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守 1 有人說,一個村莊的衰落比一個人老去更令人傷感。 有300年歷史的內(nèi)鄉(xiāng)吳埡石頭村,衰落和勃興交織。 吳埡是美的,美如漂亮女子。石頭房,石墻青瓦,渾然天成。門外石板路、石板橋,還有石滾、石磨、石碾盤,清一色的石頭世界。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白狐女仙白淺,一襲素裝飄逸,氣質(zhì)空靈出塵,煉天賦不俗,四里八荒唯一。獨霸不失溫柔,灑脫不失執(zhí)著,恩仇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2
獨霸的,還有村北頭的百年金桂樹。 金桂樹在一個氣派壯觀的院子里。院子的石頭門樓前,置放著一大石槽,不言而喻,樓門緊閉的這家昔日定是人畜興旺,家大業(yè)忙。 樓門是鎖著的,但石頭壘的院墻卻是多處坍塌,輕松從坍塌處進(jìn)入院子,看到主房和廂房墻體塊塊墻石如磚方正,和院子里的百年金桂樹相映成輝。桂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巨大的樹冠遮住了大半個院子,透出無限生機(jī)與活力。 仰望樹冠,感覺到桂花開時,幽幽清香會讓路過的鳥兒都舍不得飛走,讓全村子的石頭都?xì)g欣奔流。 遙知天上桂花孤,試問嫦娥更要無。 金桂霸美,卻又孤獨。這家主人離開家園多年,唯桂花樹默默地堅守著這份忠貞,為主人呵護(hù)著這份寧靜,期待著主人“桂花時節(jié)約重還”。 3
孤獨有伴。 村東掩映在茂林修竹、古藤老樹之中的一座石頭院落,簡直就是天然畫作,走近和走進(jìn)去,人就躍然畫上。 竹,青春盎意;古藤樹,剛勁挺拔;石頭房,精致利落。我就想,住這里的人,要么是詩仙詩圣李白杜甫,要么是傳奇?zhèn)b侶和他們的三生三世…… 其實我想,像吳埡這樣的詩情詩意詩境石頭村,不該是我等這樣的凡夫俗子來,最該來的是恣意浪漫的詩人,這里才是他們的生活原地和創(chuàng)作天堂,在這里他們能點化出驚世駭俗、頌贊或哭泣的鄉(xiāng)愁組詩。 如此美地,也一樣是房主游離,房門緊鎖。鎖上銹跡斑斑,這銹點,分明是孤單時流下的淚。鎖芯也有幾多的疑問、期許、盼望和思念。問每天遠(yuǎn)來的客人,可曾見過我家主人?見了請捎句話,問問主人何時歸?是否行囊還未裝滿?是否忘了家門?如果未忘,為何幾度春秋不曾回? 我就想,同是鎖,卻不同命。城里的鎖,天天被主人們隨身帶的開心鑰匙扭動心靈,安心放心,開開心心。而這個數(shù)年不曾開過心的鎖,萬語千言,只能夜深人靜時,對院子里的古藤樹訴說…… 站在古藤樹下,望著滿身斑駁瘡痍的樹干,感慨其生命的頑強(qiáng),感受到了主人生活過的種種痕跡和煙火氣息。昔日的這家庭院一定是鳥語花香,笑語繞梁。宋代柳永的“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望極春愁,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涌上心頭。 4
歸來吧,浪跡天涯的游子,別再四處漂泊,曾經(jīng)的豪情萬丈,變成疲憊和酸楚的淚,故鄉(xiāng)的云代你抹去創(chuàng)傷,歸來時鄉(xiāng)土為你芬芳…… 來自省城的幾位畫家,正在院落不同位置酣暢淋漓寫生作畫,他們說,如果主人在院子里勞作,畫更靈動;扛著攝像機(jī)的電視臺女記者,贊這兒是人間仙境,是拍攝武林風(fēng)的佳景,醉人美景使她們不忍心將鏡頭關(guān)停。 5
更孤零的是村西一戶。 一片柳樹林婀娜多姿,穿插幾棵白楊樹高聳入天。一座豪如別墅、分上下兩院的石宅就座落在這里。沒有左鄰,沒有右舍。沉穩(wěn)肅穆,不急不躁。 走近,見氣勢恢宏的院大門敞開,令人喜出望外。 進(jìn)屋方知也僅住一位七旬老人。 老人熱情讓座,敬煙倒茶,很是高興的樣子。 老人說很少有游客跑到他較偏僻的院子來,老人說兒女們進(jìn)城了,他一個人在看家守院,平時放牧著幾頭牛羊。 問老人一個人住這么大房子害怕嗎?老人回答說,習(xí)慣了,好多家都和他一樣呢,一座院子,一個老人,一臺會說唱的電視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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