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  林學釗

圖14     榆逸飄仙  榆樹  樹高80×盆長90厘米  飄長150厘米

 “風雷滌蕩景象萬千，恒守天健藝智延綿?！?/span>

恒卦原文：恒。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象曰：雷風，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白話文解釋：恒卦：通達，沒有過失，吉利的卜問。有所往則有利。《象辭》說：本卦上卦為震，震為雷，下卦為巽，巽為風，風雷蕩滌，宇宙常新，這是恒卦的卦象。君子觀此卦象，從而立于正道，堅守不易。及此，上下聯(lián)字首風恒，上聯(lián)：風雷滌蕩景象萬千，切入風恒枝法獨創(chuàng)性、多樣性及表現(xiàn)手法；下聯(lián)：恒守天健智藝延綿，本卦上震下巽，風雷卦象即剛柔并存且要講明立身正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對聯(lián)是林學釗“藝智達”盆景園的門聯(lián)，上下聯(lián)首字取“風恒”二字，意謂風恒枝法創(chuàng)作基地。透過風恒卦象創(chuàng)作此聯(lián)。如此一副對聯(lián)道出了“風恒枝法”構圖及技法的個性和多樣性，也總結了林學釗先生對盆景藝術創(chuàng)作及研究的堅定追求。

在《解讀風恒枝》（之一）、（之二）兩篇文章中，我們分析過“風恒枝法”的枝法技巧和構圖特點，但是一件盆景作品的創(chuàng)作，掌握了巧妙的構圖及嫻熟的創(chuàng)作技巧，還遠遠不夠，這只是立了“綱要”，還需實施“細則”。所謂“細則”就是樹樁盆景作品“外觀”的裝點，也就是根據(jù)作品構圖需要的枝脈制作與分布設置的實施過程。有巧妙的構圖仍需合適的枝條襯托，方可讓盆景作品的神韻得以表達和深化，也因作品意境的表達及技法的實施，使每個枝條都各具神韻。盆景創(chuàng)作就是如此的互相映襯，而把作品魅力淋漓盡致地展示于觀者眼前?！帮L恒枝法”作品的構圖神韻和意境，同樣需要枝條來予以闡述和深化，而“風恒枝法”枝脈、枝條制作的技巧有別于傳統(tǒng)之處，就在于它融入了更多的“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也因此，“風恒枝法”作品的展示效果更加靈動悅目。

嶺南盆景枝條的形態(tài)、比例、布局變化等結構規(guī)律，至今從未有過明確、通用的規(guī)定，就是因為嶺南盆景的構圖是萬變的、枝脈的制作技法也是萬變的。常規(guī)下除了枝條第一節(jié)的“起勢”要短、第二節(jié)的“承勢”要比第一節(jié)略長稍有共識外，第三節(jié)的“變勢”、第四節(jié)的“伸張”以及整個枝條每一節(jié)的長短變化、空間變化等，均無明確標準。就是因為變化多端，枝脈制作經驗的傳授，也只能籠統(tǒng)地介于取勢、形態(tài)、神韻等近乎虛幻的詞句之中，讓初學者難以掌握要領。我將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融合在嶺南盆景枝脈制作的分析介紹中，將有助于初學者的理解和運用。

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一般多用于音律之中，也是格律詩創(chuàng)作中要嚴格恪守的規(guī)律，但同樣可以運用于盆景枝脈、枝條的制作過程中，且非常符合嶺南盆景創(chuàng)作的要領。節(jié)奏就是空間與時間的節(jié)點，在盆景枝條上就是每一段枝條的轉節(jié)點。韻律感在樂章中就是節(jié)奏與頻率的組合變化所產生的規(guī)律性，一般表現(xiàn)為聲律的高、低、快、慢；在格律詩中就是“平仄”和押韻組合變化產生的規(guī)律性，表現(xiàn)為聲調的連貫、交錯組合，如“平仄平仄平平仄”或“平平仄仄平平仄”等韻律變化。與高低、快慢、平仄相對應的就是盆景枝條每一節(jié)的長短組合及枝條上下、左右的空間變化。如果將枝條的節(jié)奏感化為公式的話，我們可以舉出以下例子：節(jié)奏感就是枝條的長短組合，如從樹身往外延伸的第一節(jié)“起勢”開始，“短短長短短長短短長長”或“短短長短短短長”等。值得注意的是，枝條的長短組合，應盡可能以多“短”少“長”的組合為佳，以顯得枝條緊湊且富有變化，而且公式中的短與短、長與長之間的長度并非相等，需要根據(jù)總體構圖的需要及枝條的芽眼而定。盆景枝條的韻律感就是在節(jié)奏感的基礎上控制上下、左右的空間走勢變化，如“左左右右左左右”及“上下下上上下下”等，“左右左右”或“上下上下”循環(huán)的走向應盡量避免，否則容易出現(xiàn)節(jié)奏的單調和呆板，同時要注意向上的枝節(jié)應盡量縮短，以免造成枝脈中后段上翹。枝條中長短的節(jié)奏及上下左右的韻律應同時融匯進行，方可讓枝脈的整體走向流暢而富于變化。如果將單調的左右變化手法運用于作品的結頂，時間長了，作品會不斷“長高”，無法進行有效的作品外觀保型。“風恒枝法”作品的結頂，基本都采用“禿頂壓頂法”、“回旋壓頂法”，作品在日后的保型養(yǎng)護中，不用擔心結頂不斷升高的問題。音樂、詩詞、盆景的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的共性，也正好印證了世間萬物皆有共通共融之處的道理（圖2～5）。

圖2    枝脈

圖3     枝脈

圖4     禿頂壓頂法

圖5    回旋壓頂法

同一件盆景作品的枝條，一般使用一種風格的枝脈創(chuàng)作技法及統(tǒng)一風格的取勢分布，力求作品畫面效果的協(xié)調，盡可能地展現(xiàn)作品的個性風格。但在“風恒枝法”的部分盆景作品中，作者故意打造出一兩個與整體構圖取勢不一致的次重點枝脈，留給觀賞者許多遐思。究其原因，作者的故意所為是為了打破作品的過分“統(tǒng)一”。其中“武風恒”作品所表現(xiàn)的動感遠勝于“文風恒”作品，而故意打造出的與整體構圖取勢不一致的次重點枝脈的分布與走勢，與整體的構圖風格形成了破格對比，恰好更進一步地渲染了作品的動態(tài)，提升了作品的動感展現(xiàn)力度。過分統(tǒng)一歸于“靜”態(tài)，這也是人們常說的“不破不立”的道理。但這個“破”，需要運用得當，否則會出現(xiàn)“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反效果，一個“破點”，將整個作品的構圖徹底破壞。我對這個“破”的理解，是用在動感強勁的作品上較好，除了“風恒枝法”的“武風恒”外，在部分“風吹式”盆景上也有適當運用，如故意將作品上部枝條末端稍微上揚或使個別枝條形成重疊交叉狀，與其他枝條末端被“風”吹打拉直對比，形成“破”點，效果更顯動態(tài)。嶺南盆景的構圖及技法多變，在合適的“點”上做出破格的裝點，確實能有效地強化作品意境的渲染力度，更加符合人們審美邏輯（圖6）。

圖6     迎姿招展  榆樹  樹高90厘米  盆長90厘米

    圖中“破格點”的枝條走勢與作品整個造型的枝條走向明顯相反，形成破格之勢，有強烈的視覺沖擊感，把“一邊倒”的造型取勢帶動起來，讓過分統(tǒng)一的枝條形態(tài)之“靜”有了抗爭，更加渲染了作品的動感

嶺南盆景因截干蓄枝的特殊創(chuàng)作手法，素有“一寸枝條生數(shù)載，佳景方成已十秋”之說。這“佳景”泛指的是中小型盆景，而中大型、超大型作品，不歷經數(shù)十年的堅持，難以成就。嶺南盆景常用的樁材樹種，多為灌木或小喬木，樹木自然生長的尖端優(yōu)勢、枝條向上生長的特性非常明顯，不人為地控制枝條的下壓態(tài)勢，做出來的盆景枝條將如數(shù)向上，難顯大樹婆娑之態(tài)。但若人為地將枝條牽帶下壓，生長速度又會變得極為緩慢。如何縮短嶺南盆景的創(chuàng)作周期，成了新舊嶺南盆景人焦心的課題。大部分嶺南盆景愛好者都在種植培養(yǎng)的日常管理中鉆研和總結經驗，雖有成效，但效果終不如愿?！帮L恒枝法”作品的枝條，絕大部分都是采用下壓的構圖手法，甚至整個作品都采用“垂枝”的創(chuàng)作技法（如《文筆獨秀》（圖7），在常人的常規(guī)培養(yǎng)方法下，其生長速度之慢是可想而知的。但我在與林學釗交談中得知，其創(chuàng)作的大中型甚至是超大型盆景作品，均在10～15年左右就能達到參展的成熟效果。而我對其盆景創(chuàng)作周期的多年觀察，也印證了這一說法。

圖7     《文筆獨秀》整個作品都采用“垂枝”的創(chuàng)作技法

單靠科學的種植栽培，嶺南盆景難以如此明顯地縮短作品的創(chuàng)作成熟周期。“不常規(guī)之事需施不常規(guī)之法”，“風恒枝法”作品創(chuàng)作周期之短，除科學種植技術外，我歸納為三點。

首先，構圖培養(yǎng)。林學釗在其盆景作品創(chuàng)作初期，雖不全部設計構圖于紙墨上，但也都早已心中有圖，并嚴格按照構圖進行定向培養(yǎng)，且有足夠的應變能力，以應對樹樁在生長過程中出現(xiàn)的意外變化。有了切實可行的設計構圖栽培方向，就能有效地預防因造型變化造成的浪費時日。如果坯材生長不如構想，及時利用枝條矯形技術進行改造，同時適當調整實時構圖效果，雙方向的“因勢利導”，讓樁坯的生長與構圖盡可能實時地達成一致，是確保作品效果的重中之重。

其次，按習性培養(yǎng)，后逆轉塑形。嶺南盆景有個不成文之說：“一枝成一景成?！币话愕膸X南盆景作品，常習慣設置一重點枝，也是作品中最顯眼、最大的一個枝條。它是整個作品技法及構圖的亮點之一，更是整個作品創(chuàng)作中耗時最長的最大難點，故此枝成熟，整個作品就成熟了。林學釗根據(jù)各個樹種生長特性的不同，擬定了不同的培育造型方法，其中考慮到灌木、小喬木的“尖端優(yōu)勢”生長習性，采取放任定格的培育方法。在樹坯枝條培育前期，采用倒栽、朝陽等手段，讓樹木“尖端優(yōu)勢”的生長習性得到優(yōu)化，按照枝條成型后所需的主脈、次脈、分脈分布，按照節(jié)奏定格，讓其先自然向上生長。待枝條的主要脈絡基本完成時，再進行整體角度的調整修正。

第三，多技并施，方向一致。在盆景作品培養(yǎng)過程中，因枝條的不斷豐滿，經常出現(xiàn)調整枝條脈絡走向的需要。林學釗除了運用嶺南截干蓄枝技法外，對不符合構圖需要的枝干，還運用牽帶、蟠扎、雕琢等技法進行制作和矯正。他還特別擅長松柏樹種矯形常用的破干拿彎技法、切干對折拿彎技法等。如此制作出來的枝干，動感優(yōu)美，伸張有力，而且成功率非常高（圖8～9）。

圖8     枝條破干矯形

圖9     樹干破干矯形

   “風恒枝法”除了構圖個性突出外，運用的技法多變，制作手法多樣，如此多法并施，方能成就不拘一格的佳作。短短十幾年的盆景創(chuàng)作生涯，林學釗憑著獨創(chuàng)的“風恒枝法”，創(chuàng)作了一批獨具個性風格的精品，是盆景界名副其實的奇才！這些精品在各大展事中屢獲大獎，個性極度張揚，構圖極度夸張，技法極度獨到……正因為“極度”，他很多時候、很多場合都成了盆景界議論的焦點。

然而，他的作品雖說施法夸張，但每件作品都恰到好處地運用著審美構圖的理論和約定俗成的創(chuàng)作手法，讓人不但能看到盆景的優(yōu)美，還能強烈地感受到鬼斧神工的視覺沖擊。無論是樹樁的制作，還是后期的配盆造景，無不展現(xiàn)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每一件作品都讓人過目難忘！

圖10    拂飄半邊紅  朝朝紅  樹高100厘米 盆長80 厘米

圖11  紫霞展姿  三角梅  樹高100厘米  盆長90厘米 

圖12  紫花仙子渡凡塵  三角梅  高110厘米  盆長85厘米

圖13  一枝獨秀  樸樹  樹高160×盆長85厘米

（感謝中山市盆景協(xié)會秘書長、盆藝盆易網貴賓楊皓先生為本文開頭撰寫對聯(lián)并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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