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常熟是名副其實的藏書之鄉(xiāng),關(guān)注和留意這些藏書家和藏書樓,你會領(lǐng)悟到常熟這座古城的精彩。從明代趙琦美脈望館、毛晉父子汲古閣、清初錢謙益絳云樓、錢曾述古堂之后,就是瞿鏞的鐵琴銅劍樓了。鐵琴銅劍樓第五代樓主瞿鳳起說:“鐵琴銅劍樓藏書,肇始于高祖蔭棠先生,及余五世,已越一百五六十年,私家收藏,經(jīng)歷之長,僅次于四明范氏天一閣,并得有妥善歸宿,可告無罪于先德矣”。樓初名“恬裕齋”,是主人取“引養(yǎng)引恬、垂裕后昆”之意,即讓子孫后代也能享受這份恬靜安逸的生活。瞿紹基逝世后瞿鏞成為藏書樓的第二代主人,恰值蘇州藏書家藏書大量散出之時,蘇州藏家汪氏藝蕓精舍藏書散出,半歸翟氏,而藝蕓精舍藏書,大多來自蘇州黃氏士禮居、周氏水月亭、袁氏五研樓、顧氏小讀書堆等大家之藏,僅宋版書即達二百余種。瞿鏞自詠其樓曰:“吾廬愛,藏棄一樓書。玉軸牙簽頻自檢,鐵琴銅劍亦兼儲。大好似仙居!”瞿鏞除喜好藏書外,金石古物兼收并蓄,當時購得鐵琴一張銅劍一柄作為鎮(zhèn)樓之寶,鐵琴銅劍樓由此而得名。
鐵琴銅劍樓在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古里小鎮(zhèn),徐珂《清稗類鈔》記載:“出常熟賓湯門十里,有塘曰南塘,辛峰左峙,清水東瀦,有村日罟里,沃壤千畦,桑竹彌望,瞿蔭棠學博紹基實隱居於是,恬裕齋為其藏書之所也?!宾溺O也在其所填《望江南》詞十闋序言中說:“予家菰里,門臨清流,綠楊環(huán)列,平疇萬頃,一望無際。旁有平橋,曲水煙波繞之,四時各具清曠之致。予每倚門獨立,延攬其勝,因拈筆賦之”。在這樣一個具有濃郁田園氣息的寶宅里,瞿氏五代人專心致志侍弄心愛的書籍,使鐵琴銅劍樓成為與山東聊城楊氏海源閣、歸安陸氏皕宋樓和錢塘丁氏八千卷樓合稱為我國近代四大藏書樓,也是其中唯一保存較好的藏書樓。
走近藏書樓,跨入清靜的院落,會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門外的喧囂仿佛都不存在了,百年前書香門第的氣息撲面而來,它們被道德文章熏陶,被名人氣質(zhì)浸透。烏紫色的木門敞開著,天井里植有幾棵天竹,看起來有相當長的年份了,前樓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白玉蘭樹,從樹的姿勢也可以想象出它的歷史。樓原有四進,其中第一、二兩進毀于戰(zhàn)火,第三、四進也就是鐵琴銅劍樓所在。坐北朝南三楹回式樓房,中有小天井相隔,每進二層,樓下后間為家祠,前間右方有梯登樓。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鐵琴銅劍的匾額,樓名最初為清代著名藏書家孫星衍所書,1982年李一氓先生重書樓額。經(jīng)過歷史風雨的鐵琴銅劍樓,從今日恢復重建中顯示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威儀,紋飾中似有不少讓人看不透的內(nèi)涵,每一磚石都布滿昔日的輝煌,帶著百年滄桑沉睡在永不老去的陽光里。
歷史上鐵琴銅劍樓藏書藏書歷經(jīng)種種劫難。太平天國時期,秉淵、秉清兄弟為預防藏書毀于戰(zhàn)火,特地從藏書中選擇宋、金、元刊本及秘抄本、精校本,匯集1000多種,藏于海門大洪鎮(zhèn)。清宣統(tǒng)元年,朝廷籌設(shè)圖書館,兩江總督端方強逼瞿氏以家藏書籍獻贈,并許諾瞿氏出任官職,瞿啟甲謹守家學,不為所動。民國13年,瞿啟甲因蘇浙戰(zhàn)事,惟恐藏書遭到破壞,將藏書轉(zhuǎn)移至上海保存。民國19年,有傳說日本人將以重金收購瞿氏藏書,于是有人向民國政府教育部控告瞿啟甲,民國政府教育部請求江蘇省相關(guān)部門查扣,后經(jīng)蔡元培、張元濟等人的證明此次風波才告結(jié)束。
直到1950年1月,瞿濟蒼尊“書勿分散,不能守則歸之公”的遺命,將家藏精品圖書559種4000多冊捐贈給北京圖書館;瞿氏所藏另一部分993種3366冊捐贈給常熟圖書館;瞿旭初將寄存在上海的古籍,捐獻給上海市圖書館。文化部副部長鄭振鐸代表人民政府頒發(fā)獎狀予以表彰,稱其獻書行為“為世人所公見而公仰”。
古里鎮(zhèn)有一條小河,百年前,瞿家世代就是沿著這條河,用船載回各類珍貴古籍。兩朝帝師翁同龢也是沿著小河到瞿宅觀書,贊嘆之余發(fā)出“假我二十年目力,當老于君家書庫”的感慨,并在樓中親撰楹聯(lián):入我室皆端人正士,升此堂多古畫奇書。字寫得平正葳蕤,張弛有度,堪稱書樓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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