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西漢)這樣的政權(quán)不該進棺材,所以,后人在痛罵王莽之余,亦曾多方究索“罪魁”,最終鎖定了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王政君,史稱孝元皇后。班彪說她“婦人之仁”,致使“王莽之興”;蔡東藩先生更是牙尖嘴利:“元后享年八十有余,歷漢四世,不自速斃,宜乎漢之致亡也!” 那么,導致西漢覆沒的“雷區(qū)”,真是一位長壽老嫗所布置的嗎?我個人以為,未必。 王政君,河北大名縣人,早年跟她婆婆許平君類似,“嘗許嫁未行,所許者死。后東平王聘政君為姬,未入,王薨?!保ā稘h書》),典型克夫命,又有大師出來忽悠,“當大貴,不可言?!蔽覒岩墒芳乙裁乃祝材橙顺雒?,背后準有大師,或者某大師出名,背后準跟某些名人不清不楚。 王政君入宮,先在掖庭做秀女。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還是太子的漢元帝劉奭失戀了,最愛的司馬良娣病死,他心情很不好。漢宣帝疼兒子,命皇后為太子找美女,劉奭不樂意,只是不敢忤逆后媽,就隨便選了王政君。事也湊巧,糊里糊涂地選,糊里糊涂地睡,其他娣妾肚皮靜悄悄的,獨王政君第一個“產(chǎn)房傳喜訊”,生下了劉驁。漢宣帝駕崩,漢元帝即位,劉驁做了太子,王政君勉強做了皇后。為何說勉強呢?因為漢元帝并不喜歡她,“皇后自有子后,希復進見”,同時也不怎么喜歡劉驁。如果不是因為朝廷有孝親制度,不是因為先帝偏愛長孫,那么,大師的預言,怕是老頭上樹,有點懸了。也就是說,漢元帝在位的十六年里,王政君即使想做點事,也是沒條件的,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王氏外戚真正成為西漢的“雷區(qū)”,始于漢成帝即位。前33年6月,劉驁披上龍袍,尊母親為皇太后,“以母舅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同時輔政的還有原配許皇后的父親、車騎將軍許嘉。然而沒幾年,許嘉被迫引退,能力強、名聲大的馮昭儀之弟馮野王又遭排擠,把持國柄的,幾乎都姓王,“皆卿、大夫、侍中、諸曹,分據(jù)勢官滿朝廷”,史稱“五將十侯”。 那么,王政君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不是說漢朝太后權(quán)力超大嗎,她是否弄權(quán)了?仔細查找史料,這一時期還真沒發(fā)現(xiàn),間接影響當然是有的,畢竟她是皇帝老媽,畢竟朝廷冊封外戚也是常態(tài)。相反,史料里記載她謙讓的例子,倒是有那么幾則,前18年,許皇后被廢,成帝想讓趙飛燕當皇后,她表示反對,但在淳于長的游說下,最終同意了;再如漢哀帝即位,“太后詔莽就第,避帝外家”,要求王莽退休,別跟現(xiàn)任外戚搞摩擦,王莽也聽話,乖乖回家韜晦。 王莽的歷史就這么結(jié)束的話,如今的名聲也許會判若云泥,那句著名的“王莽謙恭未篡時”,也就沒了著落。遺憾的是,漢哀帝去世太匆匆,主政的那位“斷袖之好”董賢,繡花枕頭一個,連喪事也不會辦,朝中確實無其他人可用,王政君不得已,再次啟用王莽,歷史拐了個彎,又回到原點。 啟用并縱容王莽,或者是王政君最大的過失。 這里面當然存在許多客觀原因,比如感情上,親弟弟王曼死得早,“太后同產(chǎn)唯曼蚤卒,余畢侯矣”,對其幼子王莽的憐惜多一些,人之常情;德行上,王莽的表現(xiàn)相當突出,謙恭儉讓,禮賢下士,尊敬長輩,被時人譽為楷模;才干上,班固說其“折節(jié)力行”,哀帝贊其“憂勞國家,執(zhí)義堅固,庶幾與為治”,都是不錯的評價;關鍵一條是,王莽太會糊弄姑媽了,一邊不遺余力討好,姑媽厭居深宮,他就安排“四時車駕巡狩四郊”,姑媽老來寂寞,他就派人去匈奴找來王昭君的大女兒回宮相陪,總之是“媚太后無不為”;一邊則百般欺騙,例子就不舉了,太多,后人責王政君“失之愚柔”,好騙,也算恰如其分。 公元8年,王莽稱帝,即新始祖,改國號為“新”,劉邦九死一生開創(chuàng)的西漢王朝,至此畫了一個大大的句號。 說王政君“布”雷,王莽充當引線,理論上過得去,但仍然是個偽命題;“婦人當國,暫則危,久則亡”(蔡東藩語),更是扯,她為武則天垂范了?長壽是她的錯?!難道忘記傳國玉璽是怎么碎了一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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