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電視,看到央視《百家講壇》正在講漢獻帝,主講的是復(fù)旦大學的一位學者,我也算是個歷史迷,受《三國演義》的影響,對后漢三國時期尤為著迷。三國向來是個熱門話題,記得有N多人在《百家講壇》講過三國,其中當以易中天的《品三國》最有名,嚴格來說三國歷史是從漢獻帝被迫禪位于曹丕開始(魏文帝黃初元年即公元220年)的,但這時候《三國演義》已經(jīng)演義了80回,《品三國》也已經(jīng)品了一大段,三國群雄大多是出生在后漢時期,都算是漢獻帝的臣子,所以從漢獻帝的角度切入,角度倒也不錯。 講的這集叫董卓之死,這個學者在講董卓被呂布殺了之后,董舊部李催、郭汜反攻長安的時候,他把李傕、郭汜念成了李傕(què)、郭汜(fàn)。我心頭一楞,沒聽錯吧,后來發(fā)現(xiàn)他整集一直是讀這個音,不對啊,我記小時候讀《三國演義》時還特意查過字典的啊,要念李傕(jué)、郭汜(sì)啊,莫不是記錯了?按說復(fù)旦教授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吧,而且一犯就是二個,還挨著犯? 重新百度一下,發(fā)現(xiàn)傕字有二個音,分別是[què] [jué] ,汜就一個音啊,就是念[sì],但傕字用作姓時念[què],用作人名時念 [jué] ,這種例子很多,比如隋唐演義中的單雄信,用姓時音同“善”,不能念成[dān]嘍,否則會貽笑大方的,同理李傕的傕在這兒就應(yīng)該念[jué],那汜呢?汜字可只有一音啊,這哥們怎么會念成(fàn)呢?仔細一看電視上字幕打的是“氾”字,這個氾字的確是讀(fàn),兩個字很像,難道是我記錯了?就不信了,接著查! 記錄后漢歷史的書最有名的有范曄的《后漢書》、陳壽的《三國志》、司馬光編撰的《資治通鑒》,還有就是《三國演義》,這幾套書我都有,而且都是中華書局繁體版的,應(yīng)該夠權(quán)威了吧,一查無一例外都是汜(sì)。這就奇怪了,百度一下,發(fā)現(xiàn)有我同樣疑問的人,有人回復(fù)了說是某位已故國學大師的認證結(jié)果應(yīng)該是“氾”,理由是郭汜一名郭多,“氾”字為“泛”的異體字,“泛”同“多”意近,正應(yīng)古人名字對應(yīng)的原則。原來如此,敢情是這位哥們來賣弄學問來了,就算是這個原因,那你也應(yīng)該在電視上給大伙解釋一下啊。有點意思啊,郭汜原來還有一個名叫郭多,大概是他父母希望他多子多孫吧,我查《三國志》,《后漢書》都沒有給郭汜單獨列傳,沒提到叫郭多呀,最后終于在《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中裴松之的注中有提到“《英雄記》曰:‘傕,北地人。汜,張掖人,一名多”,估計說郭汜又名郭多的依據(jù)大概就出于此。但是讀過《三國志》的人都知道,裴松之的注歷來爭議頗多,古人就認為“注之所載,皆壽書之棄余”,就是說裴注補充的史料有些是陳壽在寫的時候就棄用的,原因是陳壽認為于實可能不符,此說未免偏頗,但也不無道理,《英雄記》早已失佚,本身就存在書名訛誤、材料真?zhèn)闻c具體寫作時間等問題,目前只有在裴注中才有收錄。古人名和字的確有對應(yīng),但你怎么就考證出汜是名,多是字呢?人家可能只是說他的小名叫“多”呢? 就像曹操又名“吉利”,還有小名叫“阿瞞”,可是他姓曹名操字“孟德”啊,光憑裴注《英雄記》中所提郭多,推出郭泛,再根據(jù)郭泛推出郭氾,的確夠“嚴謹”的。就算真的叫郭氾,那眾多古本都無一例外叫郭汜,你又何必標新立異,故弄玄虛呢? 后記: “傕”和“汜”倒底怎么念,其實在胡三省注的《資治通鑒》中有答案:新版中華書局《資治通鑒》卷第六十,漢記五十二,獻帝初平二年中(第1972頁),有胡三省音注“傕,古岳翻,汜,音祀,又孚梵翻”,古人沒有拼音,是用“翻切”法,即反切:用兩個字拼切一個字的音,上字取聲,下字取韻。古音與今音不太一樣,但胡為宋末元初人,距今約700年,還不算太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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