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洶(1009—1066)、字明允、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嘉祐初(1057)年左右,歐陽修讀到他的20余篇文章。并向朝中官員推薦。大家爭相傳閱,一時士人皆學(xué)其文,以為師法。其子蘇軾、蘇轍同時中進(jìn)士,并中制科,蘇氏父子三人,遂以文章名天下。蘇洵于至和年間(1054—1056)寫出《蘇氏族譜》、《譜例序》、《蘇氏族譜亭記》、《族譜后錄》、《大宗譜法》等文、倡導(dǎo)修譜。他指出、士族衰敗而譜牒廢絕,新起的權(quán)勢之家“由賤而貴者恥言其先。由貧而富者不錄其祖”,從社會底層升上來的人不愿說祖宗。兄弟之后,生疏不識,好像陌路之人:而能繼承優(yōu)良傳統(tǒng),成為賢德之士者僅只數(shù)人。他把見到的這種人情世態(tài)。歸結(jié)為不立譜牒所造成后果。 如何挽救這種社會危機(jī)?他認(rèn)為只有修譜。通過修撰族譜,下先輩業(yè)績,熏陶后代,激發(fā)孝悌之心。這樣就可在宗族之內(nèi),鄰之間,息爭訟,興禮讓,講仁義,去奸偽驕狂之行,就可達(dá)到臣宗不忘,宗族不散”的目的。他認(rèn)定,士大夫應(yīng)當(dāng)知曉家譜,如不立而廢,是學(xué)者的罪過。 關(guān)于修譜的原則方法,蘇洵重申商周時代的宗法制度,區(qū)分宗小宗,確定五世為一系列的作譜體例。他按此規(guī)條,編寫了自家《蘇氏族譜》,并寫了上述文章,宣示了自己的修譜主張。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江西吉州永豐縣人,官至參知政事(副宰相),是著名的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他鑒于唐末五代時期,社會動亂,禮崩樂壞,綱常淪喪,人心離散,極為痛心,發(fā)憤獨(dú)自編寫出《五代史》(即二十四史中的《新五代史》),藉以警示世人,牢記歷史教訓(xùn)。大約與蘇洵同時,歐陽修寫出《歐陽氏譜》,有圖有序。序中說歐陽氏得姓緣由,本族遷徙人吉州的簡況。圖即世次人名表。于圖之后論述祖輩的簡略事跡。最后,他寫了一段《譜例》,對修譜講了五項(xiàng)要點(diǎn),他說:“姓氏之出,其來也遠(yuǎn),故其上世多亡不見。譜圖之法,斷自可見之世,即為高祖下至五世,玄孫而別自為世。如此世久子孫多,則官爵功行載于譜者,不勝其繁,宜以遠(yuǎn)近親疏為別。凡此人情之常也。玄孫既別白為世,則各詳其親,各系其所出,是詳者不繁,而略者不遺也。凡諸房子孫各記其當(dāng)記者,使譜牒互見,親疏有倫,宜視此例而審求之?!?/p> 歐陽修這里所講的五條,符合實(shí)情,明白易曉,切實(shí)可行。首先,他把姓氏與家譜分別開來,不將遙遠(yuǎn)而難明的姓氏淵源夾在家譜中敘述,避免雜亂不清。其次,確立家譜只寫高祖、曾祖、祖父、父親、自身五代人的原則,這非常好。“斷自可見之世,”不去無止境地去追溯遠(yuǎn)祖,既有利于將人事寫得準(zhǔn)確明白,又能夠合理解決親疏繁簡的矛盾。第三,人譜者的事項(xiàng),要“略遠(yuǎn)詳近”做到“詳者不繁,而略者不遺”。第四,提出“玄孫別自為世”原則,即五代以外獨(dú)自開宗,既分清楚親疏,又可以參稽互見。玄孫,自身以下第五代(父、子、孫、曾孫、玄孫)。第五,告誡諸房子孫“各記其當(dāng)記者,使譜牒互見,親疏有倫”,將修譜確定為家族的大事。事實(shí)證明,凡是這樣修的家譜,事跡翔實(shí)可考:反是,則多有似是而非,難于致信的成分。 歐陽修在譜序中說作譜的動機(jī):“自唐末之亂,士族亡其家譜,今雖顯族名家,多失其世次,譜學(xué)由是廢絕”。正是有感于家譜亡、世次失的現(xiàn)狀,他仿照《史記》中“表”的編寫方法,“作為譜。 為什么要上下旁行?他解釋說,旁行而列,見子孫之多少:玄孫別自為世,是別其親疏,二者結(jié)合起來,便可“子孫雖多而不亂,世傳雖遠(yuǎn)而無窮”。他申明這個原則,并寫出自家譜圖.還有一個示范的意思。他告訴曾鞏:“近代士大夫于氏族尤不明其遷徙,世次多其序,至于始封得姓,亦或不真”,故“斷自可見之世”是很明智的。 歐陽修、蘇洵二人作譜的原則方法不謀而合。蘇洵曾將自己編寫的<> 歐陽修、蘇洵率先修出的家譜都非常簡約。《蘇氏族譜》本文兩頁半,其中序文約一頁,500字:表一頁半。加上(族譜后錄)五頁,<> 《歐陽氏譜圖序》共六頁半,前有序文12行,中間為表,占三頁多。表中列出兩批人的名字,前一批是南朝齊至唐的五世人,共22個人名。后一批也是五世人,自吉州開基祖一一歐陽修的高祖起,至修自身,共67個人名。表之后,寫了高祖以下四代22個人的事跡,多數(shù)為幾句話、一二行,最多的不滿3行,計123字:最少的2個人,名下僅一個官稱,5個字:還有7個人的名下寫“事跡闕”。末尾是三行半(譜例》,比較而言,歐譜比蘇譜詳細(xì)一些。多有四代人的簡要事跡。整體上說,他們兩人都寫得簡單,說明他們賦予族譜的功能很單純,作譜的動機(jī)很單一,只為“詳吾之所自出”、使“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僅此而已。 以歐陽修精湛的文學(xué)造詣,寫這樣簡明的家譜,理應(yīng)游刃有余.然而事實(shí)并非如此。周密指出:“歐公著族譜,號為精密”,但其譜表的前一半,“凡三百年,僅得五世”,后一半“才百四十五年,乃為十六世,恐無是理”?;诖耍苊茉u論說:“后世譜牒散亡,其難考如此。歐陽氏無他族,其源流甚明,尚爾,矧他姓邪!” 周密評論的是歐陽修自己寫的譜,比他更差的就不必說了。無可否認(rèn),一姓一族的繁衍、遷徙,如樹大分枝,種子飛播,極為紛繁復(fù)雜,本來就沒有與世共存而制度化的譜牒,后代子孫必然說不清楚歷代祖先的世系和事跡。倘若硬要去寫,就免不了出現(xiàn)漏洞。故此歐、蘇主張只寫高祖以下五代,玄孫另起一世,再寫五代。即便是這樣,要寫清楚,也不容易精當(dāng)。如果輕率從事,就更不足征信。 其他家族的譜寫得怎樣?黃庭堅有一個說法,可供參考。他對宗族渙散的實(shí)情深為悲嘆,向居住在荊州的族人說:“宗子之禮廢,同姓之子孫數(shù)世之后,遂為路人,切嘗深悲之?!币虼?,他表示“譜之不可無作也”,同時又批評修譜之中的虛妄行為,他說: “然作之者,亦不可妄作。今年人家,本寒微,或至榮顯,所自出,乃冒他之華腴,以為譜者:又有家本華腴。淪至污下,忘其所自出,乃甘心儕于寒微之族者,一皆可嘆哉!茍或自立其身,自追其祖,不蹈夫二者之咎,惟讀書知禮義者能之乎!”但是這兩種現(xiàn)象,第一種攀華腴是不光彩的行為,第二種“忘記”老祖宗為權(quán)貴(華腴),則需重新分析。不敢正視寒微出身。以祖宗為權(quán)貴而夸耀,同樣不可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歷史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古往今來,家庭的升降浮沉乃平常事,指責(zé)“甘心儕于寒微之族者”,這是“士族”心態(tài)的殘余產(chǎn)物。祖宗是否貴顯貧賤,雖然對眼前子孫有影響,卻不可能預(yù)定幾代以后人的命運(yùn)。譜該為權(quán)貴所專有。譜不能不修,亦不可妄作,這完全對。自立功勛,自我奮起,家譜世系能明則明,不知則闕,以真實(shí)為尚。由高祖而下至自身的修譜原則,既合理又嚴(yán)格,理應(yīng)堅持。 來源:世界王氏網(wǎng) 作者:江西師范大學(xué) 許懷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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