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書作者:暉宗 這是一座見證了歷史滄桑的文物庫房 似乎一夜之間,《我在故宮修文物》這個紀錄片紅遍了大江南北,文物不再以它的神秘性示人,曾經的那個“鎖在深宮人未知”的物件,漸漸的揭去了它的面紗,以一種親切、可人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人世間。 與此同時,人們開始將逛博物館作為了一種日常消遣的方式,父母帶著孩子周末去那里看著一件件寶貴的文物,進行著親子教育,加深彼此的溝通;走文藝范的男女朋友相約博物館,牽手走過每一個展廳,盡情的虐這那些單身狗們;而單身狗的我們,只有獨自一人逛著展廳,假裝看著文物,實則打量著身邊的美女。 我們覺得在故宮修文物是一件多么有“逼格”的事情??!故宮里是那么的美,每當傍晚降臨的時候,夕陽西垂,人約黃昏,殘陽中的建筑配合著那溫柔的光線,我們掏出手機來一張自拍,結束一天的工作。每件文物都是那么的漂亮,當我們親手將它修復好之后,成就感立馬會感到爆棚的。 圖片來源于網絡 但是在半個多世紀之前,“九一八”的戰(zhàn)火卻從東三省漸漸燒向了山海關,步步緊逼到北京,兵鋒直指紫禁城,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故宮博物院中的那數百萬件文物。那時那刻的人們,他們的心情可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輕松與愉悅,蔡元培、馬衡、傅斯年……你能想到的當時那個年代里有名的文化人物,正在無數個個風雨交加和時局緊張的夜晚思考著一項十分重大的事情,那就是準備將存放于故宮的文物南遷至安全的地方。 文物裝箱完畢,逐漸開始搬遷 時間定格在公元1933年,地點在上海。一萬三千余箱文物,分五個批次轉運至上海,暫時存放在法租界內天主堂街和四川路上的貨棧。同年4月,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顧頡剛,他寫了一封信給故宮理事會,在信里說現在存放文物的地點,條件簡陋濕度過大,不利于文物的保存,懇請有關方面考慮,另擇條件優(yōu)越的地方存放文物。 顧頡剛先生 經過多次的開會討論,終于,這些處在風雨飄搖中的文物,迎來了它們的新家——故宮博物院南京分院庫房。 南京這個讓人又愛又憐的城市,如同它的“梅雨季”一樣,一切都在那煙雨迷蒙的空氣中。它有過興盛也有過頹敗,有過往日的榮耀,也有過后日的哀怨。 雨中的南京城 這座庫房坐落在朝天宮的冶山之上,朝天宮在宋元兩代主要作為道觀,明代朱元璋將其名字改為朝天宮,明代末年,戰(zhàn)亂焚毀嚴重,清代重新修繕,有著“金陵第一圣跡”之稱。 今天的朝天宮外景 這就是今天要講的故事里的主人公,“他”是一座庫房,用途是存放當時的南遷文物?!八迸c北京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有著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 他在當時那段特殊、短暫而又刺激的文物南遷的歷史里,扮演著橋梁的作用,連接著所有的人與物。他既是文物聚散的起點,也是文物離別的起點。他裹挾了當時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但不知怎的,在今天他是那樣的黯淡無光,每每談及那段南遷歷史的時候,兩岸故宮成為了永遠的話題,甚至連本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被拋棄在那個幽暗而僻靜的角落里。 今天在那個角落里,也有一群簡單、平凡,甚至有的時候會有點卑微的人們,在那里默默的陪伴著他,一代又一代,人來了人走了,再過幾個月,這里最后一位老同志,就要退休回家了,看護“他”的責任居然已經開始落在我們這群80、90后的身上了。 提筆寫到這的時候,感覺有點心酸,眼眶里的淚水開始打轉,我不想讓“他”再這樣的平凡下去,我想重塑他的前世與今生,讓他從迷霧里逐漸清晰起來,讓他從幕后逐漸走向前臺! 前世 1934年開始,朝天宮庫房的籌建工作有序平穩(wěn)的展開,在選址確定之后,接下來就是選擇由誰來設計這座庫房。至1935年9月,幾經波折,最后終于確定了上海華蓋建筑事務所的設計圖紙。 這里要提一下上海華蓋事務所,在這間建筑所里,有一位建筑家,他也是朝天宮庫房的主要設計者,他和梁思成是同學,于1921年考入清華學校,也就是后來的清華大學。1925年赴美國工費留學,同年進入了賓夕法尼亞大學專攻建筑學,1932年到了上海華蓋建筑所工作。 他的建筑風格充分提煉而又簡化了中國傳統(tǒng)民族建筑,簡練、沉穩(wěn)、大方,他在當時的首都南京設計建造了很多的建筑,可是都因為戰(zhàn)火而無存。他也是最早開始中國園林建筑設計的人,他的名字叫做——童寯。可能今天除了建筑系的同學聽過以外,很少有人知道他,這難道就是命運嗎?和庫房有關的人或事,都會漸漸的被人們遺忘。 青年時期的童寯先生 當設計圖紙敲定之后,1936年1月開始進行工程招標,4月15日舉行工程奠基儀式,9月26日落成完工,整個建筑采用鋼筋混凝土結構,地上三層,北面地下一層,呈南北向布局,北高南低,整體風格平穩(wěn)堅固,堪稱近代民族建筑的典范。 1936年竣工后的朝天宮庫房 1936年庫房建成后的合影 朝天宮庫房建造完畢之后,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考慮將存放在上海的文物搬遷至新庫房。從1936年12月份開始,存滬文物陸續(xù)搬出,先由汽車運輸至上海北站,再走滬寧線運抵南京的下關碼頭。 至此,這些濃縮了中華文明的文物,全部安全的存放于條件在當時來說一流的庫房內。但是,命運經常會在人們高興的時候,開一個不讓人開心的玩笑,甚至是沮喪的。 “七七事變”,1937年7月7日,這個銘記至今的國恥日,那一天留給我們的永遠是悲痛的、傷心的回憶。到了同年的8月份,“淞滬會戰(zhàn)”也在上海打響,這個時候的南京城,局勢變得岌岌可危,于是這些剛剛才得到休息的文物,又開始了風雨漂泊、顛沛流離的搬遷工作,從此開始了富有傳奇色彩的漫漫西遷之路。 淞滬會戰(zhàn)的戰(zhàn)場 永遠無法和命運來抗爭,不論是人抑或是物。朝天宮這座庫房,從籌備到修好三年間的時間,可是文物存放在那里的時間還不足一年。他就像一個嬰兒一樣,還在嗷嗷待哺的時候,就被母親拋棄,人們還來不及認識他,他的職能和功用還沒有得到發(fā)揮。 當整個國家在戰(zhàn)火中搖擺的時候,當南京這座首都朝不保夕的時候,當所有人都急著收拾行李跑路的時候,當宣布開始遷都重慶,將南京所有的高校、科研機構全部遷走的時候。 他——這座庫房,一個“人”安靜的佇立在那里,靜靜的等待,等待著一個未知的結局…… 后來,后來,我都不敢提筆去寫。三十余萬人的慘痛代價,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鮮血再一次染紅了這個古都——南京。 南京,它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傷痛,鮮血曾今不止一次的染紅了它,以至于讓這座城市變得有些許的陰郁。 那座孤零零的庫房,每當夕陽西斜的時候,他的身影顯的是那樣的單薄和瘦弱。后來,他先作為日軍存放武器的倉庫,后來又變成一座傷病醫(yī)院。 公元1945年,當勝利的號角響徹中華大地的時候,文物再一次回到了這個曾經被拋棄的庫房。在文物離開他的日子里,他在異族人的手里,被蹂躪的精疲力盡,庫房原有的調節(jié)空氣的先進設備,在日軍投降撤離之后,也一并被他們帶走。他就像一個被掏空了內臟的人一樣,虛弱而無力的站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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