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下濤聲怒，武騎千群誰敢渡。

黃旗入洛竟何祥，鐵鎖橫江未為固。

前三國，后六朝，草生宮闕何蕭蕭。

英雄乘時務割據(jù)，幾度戰(zhàn)血流寒潮。

——節(jié)選自高啟《登金陵雨花臺望大江》

西晉的短暫繁華

高啟詩中的前三國指漢末的魏蜀吳，后六朝指都以建康（今南京）為國都的六個王朝，即三國中的孫吳、東晉、南北朝的南朝宋、齊、梁、陳。所謂“三國兩晉南北朝”，對于國人，大多熟知三國，略知兩晉，少知南北朝。三國有《三國演義》，南北朝之后的隋朝，有《隋唐演義》、《興唐傳》等，而南北朝這段沒有民間故事，又無演義小說，導致大家提起，都是一頭霧水，不知南北。

說到南北朝，在此需要交待一下其前傳兩晉時代。漢室衰微，三國鼎立，謀臣良將用兵用計，打打殺殺逐鹿中原，結(jié)果隱忍多年的老狐貍魏國權(quán)臣司馬懿笑到最后。經(jīng)過司馬家三代人的接力賽，司馬懿的孫子司馬炎先奪曹魏，為晉武帝，再滅孫吳，繼秦之后，實現(xiàn)第二次大統(tǒng)一，史稱西晉。

晉武帝司馬炎在位，天下迎來十年的太平好日子，稱“太康之治”，然而好景不長，司馬炎的傻兒子晉惠帝司馬衷繼位。大臣索靖預感天下將亂，他指著首都洛陽皇宮門前的銅駝嘆道：“將來會看到你們在荊棘中？”

西晉太平不到三十年，索靖的“銅駝荊棘”預言便成真。司馬衷的皇后賈南風干政，賈南風開始重用賢臣張華，天下也是河清海晏，但她陰謀害死非她所生的太子后，司馬家出現(xiàn)皇權(quán)危機，皇室諸王為奪大權(quán)，叔侄兄弟連番血戰(zhàn)，即為“八王之亂”。諸王一打十幾年，西晉很快被玩完，諸王的部眾中有大量胡人軍隊，主子打沒了，他們就閃亮登場了，鐵騎踏遍中原，洛陽殘破成空，被稱“五胡亂華”。

西晉被匈奴滅了

五胡指匈奴、鮮卑、羯、氐、羌這五個民族，西晉被匈奴劉淵、劉聰父子滅亡。因為漢朝和匈奴多次和親，匈奴王族自認是漢朝皇帝的外孫，便以劉為姓。劉淵為匈奴王子，自幼作為人質(zhì)在洛陽長大，得魏國權(quán)臣司馬昭等人厚待。他文武全才，飽讀詩書，基本被漢化，在“八王之亂”中找到機會，擁部參戰(zhàn)，終而反晉，建立匈奴漢國。

有趣的是，劉淵喊的口號不是“光復匈奴”，而是“光復漢室”，他以漢為國號稱帝，還追尊蜀漢后主劉禪為帝，立漢高祖以下幾位皇帝的牌位祭祀。此舉除了招攬人心外，也應與他所受的漢文化教育有關(guān)。

西晉滅亡前，司馬睿作為皇族疏屬，奉命渡江來到江東，得到王導、王敦兄弟擁戴，一文一武一皇族，在孫吳舊地重新建政，史稱東晉，司馬睿為晉元帝，時稱“王與馬共天下”。整個北方被各族胡人瓜分，前后大小王國林立，被稱五胡十六國。在淪陷的北方大地，晉并州刺史劉琨成為一面閃耀的旗幟，他借助拓跋鮮卑的力量，集結(jié)晉軍余部抗擊匈奴，但時運不濟，兵敗身亡，令人嘆惜。南宋李清照有詩：“南渡衣冠少王導，北來消息欠劉琨。”

東晉前有王導，后有謝安，兩位名相老成持重，雖有內(nèi)憂外患，最終都平安渡過。北方的匈奴漢國分裂為前趙后趙，后趙滅前趙，后來氐族前秦一度統(tǒng)一華北，前秦帝苻堅兵指東晉，意欲投鞭斷流，統(tǒng)一天下。謝安淡定部署，迎擊前秦，淝水之戰(zhàn)，前秦大敗，留下“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等成語。苻堅逃歸后，屬下鮮卑慕容氏、氐族相繼叛亂，最終國破身死，北方再次陷入混亂。

南朝與北朝

前秦覆亡后，鮮卑拓跋氏的代國逐漸崛起，其后建立北魏，參合陂之戰(zhàn)擊敗強敵后燕，進而統(tǒng)一北方。北魏因皇室遠祖鮮卑首領受西晉封為代王，便自稱晉兄弟之邦，黃帝后裔，自以承接西晉，不承認偏居江東的東晉。南朝劉宋為漢人政權(quán)，自以承接東晉，為華夏正朔，雙方都以正統(tǒng)自居。

北魏鮮卑被發(fā)左袵，南朝稱其索頭虜、索虜，稱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為索虜大帥，南方多水近海，北朝稱南朝君主為島夷，宋文帝劉義隆被拓跋燾罵作水中的龜鱉。南朝和北朝互相指斥對方是蠻夷，都說自己是華夏正朔，因此除武力征服外，也重視文教。到了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直接全盤漢化，鮮卑全民說漢語穿漢服，還改漢姓，他自己帶頭改叫元宏，此舉導致鮮卑族后來完全融入漢族。

劉宋由東晉權(quán)臣劉裕建立，東晉末，宗教天師道作亂，權(quán)臣桓玄奪位，但都先后被劉裕領兵平定，他出身平民，能謀善戰(zhàn)，從小兵成為大將，掃平內(nèi)亂后又兩次北伐，攻滅南燕后秦，收復關(guān)中地區(qū)。辛棄疾有詞稱贊他說：“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彼麘?zhàn)功煊赫，勛高位重，軍政大權(quán)在握，剪除各個政敵，奪取東晉帝位，建立劉宋，為宋武帝。

劉宋的建立標志著南北朝時代的揭幕，其后南朝的宋齊梁陳四朝相繼更替，北朝的北魏分裂為東魏、西魏，東魏再成北齊，西魏再成北周，北周滅掉北齊。北周外戚楊堅奪位建立隋朝，隋滅南陳，繼秦、西晉后，實現(xiàn)第三次大統(tǒng)一。南北朝自宋武帝劉裕奪晉建宋開始，至隋文帝楊堅揮師滅陳結(jié)束，前后一百六十余年，南朝的衣冠風流，北朝的鐵馬雄俊，各色人物輪番登場，這段歷史冷門生僻但精彩至極。

在幾年前的一個冬夜，我突發(fā)奇想，想普及下南北朝，便開始詳讀這段時期的各種史料，包括《通鑒》的南北朝部分以及《宋書》等南北朝九史，用140字微博體寫其精要，以帝位傳承為主線，講述南北朝的人物和事件。有帝王有權(quán)臣，有才士有名將，有陰謀和戰(zhàn)爭，有詩賦與兵法，書名《華麗南北朝》。

“乃至童子戲，聚沙為佛塔”，近年斷斷續(xù)續(xù)在微博連載，書稿已經(jīng)談好出版社，但近年來有時工作忙，有時犯懶，導致一直拖稿中。說來慚愧，一拖好幾年，微博粉絲經(jīng)常問幾時能出版，我只能再接再厲，繼續(xù)努力。

以下為《華麗南北朝》書稿目錄：

南國宋齊梁陳移，北朝魏闕多鐵騎。

北魏分裂東西魏，鮮卑拓跋漸不敵。

西魏退位成北周，東魏被竊是北齊。

周滅齊后有隋代，楊隋平陳大統(tǒng)一。

——南北朝時期的王朝更替口訣

作于20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