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散文集--《失敗之書》,汕頭大學(xué)出版社,2004年10月 北島在序言里寫“寫詩久了,總難免被人家斜眼,后來開始寫散文 似乎才得到寬恕。寫詩因?yàn)樵姼璧漠惗硕軤窟B,被認(rèn)為神經(jīng)有 毛病,寫散文的知書達(dá)理秉公天下,活得堂堂正正。” 不知道這段開場白是自嘲還是敷衍,而讀者難免會記起蘇珊桑 格塔<詩人的散文>(沒辦法,又是一位2004年歲末被人廣為談 論的人。如北島說艾倫金斯堡之死,媒體來勁了,而此人的物 故并沒有為這個大地增加或減少什么,雖然他的精神沙礫暗中 影響著那龐大機(jī)器的運(yùn)轉(zhuǎn)--也暗中影響著讀者頭腦的運(yùn)作吧) 北島自題《失敗之書》,恐怕也并非覺得散文就是那么高出詩 歌一頭,他或許也記著,“詩人轉(zhuǎn)向散文寫作,永遠(yuǎn)是一種 衰退”(布羅茨基),“散文永遠(yuǎn)是一種溝通,一種服務(wù)性 的活動,”....桑塔格說,詩人的散文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密度 速度、肌理,更有一種特別的題材:詩人使命感的形成。 桑塔格評論的是二十世紀(jì)俄羅斯詩人們,“詩人們的散文 主要十挽歌式的,回顧式的,仿佛被描述的對象按定義 是屬于消失的過去?!?若拿我們的北島和帕斯捷爾納克相提 并論,估計(jì)有不少人會訕笑,然而或許這兩者之間,二十世紀(jì) 中葉的俄羅斯,和二十世紀(jì)尾梢的中國,略有神秘的相似之處。 --甚至,師承。 那些俄羅斯的詩人,對他們自己的散文,顯示了最強(qiáng)烈的 不屑,北島亦將自己的散文集命名為“失敗之書”。他的 行文中,依然有他近年來詩歌的氣質(zhì),以及構(gòu)詞遣句表達(dá) 上的詩人特質(zhì)。很多人說過北島已經(jīng)淪落了,不復(fù)往昔。 然而詩人在淪落,詩歌的讀者在這二十年來不一樣地在淪落嗎? 詩歌及其讀者不斷地邊緣化,這是失敗的又一重涵義。 北島談到他和金斯堡的友誼,他們互相只能看懂對方早期的作品。 抑或詩歌是很難維持在巔峰的一種創(chuàng)造活動,詩歌是飛奔, 散文是漫步。眾人瞻仰的杰出都高高在上,而平庸的姿態(tài), 有很多種。 我知道我寫下了這些充滿誤讀和尋章?lián)窬涞哪剜?,作? 我對《失敗之書》的推薦,正如許多離開青春的人,能力 和激情正在緩慢離開自己,平庸的步速適合不再強(qiáng)勁的心臟 和日益沉重的行囊。這是一段老去的詩人--北島的散文: “我得感謝這些年的漂泊,使我遠(yuǎn)離中心,脫離浮躁,讓 生命真正沉潛下來,....我在一次采訪中說過‘漂泊是 穿越虛無的沒有終點(diǎn)的旅行’,經(jīng)歷無邊的虛無才知道存在 的有限意義?!? 作為讀者,我不愿意把上文視為一種簡單的機(jī)巧和托辭。 p.s.失敗之書的書價倒并不失敗,廿八大元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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