍能充之'與'茍不充之'所致的兩種極端后果,從而也就自正反兩方面論證了'四端'的重要作用。 人之性有'四端'。既然'四端'是人性中最重要的,而人的本性是善的,故而'四端'即為人性善的本質(zhì)。(一往文學(xué)作者/紫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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