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王小波在山東茅坪插隊時的住所
來源/舜網-濟南時報 記者/江丹
責任編輯/黃歡
近日,有消息稱王小波的小說《綠毛水怪》將于今年春天開機。這部浪漫神奇的青春小說曾被李銀河稱為她和王小波的媒人,也是王小波生前未能發(fā)表的作品。
浪漫神奇的青春小說
《綠毛水怪》講的是一對少男少女的奇幻青春故事。五年級的小學生陳輝和楊素瑤,一個“超人的聰明”,被視為“怪物”,一個精靈古怪,被喊作“人妖”,得了個昵稱“妖妖”。在當時的班級氣氛中,這兩人的行為思想與眾不同有個性,從而被更加“復雜”的大人貼上了“復雜”的標簽。
陳輝和妖妖在一家舊書店里發(fā)現了新天地: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芬》,卡達耶夫的《霧海孤帆》,還有《無畫的畫冊》、《短劍》、《草原上的田莊》。他們被這些書里描寫的世界所深深吸引,為了買書,陳輝經常兩分錢、五分錢地攢著,妖妖也不再吃冰棍了,就連去天然游泳場的存衣錢也舍不得花,兩人湊夠了七八毛錢就去書店買書,不去書店的時候就把之前買來的書看個爛透。而在當時,就連學校的教導主任都不知道高爾基是誰,將《在人間》看成一本流氓書。
因為初中考入不同的學校,陳輝和妖妖的友誼在一起買完258本書之后暫時中止。初二的時候,兩人再次同班。重逢之后,兩人又跑到舊書店,卻發(fā)現往日那些無窮無盡的好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書架上的《南方來信》、《艷陽天》之類。從初二到初三,兩年104個星期,無論風雨,陳輝都會把妖妖送到汽車站再回家,兩人在路上談論萊蒙托夫的短詩和普希金的長詩,談論陳輝能不能成為一個詩人。因為在不同的地方插隊,兩人再次分開錯過。等到陳輝發(fā)現妖妖留給自己的地址信息時,妖妖已經因為在海邊游泳溺水而亡。
陳輝在海里遇到了已經變成水怪的妖妖,相約一起當水怪。結果陳輝生病被扣在公社里,再次錯過與妖妖的約定。
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房偉認為,《綠毛水怪》是中國難得的青春小說。這是上個世紀70年代,王小波在知青時期寫下的處女作。房偉說,那個年代留下的青春小說只有王朔的《動物兇猛》這一類的,里面的主人公是當時出身于“大院”的社會主流,也是現在的“老炮兒”和社會精英。但是王小波的《綠毛水怪》不一樣,其中的主人公是一些精靈古怪的小孩,學習不好,行為和思想在當時都相當另類。
對喜歡《綠毛水怪》這部小說的讀者來說,小說里的海洋和水怪有著別樣的象征。在他們看來,海洋是一個虛構的理想世界,而水怪則是那些追求自由卻又不被世人所理解的人,陳輝之所以能夠跟水怪對話,是因為他有一顆自由的心。
讀者在閱讀王小波的作品時,常常能體味到其中童年的自由游戲意味,《綠毛水怪》同樣如此,以孩子的視角觀察世界。在隨筆《我的精神家園》里,王小波說:“我時?;氐酵?,用一片童心來思考問題,很多煩難的問題就變得易解?!?span>在《致李銀河》中,王小波同樣寫道:“我從童年繼承下來的東西只有一件,那就是對平庸生活的狂怒,一種不甘沒落的決心?!?/span>
房偉是《革命星空下的“壞孩子”:王小波傳》的作者。為了完成這本傳記,他曾租住在北京一間由廚房改造的小房間里,到處尋找跟王小波有關的資料,通過朋友找朋友,想盡辦法聯系跟王小波有過交集的知情人,還帶著學生到王小波插隊的山東牟平青虎山,找到王小波當年的學生、同住的朋友,做了十多個采訪。這個時候的村里,已經知道王小波是位名人,并掛上了“王小波故居”的牌子。
無論是作為王小波的研究者還是熱愛者,房偉說,他都樂見《綠毛水怪》被拍成電影。在很多王小波粉絲的心目中,被期待搬上銀幕的可能還有另外一部作品《黃金時代》。生前寂寞,身后熱鬧
在1997年第7期的《北京文學》上,有一篇李銀河的《〈綠毛水怪〉和我們的愛情》。其中寫道,她把《綠毛水怪》視為她和王小波的媒人。“從《綠妖水怪》開始,他擁有我,我擁有他。”李銀河在文中如是說。
在《綠毛水怪》中,有一個情節(jié)是陳輝和妖妖走在起了雨霧的夜路上。
我們無言地走著,妖妖忽然問我:“你看這夜霧,我們怎么形容它呢?”
我鬼使神差地做起詩來,并且馬上念了出來。要知道我過去根本不認為自己有一點做詩的天分。
我說:“妖妖,你看,那水銀燈的燈光像什么?大團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吞吐著柔軟的針一樣的光?!?br> 妖妖說:“好。那么我們在人行道上走呢?這昏黃的路燈呢?”
我抬頭看看路燈,它把昏黃的燈光隔著濛濛的霧氣一直投向地面。
我說:“我們好像在池塘的水底,從一個月亮走向另一個月亮?!?br> 妖妖忽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陳輝,你是詩人呢!”
李銀河說,這幾句詩已經顯露出王小波的詩人天分,他有詩人的氣質和才能,“然而,當時使我愛上他的也許不是他寫詩的才能,而更多的是他身上的詩意?!?/span>
房偉在表達他對《綠毛水怪》的評價之后提醒記者注意,這部如今看來質量也屬上乘的小說在王小波生前并沒有得到發(fā)表,1998年,王小波去世之后,《花城》雜志才將其刊發(fā)。
對王小波來說,盛名已是身后之事。1989年9月,王小波的第一部小說集《唐人秘傳故事》由山東文藝出版社出版。對一個沒有什么名氣而且未得到文學管理機構認可的寫作者來說,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退稿信是生活的日常,出版自己的作品并非易事,即使爭取到一個出版機會,作者對自己作品的命運也幾乎沒有什么發(fā)言權。據黃平《王小波年譜初編》的介紹,當時,《唐人秘傳故事》被包裝成“民間故事模樣的小冊子”,“秘傳”二字為編輯自行添加,“未征得作者同意”。作為人生中的第一部小說集,它的出版質量不高,里面“錯字連篇”,定價兩元,印了4000冊。值得一提的是,王小波并沒有從這本書的出版中得到稿費,在其做生意的二姐夫的幫忙之下,這本書方得以自費出版。
王小波“時代三部曲”——《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的責任編輯鐘潔玲曾在《羊城晚報》撰文《三見王小波》回憶跟王小波交往的一些片段,其中的只言片語是關于這第一部書的,“出版的極度艱難”,“為找銷路他走破了幾雙鞋,獨自去闖渠道,向書商兜售自己的小說”。王小波說,他如果寫墓志銘,要寫上“活過,愛過,寫過”,后面還要加一句,“書都賣掉了”。 1995年5月,王小波的小說《未來世界》獲第16屆《聯合報》文學獎中篇小說大獎。那一年,王小波43歲。他在獲獎感言中說道:“人在寫作時,總是孤身一人。作品實際上是個人的獨白,是一些發(fā)出的信。我覺得自己太缺少與人交流的機會——我相信,這是寫嚴肅文學的人共同的體會。但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有自己,還有別人;除了身邊的人,還有整個人類。寫作的意義,就在于與人交流。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在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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