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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丨書生

 ??鸄pril 2016-12-09





01

城西有個(gè)傻書生,專給妖精作畫,還倒貼銀兩。

妖怪們都很喜歡在他那兒騙吃騙喝,相處得甚好,卻只知道他姓何,便喚他何先生。

纖陌近來手頭緊,迫不得已,也只得跟著幾只相熟的妖怪去城西尋何先生。她第一次來,看著長長的妖怪隊(duì)伍,上至魁梧彪悍的熊精,下到呆萌小巧的葉下小人,皆在列中,不禁嘆為觀止。

何先生在城西的某山中蓋了座小竹屋,山風(fēng)輕拂,林木婆娑,風(fēng)景甚好。他搬了張長桌到屋前的空地,上面筆墨紙硯以及各色顏料一路擺開,都是極名貴的模樣。

纖陌排在最后,前面黑壓壓的一群妖,左顧右盼,踮著腳尖也只看得見何先生的衣袂,不免有些失望。

排了約摸五個(gè)時(shí)辰,夕陽西下,腳都軟了,總算輪到了纖陌。

何先生穿一襲白衣,作畫多時(shí)竟沒沾上一分一毫的筆墨。他正低著頭調(diào)顏料,睫毛又長又濃,幾縷青絲落在畫紙上,斜陽透過碧玉般的樹葉傾瀉而下,他的周身都攏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纖陌看得有些呆,直到何先生手執(zhí)狼毫問她的名字,她才如夢初醒。他的嗓音低沉悅耳,與漫山鳥鳴相映。

大約是遲遲等不到回答,何先生眉頭微蹙地抬頭,一雙深邃無底的星眸注視著她。須臾,他臉色一變,猛地以手捂住胸口,狼毫掉在了地上,發(fā)出墜地的聲響。

何先生似乎很痛苦,飽滿的額上沁出了汗水。

得了報(bào)酬的妖都離開了,山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纖陌不知所措地問何先生怎么了。她伸出手,想扶又不敢扶,手定在半空,卻被他一把握住。

“不礙事?!焙蜗壬撊醯匦α诵Γ笕嗔巳嗨陌l(fā),說,“繼續(xù)作畫吧?!?/section>

他的眉目蘊(yùn)著莫名的笑意,纖陌有些摸不著頭腦。
何先生收起畫卷時(shí),已月上樹梢。

纖陌餓了,肚子不聽話地咕咕亂叫,她有些臊,卻強(qiáng)裝渾不在乎。何先生勾了勾嘴角,邀請她留下吃了晚飯?jiān)僮?。纖陌向來不拘小節(jié),想也不想,點(diǎn)頭如攪蒜。

何先生在屋后生火做飯,清瘦的身影在朦朧的夜色中忙碌。纖陌無所事事,索性跟在他身后,探頭探腦,一臉好奇。

何先生一個(gè)人慣了,此時(shí)多個(gè)小跟班,覺得挺有意思,切蘿卜時(shí)偶爾往纖陌嘴邊送幾塊,解解她的饞。

纖陌眉開眼笑,聲音輕輕柔柔的,夸道:“何先生真是個(gè)好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知不覺中,一桌噴香的飯菜大功告成。都是些山中小菜,口味清淡,纖陌卻早趴在飯桌邊,垂涎三尺。

何先生剛坐下,就見纖陌腮幫鼓鼓的,塞滿了食物,嘴角還沾上了幾粒米飯。她揮著筷子,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說:“好呲好呲……”

“毛毛躁躁的,都餓幾天了?”他隔著飯桌,伸手捻去她嘴角的米粒,哭笑不得地調(diào)侃。

哪知某妖一本正經(jīng)地扳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回答:“六天?!?/section>

末了,還狗腿諂媚地對他笑了笑,一副商量的語氣:“何先生,你瞧我那么窮的,連飯都吃不飽,酬勞能給多點(diǎn)嘛?”

“何先生我呢,一向重視公平,酬勞一向是一視同仁的。”某書生悶悶地笑著,一雙眼眸笑意吟吟,看見某妖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拂起袖子夾了塊魚肉送到她的碗里,“不過呢,見你可憐,所以歡迎你隨時(shí)來這兒蹭飯?!?/section>

纖陌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良久,才說了句:“你可不許反悔哦?!便y兩能省則省也是好事。

何先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神情誠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02

纖陌每天都往何先生的小竹屋跑,一日三餐都被安頓得很好,漸漸養(yǎng)得有些圓潤了。

何先生愛煮花茶。

春天時(shí),山中紅桃粉杏開得妖嬈,何先生會背個(gè)竹筐去采花。纖陌也裝模作樣地戴上白頭巾,提個(gè)竹籃跟著走。何先生說了,幫他采花有報(bào)酬。

纖陌其實(shí)很好奇何先生的小金庫到底有多大,她從未見他去賺錢,可他的銀兩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跟個(gè)無底洞似的。

這日,纖陌跟何先生收獲頗豐,林林總總的花采了一大堆,何先生還很順便地捉了幾只山雞,說晚上吃烤雞。

回去小竹屋的路上,何先生的心絞痛又犯了,臉色白得跟張白紙似的,發(fā)鬢被汗水打濕了。纖陌扶著他,三步一停,走得很慢。

她曾經(jīng)無意地跟與何先生相熟的妖怪們說起過何先生心絞痛的事,妖怪們無一不露出驚詫的神情,反問:“何先生身子一向好得很,何時(shí)得了什么心絞痛?”

如此想來,最熟悉何先生的竟是自己。纖陌有些得意了。

遠(yuǎn)遠(yuǎn)見到小竹屋的門前站了個(gè)人,一襲青綠的衣裳隨風(fēng)飄蕩,如水波般蕩漾開來,與青山碧水融為一體。

纖陌以為是來尋何先生作畫的妖,見何先生已無大礙,正欲上前招呼,卻被何先生攔下了。

他握著她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他手下的力度有些大,皓腕上浮現(xiàn)了一圈淡淡的青,她痛得皺起了眉。

何先生走在前,纖陌在后。待走近,才發(fā)現(xiàn)門前站著的是個(gè)女子,仙風(fēng)道骨的道姑。

道姑長得極美,螓首蛾眉,粉黛略施,若不是身上無一絲妖氣,纖陌還以為是狐妖花精假扮的。她手執(zhí)一柄斬妖劍,目光繞過何先生,落在纖陌身上,有些兇狠,寒光凜凜,讓人心中發(fā)怵。

纖陌下意識地往何先生身后躲了躲。

“何川青,讓開?!钡拦锰釀?,面目表情地指著對面的兩人,喝道。

何先生恍若未聞,一動不動,還下意識地捏了捏纖陌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

纖陌是只筆妖,舞文弄墨還湊合,打起架來唯有被落花流水的份了。此時(shí)早嚇得渾身發(fā)抖,好不狼狽。

道姑一凝神,直接揮劍而起,招招直沖纖陌的命門。好在何先生眼明手快,長劍至袖中滑下,銀光一閃,見招拆招,卻是只防不攻。

到底男女有別,幾個(gè)回合下來,道姑體力不支,撐著劍,氣喘吁吁。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何先生,情緒激動地問道:“何川青,你已經(jīng)開始心絞痛了對不對!你明明知道她才是七竅玲瓏心真正的宿主,留她在身邊只會傷害到你,可你偏要讓她復(fù)活!是因?yàn)樽载?zé)嗎?但是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錯(cuò),是閣主讓她灰飛煙滅的,你根本……”

“道姑,請回吧?!?/section>

何先生表情淡淡地下了逐客令,然后牽過纖陌的手,拉著一臉疑惑的她走進(jìn)了小竹屋,只余屋外的道姑聲音顫抖地大喊:“何川青,你真的要為她放棄修仙嗎?呵,原來別人說的都是真的,你愛她,你只愛她!你當(dāng)初只是耍我玩兒?!?/section>

何先生倒茶的手抖了抖,茶水灑了一桌。

纖陌倚在門邊聽了聽,半晌,才回過頭跟何先生說:“何先生,道姑她走了?!?/section>

何先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色不大好,眉頭緊鎖,一改平素笑容和煦、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纖陌沉吟了一陣,打開門,走了出去。

靜謐的小空間里,他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規(guī)律且有節(jié)奏。握著茶杯的手,漸漸收緊。

何先生坐了一陣,胡思亂想了一陣,忽然聞到一陣淡淡的茶香從屋外飄入,是杏花茶的清甜。

月華灑滿了山林,青蔥的樹蔭下,少女正蹲在爐邊執(zhí)蒲扇煮茶,裊裊的水霧模糊了她的面容。她哼著小曲,見著了從小竹屋走出來的人,歡快地?fù)]了揮手,“何先生,來喝杏花茶啦?!?/section>

何先生喜甜,纖陌特地在杏花茶里加了點(diǎn)冰糖,喝起來甜滋滋的,與茶的清香爽口相得益彰。她期盼地問他好喝嗎?

他啜了口茶,細(xì)細(xì)品了品,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開心點(diǎn)了嗎?”

耳邊是銀鈴般天真爛漫的笑聲,眼前是一張眼睛彎彎的笑臉。她似乎是在笨拙地哄他開心,即便她并不明白他為何難過。

何先生愣了愣,想起了些許往事。

曾經(jīng)有位仙子,也是這般笨拙地遞給他一杯茶,吵著讓他快嘗嘗,并爭辯道:“茶比酒好喝多了吧?加了冰糖的杏花茶就更可口了。喝酒傷身,你以后別喝了,就喝茶,我們一起喝?!?/section>

記憶里的聲音漸漸飄遠(yuǎn),而仙子的模樣與眼前的小妖合二為一。

神思漸漸收回,何先生眼里染上了暖意,聲音溫柔:“嗯,開心?!?/section>

03

雖然明面上沒問何先生,可纖陌還是對道姑說的話挺在意的。

她不明白所謂的情情愛愛,可她卻聽出了何先生從前的身份。何先生從前應(yīng)是位修仙的道長,而且道行不差術(shù)法了得,只奇怪不知為何突然就放棄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抽風(fēng)重操舊業(yè)。纖陌嘆了口氣,對何先生警惕了幾分。

為保小命,纖陌減少了尋何先生蹭飯的次數(shù),決定自力更生。

跟何先生混了一陣,纖陌對選花煮茶之類的繁雜工序上了手,正巧某青樓缺了位煮茶的小工,纖陌便在青樓開始了她的工作生涯,偶爾還撈點(diǎn)給青樓女子作畫寫詩的小油水,生活越發(fā)滋潤。

纖陌萬萬想不到,會在青樓遇上何先生。

那時(shí)華燈初上,正是花街柳巷繁忙的時(shí)候。纖陌所在的青樓忙得不可開交,人手不夠,老鴇塞了點(diǎn)碎銀給纖陌,吩咐她兼顧下倒茶遞水。

有錢可賺,纖陌十分樂意,捧著茶水往某雅廂走去。青樓雖說大多賣酒,但林子大了,要求喝茶的鳥還是有的。

雅廂中氣氛甚好,歡聲笑語。甫一靠近,纖陌便聽見女子?jì)傻蔚蔚穆曇?,甚至還摻夾了狐妖特有的魅惑之音。

“聽聞公子養(yǎng)過小妖。放眼天下,三妻四妾的,養(yǎng)孌童男寵的,多不勝數(shù),可養(yǎng)小妖,還是第一次聽聞,不如公子也將媚兒養(yǎng)上一養(yǎng)?養(yǎng)狐貍,總比養(yǎng)一支毛筆有趣得多不是嗎?”

“呵,也無不可?!蹦凶虞p笑,聲音十分耳熟,纖陌卻一時(shí)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不多時(shí),便聽聞衣料摩擦的簌簌聲,還有女子的嗯嗯哈哈的調(diào)笑。

纖陌臉頰一紅,立馬敲了敲門,不等里頭回應(yīng),推門而入,打算放下茶水就閃人。

她本是低著頭的,卻聽到女子半帶嘲弄的笑聲:“咦?公子,這不就是你養(yǎng)的小筆妖嗎?怎么連她都帶來了?”

一抬頭,撞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流波暗涌。公子如玉,眉目傳情,竟是多日未見的何先生。

纖陌尷尬地咳了幾聲,見狐媚女子衣衫半褪地掛在何先生身上,還朝自己揚(yáng)起了勝利者的嘴臉,挑著眉,點(diǎn)評道:“公子的寵妖長得可真一般呢?!?/section>

何先生亦凝視著纖陌,嘴角噙著笑,三分驚訝,七分玩味。他似乎在期盼她的反應(yīng)。

纖陌不知為何有些惱,總覺得被別人占了便宜。

她“砰”地一下將茶水放在桌上,動作粗魯,漲紅著臉,嘴里的話卻半年不饒人:“誰、誰說我是他的寵妖的?明明……咳,明明他才是我的男寵!我長得不好看又如何?他生得俊俏就可以了!我家男寵,可比你這只狐貍都好看!”

熏了香的雅廂有一刻的沉寂。

何先生忽然鼓起了掌,朗聲大笑道:“哈哈,說得不錯(cuò)?!?/section>

此番換作狐媚女子臉色不佳了,她憤憤地走下床,將衣衫往上一扯,黑著臉惡狠狠地對何先生說:“何公子,這兒可是我的地盤,凡事我說了算。若不是念在你有張好皮囊,你認(rèn)為你有可能見得到我嗎?可如今你竟如此羞辱我。哼,想知道換心術(shù)的訣竅?沒門!”

說罷,破窗而出。可狐媚女子的身影還未消失,就被彈了回來,倒在地上,捂著心口,生生吐了一口血。

她顫抖著手指指著窗外,滿目驚恐:“魔……夜魔帝尊……”

一陣狂風(fēng)過境,吹得窗戶噼啪作響。迷霧四起,霧氣中,一抹絳紅色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出,猖狂的笑聲翻天覆地。

何先生下意識地將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纖陌護(hù)在身后。

纖陌好奇地探出個(gè)腦袋。來人的模樣逐漸清晰,劍眉入鬢,鳳目星眸,再配上一襲招搖的紅袍,好不妖孽。

滿屋子里兩男兩女,就自己長得最上不了臺面了。

纖陌略略沮喪。

如若何先生知道纖陌想的竟是這無關(guān)緊要的事,肯定會被無語死的。只是,這也怪不得她啊,雖然被稱作“夜魔帝尊”的魔出現(xiàn)得聲勢浩大,可她感覺不到一絲殺意。

夜魔帝尊站在離纖陌五尺開外的地方,衣袂翻飛。

他拍了拍手,一臉嫌棄,睨了狐媚女子一眼,不怒自威:“竟敢對孤的女人出言不遜,還不快道歉!”

狐媚女子聞言,立馬哆哆嗦嗦地爬到纖陌腳邊,不停地磕頭:“是奴家說錯(cuò)話了,姑娘貌艷天下,無人能比,求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奴家。”

“呃……”纖陌的嘴臉抽了抽,完全吃不消,“那個(gè),你先起來吧?!?/section>

夜魔帝尊橫了狐媚女子一眼,“還不快走!”

狐媚女子如釋重負(fù),一溜煙跑了。夜魔帝尊這才笑嘻嘻地湊過來,戳了戳纖陌的手臂,全然沒了剛才的威嚴(yán),話說得跟抹了蜜糖似的:“小纖陌,啥時(shí)候才肯消氣跟孤回魔界呀?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孤的錯(cuò),快跟孤走吧,孤都要想死你了???,孤茶飯不思,都瘦一圈了。”

纖陌滿臉黑線,往何先生處縮了縮,問道:“你……你誰???我不認(rèn)識你?!?/section>

“小纖陌,我是你的夫君,夜融,小夜夜啊。”

某魔嬉皮笑臉的,一副妻管嚴(yán)的模樣,就差沒翹起尾巴裝小狗了。

04

后來夜融被他的部下以魔界還有要事要處理為由拖走了。與夜融的熱情截然不同,他的部下看纖陌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全程纖陌都目瞪口呆,像是做了場夢,遲遲不醒。
倒是何先生見怪不怪,跟她說了聲:“走了。”

直到何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纖陌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那個(gè)我好像,不,我肯定不認(rèn)識那個(gè)魔,我真的不認(rèn)識他……呃,所以說我是只好妖。那、那啥,你可別殺我?!?/section>

看著某妖驚慌無措的表情,何先生繃緊的臉有些繃不住了,噗嗤一笑,破了功。他敲了敲她的額,嘆息:“我都知道,你別著急,我很久以前便認(rèn)識你?!?/section>

“啊?”某妖驚呆。

何先生忍不住逗她:“而且我不是你的男寵嘛?哪里敢殺你呢?你不動我,已是我的大幸了?!?/section>

“啊?”某妖又驚呆。

何先生離開后,回到工作崗位的纖陌一直神游太虛,所幸并未犯下什么錯(cuò)事。

大約三更時(shí)分,纖陌來到了城西何先生的小竹屋。屋內(nèi)燭光搖曳,燈芯偶爾發(fā)出細(xì)微的爆裂聲,何先生的影子落在格窗的紙糊上,似乎是在執(zhí)筆鼓搗著什么。

纖陌敲了敲門,里頭應(yīng)了一聲。三更半夜來只妖,何先生卻壓根沒覺得有半點(diǎn)奇怪。

何先生在畫畫。纖陌在一旁站定,看清畫中的女子后,倒吸了口氣。

畫的不正是她纖陌嗎?但,又有些不同。

畫中的女子,只與纖陌形像,神韻卻是全然不同的,反而更接近先前見過的那位道姑的仙氣,卻又比她更縹緲。

畫中的女子,一襲白衣,藏在萬紫千紅之中,卻令百花都要遜色。她手中執(zhí)一盞七彩琉璃燈,眉目柔和,唇邊的笑如三月春風(fēng),暖了人心。

何先生擱下毛筆,抬頭注視著纖陌,目光真摯熾熱。他說:“這是你,從前的你。”

“……呃,你是耍我吧?”纖陌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都說女大十八變的,怎么我會越長越挫?我才不信。”

“因?yàn)槲??!?/section>

一陣風(fēng)在耳邊擦過,何先生的氣息驀地逼近,只一眨眼間,男人的身軀已近在咫尺。

他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彎下腰,目光與她平齊,又低聲重復(fù)了句:“因?yàn)槲?。因?yàn)槲覜]有好好珍惜你,沒有保護(hù)好你……但沒關(guān)系,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我們還有很多時(shí)間?!?/section>

他磁性的聲線,在寂靜的夏夜里,滿溢著某種讓人欲罷不能的蠱惑,溫柔中帶了點(diǎn)風(fēng)流。

似乎有什么在腦海里忽然而過,零碎的片段,清晰異常,漸漸編織成了一段陳年舊事。而男人菲薄的唇,越來越近。

身子仿佛被另一個(gè)人操控了,嘴巴像是會自己說話,然后她聽到了自己帶著譏諷的笑意:“便宜了那只狐貍,還不如便宜了我,好歹你我也算緣分不淺,何川青,你說是吧?”

何先生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女子已主動送上朱唇。

燈芯猛地一爆,小竹屋陷入了前所未有漆黑,而里面的干柴烈火,卻是越燒越旺,一發(fā)不可收拾。

第二天清晨,纖陌醒來,環(huán)顧著周圍陌生而又熟悉的環(huán)境,嚇得尖叫了起來。

何先生捧著水盆推門而進(jìn),輕聲安撫:“噓,纖陌乖,安靜。”

纖陌立馬識趣地捂著嘴,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何先生搖了搖頭,認(rèn)命地扭干毛巾替纖陌擦臉。纖陌猛地想起夜里的繾綣,蹭地一下臉全紅了,燙得可以。瞥了眼何先生,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嘶……”何先生眉頭一皺,捂著胸口,心絞痛又犯了,這一回,他甚至痛得直抽氣。不多時(shí),中衣已被汗水浸濕了。

“何先生……何先生?”纖陌手忙腳亂,扶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按著她亂摸的小手,抵在心口上,汗水氤氳了他的眼眸,他的聲音有些飄,卻堅(jiān)定異常:“川青,你以后喚我川青?!?/section>

“……川、川青?!崩w陌覺得耳根都在發(fā)燒了。

他將她攬入懷中,抱得很緊,她甚至能給聽見他的心跳聲。

“聽見了嗎?纖陌……”何川青虛弱地笑了笑,“這是你的心,我一直用精魂幫你養(yǎng)著。很快,我就會將它還給你?!?/section>

“嗯?!崩w陌枕在何川青的胸口,笑了笑,卻感覺不到快樂。

她一直渴望著一顆心,她從來不想當(dāng)一只無情無欲的妖。

可此時(shí)此刻,她并無想象中的開心。

或許是因?yàn)槟切┦Ф鴱?fù)得的沉重的記憶,或許是因?yàn)椋幢闼浧饋砹怂麑λ?jīng)的所作所為,卻仍恨不起他來。

她的心,是她親手送給他的,生生地忍痛剜下,交付出去,換下了他那一顆幾近破碎的心臟。

那時(shí)的他身上血跡斑斑,五臟六腑都受了傷,玄月閣閣主將他帶到了她的身邊,跟她說他的傷都是夜融所為,想要救他,唯有七竅玲瓏心。

她分明知道這只是他和閣主演的苦肉計(jì),為的,是讓她心疼,騙她交出七竅玲瓏心。

她心如明鏡,卻還是落入了他們的圈套,因?yàn)樗龕鬯ε滤娴臅?。仙人沒有心倒還能存活,可凡人沒了心,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曾經(jīng)想過,如若她不將心換給他,那他該如何是好呢?

為何他要做到此等傷人自傷的田地,從前的她一直想不明白?,F(xiàn)在,更不明白了。

05

如今的纖陌,是何川青費(fèi)盡心思,將她殘缺的魂魄補(bǔ)齊,注入毛筆內(nèi)所成的筆妖。

自打有記憶起,就沒有心。

她是無心之妖,不懂人情冷暖,不懂悲歡離合,像個(gè)木頭人。

因?yàn)榱眍悾员黄圬?fù)。

她不愿被欺負(fù),只能學(xué)著歡喜與悲傷,她請教了許許多多的戲子,學(xué)會了千千萬萬種表情,終于,她能夠如尋常妖精一般生活了。每一天,都像化了濃妝上臺唱戲,只有夜里卸下防備,盯著鏡中面無表情的自己,她明白,原來她一直沒變。

后來,纖陌從妖怪們口中聽聞了城西的何先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妖怪們與他交好,一半是為財(cái),一半是忌憚著他的心,若不然,早就殺人越貨了。她接近他,就是沖著這顆心。

何川青與纖陌又溫存了幾日,便收拾了包袱要遠(yuǎn)行一趟。他說要到他從前的師門求一件換心必須的物什,她的真身,七彩琉璃燈。

他不知道她恢復(fù)了記憶,她也沒打算讓他知道。保持現(xiàn)狀,很好。

臨別時(shí),她送他到渡口,他取下腰間的一串鈴鐺,放在她的手中。

“這是相思鈴,施了術(shù),一對兒的。你想我了,可以搖一搖,我的相思鈴也會跟著響。”

纖陌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我會想你的,一定。”

擺渡的船家在催促,要看著就要分別了,此情此景,大約得有個(gè)執(zhí)手相看淚眼吧。纖陌打算醞釀下感情,何川青卻敲了敲她的額,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有些牽強(qiáng):“我走了,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纖陌,在我面前不必強(qiáng)撐了,我懂的?!?/section>

目送著小船漸行漸遠(yuǎn),最終化作一點(diǎn)濃墨。纖陌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見到了一位嬉皮笑臉的紅衣公子。

夜魔帝尊,夜融。

他鳳目微挑,亮出一排皓齒:“小纖陌,孤又來了。孤不過多娶了位妾,給你尋了個(gè)妹妹,你怎么就找個(gè)臭道士來氣孤,嘖嘖,要不得哦。”

纖陌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她自然也記起他來了。

她決定無視他,正要與他擦身而過時(shí),只覺周身寒氣籠罩,冰柱從地下沖出,將她圍在其中。他移步至她的跟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力度之大,似乎要捏碎它。

“孤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你,你卻非要挑戰(zhàn)孤的底線。你作為仙界求和的人質(zhì)獻(xiàn)給了魔界,嫁給孤后卻矯揉造作,不僅親不得,還要分房,口口聲聲說自己的七竅玲瓏心是世上至純之寶,不能受玷污。

好,孤愛你,都依了你。呵,可到頭來,跟孤便是玷污了你,跟那姓何的臭道士便不是了?”

夜融手上青筋暴動,氣極了,一咬牙,將她摔到了冰柱上。

手中的叮當(dāng)墜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有血從撞上冰柱的額上滲出,纖陌抿著唇,跪坐在地上,雙目通紅地瞪著夜融,如同看著一個(gè)瘋子:“夜融,夠了?!?/section>

“從前你就是這般看孤的?!币谷诙自诶w陌身旁,端詳著她的傷口,良久,傾身在流血處落下了一吻,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鮮血舔盡,“可是,纖陌,我們才是一對的啊。盤古開天地后,黑暗與光明總是一對的,你是照亮黑暗的一盞長明的七彩琉璃燈,孤在黑暗中一直看著你,愛著你?!?/section>

“但我不愛你?!崩w陌錯(cuò)開臉。

夜融不在意地笑了笑:“因?yàn)槟闳缃駴]有心啊,小纖陌?,F(xiàn)在的你,誰都不愛?!?/section>

06

當(dāng)年離開得太匆匆,纖陌在魔界還有牽掛。

于是她跟著夜融回了魔界。未免節(jié)外生枝,她只借口說是想要找回遺失的記憶。

夜融十分樂意,一得閑就會跟纖陌說些陳年往事,自然,總少不了說何川青的壞話:“小纖陌,你從前是仙,真身是上古流傳后世的七彩琉璃燈,被玄月閣的臭道士們供在高堂侍奉著。何川青就是玄月閣的弟子,但他騙走了你的七竅玲瓏心,最后甚至害死了你。小纖陌,他居心叵測,道貌偉岸?!?/section>

纖陌一笑而過。

其實(shí)當(dāng)年殺死她的,不是何川青,是玄月閣的閣主。他趁她剛換完心,還十分虛弱時(shí)毀了她的三魂七魄,而當(dāng)時(shí),何川青仍在昏迷,臨死前,她甚至沒能跟他說上一句話。

閣主的心狠手辣,纖陌是還算明白的。只有她消失了,七竅玲瓏心才能真正為他們所用,若不然,擁有了七竅玲瓏心,也只得像何川青一般,受盡心絞痛之苦,最終被吞噬罷了。

在魔界的日子過得挺滋潤,擔(dān)心何先生生疑,無所事事時(shí)便搖搖相思鈴,腦補(bǔ)下何先生溫潤如玉、眉目彎彎的模樣,忍不住竊笑。

如此過了六個(gè)月。某日,纖陌被枕邊相思鈴急促的聲響吵醒,掐指一算,何川青怕是已經(jīng)回到城西的小竹屋了。

纖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欲起身梳洗,卻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將她的房間包圍了起來,人數(shù)甚多,不下百人。

不一會兒,房門被踢開,涌進(jìn)了幾個(gè)鎧甲凜凜的魔兵,而后才是臉色陰沉的夜融。

夜融隨手挑了件外衫為纖陌披上,語氣不善卻已耐住了性子:“小纖陌,今天孤就帶你揭開何川青的假面具?!?/section>

有那么一刻,纖陌覺得身體冰涼到了極點(diǎn)。

平靜過后,暴風(fēng)雨終于是要來了,避也避不過。

夜融邀纖陌共騎戰(zhàn)龍,纖陌擺了擺手,說:“將我的小鷺牽出來吧,他大約也想我了?!?/section>

她的坐騎白鷺,正是她魔界之行的目的。之前一直苦于如何帶走白鷺,現(xiàn)下正是大好時(shí)機(jī)。

“你……”夜融愣了愣,打量了纖陌一陣,才對部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龍一鷺馳騁天際,身后是千萬魔兵,前面是濤濤天河。纖陌掐了個(gè)訣,換上了一身戰(zhàn)袍。何川青送的相思鈴太累贅了,她將它扔進(jìn)了千丈紅塵,看它墜入無底之淵。

一如她的情,她的怨。

她伏在白鷺背上,輕輕對他說:“小鷺,等一切結(jié)束了,我們就遠(yuǎn)走天涯,好不好?沒有何川青,沒有七竅玲瓏心,沒有世上的紛紛擾擾?!?/section>

白鷺仰天長嘯了一聲,算是答應(yīng)了。

穿過重重?zé)熢疲阋姷搅艘槐娞毂鞂?,為首的,是兩位故人?/section>

一別半年,何川青長得更英氣了,周身仙氣繚繞,身上銀光鎧甲,一改平素的書生意氣,頗有大將風(fēng)范。

他去時(shí)還是何先生,歸來后卻已得道成仙,身旁并肩而立的,是當(dāng)日被他氣走的美貌道姑。到最后,他還是選擇了鐘雪涵。

“纖陌?你不是應(yīng)該在……”何川青驚詫地看著來人,他似乎想說什么,卻被鐘雪涵的目光制止了。

“何川青,我起初想不透,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后,為何還要讓我復(fù)活……現(xiàn)在我算是明白過來了。”纖陌自白鷺背上站起,狂風(fēng)呼嘯,吹得衣發(fā)飄起,她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起來,“你心中有愧,你還需要我,幫你渡你的情劫。”

她說:“何川青,你真狠。我的心,就由我來停止吧?!敝良兊钠吒[玲瓏心,其實(shí)自沾血的一刻起,早已不再純潔。

語罷,纖陌一躍而起,術(shù)法加身,劍光一閃,直逼何川青的心口。

何川青閉上眼,不閃不躲,一動不動。

07

纖陌初見何川青,是在夏天。

其時(shí)烈日炎炎,悶熱難當(dāng)。纖陌在玄月閣呆不住了,索性偷溜出去,在玄月閣不遠(yuǎn)處的竹林里蓋了座小竹屋,每天種種花清清草,打發(fā)時(shí)日。

上萬年的無盡歲月,日子單調(diào)乏味,她已經(jīng)不太想活了。

直到那日蟬鳴鳥啼,林木蔥蔥,錦衣華服的俊俏少年郎提著個(gè)西瓜出現(xiàn)在小竹屋,出現(xiàn)在日復(fù)一日的無趣里,她只覺得眼前一亮。

原來萬里江山,八荒四海,最亮的不是七彩琉璃燈,而是心上人唇邊的一抹笑意。

少年郎舉了舉手中的西瓜,笑吟吟地問她:“仙子,我特地冰鎮(zhèn)過的,要不要嘗一口解解暑?”

此時(shí)她正頂著葉巨型芭蕉坐在屋頂上,兩根白白嫩嫩的腿晃啊晃,只覺得心也跟著顫啊顫。她不動聲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啊?!?/section>

耳邊是鶯鶯燕燕的清脆,身邊是淡淡幽幽的檀香。

當(dāng)時(shí)只道是尋常。

少年郎說自己喚作何川青,是玄月閣的弟子,想與纖陌仙子交個(gè)朋友,不知仙子愿不愿意云云。

到底是凡塵來的孩子,知道的新奇趣事數(shù)不勝數(shù),纖陌極少離開玄月閣,很快被吸引住了。

何川青幾乎天天來,日日到,一來二去,兩人成了知己。

有一日,何川青突然沒來了,纖陌有些擔(dān)心,溜回了玄月閣,想問問他怎么了。

哪知甫一進(jìn)門,就被老狐貍閣主與他的一群小狐貍徒弟逮了個(gè)正著,關(guān)回了供奉七彩琉璃燈的祭祀殿里。她鬧著要見何川青,閣主冷哼一聲:“沒想到那小子還挺有能耐。”

后來有個(gè)小道士偷偷告訴纖陌:“仙子啊,何川青不是閣內(nèi)弟子,他是當(dāng)朝十一王爺,初曉情事就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主,如今他看上了我們閣的鐘雪涵,非要入閣。閣主刁難他,給他出了難題?!?/section>

而騙她主動回閣,便是他的審核。

纖陌仙子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

她大鬧了收徒儀式,甚至施法讓何川青倒霉了數(shù)十天,害他喝涼水都會塞牙縫,莫名其妙一身傷。而她的無理取鬧,反倒撮合了他與鐘雪涵,看著他們幸福,她更無理取鬧。

坐騎白鷺說,仙子,你定是喜歡上何川青了,才會如此,凡人稱之為吃醋,但仙子千萬冷靜,別讓七竅玲瓏心蒙灰。

她是個(gè)可憐的仙子,活了一把年紀(jì),忌一切情緒大起大落,只為了保持七竅玲瓏心的圣潔,不然輕則入魔,重則為禍人間。

纖陌為何川青付出了許多,做了許多事,甚至千辛萬苦尋了處天靈寶地,帶何川青修煉??伤砸蛔呱?,他竟偷偷溜走,帶上鐘雪涵到她為他尋的地方一同修煉。

他總愛與她作對。

平生不知情愛,方知情愛,便受了情傷。

嫁給夜融的前一晚,她穿一襲飄飄白衣,立在山頭的桃紅柳綠之中,執(zhí)著七彩琉璃燈,淡淡地問他:“何川青,你到底有沒有心?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負(fù)我。”

何川青眼簾低垂,攥緊了拳頭,卻始終沒說一句話。

08

凜冽的風(fēng)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一陣金屬插入骨肉的聲音。

空中漂浮著濃重的血腥味,何川青猛地睜開眼睛,鐘雪涵護(hù)在了他的身前,手上的斬妖劍不知所蹤,只有衣擺的點(diǎn)點(diǎn)血跡,觸目驚心。

何川青的心猛地一揪,只覺一口血自涌喉間,手中的劍已架在了鐘雪涵的脖子上:“鐘雪涵,你竟——”
夜融的哀嚎驚天動地:“纖陌!”

白鷺望天長嘯一聲,直往身下的重重云海沖去,與何川青錯(cuò)身而過時(shí),那黑溜溜的眼睛,像是在控訴他的寡情薄意。

夜融幾欲駕戰(zhàn)龍朝纖陌奔去,卻都被部下們攔住了。他們垂首齊聲道,帝尊,一切以大事為重。

她是那樣的單薄,那樣的無依無靠,活了成千上萬年,緊緊追隨的,也不過是一只白鷺坐騎。

何川青幾乎是想也不想,御劍緊追極速下墜的纖陌。

鐘雪涵的斬妖劍幾乎貫穿了她的整個(gè)身體,血花在她傷口處綻放,戰(zhàn)袍被鮮血染紅,身子冰冷,他好不容易追上了她,緊緊地抱著她,溫暖她的身體,手足無措地為她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跡:“纖陌,纖陌……快醒醒,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纖陌——”

“何、川青……”纖陌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唇邊顫抖而出,她艱難地睜開眼,雙目空洞地注視著他,“為什么?”

為什么要追下來?為什么要對我好?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她有許多的為什么,卻已沒有力氣去深究,她只想舒舒服服地沉睡,遠(yuǎn)離世間喧囂。

但他卻并不讓她如愿,他不停地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他跟她說,他愛她,是認(rèn)真的,不是鬧著玩,可他又怕褻瀆了她,只得一直借鐘雪涵來逃避這份感情。

他跟她說,閣主曾騙他說她的心會被魔界的濁氣侵蝕,關(guān)心則亂,他擔(dān)心她會入魔,并未察覺閣主的話錯(cuò)漏百出,竟和閣主演了那場苦肉計(jì)。醒悟過來已經(jīng)太遲。
他跟她說,這些年他一直努力跟各色妖怪們打交道,打算等尋到了換心術(shù)的訣竅后,就將心還給她,從此兩人相忘于江湖。凡人沒了心,是注定要死的,他又何必讓她徒增傷心呢?可她卻偏偏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還跟她說,情雖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誤會和錯(cuò)過了。

一滴眼淚自她的眼角滑落而下。

她慢慢閉上眼睛,身子越來越輕,最終化作了一縷青煙,融進(jìn)了云霧之中。

她最終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傻瓜?!?/section>

09

頹敗了很長一段時(shí)間的何川青最終棄了仙籍,接管了玄月閣,成了玄月閣的新閣主。

他本就沒打算成仙,復(fù)活纖陌更不是為了情劫。當(dāng)日成仙,率天兵天將鎮(zhèn)守天河,都不過是鐘雪涵以七彩琉璃燈相逼。

白駒過隙,數(shù)十載轉(zhuǎn)眼已過。

當(dāng)年供奉在祭祀殿的七彩琉璃燈自纖陌仙逝后便成了一堆碎片,可新閣主仍舊日日瞻仰,神色悲愴。
大約是閣主起到了很好的領(lǐng)頭作用,后來的弟子們也時(shí)常到祭祀殿參拜,即便是閣主仙逝了,香火祭品仍舊從不停歇。

白鷺聽說了這些事,搖了搖頭,唏噓不已。

纖陌的魂魄破碎,只得在冥界養(yǎng)著,不能踏出一步。被白鷺帶到冥界后,她就在忘川河畔搭了個(gè)棚賣茶水,平平淡淡,生生世世。

今日忘川河畔鬼滿為患,說是要感謝某位道士。忽然有鬼魂大呼了一聲:“何道長來了!”

纖陌聞聲抬頭看去。

煙波繚繞,忘川忘情。

朦朧的黑夜中,一抹白在船頭迎風(fēng)而立。

公子如玉,眉目如畫。

一切還是最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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