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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民間，一直到今天仍流傳著許多神奇的動物精怪，如“山魈”、“五通”、“獨腳鬼”等，都是一些會隱身作怪的靈物?！吧谨獭眮碜灾袊糯纳骄叛觯嗝吧焦怼?，即六朝小說中常見的“山都”，其原型可能是狒狒一類的動物，古人將它當(dāng)做一種精怪信仰，普遍流傳于南方山區(qū)。這些山精在宋代之后被添上了“小神”、“動物精”等特征，叫做“五通”，多見于《夷堅志》以后的筆記雜著。宋代以來有“北狐南五通”之稱，北方的“狐仙”指狐貍精、蛇神等成神的動物。在南方廣泛流傳的五通神，也往往被認(rèn)為“淫祠”之類。在長江中上游的廣大地區(qū)，這種靈物被人們貶稱為“小神子”，又名“獨腳五郎”，是一種高一寸左右的小人，動作迅速，有時會隱形，千變?nèi)f化，神通廣大；據(jù)說它聽話聽反話，不聽直話。小神子和其他隱身靈物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其性格可概括為以下幾點：生性好色，如果喜歡上某個女人，就要求跟她結(jié)上性關(guān)系；如果答應(yīng)了它，它就把別家的東西送給這家人；如果被拒絕，它就給這家人帶來種種災(zāi)難。 一、明清文獻(xiàn)記載的“小神了”信仰 明景泰年間，中國西南地區(qū)開始流傳“小神子”的迷信說法。清代文人王士稹的筆記小說集《池北偶談》卷二十二“洞溪物產(chǎn)”條轉(zhuǎn)引明代李文鳳所撰的《月山叢談》云：“夔州府有鬼物，名小神子，高尺余，一二十為群，依人以居，自景泰間始有之。皆異聞也?！泵鞔馁缰莞诮裰貞c市奉節(jié)縣一帶，位于四川盆地東部。明代以后，“小神子”之說流傳的范圍逐漸從四川盆地擴大到云南、貴州、廣西等地，這在地方文獻(xiàn)中多有記載。清人丁柔克在其所撰的史料筆記《柳弧-云南風(fēng)物》中亦說：滇人“尚鬼神，病者每使巫治之。巫日端公，執(zhí)旗跳躍，亦有靈時。地多邪神，如小神子、二老爹、雞腳鬼之類”。 清代晚期，貴州遵義一帶即開始流傳關(guān)于“小神子”的迷信說法。據(jù)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的增修《仁懷廳志》卷六“風(fēng)俗”條記載： 民間有小神子，幾入人家隨時現(xiàn) 形，或空中語。只三尺高，系女身，有 七人，云稱“姨妹”。凡心術(shù)不端，好 為奸詐害人者，即入其家作祟。或銀 錢或貸物轉(zhuǎn)瞬失去，尋之不見；或時 放火燒房；或?qū)⒋笫瘧抑针H，上下 不沾天地，又于炊爨飯食中，或和以 糞，令人不能食；或于筵席間雜以泥 沙，令同座不能下箸。其神反復(fù)無常， 去來甚速，無蹤無影。如祀之甚恭，則 于他家將銀錢貸物運至此家；但其神 量小，若稍為簡慢，即為殃作禍，其 害最酷。有朝天一撮箕孔姓，遇此祟 竟至火燒三次，家產(chǎn)消亡。如為人正 氣，定不敢犯，如遇著，請巫師之高 明者，亦能禳解驅(qū)送之。 明人李文鳳稱“小神子”為“鬼物”，清人丁柔克則說“小神子”為“邪神”，所述較為簡略，而光緒《仁懷廳志》則把“小神子”的基本特征都列舉出來了。 關(guān)于“小神子”的“真身”如何，歷來說法不一。光緒《仁懷廳志》說的是“三尺高，系女身，有七人”。1920年2月，時任北京大學(xué)化學(xué)系教授的任鴻雋先生在《科學(xué)基本概念之應(yīng)用》一文中寫道：“如吾蜀有所謂‘小神子’者，來去無常，為人禍福。人或觸怒之，飛石立擊其身，或災(zāi)屋碎器，作種種煩惱。倘恭謹(jǐn)承順得其歡心，亦有金銀寶貨充滿篋笥。問小神子何物，則日為修煉家放出未歸之嬰兒。斯言不唯愚民信之，乃儼然在位者亦信之，曾出洋留學(xué)者亦信之，固知迷妄之人人者深矣。不悟嬰兒何物，究令有之，亦幺麼縹緲、無形無質(zhì)，安能發(fā)生能力作驅(qū)石走瓦、發(fā)火散糞諸惡劇。”據(jù)任鴻雋先生所記，四川民間的“小神子”為“修煉家放出未歸之嬰兒”。郭沫若先生在1923年9月發(fā)表的《昧爽》一文也寫道：“我突然想到我們四川的‘小神子’來。據(jù)說小神子這樣?xùn)|西你看不見，但它一纏繞了你的時候，它要做出許多險惡的事情來：分明是一甑飯它立刻可以替你變成蛆，分明沒有起火的原因它立刻可以燒你的房子。這東西的氣量非常褊小，你千萬不能出話沖犯它。它也可以藏在空中說人話。” 清末民國時期，在巴蜀地區(qū)漢族民間普遍信仰的“小神子”成了鎮(zhèn)宅護(hù)家的“壇神”，趙侯、五通、羅公、三霄等壇神都有“小神子”的俗稱。在舊方志所記載的民俗詞語中，諸如“小神子”、“放小神子”、“放五猖”等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不容忽視，在合江、永寧、簡陽、萬源、南溪、巴縣等地的方志書中均有記述。民國14年(1925年)修的《合江縣志》卷六“禮俗”記載： 氏族多原楚籍，楚固信巫鬼、重 淫祀之國，故巫覡祈禱之風(fēng)邑亦扇 焉……從民籍而觀，則湖廣籍祀禹 王、關(guān)帝帝王；福建籍祀天后；江西 籍祀許真君，廣東籍祀六祖。而民業(yè) 之祀亦各返其始焉，故紙業(yè)祀蔡倫， 泥木石業(yè)祀魯班，五金業(yè)祀老君，酒 業(yè)祀杜康，機織業(yè)祀機仙……未之能 盡也，益以釋道巫現(xiàn)等不典之神，而 神祀遂濫。人之祀之也，其崇功極本 之情，恒不勝徼福禳禍之念。于是，僧 道巫覡祝史，遂緣鬼神以求食，而愈 肆其誑誘。其禳解厭勝之術(shù)，則有收 駭、燒胎、揚官、上鎖、延生、拔案、 填還梅山、五道、打十保、送花盤、還 茅人、裨星辰、還泰山、撈油火、砍 紅山等。交通鬼神之術(shù)，則有觀花、照 水、關(guān)亡、走陰、磨光、扶乩、降神 等。祟人則有放五猖、放小神子、養(yǎng) 樟柳神等。其說皆荒誕離奇，不可窮 詰，而婦女信之尤深。民國16年(1927年)纂修的《簡陽縣志?禮俗?習(xí)尚-壇神》云： 俗多供壇神，曰呱孤壇，則以徑 尺之石，高七八寸，置于中堂神龕之 右；曰篼篼壇，則以徑尺之筐，高尺 許，掛于中堂神龕之側(cè)。上供壇牌，粘 于壁，旁列壇槍，或書羅，厶＼仙師，或 書鎮(zhèn)一元壇趙侯元帥、郭氏領(lǐng)兵三 郎。鄉(xiāng)人呼曰“小神子”，士大夫或以 為奧，或以為開邊名將……俗人每慶 賀則殺一豕，招十?dāng)?shù)村巫解穢，扮燈 歌唱徹夜，謂之大慶；招三四村巫吹 角嗚嗚，放兵收兵，不事跳舞者，日 搬扎。慶畢，張白紙十二，巫以剃發(fā) 刀自劃其額，瀝血點之，粘壇側(cè)，謂 應(yīng)十二月之?dāng)?shù)。謂世奉此，則家可富， 稍不謹(jǐn)，則家道不昌。民國21年(1932年)纂修的《萬源縣志?教育門?禮俗?壇神》亦有類似記載。 四川各地的舊志及各種文籍在記述本地的風(fēng)俗、迷信之屬時，多提到“慶壇”活動，每年一次，似已成習(xí)俗，人們往往將它與禳邪除怪、祛病納吉的“跳端公”相提并論?！皯c壇”是一種祭祀家宅里所供奉的壇神的儀式，壇神信仰在當(dāng)?shù)胤浅Ｆ毡?，幾乎家家都有供養(yǎng)。據(jù)四川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四川省志?民俗志》云：蜀中習(xí)俗，家之中堂，必置桌案香火，俗稱“供神龕”，分上、下兩層，上層主要供奉“天地君親師”，下層主要供奉土地牌位。四川民間習(xí)俗，或在神龕上、下層之間的 一塊木板上放置“兜兜壇”，稱“上壇”(供奉的主要神明是財神趙公明的三個妹妹金霄、銀霄、碧霄，即三霄娘娘，故又叫“三霄壇”)；或于神龕下的右側(cè)墻腳處放置“養(yǎng)牲壇”，稱“下壇”(供奉有趙侯、五通、羅公、統(tǒng)兵圣母、藍(lán)蛇大將、郭氏三郎等，可稱“屋基壇”、“藍(lán)蛇壇”、“羅公壇”、“礅礅壇”等)。這些“壇神”被視為鎮(zhèn)宅護(hù)家的保護(hù)神，但職能卻各有差異，如三霄壇的主要職能是收邪，若家中有“小神子”作怪，或有人患瘋癲病，人們認(rèn)為是邪電勾去了魂，就要祭祀三霄壇。 二、中國西南“小神了”信仰的源流 中國西南地區(qū)流傳的“小神子”到底為何物?歷來說法不一。從作亂和為害方式來看，似乎與江南地區(qū)流傳的“五通神”有脫離不了的干系。據(jù)《大理古佚書鈔?淮城夜話》云：“小神子，又名獨腳五郎，亦名五通神，多有見聞?！痹颇洗罄硪粠шP(guān)于“小神子”的傳聞和江南民間信仰的“五通神”、“獨腳五郎”聯(lián)系在了一起，且為害方式都如出一轍，多是些霸占淫亂良家婦女之類，稍有不從即降臨災(zāi)難。五通神為舊時江南民間供奉的邪神，傳為兄弟五人，具有五神通，故稱“五通”、“五圣”、“五猖”、“五郎神”、“五顯靈公”等。傳說五通神多法術(shù)，能淫占婦女。唐代施肩吾的《逸句》云：“五通本是佛家奴?！彼未璧摹额ボ囍尽肪砦逭f：“郡人素傳有五通神，依后土祠為祟?！苯系奈逋ㄉ翊蠹s起自于唐中后期，遂為民間重要的淫祠雜神之一，歷代筆記小說中多有記載。宋代是五通信仰大盛的時期。清代以來，五通信仰不再限于江南，山東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所記五通神的故事，其神原型亦多為豬、牛、猴之屬。清人俞正燮撰《癸巳存稿》卷十三“五顯神說”云： 五顯始于唐。今安陸府城南五顯 廟，有明正德十五年周詔記碑言，唐 稱五圣，又稱五顯，宋宣和時封侯，淳 熙時封公，嘉泰時封王，理宗時四字 王，曰顯聰孚仁王、顯明孚義王、顯 正孚智王、顯直孚信王、顯德孚禮王。 其文如此。此外又別有五通、五猖。明 陸粲《庚巳編》謂之五郎?；蛟泼魈? 祖令死事之兵，五人共一小廟。按， 《大明會典》八十四云：“祭旗纛神七 位，有陣前陣后神祗五昌等眾一位。” 八十六云：“在京十一廟，有五顯靈順 廟。四月八日、九月二十八日南京太 常寺官祭?！笔俏宀?、五顯舊在明祀 典，為五行之神，又主猛暴，若蚩尤 之列，但以猖為昌耳。五通、五猖、五 郎，或附之為妖妄?！兑膱灾?戊集》 云，五顯為兇賊鬼所托，又有獨腳五 郎，又有殺猖、傷猖、狂猖、風(fēng)猖，又 牛通、豬通、馬通，自宋以來有之。蘇 州上方山五通，康熙年間請旨?xì)Ы? 今俗五圣、五顯、五通、五猖、五郎 不分別矣。 獨腳五郎在一些記載中又稱“獨腳五通”、“木下三郎”、“木客”或“五通”等，為江南作祟人間喜淫婦女之鬼，因能給人帶來財富，世人趨吉避兇，在江浙一帶被普遍尊崇供奉。宋人洪邁所撰《夷堅志》卷四十七“獨腳五通”云： 吳十郎者，新安人。淳熙初，避荒挈家渡江，居于舒州宿松縣。初以織草履自給，漸至賣油。才數(shù)歲，資業(yè)頗起，殆且巨萬，里巷莫不致疑。以為本流寓窮民，無由可富。會豪室遭寇劫，共指為盜，執(zhí)送官，困于考掠，具以實告云：“頃者夢一腳神來言，吾將發(fā)跡于此，汝能謹(jǐn)事我，凡錢物百需，皆可如意。明日訪屋側(cè)，得一毀廟，問鄰人，曰：‘舊有獨腳五郎廟，今亡矣?！凶驂糁悾S力稍加繕茸。越兩月，復(fù)夢其來，曰：‘荷爾至誠，即當(dāng)有以奉報?！璩科?，見錢充塞，逐日以多，遂營建華屋，方徙居之夕，堂中得錢龍兩條，腹?jié)M皆金銀。自后廣置田土，盡用其物，今將十年，未嘗敢為大盜也?！币卦昨炂浞峭?，即釋之。吳創(chuàng)神祠于家，值時節(jié)及月朔日，必盛具奠祭，殺雙羊雙豬雙犬，并毛血糞穢，悉陳列于前，以三更行禮，不設(shè)燭。率家人拜禱訖，不以男女長幼，皆裸身暗坐，錯雜無別，逾時而退，常夕不閉門，恐神人往來妨礙。婦女率有感接，或產(chǎn)鬼胎。慶元元年，長子娶官族女，不肯隨眾為邪，當(dāng)祭時獨不預(yù)，旋抱病，與翁姑相繼亡。所積之錢，飛走四出，數(shù)里之內(nèi)，成有所獲。吳氏告啟謝罪，其 害乃止，至今奉事如初。 南宋孝宗淳熙年間，新安人吳十郎逃荒到舒州宿松縣落戶，因供奉“獨腳五郎神”而致家財萬貫，這位“獨腳五郎神”就是最早的財神爺。南宋時期在重慶大足縣開鑿的石門山石刻第7號即為“獨腳五通大帝”。明清以后，江南地區(qū)的漢族移民進(jìn)入長江中上游的各省區(qū)，隨之也帶來了他們自己的民間信仰?！靶∩耠妰骸笔橇鱾髟谠颇弦肆家粠У姆窖?，“鬼兒”讀陽平，屬當(dāng)?shù)靥赜械墓砩裨~匯。據(jù)鄭祖榮先生所著《滇南雜俎》一書介紹：小神鬼兒“舊傳各村寨間有之，其形矮小，祟禍人家，或有根由?；蛞似夼?，或惡作搗蛋，怪異百端，不一而足。據(jù)云，可將人家耕牛放于房頂，或用稻草拴石碾懸于門首，或亂扔屋瓦傷人，或壞人稼禾，變?nèi)思裔u菜為穢物……此物但聞其聲，不見其形，必稱‘小老爹’，才不惹其生氣，倘直呼其‘小神鬼兒’，必當(dāng)場挨一耳光，而不知其所致。禳除之法，必請道行高深之僧道乃能，否則自取其辱。性夯笨，有某戶告曰：‘一個石頭四兩油，一泡狗屎臭田頭’，彼乃盡撿去此家田中石塊，而搬運狗屎無數(shù)于田中，此戶因借其力而豐收。據(jù)母親講，其幼年時家中嘗遭此怪，年長輩即因之而凋零……上世紀(jì)50年代，邑有裝此怪為禍鄰里者，被有司拿獲，大肆張揚，邑人廣知，后遂絕跡”。滇西一帶的漢族通常都稱“小神子”為“五郎神”、“五郎太子”等，據(jù)說為了防止“五郎神”將東西搶走，要用“反話”來對付它，故意把不喜歡的東西說成喜歡，把喜歡的東西說成不喜歡。比如說“喜歡石頭，不喜歡金錢”，它就會把石頭從田地里搬走，反而把金錢扔給這家人。 云南昆明方言一般將“小神子”稱為“小家鬼”、“獨腳天子”或“老爺”等，傳說“小神子”是玉皇大帝的五兒子，由于太作怪，被玉皇大帝砍掉一條腿，就來人間作怪。類似的說法在江南一帶也有，比如浙江民間的幻想故事《獨腳兒山魈》就說天帝的三太子私下來到人間，投了幾眙，成了仙不仙、鬼不鬼的怪物。后來，天帝命一仙人下幾來看他，那仙人要試試三太子在幾間還有多少法力，結(jié)果三太子被燒掉一條腿，從此被人喊作“獨腳兒山魈”。三太子成了獨腳兒山魈后，脾氣也變怪了，戴上紅隱身帽，隨意進(jìn)入人家，專喜將人家的東西偷來偷去，且喜怒無常，有時幫助人，有時又戲弄人。由此可見，“獨腳五郎”的原型可能就是“夔”、“山?C”、“山鬼”之類。近代學(xué)者章太炎先生在《雜說三篇?說鬼》中指出：“山?C為物，今貴州四川皆有之。聲如小兒，其足跡亦似人。民呼日小神子，甚畏憚焉。誠所謂木石之怪者。”唐大圓先生在《佛學(xué)叢論?人鬼之辨》中遵從這種說法，認(rèn) 為“鬼為生物非死物……中國故書言夔一足等，即狀其力如猛獸，使人可畏也，惟其有大威勢，啖人精氣。故亦言夔魑耗鬼，越人謂山?C迷惑人，黔蜀呼小神子可畏憚，乃至徐鍇說陰氣賊害等，皆從是義引申矣?！? 姜亮夫先生在《昭通方言疏證》之“釋詁一?小神子?山?C”中說：“民間傳說有動物曰小神子，能為害，人甚畏憚之。余初不知其為何物?！秶Z?魯語下》曰：‘木石之怪曰夔罔蛹?！f昭注：‘夔一足，越人謂之山?C；富陽有之，人面，猴身，能言?！瓷娇壗褓F州、四川皆有之。據(jù)傳：聲如小兒，其足跡亦似人，民間亦呼為小神子。則固西南通語，神即?C之音夔也?！苯练蛳壬鞔_地將“小神子”歸入動物之屬，他在《楚辭通故?山鬼》中進(jìn)一步闡釋說： 《莊子》曰：“山有夔?！薄痘茨献印? 日：“山出陽?！薄渍f鬼日余 以為鬼，頭既有形，初造字時，必不 謂死者之靈，以聲求之。鬼與夔正相 似。《說文》：“夔即?v也。?v耗鬼 也……”以耗鬼為夔，則鬼為生物可 知?！遏斦Z》：“木石之怪夔罔兩。”韋 解：“或云夔一足，越人謂之山?C，富 陽有之。人面，猴身，能言；同兩山 精，效人聲，而迷惑人?！比羧?，夔 面似人，其身似猴，亦猴之屬，其能 言，與猩猩相似也。禺頭似鬼，正謂 與夔同，夔與同兩同類，能迷惑人， 故從厶?！妒酚?秦始皇本紀(jì)》：“山 鬼固不過知一歲也?！薄冻o》有《山 鬼》篇，素未知山鬼何物，讀杜甫有 懷鄭戴司戶詩，言“山鬼獨一腳”，乃 知山鬼即夔，杜詩蓋猶見古訓(xùn)?！冻? 辭》山鬼，窈窕慕人，含睇豆笑，正 同兩迷惑人等……山?C為物，今貴 州、四川有之。聲如小兒，足跡似人， 民呼為小神子，畏憚焉，試所謂木石 之怪者。古謂夔一足，或如鶴有兩脛， ?？s其一，非真一足也。更以《說文? 鬼部》證之。?m為老精物……魑為鬼 服，彪固生物，是以有毛，魈之為鬼 服，則《楚辭》所謂帶薜荔拊女蘿者， 非死者之靈甚明。 實際上，“小神子”信仰的源頭可以再往前追溯到先秦時期的民間傳說。清人蔣超伯撰《麓?能雎肌肪砥咭?《月山叢談》云：“廣西思恩縣近村，樹杪有二人，約長一尺五寸，武人裝束，其行如飛。又云景泰間，夔州府有鬼物，名小神子，高尺余，一二十為群，依人以居。按《白澤圖》云：故室之精名篌龍，狀如小兒，長一尺四寸，黑衣赤幘，帶劍持戟，即是此類?！笔Y超伯輯《南?_措??語》亦引此說，言其“即罔象鮭之類也”。這里非常明確地將“小神子”和“篌龍”、“罔象”、“鮭螢”等聯(lián)系在一起?！栋诐蓤D》說的“?辛?”為傳說中的神鬼名，亦即《莊子?達(dá)生篇》中的“鮭螢”，始見于先秦時代的典籍。 據(jù)《莊子?達(dá)生篇》說：“桓公(齊桓公)曰：‘然則有鬼乎?’(皇子告敖)曰：‘有。沉有履；灶有髻；戶內(nèi)之煩壤，雷霆處之；東北方之下者，倍阿、鮭螢躍之；西北方之下者，則浹陽處之。”’司馬彪《達(dá)生篇》注云：“倍阿，神名也。鮭聾，狀如小兒，長一尺四寸，黑衣，赤幘大冠，帶劍持戟。浹陽，豹頭馬尾。罔象，狀如小兒，赤黑色，赤爪，大耳長臂……夔，狀如鼓而一足?！标懙旅麽屛膹?fù)引司馬彪云：“倍阿，神名也。鮭螢，狀如小兒，長一尺四寸，黑衣赤幘大冠，帶劍持戟。”由此可知，“小神子”與“溪龍”、“罔象”、“鮭螢”等的相同之處，居然都是“狀如小兒，長一尺四(五)寸”等特征。 看來“小神子”信仰的原型實為動物，似乎已無疑義。從“小神子”在西南地區(qū)出現(xiàn)的時間來說，可能與明清江南漢族移民往長江中上游地區(qū)的發(fā)展有密切關(guān)系。民間對“小神子”的來源有各種不同的說法，如四川農(nóng)村流傳說“小神子”是某朝的妃嬪在亡國后集體自盡而被封在蜀地為神的；在貴州北部，民間傳說“小神子”為唐丞相魏徵之子，亦名“太子三郎”。幾此種種，不勝枚舉。值得注意的是，隨著漢化族群邊界的不斷拓展，中國西南地區(qū)的藏、彝、白、納西、土家、苗、侗、回等少數(shù)民族亦普遍流傳著“小神子”的迷信說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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