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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暑假的一天上午，妻子在我的鼓噪下，只好騎摩托車去了僅1公里開外的橫排頭市場，買回一幅磁性軟紗門，價格僅15元。妻子總是一個“百事通”，家庭日常事務(wù)的能工巧匠。她主刀，我當下手，三下五除二，不一會兒紗門就釘妥了?？粗@幅花枝綠葉天藍色背景的紗門，酷似從古玩市場剛購回來的一幅質(zhì)優(yōu)價廉的中國畫，掛于那兒，頗能集實用性與觀賞性于一體，我的心底情不自禁沁出一絲幸福的味兒。 然而，幸福往往并不避諱酸澀的滋味。這年年初，我的兩位新鄰居——大舅哥、二舅哥相繼不幸患上了癌癥，一個是食道癌中晚期，一個是肺癌晚期;一個手術(shù)治療，一個藥物保守治療，各自均已花錢數(shù)萬，舉債累累，加之才蓋不到三年的三層小洋樓，已經(jīng)負債均不下15萬元。而我們呢，這個僅靠本人薪資勉強支撐的三口之家，當年雖仍欠房債不下8萬，但也是竭力傾吾所有來增援這兩個罹難可憐的家庭，奢望他們盡早掙脫死神之手得以痊愈，這便使原本拮據(jù)的我們，日子過得更加小心翼翼，精打細算起來，有時連5元錢的開支是否用在刀刃上，也要考量一番。這不，近日，我們的家底僅剩1000元左右了，也罷，俗話說：“多有財利，行事不義，不如少有財利，行事公義?！鄙僖恍┾n票積存身邊，反倒感覺心空開朗豁達了些，家庭氛圍也仿佛溫暖柔和了些，而這一點或許是不少富足之家所不具備充盈的吧。 不知為何，橫排頭的這年夏天，與江淮地區(qū)許多地方迥異，高溫濕熱，蚊蠅躥飛。白天，只要大門一開，那可惡的蒼蠅們便接踵而來，成群結(jié)隊，輪番向你轟炸，嗡嗡地騷擾你用餐與午休。此外，那麻蚊子也似乎毫不示弱，像饞貓一樣，時不時來偷嘴，叫你猝不及防。這里的麻蚊子約1厘米長，在夏天斬麻季出入猖獗，于傍晚4點時分或是清早5、6點尤甚。它們時而結(jié)伙舞飛，轟鳴如雷，時而單刀直入，噬你沒商量，令你徑直抓耳撓腮，抖臀跺腳，難以招架……   因此，廳堂尤其是臥室僅靠蚊香之類單打獨斗，恐怕眼睜睜敵不過那偷嘴的蚊子。看到、想到進衛(wèi)生間、廚房的那道門，還有二樓通向兒子臥室的那道門，我決意得盡快安裝上磁性軟紗門，以抵御蚊蠅賊類的侵襲，渴望能過上平安和諧靜謐的一夏。中午，我輕描淡寫地征求妻子的意見，實質(zhì)上我的內(nèi)心早已溢出迫切與興奮，于是，趁午飯后妻子鼾聲如蛙之時，我躡手躡腳地拉走摩托車，離開家門口約20米處才發(fā)動引擎，幾分鐘，兩幅軟紗門又買回來了。這回是每幅14元，再加上一個9元的枕頭(因我當時帶的零錢只有37元，只能買個最便宜的燈草席枕頭了)。我僅僅花了37元錢，卻解決了在這里消夏的大問題。我的心里又滲出幸福的味道。帶著甜滋滋的激動，我靜悄悄地從大舅嫂家借來一個小釘錘，“咚咚咚”獨自一人輕聲忙乎起來。因妻、兒都在酣睡，我不忍心中斷他們的美夢。我常立志似的自言自語道：“我能行!”只是，往往以自己的笨手笨腳不合妻子的規(guī)格，導致垂頭喪氣的失敗而告終，這次也并不例外。我這個人哪!小知識分子的臭毛病挺多，清高如茅缸里的石頭，又臭又硬，腦鈍如日久生銹的鐮刀，手笨如行路蹣跚的木偶，因而做起事來便眼高手低，難逃妻子的咋咋呼呼。無奈，為息事寧人，緩和氣氛，我敢怒而不敢言，還得裝成謙恭相學的模樣。 不過，責是親、怨顯愛，家庭其樂融融的主旋律總是要奏響的。歪斜不整的紗門經(jīng)醒來妻子的巧手僅撥弄幾下，便又出落成了兩幅藍色恬靜的水草“瀑布”啦!此刻我倆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漾起幸福的漣漪來……  二舅哥是個紅臉漢，時常打腫臉充胖子，甚至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金貴。這不，2013年春上，賒錢找人裝了十幾幅不銹鋼紗門紗窗，據(jù)說每幅要花100多元，且是紗門之紗若爛了就不好更換修補，而我家僅需43元就能安裝三道門，即便日后破了，更換起來也便宜實惠得多，小價錢能解大麻煩，何樂而不為? 也許，有人會說：你一個大男人家如此過日子，未免太摳門了吧!可我倒常以“經(jīng)濟適用男”自詡。事實上，節(jié)儉也好，摳門也罷，這些字眼都無關(guān)緊要，關(guān)鍵是取決于你對生活的心態(tài)、你對幸福的揣度。殷實的家底，大手大腳的花銷，看似風光灑脫，耀眼無限，卻往往難與幸福劃等號;相反，節(jié)儉之家倒常會沁出令人暗自稱羨的幸福味道來，這對全家人的身心健康可是大有裨益的喲! 2015年1月4日，二舅哥不幸黯然離世，大舅哥仍在與病魔搏斗、與命運抗爭著。然而，在此后的兩個月，也潸然仙逝了，他們遺贈與親人的是無盡的哀慟與思念。  如今，二舅哥的兒子小鋼已上大三了，今年5月榮獲廣東茂名市十大青年歌手第一名，并于7月28日赴京參加全國大賽，榮獲聲樂項目大學組一等獎;大舅哥的孫子已出世9個多月了，憨態(tài)可掬，惹人喜愛;我家房債已基本還清了，18歲兒子在今年的高考中成績斐然，考出623分，超出本省理科一本線105分，已被全國重點211工程大學錄取了。幸福給力的氛圍漸漸抹淡我們對親人遠逝的憂傷……  我想，人的生命真是脆弱的，我們幾乎沒法主宰;但人的生命亦是堅強的，我們其實可以掌控，因為至少我們還應(yīng)平安地健在，能寢食酣暢，享天倫之樂，這豈不算出莫大的幸福? 2016年8月19日 高緒華 【注：本文已獲2016第三屆中外詩歌散文邀請賽二等獎，載于2017.09.22中國散文館“親情散文～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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