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生,還想做個善良人。不敢自詡為好人,因為好人代碼太多:大公無私,見義勇為,舍己救人等等。自己就一煙火俗人,總少不了先憂自己之憂方可慮天下。雖算不上是個好人,卻算得上是善良人。當(dāng)然善良里也可能蘊含著膽小懦弱的成分。不喜歡荼毒生靈;不愿看到血淋淋的畫面;在不好的事件發(fā)生之前,哪怕有一分能力也想著盡可能阻止痛苦的升級。看到老婦幼子摔地,第一反應(yīng)總是想扶起身來,而總會忘卻“被犯罪”的傳說。事實上,在做那些細(xì)枝末節(jié)小事的時候,也從沒有遇到過恩將仇報的,所以說很多不好的風(fēng)氣是少不了以訛傳訛的,而世界總歸如同自己相信的——還是好人多。于是會忽然理解了,魯迅出版《新生》的初衷,是因為在電影里看到國人被砍頭,而同為國人的圍觀者,續(xù)常麻木地見他人拍手也跟著喝彩。以至于他想“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jìn)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斗的,獨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無反應(yīng),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野,無可措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啊,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為寂寞。”這與那些寧愿相信以訛傳訛而麻木的人,總能安心地保持事不關(guān)己的中立是否同出一轍?而那份麻木與冷漠,是唯有心性里的善良才會顛覆的。本性善良的人,容易忽視掉險惡的流言而更愿做好自己,無論何時何地,總能對世間悲劇生出憐憫的情緒。當(dāng)然,自己只是貌似籠罩了一星半點善良的光輝,注定做不成圣母,只因那善念的督促而不敢做壞事,不敢置若妄聞罷了。記得曾路遇一嫌疑智障的中年人,手里抱了個類似賣糖葫蘆的粗棒槌,上面插滿 鉤子,掛著些鞋刷子之類的小東西。只見他一路疾走一路大哭,成年人的哭聲總是悚然突兀,有人問他何事?說是收到了一個1百塊假錢,說是只買了一個2塊錢的鞋刷,倒找了他所有的零錢,嘴里語無倫次全是痛惜。大冷的天氣,眼淚似乎都能結(jié)成冰霜,看的人著實不忍,有人勸慰著,有人遠(yuǎn)遠(yuǎn)看著只顧辨別真?zhèn)巍?/h3>在一家地下美食城的檔口,總會有一個半瘋癲的人趕著飯點去覓食。很多人避之不及,自己也盡可能離的遠(yuǎn)些,內(nèi)心卻又是不安。因為見他總是不能找到吃食,每個人的盤子大多都僅剩幾粒米飯及菜湯,而且管理人員也防備他的到來,總是第一時間收走飯盒。他款款落座后,雖只能淺嘗輒止,卻絕無狼狽之相。他不像是一般的精神病人,總是兩眼呆滯,面目無神,他眼神晶亮,甚至能與人對視,只是行為異常。也就是那份貌似常人,讓人不由猜度與悲憫,他究竟遭遇了何事以至于無處果腹。每次就想著多留點飯菜給他,哪怕茍延殘喘也不想他被餓死。有次座位離得較遠(yuǎn)怕他來不及發(fā)現(xiàn),服務(wù)人員會收走菜盤,便匆匆把大半盤飯菜端扔到他跟前,因為聲響有點大,惹得眾人矚目,遂羞愧地落荒而逃。整天嚷嚷著減肥的,只有那種吃個半飽的減肥才真正讓人淡定而欣慰。 欣慰的同時卻是更多的羞愧,羞愧不能做個好人,若是好人可以買份新飯給他,可以天天供他飯食,可以追根溯源給予根本的關(guān)注與解決。好人的要義那么多,自己只能慚愧地甘拜下風(fēng)。許是自己出身寒苦,所以總見不得那些凄苦的畫面,不愿有人生活在大好的年代卻忍饑挨餓。見不得為了勞作手上皸裂的血口子,那些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臉色;見不得因生活困苦凄慘絕望的眼神。每次是想著有所作為的,卻又總是慚愧對大多數(shù)情形無能為力。然,內(nèi)心是惴惴不安的。那份不安,就是緣起于心底的一份善良吧。只是這樣的小事還能這般記得,可見修為有限。若不是為了文章的佐證,是絕不愿多說的,畢竟做這些事的時候,已經(jīng)享受到了那份助人之樂,若再有別的邀功嫌疑,可謂褻瀆了。善良應(yīng)該算是一種本性,卻是有遺傳傾向的。小時候看到有要飯的來敲門,母親總是毫無怨言,急忙地去找了飯食,給他們?nèi)麕讉€饅頭或是幾個煎餅,那些人也不說話,自然很少有道謝的。但見衣衫襤褸的樣子,面色無光,菜色的臉看著讓人傷感。我平時總覺自家簡陋,卻在他們的對比下幸福了百倍。母親一貫是個愛嘮叨的人,卻從來沒有為此說過廢話,偶爾還會感嘆下“可憐”。自己雖然小,卻覺得母親能這樣做,能讓那些人的肚子不餓,真好。看來善良真是一種本性而無關(guān)年齡。 而母親的善良又源于姥姥了,姥姥一生沒有信佛卻一輩子吃素,對生靈極盡寬容愛護(hù)。從來沒有妄開殺戒的時候。小時候經(jīng)常在她家里久住,即使屋子里進(jìn)了老鼠,也從沒見她拿了利器置之于死地。而是拿個掃把之類軟具,商量般地趕它走,最常說的是“出去吧,快出去吧”,聲調(diào)如同對人說話,聽不出一點憤怒。對動物尚且如此,對人就更溫和又加,也是為什么一旦得空我就會跑去她家的原因吧。如今姥姥已在地下長眠,那些她曾善待過的自然萬物,定也會善待于她的吧。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也愿意教她善良。她素日里最怕小昆蟲,那日校園組織的秋游采摘,回來自豪地說自己不怕蟲子了,還敢去踩死。自己忍不住勸,是你們侵犯了人家的家園,本身就不對,再去莫名打死就更不對了,小蟲子也是生命,放了多好。孩子小眼純良,眼巴巴地聽著,會不會也如同當(dāng)年看到母親那樣,覺得這樣的想法是正確與好的?而如果世間的人,都能保留一份善良,會不會就像有首歌唱的那樣,只要人人都獻(xiàn)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春天?善良的人,雖不一定能做到雪中送炭,卻也絕不會落井下石。善良不是為了善有善報,只是為了內(nèi)心的安寧,那份安寧,同道的人都會懂。如果還有來生,還是想做個善良人,除了那份心安,更讓人覺得高潔。覺得在這世俗的塵埃里,雖然活的卑微卻并不單薄,因為還有一份信仰,如此干凈,百毒不侵。——————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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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程穆澤 > 《8.2-前年的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