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公孫賀拜為宰相。公孫賀居朝之初,亦能小心處事,謙遜待人,僅僅過了三五年,他就恃寵弄權(quán)起來,變得貪婪奢侈。他的兒子公孫敬生,也是靠著與衛(wèi)皇后的裙帶關(guān)系,做了太仆,位列公卿,但他不修道德,為人姿橫不法,目中無人,為奢侈貪財,竟然貪污挪用軍費被捕入獄。兒子下獄之后,平時不事子女教育的公孫賀,為挽救兒子的生命,趕緊進宮,為公孫敬生求情。 漢武帝在殿中接見了公孫賀,公孫賀開口請罪,要求武帝允許自己追捕陽陵大俠朱安世,以此為兒贖罪。朱安世是陽陵(今山下高陵縣西南)人,后來他來到長安,經(jīng)常劫盜王公貴族家財,一時京師震動,皆知京師大俠神出鬼沒,行俠仗義,官府奈何不得。漢武帝聽說后,專門下詔,要求通緝捉拿,可是一直沒有捕獲。武帝聽公孫賀要擒朱安世為兒子抵罪,思慮良久,點頭允準(zhǔn)公孫賀所奏。 公孫賀為救兒子,情急之下,也不思要捉拿的朱安世是何等人物,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就利用丞相之權(quán),下令四處派兵搜捕。說來也巧,漢武帝久尋不獲,公孫賀倒是手到擒來,朱安世被士兵發(fā)現(xiàn),圍捕俘獲,下到京師大牢。朱安世入獄后,悉知自己此次入獄,是公孫賀為救兒子,專意做的手腳,大聲說道:“我看公孫賀自己死到臨頭,就要禍及宗族了?!庇谑侵鲃酉颡z卒索要紙筆,上書朝廷,文中寫道:“公孫賀的兒子公孫敬生與皇上女陽石公主私通,還指使下人在通往甘泉的馳道上掩埋木偶,祭詛皇上?!蔽涞弁砟辏m然自己喜愛禮神求仙,招鬼用巫,卻又最厭別人用巫蠱之術(shù),擔(dān)心自己遭咒被禍,所以見到朝官轉(zhuǎn)奏的朱安世的上書,即刻下令捕公孫賀父子入獄,吩咐廷尉杜周審查此案。 杜周是繼張湯之后,又一有名酷吏,以善領(lǐng)武帝心意,置法不顧,變通刑獄而著名。他經(jīng)常說:“帝王的圣旨就是法律,”受命之后,他猜透漢武帝的心思,知道當(dāng)初公孫賀是以衛(wèi)皇后的姐夫做上丞相,現(xiàn)在因為他是衛(wèi)皇后的親戚,又居丞相之位,對于武帝新寵幸的鉤弋夫人不利。于是任意羅織公孫父子的罪名,窮治獄案,定公孫賀、公孫敬生死罪,全家滅門。不久,詔旨下達(dá),公孫賀父子被殺于獄中,家門九族株連被殺。衛(wèi)皇后的親生女兒諸邑公主,衛(wèi)皇后內(nèi)侄、大將軍衛(wèi)青兒子衛(wèi)伉及與公孫敬生要好的陽石公主,皆連坐被殺。 我們從公孫賀父子被殺經(jīng)過可以看出,劉徹在這場政治陰謀中,首先上演的是一出隔岸觀火,坐收漁利的開場戲。公孫敬聲貪污巨額軍費,對好用酷吏苛法的漢武帝來說,沒有立即嚴(yán)刑窮治,卻允準(zhǔn)公孫賀去追捕一個自己多年緝捕而未獲的陽陵大俠朱安世來抵罪,這事本身就耐人尋味,在劉徹看來,朱安世為亂京師,使朝廷顏面屢遭折辱,公孫賀前去捉拿,不是一件易事。 如果公孫賀未能擒住,到時候不僅能治罪公孫敬聲,再定個公孫賀欺君死罪,亦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如果能捉住朱安世,一可除害,二是陽陵大俠并非好惹,公孫賀必將付出很大代價,自己可以坐觀公孫賀與朱安世爭斗,但表面贏家的公孫賀非但沒有得到實惠,反而招惹更大禍害。 陽陵大俠囚中上書,把公孫賀父子罪行全部兜出,而且找到罪名是由漢武帝最為忌諱痛恨的巫蠱之事,劉徹如何能繞過公孫父子?值得疑問的是朱安世囚中上書的啟端,是有人詳細(xì)告訴了他公孫父子捕朱抵罪的前因后果,史書中雖然沒有明確寫出是誰所講,但有一點非常清楚,公孫賀父子案的經(jīng)手之人,如江充、杜周,都是武帝親近之人,這中間做些手腳,有意唆使朱安世上告公孫賀父子,也是極有可能的。朱安世的上書,結(jié)果使?jié)h武帝成了這場陰謀中最大的贏家,騷擾京師的陽陵大俠被除去了,作為衛(wèi)氏家族在朝中勢力代表的丞相公孫賀滿門誅殺。衛(wèi)皇后的女兒被殺了、衛(wèi)青的兒子長平候也被殺。這一切為緊接著的無中生有構(gòu)陷栽誣太子劉據(jù)、衛(wèi)皇后,施行大規(guī)模地驅(qū)除衛(wèi)氏勢力,掃清了路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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