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淵稱王后不久，晉朝的東嬴公·司馬騰便派出將軍聶玄來討伐他。兩軍大戰(zhàn)于大陵，聶玄大敗。劉淵趁勢而進，遣其將劉曜攻略太原，并一舉拿下泫氏（今山西省高平市境內(nèi)）、屯留（今山西省長治市境內(nèi)）、長子（今山西省長治市境內(nèi)）、中都（今山西省平遙縣境內(nèi)）。一時間軍威大振。

當時，晉朝的并州刺史·劉琨據(jù)有晉陽（劉淵曾派其將劉景要擊劉琨于版橋，為劉琨所敗。琨遂據(jù)晉陽。事見《晉書·載記第一》），侍中劉殷、王育向劉淵獻策：

“殿下自起兵以來，漸已一周，而顓守偏方，王威未震。誠能命將四出，決機一擲，梟劉琨，定河東，建帝號，鼓行而南，克長安而都之，以關(guān)中之眾席卷洛陽，如指掌耳。此高皇帝之所以創(chuàng)啟鴻基，克殄強楚者也?！保ā稌x書·載記第一》）

這一段話語儼然為劉淵規(guī)劃好了日后之所圖，劉淵高興地說：“此孤心也?！庇谑牵瑒Y進據(jù)河東，攻克平陽、蒲坂等處。北方諸豪，“上郡四部鮮卑陸逐延、氏酋大單于征、東萊王彌及石勒等并相次降之，”“元海悉署其官爵?！保ā稌x書·載記第一》）劉淵的實力已臻全盛。

而此時的晉廷，正值晉惠帝逝世，晉懷帝·司馬熾接任大位之時。晉惠帝的死，據(jù)說是因為吃了有毒的餅而中毒身亡的。也有說法，認為毒殺晉惠帝的正是東海王·司馬越。

晉永嘉二年，即公元308年，劉淵稱帝，“大赦境內(nèi)，改元永鳳”（《晉書·載記第一》）。劉淵依太史令宣于修之之議，遷都平陽。當時，有人在汾水中發(fā)現(xiàn)了一枚玉璽，上面刻著“有新保之”四字。據(jù)稱，這枚玉璽乃是王莽時代之物。這個發(fā)掘玉璽的人又在璽上加刻了“淵海光”三個字，并將其獻給了劉淵。劉淵見了這枚玉璽，認為這是上天賜下的瑞兆。因為這枚玉璽是在汾水中被發(fā)現(xiàn)的，所以劉淵便下詔，改元河瑞。（這件事在《晉書》和《魏書》中均被提及。不過，《晉書》中記載那名得璽之人在玉璽上加刻的是“泉海光”三個字。之所以有此不同，是因為《晉書》為唐人所作，他們?yōu)楸芴聘咦妗だ顪Y的名諱，所以將“淵”字改為了“泉”字。這樣的避諱寫法在古代史書中司空見慣。）

大位既定，劉淵開始將矛頭對準晉朝的都城——洛陽。他命其子劉聰，以及王彌為主力軍，劉曜與趙固等為之后援，進兵洛陽。這便是劉淵的“第一次洛陽攻略”。

晉廷派平北將軍曹武、將軍宋抽、彭默等人拒之，卻皆為劉聰所擊敗。劉聰兵至宜陽，晉南陽王·司馬模派出淳于定、呂毅等人自長安來攻討劉聰。兩軍戰(zhàn)于宜陽，晉軍又為劉聰所敗。連連得勝，使劉聰傲心驟升，軍中居然不設備。晉廷的弘農(nóng)太守·垣延行詐降之計，夜襲了劉聰?shù)牟筷?，終于使劉聰大敗而回。所謂“驕兵必敗”，用在此處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劉聰敗回，劉淵著素服迎接歸師。想必此時劉淵的內(nèi)心是頗為沮喪的。其“第一次洛陽攻略”以失敗告終。此時是晉永嘉三年——即公元309年八月。

同年十月，劉淵再度派出大軍，遣劉聰、王彌、劉曜、劉景等將率精騎五萬，呼延翼率步兵為后，再度啟程，劍指洛陽。此乃劉淵“第二次洛陽攻略”是也。

當時晉廷認為漢軍在這年八月間剛剛吃了敗仗，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再有太大的動作，沒想到這么快又攻過來了，于是乎“大懼”。初一交戰(zhàn)，晉將北宮純即斬了漢將呼延顥。而后，呼延翼又為其部下所殺，“其眾自大陽潰歸”（《資治通鑒·晉紀九》）。連連失利，使劉淵倍感失望，于是便下令讓劉聰撤軍。此時的劉聰似乎非常有信心可以取得最后的勝利，“表稱晉兵微弱，不可以翼、顥死故還師，固請留攻洛陽”（《資治通鑒·晉紀九》）。見兒子有這樣的想法，想必劉淵也是頗感欣慰的。于是，他允許劉聰繼續(xù)攻洛。

晉廷的太傅——也就是東海王·司馬越嬰城固守。于之后的作戰(zhàn)中斬殺了漢將呼延朗。與呼延朗一同都督留軍的王厲擔心承擔戰(zhàn)敗的責任，投水自殺了。面臨這一場敗績，王彌對劉聰說道：“今既失利，洛陽猶固，殿下不如還師，徐為后舉。下官當于袞豫之間收兵積谷，伏聽嚴期?！保ā稌x書·載記第一》）劉聰此時尚有留意，“未敢還”。宣于修之對劉淵說：“歲在辛未，當?shù)寐尻?。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保ā稌x書·載記第一》）聽了這話，劉淵派人召回了劉聰。就這樣，“第二次洛陽攻略”也無果而終了。

這年十一月，劉聰與劉曜歸于平陽。王彌南出轘轅（在今河南偃師東南），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一帶的流民素為當?shù)鼐用袼啵粫r間紛紛響應王彌。（“皆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薄顿Y治通鑒·晉紀九》）

劉淵的兩次洛陽攻略都相繼失敗了。時值永嘉四年，即公元310年，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人物——劉淵——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晉永嘉四年，即公元310年，在位六年的劉淵與世長辭，其子劉和繼立。

劉和字玄泰，史稱此人“身長八尺，雄毅美姿儀，好學夙成，習《毛詩》、《左氏春秋》、《鄭氏易》”，似乎是一個非常有才學的人物。然而，史書又稱此人“內(nèi)多猜忌，馭下無恩”（《晉書·載記第一》）。很快，漢政權(quán)便陷入了內(nèi)亂。

起因是漢政權(quán)的衛(wèi)尉西昌王·劉銳和宗正·呼延攸因為未能成為劉淵的顧命大臣，所以懷恨在心。繼而挑撥劉和與宗室諸王的關(guān)系，期望劉和可以鏟除以劉聰為首的手握重兵的諸王。劉和是呼延攸的外甥，因而“深信之”。

劉和召集諸將商議此事。安昌王·劉盛認為“先帝尚在殯宮，四王未有逆節(jié)”，不應該同室操刀，兄弟之間若不互相信任，那天下間還有誰是可信的呢？呼延攸等人聞言大怒道：“今日之議，理無有二！”并讓左右殺掉了劉盛。接著，劉和便下令進攻劉聰?shù)戎T王。

劉和的主要軍事部署是這樣的：命劉銳、馬景攻楚王·劉聰于單于臺；命呼延攸、永安王·劉安國攻齊王·劉裕于司徒府；命侍中·劉乘與安邑王·劉欽攻魯王·劉隆；命尚書·田密、武衛(wèi)將軍·劉璿攻北海王·劉乂。田密、劉璿心向劉聰，因而派人把劉和的計劃告訴了劉聰，讓劉聰提前做好了準備。

而后，劉和一黨內(nèi)部又發(fā)生了矛盾，上下之心不一。劉聰帶兵攻克西明門，斬劉和于光極殿西室。將其余于謀的一干人等盡皆斬殺。（齊王·劉裕和魯王·劉隆皆為呼延攸殺害。事件《晉書·載記第一》、《資治通鑒·晉紀九》）

劉和死后，群臣請劉聰即帝位。劉聰讓于其弟北海王·劉乂，劉乂涕泣，與群臣堅決請求劉聰即位，于是劉聰便登上了帝位，“大赦境內(nèi)，改元光興”。尊劉淵之妻單氏為皇太后，母親張氏為帝太后，劉乂為黃太弟。劉聰?shù)臅r代正式到來。

關(guān)于劉聰其人筆者想簡單做一下介紹。劉聰是劉淵第四個兒子，字玄明，一名載（即劉聰又名劉載），母親是張夫人。據(jù)說張夫人懷孕時，曾夢見太陽入其懷中，醒來后告訴劉淵，劉淵說：“此吉征也，慎勿言。”十五個月后生下劉聰（劉淵之母呼延氏夢食日精，劉聰之母張夫人夢日入懷，父子降世，何其相似）。據(jù)說生下劉聰?shù)哪且煌?，有“白光之異”（即夜空中出現(xiàn)白光），一生下來，便是“形體非常”，“左耳有一白毫（指白色的毛發(fā)），長二尺余，甚光澤”。

劉聰“幼而聰悟好學”，“年十四，究通經(jīng)史，兼綜百家之言，《孫吳兵法》靡不誦之。工草隸，善屬文，著述懷詩百余篇、賦頌五十余篇”。十五歲“習擊刺，猿臂善射，彎弓三百斤，膂力驍捷，冠絕一時”?？梢哉f是文武雙全。太原王渾曾對劉淵說：“此兒吾所不能測也。”（事見《晉書·載記第二》）

劉聰即位之初，干了一件非常令人發(fā)指的事情。劉淵的妻子單氏當時被尊為皇太后。這位單太后雖為人母，但風韻猶存，“姿色絕麗”，劉聰遂“烝”之（“烝”的意思是娶父親或兄長的妻妾；亦有晚輩男子與長輩女子通奸之意）。單太后的兒子就是北海王·劉乂。劉乂常常勸告單太后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來，單太后因為受不住壓力，最終“慚恚而死”。劉聰“悲悼不已”。（事見《晉書·載記第二》）

上一篇曾說到，劉淵兩次攻打洛陽未果。劉聰即位后不久，便開始了新的一輪對晉攻勢。劉聰命其前軍大將軍·呼延晏率兵二萬七千人進攻洛陽。漢、晉兩軍大戰(zhàn)于河南，晉兵前后十二敗，死者三萬余人。漢政權(quán)的劉曜、王彌、石勒等將皆引兵來會。

呼延晏的兵馬較快，先到洛陽，攻陷了平昌門，焚毀東陽門及諸府寺。晉懷帝命河南尹·劉默引兵拒之，為漢軍擊敗于社門。此時，得勝的呼延晏見前來會師的軍馬都還沒有到，便掠王公以下子女二百余人而去。

見漢軍來勢洶洶，晉懷帝打算由水路往東逃遁?？墒悄苡玫拇痪銥楹粞雨谭贇?。隨后，王彌、劉曜的兵馬到達洛陽，與呼延晏匯合。當時洛陽處于漢軍的包圍圈內(nèi)，“城內(nèi)饑甚，人皆相食”，“百官分散，莫有固志”（《晉書·載記第二》）。

漢軍攻克了宣陽門，“入南宮，升太極前殿，縱兵大掠，悉收宮人、珍寶”（《資治通鑒·晉紀九》）。晉懷帝欲逃亡長安，結(jié)果卻被漢兵捉住，關(guān)在端門。劉曜自西明門入屯武庫。之后，劉曜下令殺害了太子·司馬銓、吳孝王·司馬晏、竟陵王·司馬楙、右仆射·曹馥、尚書·閭丘沖、河南尹·劉默等朝廷要員，百官以下被殺害的共計有三萬多人，并在洛水北面將死者的尸體筑為“京觀”（京觀：用敵人的尸體堆積起來的高墻。亦有用人頭來堆積的，稱為“髑髏臺”）。

除了殺人，漢軍又“發(fā)掘諸陵，焚宮廟、府庫皆盡”（《資治通鑒·晉紀九》）。劉曜納晉惠帝的皇后羊氏為妻，并將傳國六璽帶回平陽。（所謂傳國六璽，即：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行璽、天子之璽、天子信璽）

這一場空前浩劫，史稱——永嘉之亂（時值永嘉五年，公元311年）。

劉聰?shù)拇筌姽ハ萘寺尻枺笏恋臒龤屄邮惯@座原本繁榮、美麗的城市化為了一片廢墟。然而，匈奴的鐵蹄并未就此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