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30—1934年齊蒂爾舉辦的中國藝術聯(lián)展

齊白石一生結交多位外國友人，捷克藝術家、藝術教師也是畫商的齊蒂爾和齊白石友誼深厚。1928—1935年間，齊蒂爾曾大量收藏、購買齊白石的作品，并舉辦許多次中國藝術展覽，因而開啟兩人合作無間的藝術道路。

齊蒂爾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漸漸活躍于中西藝術圈中。1923年，他于北京美術專門學校任是第一位發(fā)現(xiàn)齊白石的歐洲人，并把齊介紹給歐洲。齊蒂爾稱贊齊白石是最偉大的藝術家，從齊蒂爾的書信往來中，得知雙齊之間不只單純藝術買賣的市場關系，更有聚餐往來，有著“東西方交會”。齊蒂爾還以擅長水彩素描白石老人。他們的人情往來，也促成1933年英國倫敦的“齊蒂爾教授中國現(xiàn)代藝術收藏展（Professor Chytil’s Collection of Modern Chinese Art）”。

《我國名畫在巴黎》，《良友畫報》1933年11月29日，第28、29版。

此展于1933年5月23日—7月22日，以及1934年6月14日—7月28日，在英國倫敦的白教堂藝術畫廊（Whitechapel Art Gallery）展出。齊白石展出約八十幅作品，占所有作品約三分之一重。由此可知，齊蒂爾對白石老人作品的重視程度?？上R蒂爾于1936年過逝后，將作品留給遺孀妮娜“名譽教授”；1926年，他創(chuàng)辦以西方藝術技法為主的“藝光社”；1922—1927年，他和許多北京畫家和藝術類學生建立友誼和師生關系，并日漸熟悉北京藝術圈；1929年，他計劃在布拉格展出齊白石和其他北京藝術家的作品；1930年（3月15日到4月21日），他首次將齊白石的繪畫介紹到歐洲的維也納展出，這一年，他也在柏林和布達佩斯舉行聯(lián)展，受到海外觀眾青睞，賣出包括齊白石和許多京派藝術家共計約六百余幅畫作。

1931年3—4月，齊蒂爾以實際購買齊白石兩百余件畫作支持白石山人（112件大幅和約100件小幅作品）。1931年9月，齊蒂爾在布拉格展出齊白石七十余幅作品，含1921年繪制的五頁冊頁，并標示為非賣品。捷克漢學家海茲拉爾形容齊蒂爾是第一位發(fā)現(xiàn)齊白石的歐洲人，并把齊介紹給歐洲。齊蒂爾稱贊齊白石是最偉大的藝術家，從齊蒂爾的書信往來中，得知雙齊之間不只單純藝術買賣的市場關系，更有聚餐往來，有著“東西方交會”。齊蒂爾還以擅長水彩素描白石老人。他們的人情往來，也促成1933年英國倫敦的“齊蒂爾教授中國現(xiàn)代藝術收藏展（Professor Chytil’s Collection of Modern Chinese Art）”。

齊白石賣畫賣篆刻規(guī)例 1929年 私人收藏

此展于1933年5月23日—7月22日，以及1934年6月14日—7月28日，在英國倫敦的白教堂藝術畫廊（Whitechapel Art Gallery）展出。齊白石展出約八十幅作品，占所有作品約三分之一重。由此可知，齊蒂爾對白石老人作品的重視程度?？上R蒂爾于1936年過逝后，將作品留給遺孀妮娜（Nina），她在1982年去世后，藏品被遺贈給布拉格國立美術館。直到1939年，英國倫敦的卡門畫廊（Calmann Gallery），更進一步推出齊白石個展（見第四部分）。以下分別就徐悲鴻和劉海粟聯(lián)展，以及倫敦個展說明之。

二、徐悲鴻等舉辦的1933年巴黎中國美術聯(lián)展

1．展覽始末

1933年5月10日，徐悲鴻宣傳以巴黎中國美術展覽會為起點的歐洲巡回展，此展覽在宣得堡姆美術館（Musée du Jeu de Paume）舉行，參加開幕貴賓為中法兩國政府官員，如中國公使顧維鈞（1888—1985）、中國農(nóng)學家巴黎大學博士劉大悲（1894—1984）和教育家張鳳舉（1895—1986）以及法國的教育部長特蒙齊、外交部長朋古等，此藝展凡45日，觀眾達20,000余人。

徐悲鴻致齊白石手札  

24cm×36cm  

1932年  北京畫院藏

2．展覽定位及特色

1933巴黎中國美術聯(lián)展，定位為“縱橫中國古今藝術作品”。據(jù)1933年11月《申報》（巴黎中國畫展經(jīng)過（一）—（四））指出，中法雙方以書面訂定六項條款，將這次展覽明訂為需要門票索費的中國古今美術展。六項條款如下：第一、二項：訂立展覽基本信息。如展會地址、展會展期。第三項：中國性。陳列作品需代表中國，如：選擇純粹中國美術之代表作品且未受歐洲化或東洋化影響者250件至300件……第四項：歷史性。除現(xiàn)代畫之外，并搜集古代若干幅，以陳列一小室備參觀者，可作中國古今美術比較之研究。第五項：多樣性。以不同品項中國藝術品為主，例如：瓷器、雕刻等。第六項：明訂經(jīng)費補助。如：場地費方面，宣得堡姆美術館索價30, 000法郎，或以展覽門票當成法方借展收入，雖然展覽和目錄印刷費等均要求中方支付。

徐悲鴻力主該展旨在宣傳中國文化，所以他主張中國留學生入會參觀，持有學（生）證者，不應收納入門券5法郎費用。徐氏雖意不在謀利，但參觀者眾，45天的展期內(nèi)，標價10法郎的目錄，印之三版，可謂盛矣。

3.齊白石在“群展”中的藝術表現(xiàn)

1933年巴黎中國畫展規(guī)模兼顧古今，古代藏品向古董商盧芹齋（C.T. Loo, 1880—1957）、保羅·伯希和（Paul Pelliot，1878—1945年）及法國收藏亞洲藝術的基梅（吉美，Musée Guimet）等公立機構和私人藏家借展。

徐悲鴻致齊白石手札  

24cm×27.5cm  

1932年 北京畫院藏

4．齊白石和徐悲鴻的藝術往來

徐悲鴻的歐洲中國畫巡展，從巴黎為起站，一路從西歐往南歐及東歐邁進，例如：1933年12月19日—1934年1月19日在米蘭皇宮之展，開啟自馬克波羅（Marco Polo, 1254—1324）之后的中意文化交流。之后，中國藝術聯(lián)展的德國站，于1934年2月19日，在法蘭克福國立美術館展開。俄羅斯的展覽展品，除現(xiàn)代繪畫外，還增加木刻書2589種、木彩畫2973種，于1934年5月7日，在莫斯科的紅場歷史博物院展開序幕。6月19日－7月19日，移至列寧格勒隱士館巡展。中國在蘇聯(lián)兩檔展覽中，以互贈繪畫的方式以示友好。莫斯科展中，中國贈送齊白石、張大千和王一亭等15幅畫作。中方贈12幅作品，蘇聯(lián)并回贈。中蘇兩國以藝術品互贈，來表達雙方友善的文化交流。

三、1934—1935年劉海粟舉行中國藝術聯(lián)展

1.展覽緣起

根據(jù)1933年11月6日《申報》中“柏林中國美術展覽會籌備經(jīng)過”的記載，本次中國藝術聯(lián)展，來自于1931年1月和日本政府以80,000馬克贊助日本藝術展覽的競爭，因中方不愿日本成為東方藝術代表，由德國法朗（克）府（今法蘭克福）中國學院之聘，于1931年3月聘請劉海粟演講中國畫學。劉海粟籌辦中國現(xiàn)代畫展，畫展后移居海德堡，成為1934年在柏林中國現(xiàn)代畫展的伏筆。

齊白石  向日葵 

176.5cm×47.5cm  

紙本設色

2.齊白石在“群展”中的藝術身份和藝術表現(xiàn)

作為聯(lián)展畫家之一的齊白石，在加入展覽前，已得到徐悲鴻的指點和鼓勵。1932年6月27日，徐悲鴻以柏林展籌備委員的身份寫給白石翁，提到：“……后年德京欲開一中國美術展會，請翁準備大作一、二十幅……”11月4日的信函中，徐更進一步推派齊成為柏林畫展委員之一，他叮嚀齊做畫的重心：“……兩三筆之蝦蟹、小雞請多作幾幅。中德展覽會事，鴻推翁為委員，已見中央議決案矣?！?/span>

四、從“群展”到“個展”：

1939年英國倫敦卡門畫廊（Calmann Gallery）為齊白石舉辦個展

1.卡門畫廊

1938—1939年，英國倫敦市市中心圣杰姆斯宮42號（No. 42, St. James Place）的卡門畫廊，每月固定舉行一檔展覽。查閱1938—1939年卡門畫廊的出版畫冊，它共展出11檔西方藝展，包括7檔個展和4檔聯(lián)展。例如：1938年2月4日到26日，舉辦法國著名雕刻家奧古斯·特羅丹（August Rodin，1840—1917）, 阿里斯狄德·麥友（Aristide Maillol，1861—1944），以及查爾斯·德斯比歐（Charles Despiau，1874—1946）的素描聯(lián)展。法國印象派畫家卡米耶·畢沙羅（Camille Pisarro，1830—1903），也曾有1938年5月16日到6月2日展出36幅作品的個展。同年6月30日到7月23日，澳大利亞藝術家羅伊麥斯特（Roy de Maistre，1894—1968）展出25幅以花為主的個展。可見，卡門畫廊是以西洋美術為主體的商業(yè)畫廊。

齊白石 壽桃圖 紙本設色

2.卡門畫廊1939年推出齊白石個展

1939年3月9日到28日，卡門畫廊推出齊白石（Ch’I Pai-Shih）的繪畫個展，展出31幅花鳥和動物畫，除其中兩幅（第2和第18）是他和王云合作畫外，題材多是齊白石著稱的植物蔬果、花鳥、蝦蟹。圖錄上，雖然未記載齊白石的創(chuàng)作年代，但比對30年代齊白石的藝術創(chuàng)作類型，1936年時，白石老人的草蟲在國內(nèi)就已享有盛名，他擅長描繪栩栩如生的草蟲，曲盡生物神態(tài)，非攝影之僅能得其外形者所可同語。齊白石在30年代的畫潤格已漲到“蜜蜂一價十元，一大蝦價八元，而求者踵接也”。到了1940年，他的花卉草蟲，統(tǒng)一成為“花卉加蟲鳥，每一只加十元。藤蘿加蜜峰，每只加二十元”的價格，白石老人還補上一句“減價者虧人利己，余不樂見”?？ㄩT畫廊的展覽目錄可看出，對比于齊白石的山水、人物、佛教等中國性題材，反而是其平易近人的瓜果植蔬、魚蝦、雞蟹的田園鄉(xiāng)村主題，符合前述徐悲鴻對齊白石的殷切叮囑，也比較能吸引外國的藝術市場。

30年代中期，正是英國最密集接觸中國藝術品之際。資料顯示，卡門畫廊對于中國藝術的興趣，至少可回溯自1937年時，漢斯·卡門（Hans Calmann, 1903—1977）曾邀請旅英知名的畫家、詩人、作家和書法家蔣彝（1903—1977）展覽。但是，蔣彝比齊白石多了人在英國的地利之便，齊的海外個展，仍有其畫史上的特殊意義。雖然單就展出的藝術作品而言，卡門畫廊在1939年推出齊白石的31幅畫作，遠少于1933和1934年在英國倫敦白教堂畫廊展出的80余幅作品，但是，白石老人卻和印度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泰戈爾一樣有海外的個展機會，證明他的作品，還是極具歐洲藝術市場青睞的潛力。

1934—1935年劉海粟主持中國藝術歐洲聯(lián)展中齊白石作品《鷹》

結語

本文從齊白石藝術作品的四位重要的推手開始著墨，探討齊蒂爾于1930—1935年、徐悲鴻于1933—1934年和劉海粟于1934—1935年，分別在歐洲大陸及英國舉辦中國藝術巡回展的影響。

齊白石因畫名所累，他在潤例中書寫不求人介紹，但若要介紹者，他則不望酬謝?？梢?，他希望擺脫藝術圈無謂交際應酬之累，通過和徐悲鴻的書信往來，嗅出藝術界的愛好、認同和趨勢。關于劉海粟發(fā)起的巡展，齊白石雖然是遴選委員，他卻以低于同儕的親民價格，低調(diào)宣傳他的畫作。

相較于30年代前期，齊蒂爾教授中國藝術收藏展，徐悲鴻、劉海粟舉辦的中國畫歐洲巡展，他們的宣傳以歐洲大陸為主體，雖兼顧到英國，但可能引起蓮漪般的傳播效果。目前，雖未有更進一步資料指出，卡門畫廊收藏、營銷齊白石的渠道是否和齊蒂爾或徐悲鴻、劉海粟舉辦的聯(lián)展有直接關聯(lián)，但他們在前期進行傳播中國藝術的開展工作和文化宣傳，產(chǎn)生的影響仍不容忽視，使得白石山人，能于1939年從蕓蕓眾生的中國現(xiàn)代畫家群像中，以他個性鮮明又清新的藝術作品，得到遠在倫敦私人畫廊舉辦個展的機會。

縱觀白石老人的一生，他從不曾到過歐洲，但經(jīng)過他的藝術圈巧妙安排，例如：齊蒂爾對中國現(xiàn)代藝術的收藏，使白石老人在布拉格的國家藝廊留下珍貴的齊白石畫作。1939年倫敦的卡門畫廊出版的繪畫圖錄中，看出齊白石從“群展”邁入“個展”，這不僅僅是齊蒂爾、徐悲鴻、劉海粟在歐洲舉行一系列中國藝術群展的前期鋪墊，更重要的是，齊白石透過鮮明、平易近人的藝術特色，受到外國藝術市場的喜愛。

【節(jié)選自《中國書畫》2016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