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對孔慶镕的教育十分嚴格,從揚州、湖州請來了兩位有名望的碩儒,擔任孔慶镕的私塾教師。教孔慶镕讀書。由于孔慶镕年紀尚小,衍圣公府的大印便由于氏收管著,孔府的事務交給了于夫人娘家的侄兒于公著料理。
孔家的一切事務都由于家來管理,孔府有人不干了!于氏的婆婆程氏和孔慶镕的父親孔憲增等孔氏家族的人一起,將孔府的大印從于氏那里搶了回來。于夫人一氣之下,收拾好行裝,領(lǐng)著小衍圣公孔慶镕回北京娘家去了。婆婆程氏開始大力整肅孔府中的于姓勢力,剝奪了于公著管理府務的職責,開除了一批過去和于氏走得比較近的屬官。
孔慶镕像。
《孔府檔案》中《東撫咨為轉(zhuǎn)知有關(guān)七十一代程氏控媳于氏爭管府印一案御批并煩移解案內(nèi)人等事》中,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有詳細的說明:“于氏系已故衍圣公孔憲培之妻??讘椗酂o子,以胞弟五經(jīng)博士孔憲增之子孔慶镕承嗣襲爵。維時孔慶镕年婦八歲,其公印系于氏收管,旋有于氏之侄于公著從中滋事,程氏因收印信自行收貯。”
于夫人帶著孔慶镕在北京住了四年多,這時已經(jīng)到了嘉慶3年(1798年)的冬天,于夫人突然帶著孔慶镕返回曲阜,帶著另一個侄兒于錫嘉,和那批被程氏革職的屬官。
于夫人和這些人在孔府密謀數(shù)日,之后,于氏帶人到山東巡撫衙門大鬧,控告婆婆程氏,要求將孔府大印交由自己代管。山東巡撫尹阿江知道于夫人的身世,哪里敢得罪?只好派員將于氏好生送回曲阜,并下令將印信交給于氏收管。這樣,府務的管理大權(quán)又回到了于氏的手中。
于氏委任侄兒于錫嘉掌管全部府務,于錫嘉急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公府的名義,上報吏部,將被婆婆程氏開除的孔府官員重新任命,而將程氏的心腹官員,列出幾大罪狀,送刑部治罪,對婆婆程氏以牙還牙!
程氏丟了權(quán)力,倍受打擊,哪里能咽得下這口氣!她也依著葫蘆畫瓢,闖進山東巡撫大堂,控告兒媳于氏。這時候,巡撫尹阿江已經(jīng)卸任,新上任的巡撫是一名漢人,叫陳大文。他接到程氏的控告之后,哪里敢審問這件通天的案子?后來,終于想出來一個辦法,具折上奏嘉慶皇帝,讓皇上親自來定奪吧。
嘉慶皇帝接到奏折以后,為了顯示公道,下了一道諭旨:“于氏系原任大學士于敏中之女,此朕所素知,今因孔慶镕年幼,輒偏聽家奴唆使,信用母家族屬,以于氏之人干預孔氏之事,實屬不合。著傳諭陳,即將衍圣公家務暫交孔憲增代辦,俟孔慶镕年長,再令自行掌管。于氏交伊姑程氏約束,毋任紛爭滋事。至程氏所控各款,交陳秉公查甚具奏。將此諭令知之,欽此。”
這場爭控案看似于氏敗北了,可是,于氏看到圣旨當中“俟孔慶镕年長,再令自行掌管”的字樣,心里卻笑了:因為自己一直將小衍圣公孔慶镕緊緊地攥在手里,是自己將孔慶镕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孔慶镕對自己很有感情,時間在自己這一邊。果然,四年后,孔慶镕長到17歲,孔憲增將孔府印信交給兒子孔慶镕??讘c镕對于氏比親生母親還親,府上大事小情,他都請示于夫人,請與夫人來做主。
孔慶镕行書。
此時,大學士于敏中已經(jīng)被革職,全家落難,于氏讓孔慶镕在孔府東院專門建了一處跨院,讓于家的人世代在孔府里居住。這所院子,正房北屋5間,東廂房5間,南屋3間,門樓一座。住在這里的于家人,由孔府發(fā)給糧飯??赘锏娜朔Q之為于皇親家或者于官親家。
嘉慶11年(1806年),程太夫人去世了,在孔繼汾、孔繼涑兄弟二人因為于氏而悲慘離世之后,這一場程、于婆媳之間的斗爭也隨著程太夫人的去世而結(jié)束了,于夫人終于笑到了最后。從此,于夫人的地位在孔府內(nèi)外在無人敢抗衡,于夫人成了衍圣公府的最高統(tǒng)治者和核心人物。
嘉慶皇帝不像他的父親乾隆那樣有雄才大略,也沒有像乾隆皇帝那樣來曲阜祭孔,一生一次也沒有來,不是不想來,而是畏難發(fā)愁,只派遣官員來曲阜祭祀。為了表示對衍圣公府的優(yōu)渥,只好多次召衍圣公進京朝見。
第一次是在嘉慶14年(1809年)10月3日,孔慶镕蒙召進京朝見,嘉慶皇帝顒琰在乾清宮接見了他??讘c镕行禮請安之后,皇帝讓他戴起帽子來說話,問他的年齡,問孔氏有什么人在京城做官,北京是不是有住所,現(xiàn)在讀什么書等等問題,孔慶镕一一作出回答。之后,嘉慶皇帝似乎響起了孔氏家族內(nèi)部的斗爭,嚴肅地告誡衍圣公:“你回去好生用功,我們雖不能為圣為賢,亦總要行事按禮,況你們家與別人家不同。我赴曲阜還得五年,我要謁廟瞻仰圣墓。到臨時山東巡撫自會知會你,你再準備。你們族大人繁,總一凡姓孔的要與我不時嚴加訓飭,其中如有滋出事者,我總問你。”嘉慶告誡衍圣公三件事,一是行事按禮,二是念念不忘要去拜謁孔廟,三是要要衍圣公管好孔氏族人。臨走,還在叮囑孔慶镕:“你總要好生管他們。”
5年之后,這位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去曲阜的嘉慶皇帝,卻一直沒有動身,第二個五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去,而是又一次在京召見衍圣公孔慶镕,訴說自己去曲阜祭孔的迫切愿望。
孔慶镕見到嘉慶皇帝,聽到的是嘉慶皇帝一聲聲的嘆息:“我想到曲阜去,不能,你知道不?山東的水都過了,這個怎么好?真沒法。圣廟新修的,我等到七八年去,又殘舊了,怎么了?”
孔慶镕回答:“托皇上的洪福,雖然有水,年景尚好?!?/p>
皇帝又問道路上哪里有水,曲阜到北京多少驛站,路上怎么走等等。嘉慶皇帝這次竟然忘了給衍圣公賞賜,過去幾天,皇上再一次在勤政殿召見孔慶镕,給他了以大宗賞賜。這些賞賜是絹箋、粉箋、湖筆、徽墨、漆盒、書籍、如意、佛像、花瓶、掛屏、畫卷、冊頁等等,琳瑯滿目,卻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
嘉慶皇帝和衍圣公孔慶镕聊起了家常,問孔慶镕孔廟里是圣像還是牌位,孔府里都有什么官,一年幾回祭祀,嘉慶狠狠地說:“我登基已是二十四年,總不能去是個大缺點,我從前隨著高宗去過兩回,到底不算我到你那里。去,容易,就是路上難,水路吧,亦難走,旱路吧,亦難走,況現(xiàn)在新收拾的,我竟是不能去,三四年我必去!一路行宮也都破壞了,現(xiàn)在黃河運河開口子,山東水又大?!?/p>
孔慶镕說來的時候沒有水。嘉慶皇帝又問了一遍怎么走水路,怎么走旱路的問題,最后嘆息道:“你看河水這樣大,山東民情亦不好,到底怎么好?弄得朕沒法,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