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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不合生楓樹，怪底江山起煙霧。 聞君掃卻赤縣圖，乘興遣畫滄洲趣。 畫師亦無數(shù)，好手不可遇。 對此融心神。知君重毫素。 豈但祁岳與鄭虔，筆跡遠過楊契丹。 得非懸圃裂，無乃瀟湘翻。 悄然坐我天姥下，耳邊已似聞清猿。 反思前夜風(fēng)雨急，乃是蒲城鬼神入。 元氣淋漓障猶濕，真宰上訴天應(yīng)泣。 野亭春還雜花遠，漁翁暝蹋孤舟立。 滄浪水深青溟闊，欹岸側(cè)島秋毫末。 不見湘妃鼓瑟時，至今斑竹臨江活。 劉侯天機精，愛畫入骨髓。 自有兩兒郎，揮灑亦莫比。 大兒聰明到，能添老樹巔崖里。 小兒心孔開。貌得山僧及童子。 若耶溪，云門寺。 吾獨胡為在泥滓，青鞋布襪從此始。 作品賞析《草堂詩箋》編在自京赴奉先之后，以詩中有“蒲城風(fēng)雨”句也?！队⑷A》注：奉先尉劉單宅作。山水障，畫山水于屏障也。堂上不合生楓樹①，怪底江山起煙霧②。聞君掃卻赤縣圖③，乘興遣畫滄州趣④。 ?。ㄊ讛⑵琳仙剿?。乍見而怪，甚言作勢之異。赤縣圖，別是一幅。滄洲趣，指屏中山水。楊誠齋曰：詩有驚人句，如《山水障》云：“堂上不合生楓樹，怪底江山起煙霧?！笔且?。） ?、佟抖Y記》：“堂上不趨?！薄冻o》：“湛湛江水兮上有楓?！雹谔品窖缘鬃肿骱巫纸??！额伿霞矣?xùn)》、師古《匡謬》云：何物為底。此本言何等物，其后遂省何言，直云等物耳。謝靈運詩：“江山共開曠?！滨U照詩：“徘徊煙霧里?！雹蹝?，謂揮灑筆下也?！惧X箋】劉為奉先尉，寫其邑之山水，故曰赤縣圖?！妒酚洝罚亨u衍謂中國名赤縣神州。趙曰：京邑屬縣，有赤有畿，其浩穰者為赤。④謝朓詩：“復(fù)協(xié)滄州趣?！碑嫀熞酂o數(shù)①，好手不可遇②。對此融心神③，知君重毫素④。豈但祁岳與鄭虔⑤，筆跡遠過楊契丹⑥。（此贊其筆意超絕。）①薛道衡詩：“不蒙女史進，更失畫師情?！雹凇垛准缥醾鳌罚簭埵亢喼x，周升逸之辯，亦成佳手，難可復(fù)遇。③左思詩：“聊可瑩心神?！雹芎了兀瑩]毫于素絹也。《五君詠》：“深心托毫素。”⑤李嗣真《畫錄》：空有其名，不見蹤跡二十五人，祁岳在李國恒之下?！短茣罚亨嶒茍D山水，嘗自寫其詩并畫以獻。帝大署其尾曰：三絕。⑥宋羊欣《論書》：“筆跡精熟?！鄙抽T彥瓊《后畫錄》：“隋參軍楊契丹，六法頗該，殊豐骨氣，山東體制，允屬斯人?！?br> 得非玄圃裂①？無乃瀟湘翻②？悄然坐我天姥下③，耳邊已似聞清猿④。反思前夜風(fēng)雨急，乃是蒲城鬼神入⑤。元氣淋漓障猶濕⑥，真宰上訴天應(yīng)泣⑦。 （此形容山水之神奇。玄圃、瀟湘，舉遠景以相擬，言其跡侔仙界。風(fēng)雨、蒲城，舉近景以相擬，言其巧奪化工 ①《穆天子傳》：乃為銘跡于玄圃之上，以詔后世。②圖經(jīng)：湘水自陽海發(fā)源，至零陵北而營水會之，二水合流，謂之瀟湘。瀟者，水清深之名。王徵君詩：“窈靄瀟湘空?！倍旁娪锰撟忠嘤兴?。《何氏語林》：袁粲曰：“豈得非名賢?！薄蹲髠鳌吩疲骸盁o乃不可乎？”③《吳越郡國志》：天姥山與括蒼相連。春月，樵者聞蕭鼓笳吹之聲聒耳?！跺居钣洝罚禾炖焉剑谪呖h南八十里。謝靈運詩：“暝投剡中山，明登天姥岑?！奔创恕！惧X箋】公《壯游》詩“歸帆拂天姥”，蓋舊游之地，故云：“悄然坐我天姥下?！雹軓堈f詩：“清猿坐見傷?！雹荨跺居钣洝罚浩殉强h，本漢重泉縣，開元中改為奉先。⑥揚雄《上林賦》：“大者含元氣，纖者入無倫?！薄冻o》：“劍淋漓而縱橫?！雹摺独献印罚骸坝姓嬖滓灾迫f物?！薄段逍兄尽罚褐泻腿?，浙西天鳴，聲如轉(zhuǎn)磨，是謂天泣。趙曰：錢希白《洞微志》：無云而雨謂之天泣。昔倉頡作字，天雨粟，鬼夜哭。此暗用其意。 野亭春還雜花遠①，漁翁暝踏孤舟立②。滄浪水深青溟闊③，欹岸側(cè)島秋毫末④。不見湘妃鼓瑟時⑤。至今斑竹臨江活⑥。 （此備寫山水中景物。亭花、岸島，屬山。漁舟、滄溟，屬水。湘竹臨江，又兼映山水。上二段，應(yīng)前滄洲趣。） ①庾信詩：“野亭高被馬?！贝哼€，謂春氣回還。丘希范書：“雜花生樹。”②傅玄詩：“渭濱漁釣翁?！碧諠撛姡骸懊烀旃轮凼??！雹蹨胬?，在楚。青溟指海。④《慎子》：“離朱之明，察秋毫之末?！雹莨旁妵L用不見，猶云豈不見?！冻o》：“使湘靈鼓瑟兮。”《博物志》：舜崩于蒼梧，二妃啼，以淚揮竹，竹盡斑。⑥張載詩：“臨江釣春魚?！?br> 劉侯天機精①，愛畫入骨髓②。自有兩兒郎，揮灑亦莫比。大兒聰明到③，能添老樹巔崖里。小兒心孔開④，貌得山僧及童子⑤。 ?。ù艘蛏俑⒓捌渥?，應(yīng)前畫師一段。） ?、俸芜d詩：“劉侯務(wù)屬書?！薄段馁x》：“方天機之峻利?！雹凇稘h書·鄒陽傳》：“厚德長君，入于骨髓?！雹邸抖[衡傳》：“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雹堋段郝浴罚簩O權(quán)書：“心開目明?！雹菝?，描繪工肖也。庾信詩：“山僧或見尋?！薄蹲髠鳌罚骸巴雍沃??！?br> 若耶溪，云門寺①，吾獨胡為在泥滓②，青鞋布襪從此始。 ?。ù艘姰嫸纪猩硎劳?，應(yīng)前天姥兩句。此章起結(jié)四句，中間八句者兩段，六句者兩段。） ?、佟端?jīng)注》：若耶溪水，上承嶕峴麻溪，溪下孤潭周數(shù)畝，甚清深。有孤石臨潭，垂崖俯視，猿狖驚心，寒木被潭，森沉駭觀。溪水至清，照眾山倒影，窺之如畫。又云：山陰縣南有玉笥、竹林、云門、天柱精舍，并疏山創(chuàng)基，架林裁宇，割潤延流，盡泉石之好。胡夏客曰：“若耶溪長數(shù)十里，凡有六寺，皆以云門冠之。王十朋曰：《南史》：何胤以會稽多靈異，往游焉，居若耶山云門寺。②《西征賦》：“奮迅泥滓?！背喑侵x省曰：此詩一篇之中，微則竹樹花草，變則煙霧風(fēng)雨，仙境則滄洲玄圃，州邑則赤縣蒲城，山則天姥，水則瀟湘，人則漁翁釋子，物則猿猱舟船，妙則鬼神，怪則湘靈，無所不備。而縱橫出沒，幾莫測其端倪。 王嗣奭曰：畫有六法，氣韻生動第一，骨法用筆次之。杜以畫法為詩法，通篇字字跳躍，天機盎然，此其氣韻也。如“堂上不合生楓樹”，突然而起， 已而忽入滿城風(fēng)雨，已而忽入兩兒揮灑，飛騰頓挫，不知所自來，此其骨法也。至末因貌得山僧，忽轉(zhuǎn)到若耶云門，青鞋布襪，閹然而止?？偟卯嫹ń?jīng)營之妙，而篇中最得畫家三昧，尤在“元氣淋漓障猶濕”一語。試一想像，此畫至今在目，詩中有畫，信然。 黃生曰：此篇寫畫與贊賞，分作數(shù)層說，反覆濃至。 -----------仇兆鰲 《杜詩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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