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懂得用五味雜陳形容人生,因為懂得味道是每個人心中固守的鄉(xiāng)愁?!?/p> 行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中過了飯點,想找點東西墊吧下饑腸轆轆的肚子,抬頭見一家招牌寫著“黃山菜飯”,心中不禁一愣,踟躕再三,還是滑門而過。 黃山到底有沒有傳統(tǒng)做菜飯的,我不得而知,但我卻能肯定,重油菜飯是上海本地的傳統(tǒng)食物。 重油指的是豬油,小時候大家都缺油水,每人每月的食用油是定額的,肯定不夠用,因此當用豬油燒制的菜飯出鍋之香蕩漾起來,就能飄過半條馬路,直接沁入心脾直達骨髓,乃至于我現(xiàn)在看到菜飯兩字,整個味蕾就會升起當時那濃郁的味道。 豬油是自家熬制的,現(xiàn)在菜市場里也有豬板油賣,那是給特定客戶的,自己家用一般不需要這個。 買點稍肥的五花肉回來,洗干凈切成條狀,鍋燒熱后放點油進去,謂之油引子,火不用太大,待油引子六七成熱后就可以放入肥肉條,然后用鍋鏟慢慢擠壓,隨著溫度升高,就看見油脂從肉里滲出來,等到肉成油渣變得又脆又硬后,鍋里的油也越來越多了,這就是家常的豬油熬制。 熬得的豬油倒入一瓷缸里,冷了會結成固態(tài)呈白塊狀,要用得時候用勺子舀上一勺。 已經(jīng)被熬盡的豬油渣絕對是美味,可以撒上細鹽也可撒上白糖,是最好的下午小點心,當然還可以拿豬油渣和著白菜一起炒,是另一道叫絕的下飯菜。 最好是用當年的新米,淘畢后和著青菜葉一起烹制,則菜香會和米香混合在一起,我家的做法是先用油將菜葉在鍋里略翻炒,然后再入大米、加水,等到水開后再轉中火將水收干,現(xiàn)在多用煤氣,小時候還用煤爐,燒菜飯需很用心,必須四周不停轉動鍋子,為了使得它受熱均勻,最重要一點是用煤爐或者柴火灶燒出的飯底子,會微微焦黃,俗稱鍋巴,是整鍋飯里的精華。 飯燒好后,要用鍋鏟將整鍋飯再拌一下,這時候就要放入先前熬制的豬油了,不用多,二三勺足以,油脂會將米粒和菜葉緊緊包裹,每一顆米顯得晶瑩透亮,加點鹽后,這就是一鍋標準的基礎版上海重油菜飯了。 當然,有條件的可以加入咸肉丁或者香腸丁都是可以的,但這是以后的版本,我們小時候還是很少見的,翻版多以換一種青菜面貌出現(xiàn),比較多的是用萵苣葉子代替青菜,因為那個不要錢,上海人買萵苣是去葉的,菜市場里這個不要錢,問攤主一討就是大把,但是萵苣葉不能直接用,它發(fā)苦,所以先要用鹽水浸泡一段時間去除苦味才行,可別小瞧了它,燒出的菜飯清香味一點不輸普通青菜。 和菜飯相得益彰的是黃豆腳爪湯,也是一鍋燉得酥爛酥爛的,另外是白切的大咸肉,整大塊咸肉蒸熟了,一塊塊切成巴掌大小,當然咸肉微咸才算上乘,過咸則吃不出香味。 重油菜飯、黃豆湯、大咸肉,是上海本地吃菜飯的三位一體,缺一則遺憾。 現(xiàn)在市面上賣菜飯的不少,很多都是飯菜分開燒制,然后倒在一起拌一下,干凈衛(wèi)生與否暫且不論,整個過程根本無法將米菜混雜,食材原本的自然清香蕩然,味同嚼蠟,更何況這些標榜為菜飯店的內還同時賣雞腿、肉圓等吃食,形同沙縣小吃,可以果腹不可以細究。 有時候不免唏噓,上海的很多老味道,只能從舌頭根部的靈魂里回味,如同這座城市中的江水,無法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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