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作者葉換,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大三學(xué)生。 作者 葉換 一個小測試 你屬于哪個階層?
——(美)保羅·福塞爾《格調(diào)》 這是美國上世紀(jì)80年代初一個關(guān)于階級的小測驗,搬到40年后的中國并不完全適用,不過無論這個測試的標(biāo)準(zhǔn)怎么變,我也知道自己屬于哪個階級,這事兒自己心里還能沒點balance嗎? 雖然感受到自己又“被貧窮”了一分,但表格里的某些信息對于今天的話題來說還是有價值的,如上層階級“磨出線的東方地毯”、“又舊又破的普利茅斯或雪佛蘭”和中層階級“嶄新的奔馳或?qū)汃R”,在這里“嶄新”不一定是富有的標(biāo)志,“破舊”也可能是身份的象征。
這一段的三個“半舊”,甲戌本的批語堪稱正解,真正的富貴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如果讀者在一般閱讀時不讀批語,或是購買了無批語、少批語的版本,關(guān)于王夫人這一堂半舊陳設(shè),就容易產(chǎn)生誤會:
對于薛寶釵在家里穿的這一色半新不舊的衣服,也有人這樣說: 這多少有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意思。 在秦可卿口中,賈家是個赫赫揚(yáng)揚(yáng),已將百載的詩書舊族,今天我想以一個“閑魚”的角度,從賈家的新、舊物件入手,印證一下賈家究竟是怎樣一個“詩書舊族”。 02 新舊服色都在情理之中 第十回,尤氏談起秦可卿,說每天有許多大夫來給她看?。?/span>
在這里,秦可卿換衣裳是為了見醫(yī)生,不僅是女眷,就連男丁見客時也不能穿家常衣服,得要尊重、體面,一天換四五遍,說的是見醫(yī)生見得多。接下來賈珍又說:
賈珍的話里有兩個信息點,一是,他對秦可卿“課外疼愛”,二是,賈家不是每人每天都穿新衣服(這可不是穿不起)。 第十九回,寶玉到襲人家做客時穿了一套“大紅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掛”,襲人問寶玉:
寶玉說:
可見除了寶釵,寶玉在家也常穿半新不舊的衣服。第三回寶黛初相見,第一幕寶玉走進(jìn)屋,身上穿著“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袖袍”,外罩“石青起花八團(tuán)倭緞排穗褂”,去見過王夫人,再回到賈母跟前就換成了日常冠帶,穿一見“銀紅撒花半舊大襖”,賈母因笑道:
事實上,書中寫到寶玉穿半舊衣服的次數(shù),比描繪寶釵的半舊裝束還多。
黛玉一見寶玉穿著好看、簇新的衣裳,都不舍得繼續(xù)跟他生氣啦~
這是寶玉冒雨來看黛玉,蓑衣里穿的也是半舊的衣裳。
這是蘆雪庵結(jié)詩社時給寶玉的特寫,除了相熟的姑娘們,在場的還有薛寶琴、邢岫煙、李綺、李紋,襲人也沒把他們當(dāng)外客看待,送給寶玉的仍是半舊衣服,這都是日常化的富貴態(tài)。當(dāng)然,《紅樓夢》里也寫到過兩樣人穿新衣服,一次是賴嬤嬤的孫子賴尚榮當(dāng)了官,李紈、鳳姐都瞧見了,說:
賴家的家運正像他們的姓氏一樣,全賴賈家這棵大樹,賴嬤嬤是賈政的乳母,王熙鳳見了她都要站起來相迎,兒子賴大是個“家生子兒”,不比外頭買來的奴才,所以做了榮府的管事,孫子如今當(dāng)了官,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兒,正是所謂的“宰相門前七品官。”
《紅樓夢》里第二次特意穿新衣的人是尤二姐,因為被紈绔子弟賈璉愛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元春到鴛鴦,從襲人到尤二姐,攀龍附鳳怎么就成了女兒家的宿命?可憐天下父母心,請“同來一觀”。
03 衣柜里的人情世態(tài) 要說關(guān)于新、舊服色的問題,書中最缺少這方面描繪的人物就是林黛玉,因為林妹妹作為一個世外仙姝式的存在,就像《雪國》里的葉子,關(guān)于她的描繪都是意態(tài)上的,外貌、服飾都是故意的留白。《紅樓夢》里(幾乎可以說是唯一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描寫黛玉的服飾是在蘆雪庵結(jié)詩社之前——
這些對眾姐妹服飾的描寫,無不是為了襯托邢岫煙的窘迫,丫嬛婆子仗勢欺人、“尷尬人”邢夫人又不肯發(fā)善心,興而有一眾年輕姑娘的存在,賈府才顯得有些人情味兒。第五十一回,先是通過王熙鳳的眼睛打量了襲人一番,她穿了一身王夫人賞的衣服,也算得上是穿金戴銀,眼下襲人還缺一件大毛的衣服,王熙鳳就把自己的一件給了她。賈府里,丫嬛穿太太、小姐的衣服并無不妥,這反而是一種賞賜,當(dāng)然這也是王夫人與襲人、王夫人與王熙鳳關(guān)系密切的證明,不然為什么沒見恩典別人呢?
《紅樓夢抉隱》中曾有一句話:
平兒當(dāng)著鳳姐兒的面說這話,并不是背地里慷他人之慨??梢栽囅?,素昔如果不是鳳姐兒包容,平兒絕不敢做這樣的事兒,如果鳳姐兒一向心慈面軟,平兒也不必“平之”。王熙鳳與平兒既是主仆,又情同姐妹,代表著不同階級的她們,既沒有壓迫,也沒有反抗,她們的關(guān)系是柔軟的,正如王熙鳳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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