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黃犢走復(fù)來 庭前八月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 即今倏忽已五十,坐臥只多少行立。 強(qiáng)將笑語供主人,悲見生涯百憂集。 入門依舊四壁空,老妻睹我顏色同。 癡兒不知父子禮,叫怒索飯?zhí)溟T東。 梨 棗 心尚孩:心智還未成熟,還像一個小孩子。 黃犢(dú):小黃牛。 倏忽(shū hū):很快,一轉(zhuǎn)眼。 顏色:臉色。 【大詩兄說】杜甫的這首詩,我只喜歡前四句。不是說后面寫得不好,是后面寫得太慘,不忍去讀。五十歲時回憶十五歲時的光景,有誰從小康人家墮入困頓,心情都不會好受。 杜甫就是這樣。年少時光,出身官宦世家,身處開元盛世,“憶昔開元全盛日”,滿滿的都是美好回憶;中年以后,身逢安史之亂,攜家?guī)Э谒奶幤?,飽一頓、饑一頓,貧賤夫妻百事哀。 還記得年少時的日子嗎?就像老電影在回放。秋日的光景中,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向我們跑來。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結(jié)實(shí)得就像一頭健壯的小黃牛。少年露出少不更事的笑容。太平日子、優(yōu)裕環(huán)境里長大的孩子,都沒啥心眼兒。 現(xiàn)在正是秋高氣爽的八月,你看庭院里果實(shí)累累:大黃梨掛滿枝頭,沉甸甸地墜下來。大青棗開始泛紅,這種顏色太好看,人們就叫它“棗紅”色。大詩兄別的不會,對吃的研究相當(dāng)深厚:我曉得好吃梨子的產(chǎn)地有河北昌黎、有安徽碭山,上海周邊郊區(qū)還產(chǎn)出一種脆嫩多汁的“翠冠梨”;好的大棗,是山東樂陵棗、陜北“狗頭棗”、新疆和田大棗…… 吃,當(dāng)然是一種享受;采摘,更是一種樂趣?!耙蝗丈蠘淠芮Щ亍彪m然是夸張,但是饞到什么程度,也可見一斑。看到這里,我們都笑了:原來杜甫小時候,跟我們也一樣,彼此彼此。就憑這一句,我也敢說,杜甫是最早感知到“人是從猿進(jìn)化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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