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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材 | 《李秀成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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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樂 | 《Star 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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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的說，寫這一篇文章之前，我有過很多打算，如果能通過主人公的結局講一個道理，倒是妙極了。只是當我走進時，所有的計劃都被瞬間擊碎了，支離破碎。

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這個偈語，倒是揭示了人生的一個態(tài)度。但，無為又何其難！

1864年8月7日，他上午寫完了自己的故事，看著窗外透進的一絲陽光，他噓了一口氣，夠了，夠了，一切都該結束，該上路了。盡管，窗外陰雨連綿。

那天晚上，他被殺。死前他說：“中堂厚德，銘刻不忘，今世已誤，來生圖報”。

至此，他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一

他叫李秀成，一個讓曾國藩敬畏且失望的敵人。

他是一個差點逼死曾國藩的人。抓住李秀成，曾國藩第一時間去問了縈繞在心頭的困惑，

咸豐十一年，安慶之圍，李秀成率軍經過安徽祁門，此時曾國藩就在祁門，相距十幾公里，吊詭的是，李秀成的大軍突然繞開了。他為什么不進攻？這個問題讓曾國藩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他遺書都寫好了，這是曾國藩解不開的結。于是他找了李秀成詢問原因。

“因為我當時不知道你在祁門”，李秀成如是說。

看著眼前這個矮瘦的男人，曾國藩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對手居然是這個模樣。出于諸多目的，曾國藩讓李秀成做了一件事，寫一份投降書。這就是著名的《李秀成自述》。李秀成以平均一天7000字的速度，將太平天國與自己的一生做了一個了結。手稿完成之后，曾國藩并沒有將原稿交給清廷，而是上交了一份刪減版。原版一直存在家中，直到幾十年前，曾國藩的后人才將原稿公布于眾，只是，依然是刪減版的，結尾的很多細節(jié)已經被曾國藩永久的銷毀。或許清楚真相的只有他和李秀成。

這個奇怪的舉動引起了慈禧的猜疑，自然要問原稿哪里去了？曾國藩的回答很藝術，

李秀成是個半文盲，手稿里有很多方言，寫的很啰嗦，為了閱讀體驗，所以才重新排版、編輯。

這個回答，你信嗎？很顯然慈禧也不信，但又無可奈何。具體緣由在前面寫馬新貽的文章里已經做了猜測。

似乎，曾國藩故意在隱藏著什么，到底他想隱瞞什么呢？

二

李秀成被殺九天前的夜晚，江蘇正是三伏天，天氣炎熱難耐，已是人間煉獄的南京，只有樹上的蟬蟲還在哀鳴。

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行跡匆匆的走進了座府邸，等了一個時辰，一個面容清癯的男人才從門里走出來，二人對坐良久，只是喝茶，淺綠色的茶水已涼透了，只有景德鎮(zhèn)的陶瓷茶杯的光澤在燭光下閃爍搖擺不定。

魁梧的男人打破了沉寂，說：“東南半壁無主，我公豈有意乎？”敢說這話的自然不會是外人，他是曾國筌，沉默的男人是曾國藩。

曾國藩聽完話，臉色突然一沉說：“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你也敢說?！?/span>

曾國筌有些不服氣的辯解說：“你是兩江總督，四川總督是羅炳常，閩浙總督是左宗棠，江蘇總督是李鴻章，還有三個現(xiàn)任總督、五個巡撫全是湘軍之人。大哥你手里握著二十多萬湘軍精兵。如果覺得不夠，還可以把現(xiàn)在被捕的李秀成放出來，只要讓他振臂一呼，十萬太平天國降兵就會跟隨你造反。這樣手上就有幾十萬精銳。有這些兵馬，即可攻破京師，恢復漢家江山，成為一代雄主。大哥，這天下舍你其誰??！”

老謀深算的曾國藩看著屋外靜止的槐楊樹說：“賬，不是你這樣算的。你我自操練鄉(xiāng)勇，有了湘軍以來，他們等的是能享受富貴榮華，這些年仗打的這么難，精銳早打光了?！彼仡^看了眼這位弟弟，接著說：“左宗棠從來不甘人下，他會愿意俯首稱臣？如果造反，第一個帶頭討伐的就是他。李鴻章看起來是我學生，這是因為他還離不開我，如果有事，他必然會操戈勤王，他多聰明，怎么會舍得放棄自己的地位？”

曾國筌說：“咱們不是還有一個棋子嗎？”

曾國藩說：“他如果不投降，自然能招募殘兵，現(xiàn)在他投降了，就是一只走狗，一條狗有什么價值呢？”

“可……”曾國筌還是不甘心。

“弟，當兵吃糧，升官發(fā)財，就像養(yǎng)了一群狗，誰給的骨頭大就聽誰的?！痹鴩终f：“你讓趙烈文、王闿運他們都閉嘴，這事勿要再議?！?/span>

不久之后，曾國藩的府邸上多了一個對聯(lián)：“倚天照海花無數(shù)，流水高山心自知”。

這是野史，真假難辨?；蛟S你會問這事兒可信嗎？我覺得對聯(lián)絕不是空穴來風。有人曾勸曾國藩“鼎之輕重,似可問焉”，讓其奪位，曾國藩便以此聯(lián)答之，告訴諸人，這才是他畢生所要追求的人生境界,于是勸者止聲。

這時候的曾國藩的處境比李秀成更危險，自古能在這樣的漩渦生存下來的人，微乎其微，動輒就會重復韓信的命運，良弓藏，走狗烹。

三

歷史書上說李秀成投降，祈求饒命。因此后人頓覺李秀成缺乏氣節(jié)，不如陳玉成。

如果你信了，那你是被歷史欺騙了，教科書上哪來的真相？

你知道嗎？李秀成多次說過諸如“要求中堂今將南京城內不計是王是將，不計何處之人，求亭〈?！档段饸?，赦其死罪，給票給資，放其他行”這樣的話。李秀成知道大勢已去，請求曾國藩放過太平天國軍民，這哪里像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當然歷史上，我們很難挖掘出真相，我們講兩個李秀成和曾國藩的小心計。

為了討好曾國藩，李秀成在回答他的軍隊被李鴻章打敗時，你知道李秀成是怎么回答的？

李秀成說，嗯，那是因為李大人有洋人的洋槍洋炮支援，要不我們怎么會被他打??？李鴻章聽到這話時，氣的跳槽說，明明曾國藩也有洋槍隊嘛。

李秀成在自述里還順帶著撒了個慌，說逃出去的幼天王只有十二三歲，啥也不會。這讓清軍很尷尬，當他們抓住洪秀全兒子時發(fā)現(xiàn)明明十六七歲了，還一度懷疑是不是本人。

同時，李秀成還給曾國藩出來個難題，

據(jù)說，李秀成在自述的最后，勸曾國藩說，曾帥您握有大清的兵權，擁兵自重，可號令三軍，不如借此機趁勢推翻大清，大清已是氣數(shù)已盡，不堪一擊，完全有可能推翻大清取而代之，成為一代明君。我愿意幫助曾國藩推翻大清。

就憑幾句話，你猜曾國藩敢把原稿呈給慈禧嗎？我猜這也是為什么曾國藩要刪減原稿的原因之一，送不是，不送也不是。自此，曾國藩的一系列舉動遭到了慈禧的猜忌。

甚至有歷史學家猜測，李秀成的自述根本不是投降書，只是他故意設的套，讓朝廷和曾國藩相互猜忌，同時他在下另一個局。

曾國藩曾經得意忘形的情況下說過：長江兩岸無一處不張鄙人的旗幟。李秀成敏銳的捕捉了這一點，他試圖拉攏曾國藩恢復漢室。上演一部清末版的“姜維降鐘會”，結成政治同盟。梁啟超對李秀成的評價比較中肯，他認為李秀成同時還是政治家，外交家。梁啟超說外交家這個三個字意味深長。

當然結果我們都知道，這個聯(lián)盟并沒有成功。時代已經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

另外，李秀成到底有沒有向曾國藩乞降，對不起，我還沒看到類似的內容。

四

相比之下，曾大人一點也不蠢。

比如李秀成是怎么被俘的？實際上是李秀成一個人躲在荒山上，他隨身帶有許多珍珠寶物，結果被砍柴的村民認出，因村民之間分配珠寶發(fā)生爭執(zhí)，李秀成掩藏不住，被兩個奸民捉獲，解送清營。但曾國藩在原稿上，用朱筆把“是以被兩個奸民”七字勾去，“獲拿”兩字倒調，改為“遂被曾帥官兵拿獲”。到抄送清廷及付印時，又改為“遂被曾帥追兵拿獲”。杯具的是那兩個農民的功勞，就這樣被曾大人搶了。

這還不止，曾國藩討伐太平天國的戰(zhàn)役上，一點也不酷，實際上曾國藩經常被打的抱頭鼠竄，但是在上報給皇帝的奏疏上，曾國藩經常撒謊，比如說洪秀全怕的服毒自殺了，比如太平軍已經快輸了。實際上時間節(jié)點和李秀成的自述上明顯不符。報上去就是欺君之罪。

同時，李秀成的自述其實是自傳或者對一生的總結。之所以被描述成投降書、自白書，主要還是出于曾國藩的潤色。

但是曾國藩終于還是給了李秀成一個痛快。諸位知道石達開是怎么死的吧，被凌遲處死，異常殘忍。清廷要求把所有太平天國的將領送到北京處以極刑。而曾國藩寧愿抗命，私自殺了李秀成，給了這個敵人一個痛快，所有人都體面。這也就為什么開頭，李秀成會感謝中堂大人的原因了。

李秀成，你放心的走吧，一切到此為止。該結束了。

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我們會是朋友！

五

由于篇幅太長，大家可以去讀一下《李秀成自述》，一個被歷史書抹掉性格的男人?？吹靡姷臍v史，看不見的真相。

為什么看不到真相，是因為歷史人物總是會有意無意的隱藏，就如鬼谷子說的“圣人之道陽，愚人之道陰”。

鬼谷子認為智者的謀劃一定都是潛謀無形，謀于密室的。這個世界上，只有陰謀，陽叫陽德，曾國藩，你看他的著作，看史書的記載，儼然是個文物全才，道德圣人。但是如果走進歷史人物，就能看到相對真實的人，其實圣人也是人。

比如在馬新貽、李秀成的死，將會是歷史上永遠的謎團，其原因就在于曾國藩在踐行圣人之道，智者之謀，深刻的明白，有些事情，有些謀劃是永遠見不得陽光的。而能給人看的永遠是道德，正因如此，曾國藩才能最終得到善終。而很多人不懂這個道理，習慣公開的講套路，說方法。既然公開說的，就不能說是謀略。

切記，謀略永遠只能藏在陰暗的地方，這個世界上只有陰謀、陽德，沒有陽謀。有趣的是，一個講陰謀的人，也可能會成為圣人，曾國藩用權謀、韜略、陰謀讓天下獲得太平，怎么能不是圣人呢？

集眾人之私，成天下之公——曾國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