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浙江麗水的畬族祠堂作為其祖先信仰的物質載體，擁有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特點，并且處在不斷變化發(fā)展當中。畬族祠堂的特點主要體現在祠堂的類型、構造、功能等方面?，F今，浙江麗水地區(qū)的畬族祠堂類型主要有祭祀祖先類祠堂和特殊的祠堂“祖擔”兩類。浙江麗水畬族的祭祀祖先類祠堂的構造巧妙，選址一般在高地、祠堂外部有龍形浮雕、內部為對稱格局。“祖擔”則由祖圖、龍頭祖杖、龍角、鈴刀、鈴鐘等構成。畬族祠堂的功能主要為祭祀祖先和舉辦喪葬活動。而畬族的葬禮又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著畬族的祖先記憶，且與道教有一定關系。畬族現存祠堂的數量很少，其特色祠堂“祖擔”的保存保護也不甚到位，急需引起地方政府、文化人士和本地畬人等的高度重視和得到廣泛支持。

關鍵詞：浙江麗水；畬族祠堂；類型；構造；功能

畬族作為浙西南的少數民族，有著獨特的文化和藝術形式?，F今人們較多關注著畬族的特色歌舞活動、語言風貌等，卻少有人關注作為祖先信仰載體的畬族祠堂。而畬族祠堂作為了解畬族文化的重要窗口，有著厚重的歷史底蘊和豐富的文化內涵，具有較大的研究的價值。

近年來，關于研究畬族祠堂及其派生的文獻資料研究大致分為以下幾類：

第一，對畬族祠堂文化的研究，主要涉及家風、信仰、宗族文化。胡琳玉從畬族家風的內容和功能、家風傳承歷史、家風傳承的現實意義三部分概述了畬族的家風。其中，畬族祠堂作為家風的載體出現。藍炯熹認為，祠堂形態(tài)是家族歷史滄桑的反映以及族人力量的凝聚與展示。董建輝、石奕龍將祠堂作為宗族的象征進行敘述，從祠堂里面供奉之物以及畬族人民矛盾的祖先崇拜態(tài)度兩方面來論述祠堂。王敏則將祠堂與畬族的宗族信仰與祖先信仰聯系在一起，全面展現村落的宗族信仰與村落生活的關系。

第二，畬族祠堂文化與漢文化的融合方面的研究。張彩霞的《涵化與互動：一個浙北畬族村落的田野民俗志》概述了畬族和漢族的互動，其中，李姓畬族祠堂便是漢文化與畬族文化互動的個案。

在現有的研究中，大部分學者對畬族祠堂的研究都與畬族文化研究密不可分，少數涉及到畬族祠堂本身的文章，也只是將祠堂作為建筑的一部分進行闡述，如張曉寧的《畬族傳統民居建筑與居住文化研究》中只是將畬族祠堂作為畬族民居的一小部分進行簡單介紹，并無詳細深入的研究。總體來看，在現存的研究中，對畬族祠堂本身的研究，如對其類型、構造和功能的研究都較為缺乏。因此本文立足于對畬族的田野調查和相關畬族宗譜文獻，以浙江麗水畬族祠堂為例，對浙江麗水的畬族祠堂的類型、構造以及功能進行具體的深入的分析。

一、畬族祠堂的類型

畬族是我國東南沿海地區(qū)的少數民族，1956年經國務院正式公布，確定這個民族的族稱為“畬族”，是一個單一少數民族，他們主要居住在福建、廣東、浙江等省。畬族祠堂是畬族祖先信仰的主要表現形式，在類型、構造和功能上有其明顯的特點，據我們調查，浙江麗水的畬族祠堂主要位于畬族村落附近的山麓處或村落的中心位置。祠堂內部構造與漢族祠堂相似。畬族的祠堂主要有祭祀祖先類祠堂和特殊的祠堂——“祖擔”兩類。

現今，浙江麗水畬族的祠堂主要為祭祀祖先類祠堂和特殊的祠堂——“祖擔”。據調查發(fā)現，浙江麗水現存的畬族祠堂主要為祭祀祖先類祠堂，而“祖擔”則作為其他用途被保留，但是隨著時間的演變和社會的發(fā)展，“祖擔”已漸漸淡出畬民的認知范圍。

（一）作為固定建筑物的祠堂

祭祀祖先類祠堂是畬族定居時用于祭祀祖先的祠堂。祭祀祖先類祠堂主要用于對其先神即盤瓠氏的祭祀。畬族每個姓氏祠堂內置的香爐各有特點，藍氏祠堂內置香爐6只，雷氏和鐘氏有5只。由于其行次比雷姓多一個，所以其香爐也比雷姓祠堂的香爐多出一個。而祠堂內的牌位擺放的順序與漢族相同，是按照字的行次擺放的。藍氏畬族發(fā)展至今已有二十一世，其世系有大、小、百、千、萬、角六個字行。雷氏和鐘氏的牌位世系有大、小、百、千、萬5個行次。按照規(guī)定，祠堂的管理人員應主要為畬族本姓氏族的族長，其次為房長、理事和付理。族長選全族年歲最長，輩數最高者1人，房長一般為2-3個，理事和付理各1-2個。族長是管理祠堂者，房長負責保管本房家譜，調節(jié)裁決族人矛盾等族房事物。

那么，這些祠堂又是如何運營的呢？畬族祠堂得以存在的物質基礎是“祠產”?！办舢a”或“祀產”是族內人共同所有的財產，但這些“祠產”不能由本族人耕種，需要出租給外姓人。出租“祠產”所獲得的資金專為供應祠堂所需?！独资献谧V·祠堂規(guī)》中就有記載“宗祠內產業(yè)，本族子孫不得租種”、“祖宗所貽田地山場，每年各有租息……國課下與祠內修整補漏，春秋祭祀亦所從出?！鄙鲜鲇涊d中的“宗祠內產業(yè)”、“所貽田地山場”就是“祠產”，這筆資金只供應祠堂的修整與祭祀，旁人不得挪用，“侵之占之則欺宗滅祖”。但在田野調查時，浙江麗水景寧的藍氏祠堂附近的族人們都表示，現在的畬族祠堂已經沒有所謂的祠產了，一般是村民們自己捐款以供祠堂的開支。

除了用專門設立的祠堂來祭祀祖先以外，畬族人還會在家中設置“正廳”或“廳堂”來祭祀祖先，這種祭祀的方法被稱為“家祭”。如下圖：

圖1-1閩東畬村正廳圖（圖片來源：摘自文獻）

相比較專門在祠堂內的祭祀，家祭反而更為普遍。對此謝琳女士有過詳細的記述：“家祭是以家庭為單位的祭祖活動氣是與家庭成員關系最為密切的祭祖形式。將之祠祭，家祭的次數較多，祭祀對象歷代遠近一派宗親。除每月初一、十五簡單的日常點香祭拜外，還有每年五月初五、七月十五及春節(jié)的較為復雜大型的祭拜。祭拜皆須在午后進行，一般在下午兩點半至三點間開始，四點左右結束，其中七月十五及春節(jié)的家祭儀式須在祠祭后進行?！?/p>

（二）流動的祠堂——“祖擔”

特殊的祠堂——“祖擔”，也被稱為流動的祠堂，是畬族裝先祖牌位、香爐、龍頭祖仗、笏板、鈴刀、龍角、鈴鐘、神鞭、宗譜和祖圖的用竹子編成的箱籠。如下圖：

圖 1-2祖擔（來源：摘自文獻）

《建德縣志》中就有“畬客之祠以竹箱為之,內貯祖牌及香爐”的記載。根據田野調查，我們得知畬族在遷徙過程中，各支族通常用“祖擔”代表祖祠，定居后，一些支族由于居住分散，經濟條件困難，仍以“祖擔”代替祖祠。在某一地定居后，部分支族由于經濟條件困難，無法立即建造正規(guī)的祠堂，此時也會用“祖擔”來暫時代替祖祠。隨著時代的變化，現代畬族的“祖擔”主要是在舉行葬禮時利用其中的某些物件當做師公的法器?！白鎿眱茸钪匾氖亲鎴D和祖先牌位。由于畬族人有著較重的祖先崇拜觀念，所以其祖圖一般由棉布、絹布等材質較優(yōu)的布料制成，對此夏娟女士也有提及：“畬族人民有著濃厚的祖先崇拜氛圍，進行傳師學師等宗教活動時他們會掛起祖圖，立起祖杖。祖圖是用棉布、絹帛或者細麻布等制成的連環(huán)畫長卷，上繪制關于畬族始祖盤瓠的傳說故事?！贝送?，畬族人的祖圖上繪制的是其祖先盤瓠氏的事跡，以表達畬族人對盤瓠的崇拜與敬重。如下圖：

圖1-3畬族祖圖（來源：作者實拍）

圖1-4畬族祖圖（來源：摘自文獻）

在浙江麗水地區(qū)，“祖擔”的流動祠堂的身份在現今的畬族民眾的生活中的出現率并不高，但是“祖擔”中的某些器具卻在其他用途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喪葬活動中。在浙江麗水地區(qū)田野調查時，畬族的師公們表示“祖擔”中的某些器具是現在他們主持葬禮時必須要使用的法器，尤其是龍角、鈴鐘和鈴刀三樣物件。龍角在畬族葬禮中是非常重要的法器。例如，在小功德的第一個環(huán)節(jié)——“報地頭”，會有一位畬族師公吹響龍角。他們吹一下龍角，念一段話，反復多次，通過龍角聲來向逝者所居住的當地的土地公問安、匯報逝者的情況。在“拜七”這個環(huán)節(jié)，師公每拜一次結束時都會拿著龍角和鈴鐘，在設好的祭臺前，向自己的師爺用念經的方式匯報葬禮的進程和情況，每念完一段就會吹一次龍角，他們表示這就是用龍角聲來搭建彼此溝通的橋梁。在“四個少年唱粗歌”的環(huán)節(jié)，甚至會出現四位畬族師公拿著龍角、鈴鐘等一邊揮舞法器，一邊圍著靈臺跳動唱粗歌的禮儀。鈴鐘和龍角的作用相差不大，也是通過聲音來與祖先、神仙等人進行溝通，主要是在“洗凈”、“做祭”等環(huán)節(jié)運用。鈴刀除了能夠通過鈴聲起到溝通作用外，還有驅趕惡鬼以示威懾的作用，這體現在鈴刀運用的環(huán)節(jié)之中。它一般運用在“趕煞”、“安祖”、“引魂”等環(huán)節(jié)。不論是龍角、鈴鐘還是鈴刀，它們都在畬族的喪葬活動中有著很高的使用頻率和極高的地位，是畬族師公主持喪葬必不可少的法器。

在田野調查時，畬民們曾表示“祖擔”最初是畬民在沒有物質條件的情況下，為了祭祀祖先臨時建立的祠堂。在物質條件極度匱乏的條件下，仍然遵循禮儀進行祭祀，可見畬族人民對祠堂的重視，對祭祀的重視，對禮儀的重視。根據田野調查我們得知現在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經濟的增長，“祖擔”已失去流動的祠堂的功用，更多的是充當葬禮中師公主持儀式的工具。

二、畬族祠堂的構造

畬族祠堂是其民族信仰的主要表現形式。據我們調查，浙江麗水的畬族祠堂主要位于畬族村落附近的山麓處或村落的中心位置。祠堂內部構造有一定的特點。

（一）建筑類祠堂

1.選址

畬族十分注重祠堂祭祀，畬族的祠堂一般位于村落的最高處或地處村落的核心位置。在浙江省麗水市景寧縣，畬族祠堂多依山而建，而建有祠堂的山就稱為“祠堂山”，部分家族人去世后會被埋在祠堂山上。祠堂附近多為本族畬民的祠產（耕田或林地）。長岡背的宗祠就建在離城較近的山下，祠堂被祠產環(huán)繞。如下圖所示：

圖 2-1邑長岡背藍氏宗祠圖（來源：《藍氏宗譜》）

2.外部構造

浙江麗水景寧的畬族祠堂外部結構基本與漢族祠堂相似，只是由于畬族在歷史上長期處于受歧視的地位，被稱為“畬客”，他們居住在交通閉塞、自然條件惡劣的邊遠山區(qū)，生計十分艱難，沒有足夠的錢財來修建祠堂，所以畬族的祠堂多為泥木結構，用材用料也不如漢族講究，規(guī)模較小。

值得一提的是畬族祠堂屋檐上的龍形浮雕。外形雖與漢族祠堂并無差別，但在民俗意義上與漢族有著根本的區(qū)別。根據田野調查，我們得知畬族極度崇尚盤瓠氏，認為盤瓠就是他們的先祖。而盤瓠的形像主要表現為龍犬、龍、麒麟等幾種形態(tài)。如下圖：

圖 2-2勒封盤瓠氏（圖片來源：《（遂昌）鐘氏宗譜》）

在畬族的宗譜敘中也有“高辛正宮皇后劉君秀夜夢有婁宿降凡除妖，娘娘驚醒忽然耳痛，當令太詔召調治，耳中取出一物，其形如蟲，美秀非常。金盤貯之養(yǎng)之數日，變龍形毫光顯電金鱗珠點遍身?！钡挠涊d。所以畬族祠堂的外部的浮雕、木雕在設計上正是盤瓠龍形的衍生。如下圖：

圖 2-3藍氏祠堂 金丘村（來源：作者實拍）

3.內部構造

畬族祠堂的內部構造與漢族相似。以雷氏宗祠馮翊舊家為例，整個祠堂由大門、天井、階檐、寢廟和左右兩個偏室構成。進入宗祠大門后直入眼簾的是天井，天井左右兩側分別設有一個小門，再往內走就是階檐。階檐后面就是寢廟和左昭右穆兩個偏室，寢廟正廳內面向大門的墻壁前專門擺放祖先牌位。雷氏的祠堂內還設有孝思堂。如下圖所示：

圖 2-4雷氏宗祠“馮翊舊家”（來源：《雷氏宗譜》）

從畬族祠堂的地理位置和構造上能發(fā)現畬族是一個極具宗族觀念的民族，他們十分注重祖先祭祀，有較深的祖先崇拜的意識和傳統。畬族祠堂就是其家族觀念和祖先崇拜觀念的物質載體，所以作為全族宗族信仰的核心的祠堂也就成了整個村落中地理位置最優(yōu)越，規(guī)模最大，用材用料相對優(yōu)質的建筑物。

（二）移動的祠堂——“祖擔”的內部構造

1.香爐

除了上述中畬族各姓的香爐數量不同以外，畬族每個姓氏的香爐還有其特殊的名稱，在《麗水地區(qū)畬族志》就有記載“藍姓畬民香爐分別稱為神仙、祖師、下座、仙童、戰(zhàn)兵?！标P于香爐，張彩霞女士略有提及：“香爐,早期作為舍民家族的象征而存在。在家族分離時,每個房支往往以一個香爐作為日后會面的信物?，F閩東地區(qū)仍存有不少舍民分流遷徙時所帶的香爐,主要為銅質?！钡屪宓淖遄V中沒有對香爐的詳細記載，民眾也無法詳細描述每個香爐的特點和典故。

2.祖先牌位、龍頭祖杖和龍角

畬族的祖先牌位、龍頭祖杖、龍角上都有龍形。龍角是用彎曲的木材制成的。龍頭祖杖和龍角是盤瓠形象的外在衍生。祖先牌位一般由三只龍形的邊框裝飾構成；“祖杖，有多厘米和多厘米兩種尺寸，用樹干制成，以帶根部的樹干為材質的形式較古老，上有龍首狀雕刻，傳說其為畬族始祖盤瓠像，以此“盤瓠之像”的祖杖又稱為‘龍頭杖’?！?如下圖：

圖 2-5祖先牌位（來源：作者實拍）

圖 2-6龍角（圖片來源：作者實拍）

圖 2-7龍頭祖杖（來源：摘自文獻）

3.祖圖

畬民認為其祖先是盤瓠氏，所以“祖擔”內的祖圖也是有關于盤瓠氏的故事。夏娟女士對此有過詳細的描述：“祖圖，典型的盤瓠圖騰崇拜造物。它是用棉布、絹帛或者細麻布甚至紙材料制成的連環(huán)畫長卷，上面具體描繪了關于盤瓠的傳說故事（即以上所述故事），祖圖約分為20到30余幅?！?/p>

4. 龍角、鈴鐘和鈴刀

據田野調查我們得知，龍角一般用木頭制作，制作成型后在木頭外面再纏上藤條從而形成龍角。龍角一般用于吹奏。鈴鐘又可以稱作金鐘，用以搖晃發(fā)聲。鈴刀又可以稱作神刀，在刀把下方掛著銅片，搖晃作響。龍角、鈴刀和鈴鐘不僅是特殊的祠堂“祖擔”的組成部分，也是畬族的喪葬活動中師公的法器。下圖中，從左到右分別是龍角、鈴刀、鈴鐘。

圖 2-8龍角、鈴刀、鈴鐘（來源：作者實拍）

三、畬族祠堂的功能

現今，浙江麗水的畬族祠堂的主要功能為祭祀和舉行葬禮。并且現今因為各種原因，畬族的葬禮大多改為在逝者家中舉行。

（一）祭祀祖先

畬族是一個酷愛和平、與人無爭、文明禮貌、勤勞樸實和熱情好客的民族，保持著很多古雅、淳樸、優(yōu)良的傳統禮俗。在道德規(guī)范方面，畬民歷來遵循祭祖尊宗的遺風，具有嚴格的族規(guī)和獨特的禁忌。畬族是一個重視祭祀的民族，在他們的家規(guī)家訓中就記載有一條是“崇祭祀”，里面這樣寫到：“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子孫之安居樂業(yè)皆祖宗功德之所遺也。今人每忽焉勿講，殊不知豺豹皆知報本，可以人而不如獸乎？凡過年節(jié)必設祭于家庭，此人之大節(jié)也，凡吾族人毋容忽諸?！睆倪@條家規(guī)家訓中可以看出，畬民認為人在世皆靠祖宗之庇護，逢年過節(jié)都要拜祭祖先，可見其對祭祀之重視。在《赤坑藍氏宗祠序》中也寫到，“祖有德而宗有功，追遠報木，左為照而右為穆，爵序秩明，子孫紛繁，家廟不可不重，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薄独资献谧V》中也有“祠宇祖宗神靈所居，各子孫不得祠內堆疊雜物污穢的記載。

（二）舉辦葬禮

除了祭祀祖先，畬族祠堂也會用于舉辦葬禮。畬族將舉辦葬禮稱為“送新客”，“客”即亡魂的意思，將亡魂送入祠堂為新客。舉辦葬禮一般有“大功德”、“小功德”之分。據田野調查我們得知，在畬族，曾經學師、學法的人被稱為赤身，而一般人被稱為白身。正常亡故的赤身，除按常規(guī)操辦喪事外，出殯前還要做三天三夜的大功德，現在一般改成兩天兩夜；而白身則只能做一天一夜的小功德。畬族人認為60歲以上的人逝世是壽終正寢，可以舉行正式的喪禮后出葬，而60歲以下的人死亡，則被認為是“短命死”，必須在死亡當天就埋葬，出葬前，還要請師公為其“煉身”，將他煉度成一個完整的人。

通過田野調查，我們還發(fā)現在畬族整套喪葬禮儀中，有較多的有關祖先記憶的內容，并且整個做功德的過程與道教關系密切。

喪禮中有較多關于祖先記憶的內容，體現了畬族對于祭祖的重視。例如，在小功德當中，專門有一個環(huán)節(jié)叫做“四個少年唱粗歌”，四個師公會在這個環(huán)節(jié)拿著神刀和龍角圍著靈臺一邊走動，一邊唱歌跳舞。據畬族師公的介紹，這是在回憶和模仿古時畬族的先祖在開山打獵的活動，借這個儀式來重現祖先記憶，表達他們對于祖先的崇敬。

而且畬族的喪葬禮儀與道教的關系也十分密切。例如，在我們觀看的浙江麗水市的火燒塴村的小功德當中，師公進行儀式前需要設祭臺，在祭臺上方貼上一張寫有先祖與神仙的紅紙，紅紙上就寫明有“太上三清宮”、“太上老君”等字樣，而“太上老君”就是道教的代表人物。而且，主持葬禮的師公表示他們在主持普通的畬族人的葬禮時，若去世者是正常死亡，那么他們在這個時候的身份可以被看做是普通的道士。只有在主持非正常死亡的畬族人的葬禮時或者是主持大功德時，他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公”。而且，畬族的喪葬活動只能由畬族的師公來進行。與其他民族少有人愿意成為師公的現象不同的是，畬族是非常鼓勵民眾學師、學法、成為師公的。在田野調查時，畬族師公表示若按規(guī)定，畬族男子到了18歲是一定要學師、學法成為師公的，但是因為現代的生活環(huán)境和人們觀念改變，這個規(guī)定也就沒有受到人們的遵守和重視，從而沒有多少人愿意學師、學法、成為師公了。這些規(guī)定和環(huán)節(jié)也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道教與畬族的葬禮有著一定的關系，因為主持葬禮的師公都算是道教人士，那么葬禮也就與道教關系密切了。由此，我們也可以推測，既然畬族祠堂的功能主要是用于祭祖和喪葬，而畬族的葬禮又與道教密不可分，那么畬族的祭祖禮儀也可能與道教有一定的關系。

結語

隨著歷史發(fā)展，浙江麗水畬族雷、藍、鐘、盤四姓中盤姓逐步消失。現今，只剩下雷、藍、鐘三姓。該地區(qū)承載本族信仰的祠堂也大量減少。這集中體現在祠堂數量的減少，祠堂類型功能的單一化發(fā)展趨勢等方面。而且存在畬族祠堂原有的某些類型功能因傳承力度不夠逐步消逝的現象。我們越來越難尋到古老的畬族祠堂和懂得畬族祭祀禮儀的年輕人。

在舊時，畬族因外來民族的身份受到當地漢民的歧視，被稱為“畬客”，住在山區(qū)。盡管外部條件不佳，但畬民仍舊努力地保護本族傳統，例如重視獨立建筑式的祠堂的修建、在家祭祖的廳堂、形成流動祠堂“祖擔”等，這些均可從流傳至今的畬族宗譜中找到證據?，F今，畬族的民眾們擁有良好的物質條件、享有與漢民同等的權利，社會發(fā)展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可是古老的畬族祠堂卻漸漸消失，蘊含其中的祠堂文化也逐步淡化出人們的視野，這是值得我們深思和改變的地方。

在田野調查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在浙江麗水，我們難以方便地尋找到畬族祠堂。盡管是在全國唯一的畬族自治縣——景寧，我們能探聽并尋找到的古老的畬族祠堂也不過一二處。逢年過節(jié)，浙江麗水地區(qū)的畬族人們也幾乎不會在畬族祠堂中進行隆重的祭祀活動。而且，因畬族祠堂的消逝，喪葬活動大都在逝者家中舉行，負責喪儀的畬族師公也難以找到繼承人。所以，在我們看見目前畬族文化廣泛傳播，畬族祠堂不斷重建的同時，也要看到它背后的艱辛。希望在當地政府、文化人士和各界群眾的大力支持下，畬族祠堂能夠得到更好地保護繼承，畬族祠堂文化能得到更廣泛地傳播。

因篇幅限制，參考文獻和注釋皆省。

本篇文章為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大二本科學生課題研究成果《略論浙江麗水畬族祠堂的類型、構造與功能》

文章轉載須注明出處。

作者：余承霖 莊巧圓 張雪悅 張詩梅

編排：錢瑩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