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物計 記得有個關于鋼筆的笑話:“如果別一支鋼筆,那他是小學生;如果別了兩支鋼筆,他就是中學生;如果別三支鋼筆,他一定是大學生......那別了四支呢?他就是個修鋼筆的?!?/span> 在上個世紀60、70年代,鋼筆是一種微妙的身份像征,身著中山裝,口袋插一支鋼筆,全身透出一股斯文氣,是文人墨客的經(jīng)典裝扮。 相信不少80后在上學時都買過幾塊錢一支的鋼筆,那時,幾十元一支的鋼筆算奢侈品。 但是,在大部分80后還沒來得及掙錢買上一支好鋼筆的時候,圓珠筆、中性筆這些五花八門的文具一夜之間就讓鋼筆進入了懷舊物范疇。 你還在用鋼筆嗎?如今鋼筆逐漸在記憶中褪色,提筆忘字的現(xiàn)代人越來越依賴輸入法,宋體、黑體、微軟雅黑…… 曾經(jīng)的中國鋼筆業(yè)的龍頭“英雄”,賤賣股權的新聞更是讓人不禁感嘆英雄遲暮。而依托于鋼筆的“修筆匠”,也成為了一個行將消失的職業(yè)。 在號稱“貴族街”的北京東四街上,匯集了大量的名牌服飾,珠寶黃金店鋪,里外金碧輝煌,人人衣著華麗,唯獨一家小店例外。 這家小店就是張廣義老人的修筆店,在這8、9平米的方寸之地,京城最后的修筆師傅,在這個鍵盤日漸代替鋼筆的時代里,獨自堅守著這個行業(yè)。 張廣義老人自17歲起開始修筆,如今已經(jīng)86歲了,仍然堅守在這里。一位藝術評論家談及此事,曾用“精神貴族”來形容他。 廣義修筆店是北京的一道風景,因為再沒有第二家了。 黑底金字的木招牌,墻上的獎狀、錦旗、簡報、包漆車床都見證著修筆店的歷史,角落里那臺磚頭式收音機如今已壞掉,沒處修了...... 張廣義對鋼筆可以說了如指掌,據(jù)說,他修理過的鋼筆,少說也有50萬支,他只要拿放大鏡一看,就知道鋼筆的毛病出在哪里。 他的拿手絕活是“點金尖”,金尖就是筆頭上比小米粒還小的銥金,掉了鋼筆就不能用了。 點金尖時需要把金尖焊到筆尖上,然后用鋸片在金尖上開出縫才算大功告成。這道工藝在筆廠里都是激光加工,可張廣義卻是手工操作。 不過如今這門手藝卻先于這個行業(yè)消失了,因為沒人需要點金了,就算有人要點,老人也接不了,年紀大了手抖,眼神也不好了。 由于體弱多病,現(xiàn)在鋼筆店的營業(yè)時間只有下午1個半小時,只要身體能支撐得住,張廣義都會來開店。他說:如果關門了,我的老顧客就找不到人修筆了。 多年來,張廣義以“為您服務”為宗旨,以一種近乎“較勁”的個性對待自己的事業(yè)。 價值數(shù)千元的名牌鋼筆拿過來修理,估了修理價之后,既不用交預付款也無須填單子,口頭約定以筆帽為憑,翌日取貨。 契約社會中,即使白紙黑字簽了合同還是有不少違約的,像張廣義這樣以誠為本,相互信任的一諾千金實在是鳳毛麟角。 店內一方篆刻著“廣信守義”的印章是一位書法愛好者所贈,首尾的“廣”、“義”二字是老人的名字,而這四個字也是老人一生的寫照。 張廣義修筆不為錢,以他而言,修鋼筆是快樂的。 幾十年了,修筆的價格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的原則是:能少收就少收,能免費就免費。 凡是張廣義修理過或者賣出去的鋼筆,只要不換配件,都免費保修。 物價早已今非昔比,張廣義的修理費用還是紋絲沒動。也有人勸他,進貨價都漲了,您也應該把價格提一點了。張廣義還是笑笑:"我能承受還是盡量讓大伙便宜一點。" 修筆、賣筆一年收入不過萬元,曾經(jīng)有人想出高價轉租張廣義的店面,但他卻拒絕了。修了一輩子筆的張廣義放不下手上的鋼筆:“這比錢重要。這么大個城市需要這么個行業(yè),沒有不方便啊?!?/span> 常人確實很難理解張廣義的心情,只有在看見他凝神專注于手中鋼筆的時候,或許才能有一點恍然——那是感情的傾注。 喜歡是簡單而又復雜的情感,何況張廣義的"喜歡"背后,是悠悠歲月的浸染,一個"喜歡"已經(jīng)足夠解釋。 張廣義老人還會給顧客示范如何清洗筆頭,并不厭其煩地提醒顧客不要使用碳素墨水,不要混用不同的墨水,這樣會堵筆尖、毀筆,鋼筆要每3個月保養(yǎng)一次,用溫水浸泡數(shù)次筆頭,保持筆頭出水順暢…… 這樣的一股認真勁兒,在這個時代是多么的珍貴,最后的堅守,正如這或許柜臺背后墻壁上一位修筆客人贈的兩個字——筆魂。 86歲的張廣義也想過把手藝傳承下去,但現(xiàn)在做這個連糊口都辦不到,誰還會干? 是啊,現(xiàn)在誰還用筆寫字,誰還需要修筆呢?偶然填個表格、簽個名,抓過簽字筆龍飛鳳舞之后隨手一扔,很多時候還不等用完,筆就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 修了幾十年鋼筆的張廣義總覺得這樣太浪費,但"浪費"好像也早是上個世紀的概念了。 你還用鋼筆嗎?你有多久沒有感受過筆尖在稿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即使在用鋼筆的人,很多時候筆壞了也是選擇直接換掉,而不是修,其實物品用久了就會有歲月的痕跡,用出了一種情懷,是無可取代的回憶。 也有人說,社會在發(fā)展,時代在進步,有些東西注定被淘汰,有時我會覺得我們不止淘汰了技藝,也丟掉了很多色彩和旋律。 關于什么時候會退休,張廣義老爺子平淡地說:“等我死了,店也就關了?!?nbsp; 我很佩服老人執(zhí)著的精神,匠工于心,老人這種對生活執(zhí)著的態(tài)度值得思考。 對我們來說,損失最大的也許是修筆的手藝后繼無人,明天再無人替我們修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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