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道篇第十二 【原文】有亂君,無亂國;有治人,無治法。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禹之法猶存,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獨立,類不能自行;得其人則存,失其人則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則法雖省,足以遍矣;無君子,則法雖具,失先后之施,不能應(yīng)事之變,足以亂矣。不知法之義而正法之數(shù)者,雖博,臨事必亂。故明主急得其人,而暗主急得其勢。急得其人,則身佚而國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不急得其人,而急得其勢,則身勞而國亂,功廢而名辱,社稷必危。故君人者,勞于索之,而休于使之。《書》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擇?!贝酥^也。 【譯文】有搞亂國家的君主,沒有自行混亂的國家;有治理國家的人才,沒有自行治理的法制。后羿的射箭方法并沒有失傳,但后羿并不能使世世代代的人都百發(fā)百中;大禹的法制仍然存在,但夏后氏并不能世世代代稱王天下。所以法制不可能單獨有所建樹,律例不可能自動被實行;得到了那種善于治國的人才,那么法制就存在;失去了那種人才,那么法制也就滅亡了。法制,是政治的開頭;君子,是法制的本原。所以有了君子,法律即使簡略,也足夠用在一切方面了;如果沒有君子,法律即使完備,也會失去先后的實施次序,不能應(yīng)付事情的各種變化,足夠形成混亂了。不懂得法治的道理而只是去定法律的條文的人,即使了解得很多,碰到具體事情也一定會昏亂。所以英明的君主急于得到治國的人才,而愚昧的君主急于取得權(quán)勢。急于得到治國的人才,就會自身安逸而國家安定,功績偉大而名聲美好,上可以稱王天下,下可以稱霸諸侯;不急于得到治國的人才,而急于取得權(quán)勢,就會自身勞苦而國家混亂,功業(yè)敗壞而聲名狼藉,國家政權(quán)必然危險。所以,統(tǒng)治人民的君主,在尋覓人才時勞累,而在使用他以后就安逸了?!渡袝氛f:“要想想文王的恭敬戒懼,親自去選擇人才?!闭f的就是這種道理啊。 【原文】合符節(jié)、別契券者,所以為信也;上好權(quán)謀,則臣下、百吏、誕詐之人乘是而后欺。探籌、投鉤者,所以為公也;上好曲私,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后偏。衡石稱縣者,所以為平也;上好傾覆,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后險。斗斛敦概者,所以為嘖也;上好貪利,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后豐取刻與,以無度取于民。 故械數(shù)者,治之流也,非治之原也;君子者,治之原也。官人守數(shù),君子養(yǎng)原;原清則流清,原濁則流濁。故上好禮義,尚賢使能,無貪利之心,則下亦將綦辭讓,致忠信,而謹于臣子矣。如是,則雖在小民,不待合符節(jié)、別契券而信,不待探籌、投鉤而公,不待衡石、稱縣而平,不待斗斛、敦概而嘖。 故賞不用而民勸,罰不用而民服,有司不勞而事治,政令不煩而俗美;百姓莫敢不順上之法、象上之志,而勸上之事,而安樂之矣。故藉斂忘費,事業(yè)忘勞,寇難忘死;城郭不待飾而固,兵刃不待陵而勁,敵國不待服而詘,四海之民不待令而一。夫是之謂至平?!对姟吩唬骸巴酹q允塞,徐方既來?!贝酥^也。 【譯文】對合符節(jié)、辨認契券,是用來造成信用的;但如果君主喜歡搞權(quán)術(shù)陰謀,那么大臣百官中那些搞欺騙詭詐的人就會乘機跟著搞欺詐。抽簽、抓鬮,是用來造成公正的;但如果君主喜歡偏私,那么大臣百官就會乘機跟著搞偏私。用衡器來稱量,是用來造成公平的;但如果君主喜歡偏斜顛倒,那么大臣百官就會乘機跟著邪惡不正。各種量器量具,是用來造成統(tǒng)一標準的;但如果君主熱衷于貪圖財利,那么大臣百官就會乘機跟著去多拿少給以致于沒有限度地盤剝老百姓。 所以,各種有助于治理的器物與方法,只是政治的末流,并不是政治的源頭;君主,才是政治的源頭。官吏拘守具體的方法條例,君主則保養(yǎng)源頭。源頭清澈,那么下邊的流水也清澈;源頭混濁,那么下邊的流水也混濁。所以君主如果愛好禮義,尊重賢德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沒有貪圖財利的思想,那么臣下也就會極其謙讓,極其忠誠老實,而謹慎地做一個臣子了。像這樣,即使是在卑微的老百姓之中,也不等對合符節(jié)、辨認契券就能做到有信用,不等抽簽、抓閹就能做到公正,不靠衡器來稱量就能做到公平,不需要各種量器量具就能做到標準統(tǒng)一了。 所以,不用獎賞而民眾就能勤勉,不用刑罰而民眾就能服從,官吏不費力而事情就能處理好,政策法令不繁多而習(xí)俗就能變好;百姓沒有誰敢不順從君主的法令、依照君主的意志而為君主的事情賣力,而且對此感到安樂。所以,民眾在納稅時不覺得這是過重的負擔,為國家干事業(yè)時忘掉了疲勞,外敵發(fā)動戰(zhàn)爭時能拼死作戰(zhàn);城墻不等修整就堅固,兵器的刀口不用淬煉就堅硬,敵國不等去征服就屈從,天下的民眾不用命令就能統(tǒng)一行動。這叫做最安定、極其太平的局面?!对娊?jīng)》上說:“王道真大滿四海,徐國已經(jīng)來朝拜?!闭f的就是這種情形啊。 【原文】請問為人君?曰:以禮分施,均遍而不偏。請問為人臣?曰:以禮待君,忠順而不懈。請問為人父?曰:寬惠而有禮。請問為人子?曰:敬愛而致文。請問為人兄?曰:慈愛而見友。請問為人弟?曰:敬詘而不茍。請問為人夫?曰:致功而不流,致臨而有辨。請問為人妻?曰:夫有禮則柔從聽侍,夫無禮則恐懼而自竦也。此道也,偏立而亂,俱立而治,其足以稽矣。 請問兼能之奈何?曰:審之禮也。古者先王審禮,以方皇周浹于天下,動無不當也。故君子恭而不難,敬而不鞏,貧窮而不約,富貴而不驕,并遇變應(yīng)而不窮,審之禮也。 故君子之于禮,敬而安之;其于事也,徑而不失;其于人也,寡怨寬裕而無阿;其所為身也,謹修飾而不危;其應(yīng)變故也,齊給便捷而不惑;其于天地萬物也,不務(wù)說其所以然而致善用其材;其于百官之事、技藝之人也,不與之爭能,而致善用其功;其待上也,忠順而不懈;其使下也,均遍而不偏;其交游也,緣義而有類;其居鄉(xiāng)里也,容而不亂。是故窮則必有名,達則必有功;仁厚兼覆天下而不閔,明達用天地、理萬變而不疑;血氣和平,志意廣大,行義塞于天地之間,仁知之極也。夫是之謂圣人,審之禮也。 【譯文】請問怎樣做君主?回答說:要按照禮義去施舍,公平而不偏私。請問怎樣做臣子?回答說:要按照禮義去侍奉君主,忠誠順從而不懈怠。請問怎樣做父親?回答說:要寬厚仁愛而有禮節(jié)。請問怎樣做兒子?回答說:要敬愛父母而極有禮貌。請問怎樣做哥哥?回答說:要仁慈地愛護弟弟而付出自己的友愛。請問怎樣做弟弟?回答說:要恭敬順服而一絲不茍。請問怎樣做丈夫?回答說:要盡力取得功業(yè)而不放蕩淫亂,盡力親近妻子而又有一定的界限。請問怎樣做妻子?回答說:丈夫遵行禮義就溫柔順從聽命侍候他,丈夫不遵行禮義就誠惶誠恐而獨自保持肅敬。這些原則,只能部分地做到,那么天下仍會混亂;全部確立了,天下就會大治,這些足以作為人君的參考的。 請問要全部做到這些該怎么辦?回答說:必須透徹地弄清楚禮義。古代圣王弄明白了禮義,然后普遍施行于天下,行動沒有不恰當?shù)?。所以君子謙恭但不膽怯,肅敬但不恐懼,貧窮卻不卑躬屈膝,富貴卻不驕縱霸道,同時遇到各種事變,也能應(yīng)付自如而不會束手無策,這都是因為弄明白了禮義的緣故。 所以,君子對于禮義,敬重并遵守它;他對于事務(wù),做起來直截了當?shù)怀霾铄e;他對于別人,很少埋怨,寬宏大量但不阿諛逢迎;他做人的原則,是謹慎地加強修養(yǎng)而不險詐;對于應(yīng)付各種事變,迅速敏捷而不糊涂;對于天地萬物,不致力于解說它們形成的原因而能做到很好地利用其材;對于各種官府中的官吏和有技術(shù)的人材,不和他們競爭技能的高下而能做到很好地利用他們的工作成果;對于侍奉君主,忠誠順從而不懈??;對于使喚下邊的人,公平而不偏私;對于與人交往,尋求志同道合的人并且依循道義而有法度;對于住在家鄉(xiāng),待人寬容而不胡作非為。所以君子處境窮困時就一定享有名望,顯達時就一定能建立功勛;他們的仁愛寬厚之德普照天下而沒有止境,他們的明智通達能夠整治天地萬物,處理各種事變而不疑惑,他們心平氣和,思想開闊,德行道義充滿在天地之間,仁德智慧達到了極點。這種人就叫做圣人,這是因為他弄明白了禮義的緣故啊。 【原文】請問為國?曰:聞修身,未嘗聞為國也。君者儀也,民者影也,儀正而景正。君者槃也,民者水也,槃圓而水圓。君者盂也,盂方而水方。君射則臣決。楚莊王好細腰,故朝有餓人。故曰:聞修身,未嘗聞為國也。 【譯文】請問怎樣治理國家?回答說:我只聽說君主要修養(yǎng)自己的品德,不曾聽說過怎樣去治理國家。君主就像測定時刻的標桿,民眾就像這標桿的影子,標桿正直了,那么影子也正直。君主就像盤子,民眾就像盤里的水,盤子是圓形的,那么盤里的水也成圓形。君主就像盂,民眾就像盂中的水,孟是方形的,那么盂中的水也成方形。君主喜歡射箭,那么臣子就會經(jīng)常套上射箭時用的板指。楚靈王喜歡細腰的人,所以朝廷上有餓得面黃肌瘦的臣子。所以說,我只聽說君主要修養(yǎng)身心,不曾聽說過怎樣治理國家。 【原文】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則流清,原濁則流濁。故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親愛己,不可得也。民不親不愛,而求其為己用、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為己用、不為己死,而求兵之勁、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勁、城不固,而求敵之不至,不可得也;敵至而求無危削、不滅亡,不可得也。危削、滅亡之情舉積此矣,而求安樂,是狂生者也??裆?,不胥時而落。 故人主欲強固安樂,則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則莫若反之政;欲修政美俗,則莫若求其人。彼或蓄積,而得之者不世絕。 彼其人者,生乎今之世而志乎古之道。以天下之王公莫好之也,然而是子獨好之;以天下之民莫欲之也,然而是子獨為之。好之者貧,為之者窮,然而是子猶將為之也,不為少頃輟焉。曉然獨明于先王之所以得之、所以失之,知國之安危、臧否若別白黑。是其人者也,大用之,則天下為一,諸侯為臣;小用之,則威行鄰敵;縱不能用,使無去其疆域,則國終身無故。故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对姟吩唬骸敖槿司S藩,大師維垣?!贝酥^也。 【譯文】君主,就像人民的源頭,源頭清澈那么下邊的流水也清澈,源頭混濁那么下邊的流水也混濁。所以掌握了國家政權(quán)的人如果不能夠愛護人民、不能夠使人民得利,而要求人民親近愛戴自己,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人民不親近、不愛戴自己,而要求人民為自己所用、為自己犧牲,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人民不為自己所用、不為自己犧牲,而要求兵力強大、城防堅固,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兵力不強大、城防不堅固,而要求敵人不來侵犯,那是不可能辦到的;敵人來了而要求自己的國家不危險削弱、不滅亡,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國家危險削弱以至滅亡的情況全都積聚在他這里了,卻還想求得安逸快樂,這是狂妄無知的人??裢裏o知的人,不要等多久就會衰敗死亡的。 所以,君主想要強大穩(wěn)固安逸快樂,那就沒有什么比得上依靠自己的人民;想要使臣下歸附、使人民與自己一條心,那就沒有什么比得上把政事處理好;想要治理好政事、使風(fēng)俗淳美,那就沒有什么比得上尋覓善于治國的人重要。那些善于治國的人或許有所積儲,因而得到這種人的君主世世代代沒斷絕過。 那些善于治國的人,生在今天的時代而對古代的政治原則非常熟悉了解。雖然天下的君主沒有誰愛好古代的政治原則,但是這種人偏偏愛好它;雖然天下的民眾沒有誰想要實施古代的政治原則,但是這種人偏偏遵行它。愛好古代政治原則的會貧窮,遵行古代政治原則的會困厄,但是這種人還是要遵行它,并不因此而停止片刻。唯獨這種人清楚地明了古代帝王取得國家政權(quán)的原因、失去國家政權(quán)的原因,他了解國家的安危、政治的好壞就像分辨黑白一樣清楚。這種善于治國的人,如果君主重用他,那么天下就能被統(tǒng)一,諸侯就會來稱臣;如果君主一般地任用他,那么威勢也能擴展到鄰邦敵國;即使君主不能任用他,但如果能使他不離開自己的國土,那么國家在他活著的時候也就不會有什么事故禍患。所以統(tǒng)治人民的君主,愛護人民國家就會安寧,喜歡有才德的人國家就會榮耀強大,這兩者一樣都沒有國家就會滅亡?!对娊?jīng)》上說:“有才德的人就是國家的屏障,大眾就是國家安全的圍墻?!闭f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道者,何也?曰:君子之所道也。君者,何也?曰:能群也。能群也者,何也?曰:善生養(yǎng)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顯設(shè)人者也,善藩飾人者也。 善生養(yǎng)人者,人親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顯設(shè)人者,人樂之;善藩飾人者,人榮之。四統(tǒng)者具而天下歸之,夫是之謂能群。不能生養(yǎng)人者,人不親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顯設(shè)人者,人不樂也;不能藩飾人者,人不榮也。四統(tǒng)者亡而天下去之,夫是之謂匹夫。 故曰:道存則國存,道亡則國亡。省工賈,眾農(nóng)夫,禁盜賊,除奸邪,是所以生養(yǎng)之也。天子三公,諸侯一相,大夫擅官,士保職,莫不法度而公,是所以班治之也。論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其人載其事而各得其所宜,上賢使之為三公,次賢使之為諸侯,下賢使之為士大夫,是所以顯設(shè)之也。修冠弁衣裳、黼黻文章、雕琢刻鏤皆有等差,是所以藩飾之也。 故由天子至于庶人也,莫不騁其能,得其志,安樂其事,是所同也;衣暖而食充,居安而游樂,事時制明而用足,是又所同也。若夫重色而成文章,重味而成珍備,是所衍也。圣王財衍以明辨異,上以飾賢良而明貴賤,下以飾長幼而明親疏。上在王公之朝,下在百姓之家,天下曉然皆知其非以為異也,將以明分達治而保萬世也。 故天子諸侯無靡費之用,士大夫無流淫之行,百吏官人無怠慢之事,眾庶百姓無奸怪之俗、無盜賊之罪,其能以稱義遍矣。故曰:“治則衍及百姓,亂則不足及王公?!贝酥^也。 【譯文】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回答說:是君主所遵行的原則。君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回答說:是能夠把人組織成社會群體的意思。所謂能夠把人組織成社會群體,是指什么?回答說:是指善于養(yǎng)活撫育人,善于治理人,善于任用安置人,善于用不同的服飾來區(qū)分人的等級。 善于養(yǎng)活撫育人的,人們就親近他;善于治理人的,人們就安心順從他;善于任用安置人的,人們就喜歡他;善于用服飾來區(qū)分人的等級的,人們就贊美他。這四個要領(lǐng)具備了,天下的人就會歸順他,這就叫做能把人組織成社會群體的君主。不能養(yǎng)活撫育人的,人們就不會親近他;不能治理人的,人們就不會安心順從他;不能任用安置人的,人們就不會喜歡他;不能用服飾區(qū)分人的,人們就不會贊揚他。這四個要領(lǐng)都沒有做到,天下的人就會背離他,這就叫做孤身一人的獨夫。 所以說,正確的政治原則存在,國家就存在;正確的政治原則喪失了,國家就滅亡。減少手工業(yè)者和商人,增多農(nóng)民人數(shù),禁止小偷強盜,鏟除奸詐邪惡之徒,這就是用來養(yǎng)活撫育人的辦法。天子配備太師、太傅、太保三公,諸侯配備一個相,大夫獨掌某一官職,士謹守自己的職責,無不按照法令制度而秉公辦事,這就是用來治理人的方法。審察人們的德行來確定等級,衡量人們的才能來授予官職,使他們每人都承擔他們的工作而各人都能得到和他的才能相適合的職務(wù),上等的賢才使他們擔任三公,次一等的賢才使他們做諸侯,下等的賢才使他們當大夫,這就是任用安置人的辦法。修飾帽子衣裳、在禮服上繪畫各種彩色花紋、在各種器具上雕刻圖案等等都有一定的等級差別,這就是用來打扮裝飾人的方法。 從天子一直到普通老百姓,沒有誰不想施展自己的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志向,安逸愉快地從事自己的工作,這是各人都相同的;穿得暖和而吃得飽,住得安適而玩得快樂,事情辦得及時、制度明白清楚而財物用度充足,這些又是各人共同的愿望。至于那重疊使用多種顏色而繪成衣服上的彩色花紋,匯集多種食物而烹煮成珍饈美味,這是富饒有余的表現(xiàn)了。圣明的帝王控制好這種富饒有余的東西來彰明區(qū)別等級差別,在上用來裝飾賢能善良的人而顯示各人地位的高低,在下用來裝飾老少而表明各人的親疏關(guān)系。這樣,上面在君主的朝廷,下面在平民百姓的家庭,天下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圣明的帝王并不是要用這些東西故意制造等級差別,而是要用它來明確名分、達到治理的目的,從而保持千秋萬代永遠太平。 所以,天子諸侯沒有浪費的用度,士大夫沒有放蕩的行為,群臣百官沒有怠慢的政事,群眾百姓沒有奸詐怪僻的習(xí)俗、沒有偷盜搶劫的罪行,這就能夠稱為道義遍布天下了。所以說:“國家安定,那么百姓就能過上富足的生活;國家混亂,那么王公貴族就會變得貧困?!闭f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至道大形:隆禮至法則國有常,尚賢使能則民知方,纂論公察則民不疑,賞勉罰偷則民不怠,兼聽齊明則天下歸之。然后明分職,序事業(yè),材技官能,莫不治理,則公道達而私門塞矣,公義明而私事息矣。如是,則德厚者進而佞說者止,貪利者退而廉節(jié)者起?!稌吩唬骸跋葧r者殺無赦,不逮時者殺無赦。” 人習(xí)其事而固。人之百事,如耳目鼻口之不可以相借官也。故職分而民不探,次定而序不亂,兼聽齊明而百事不留。如是,則臣下百吏至于庶人莫不修己而后敢安止,誠能而后敢受職;百姓易俗,小人變心,奸怪之屬莫不反愨。夫是之謂政教之極。 故天子不視而見,不聽而聰,不慮而知,不動而功,塊然獨坐而天下從之如一體,如四胑之從心,夫是之謂大形?!对姟吩唬骸皽販毓?,維德之基?!贝酥^也。 【譯文】最好的政治原則的最大效驗:推崇禮義而且深入細致地審查法制,使法制高于一切,那么國家就會有秩序;尊重賢德的人,任用有才能的人,那么民眾就會知道努力的方向;集體審查,公正考察,那么民眾就不會懷疑了;獎賞勤勞的人,懲罰偷懶的人,那么民眾就不會懶惰了;廣泛聽取各種意見,完全明察一切事情,那么天下人就會歸順他。然后明確名分職責,根據(jù)輕重緩急的次序來安排工作,安排有技術(shù)的人做事,任用有才能的人當官,沒有什么得不到治理,那么為公家效勞的道路就暢通了,而謀私的門徑就被堵住了,為公的原則昌明了,而謀私的事情就止息了。如果能夠做到這樣,那么品德淳厚的人就得到起用,而巧言諂媚的人就受到遏止,貪圖財利的人被黜退,而廉沽奉公的人被提拔任用?!渡袝飞险f:“在規(guī)定的時刻之前行動的,殺而不赦;沒有趕上規(guī)定時刻而落后的,殺而不赦?!?/font> 人們往往因為熟悉了自己的工作而固守本職不改行。人們的各種工作,就像耳朵、眼睛、鼻子、嘴巴等不可以互相替代官能一樣。所以,職務(wù)劃分明確以后,民眾就不會再謀求他職;等級確定后,秩序就不會混亂;同時聽取各種意見,完全明察一切,那么各種工作就不會拖拉。像這樣,那么大臣百官直到平民百姓就無不提高了自己的修養(yǎng)以后才敢安居,真正有了才能以后才敢接受官職;百姓改變了習(xí)俗,小人轉(zhuǎn)變了思想,奸邪怪僻之流無不轉(zhuǎn)向誠實謹慎,這就叫做政治教化的最高境界。 所以,天子不用察看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不用打聽就能明白真相,不用考慮就能知道事理,不用動手就能功成業(yè)就,巋然不動地獨自坐著而天下人順從他,就像長在一個身體上一樣、就像四肢順從思想的支配一樣,這就是最好的政治原則的最大效驗?!对娊?jīng)》上說:“溫柔謙恭的人們,是以道德為根本。”說的就是這種人。 【原文】為人主者,莫不欲強而惡弱,欲安而惡危,欲榮而惡辱,是禹、桀之所同也。要此三欲,辟此三惡,果何道而便?曰:在慎取相,道莫徑是矣。 故知而不仁,不可;仁而不知,不可;既知且仁,是人主之寶也,而王霸之佐也。不急得,不知;得而不用,不仁。無其人而幸有其功,愚莫大焉。 今人主有六患:使賢者為之,則與不肖者規(guī)之;使知者慮之,則與愚者論之;使修士行之,則與污邪之人疑之。雖欲成功,得乎哉?譬之,是猶立直木而恐其景之枉也,惑莫大焉。語曰:“好女之色,惡者之孽也。公正之士,眾人之痤也。循乎道之人,污邪之賊也?!苯袷刮坌爸苏撈湓官\,而求其無偏,得乎哉?譬之,是猶立枉木而求其景之直也,亂莫大焉。 【譯文】做君主的人,無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而厭惡衰弱,希望國家安定而厭惡危險,希望榮耀而厭惡恥辱,這是禹和桀所相同的欲望。要實現(xiàn)這三種愿望,避免這三種厭惡的東西,究竟采取什么辦法最便利呢?回答說:在于慎重地選取輔佐大臣,沒有什么辦法比這個更簡便的了。 對于輔佐大臣的人選,有智慧而沒有仁德,不行;有仁德而沒有智慧,也不行;既有智慧又有仁德,這便是君主的寶貴財富,是成就王業(yè)霸業(yè)的助手。君主不急于求得輔佐大臣,是不明智;得到了輔佐大臣而不重用,是不仁慈。沒有那德才兼?zhèn)涞妮o佐大臣而希望取得那王霸之功,沒有什么比這更愚蠢的了。 現(xiàn)在君主有個大毛?。鹤屬t能的人去做事,卻和不賢的人去糾正他的行為;讓明智的人去考慮問題,卻和愚蠢的人去評判他的對錯;讓品德美好的人去干事,卻和骯臟邪惡的人去評估他的功績。像這樣的話,雖然想成功,能辦得到嗎?拿它打個比方,這就好像是豎起一根筆直的木頭而怕它的影子彎曲一樣,沒有比這個更糊涂的了。俗話說:“美女的姿色,是邪惡者的災(zāi)禍。公正的賢士,是眾人的癤子。遵循道義的人,是骯臟邪惡者的禍害?!爆F(xiàn)在讓骯臟邪惡的人來評判他們的冤家的是非對錯功勞,而要求他們沒有偏見,這個能辦得到嗎?拿它打個比方,這就好像豎起一根彎曲的木頭而要求它的影子筆直一樣,沒有比這個更昏亂的了。 【原文】故古之人為之不然。其取人有道,其用人有法。取人之道,參之以禮;用人之法,禁之以等。行義動靜,度之以禮;知慮取舍,稽之以成;日月積久,校之以功。故卑不得以臨尊,輕不得以縣重,愚不得以謀知,是以萬舉不過也。 故校之以禮,而觀其能安敬也;與之舉錯遷移,而觀其能應(yīng)變也;與之安燕,而觀其能無流慆也;接之以聲色、權(quán)利、忿怒、患險,而觀其能無離守也。彼誠有之者,與誠無之者,若白黑然,可詘邪哉?故伯樂不可欺以馬,而君子不可欺以人。此明王之道也。 【譯文】古代的君主做事就不是這樣。他挑選人有一定的原則,他任用人有一定的法度。挑選人的原則,是用禮制去檢驗他們;任用人的法度,是用等級去限制他們。對他們的品行舉止,用禮制來衡量;對他們的智慧以及贊成或反對的意見,用最后的成果來考查;對他們?nèi)辗e月累的長期工作,用取得的功績來考核。所以,地位卑下的人不準用來監(jiān)督地位尊貴的人,權(quán)勢輕微的人不準用來評判掌有大權(quán)的人,愚蠢的人不準用來計議明智的人,因此一切舉措都不會失誤。 所以,用禮制來考核他,看他們是否能安泰恭敬;給他們上下調(diào)動來回遷移,看他們是否能應(yīng)付各種變化;讓他們處于安逸舒適的環(huán)境中,看他們是否能不放蕩地享樂;讓他們接觸音樂美色、權(quán)勢財利、怨恨憤怒、禍患艱險,看他們是否能不背離節(jié)操。這樣,那些真正有德才的人與的確沒德才的人就像白與黑一樣判然分明,還能進行歪曲嗎?所以伯樂不可能被馬的好壞欺騙,而君子不可能被人的好壞所蒙騙。以上這些就是英明帝王的政治原則。 【原文】人主欲得善射,射遠中微者,縣貴爵重賞以招致之。內(nèi)不可以阿子弟,外不可以隱遠人,能中是者取之,是豈不必得之之道也哉?雖圣人不能易也。欲得善馭,及速致遠者,一日而千里,縣貴爵重賞以招致之。內(nèi)不可以阿子弟,外不可以隱遠人,能致是者取之,是豈不必得之之道也哉?雖圣人不能易也。 欲治國馭民,調(diào)壹上下,將內(nèi)以固城,外以拒難。治則制人,人不能制也。亂則危辱,滅亡可立而待也。然而求卿相輔佐,則獨不若是其公也,案唯便嬖親比己者之用也,豈不過甚矣哉?故有社稷者莫不欲強,俄則弱矣;莫不欲安,俄則危矣;莫不欲存,俄則亡矣。古有萬國,今有數(shù)十焉,是無它故,莫不失之是也。故明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無私人以官職事業(yè)。是何也?曰:本不利于所私也。彼不能而主使之,則是主暗也;臣不能而誣能,則是臣詐也。主暗于上,臣詐于下,滅亡無日。俱害之道也。 夫文王,非無貴戚也,非無子弟也,非無便嬖也,倜然乃舉太公于州人而用之,豈私之也哉?以為親邪?則周姬姓也,而彼姜姓也。以為故邪?則未嘗相識也。以為好麗邪?則夫人行年七十有二,齳然而齒墮矣。然而用之者,夫文王欲立貴道,欲白貴名,以惠天下,而不可以獨也,非于是子莫足以舉之,故舉是子而用之。于是乎貴道果立,貴名果明,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周之子孫茍不狂惑者,莫不為天下之顯諸侯。如是者,能愛人也。 故舉天下之大道,立天下之大功,然后隱其所憐所愛,其下猶足以為天下之顯諸侯。故曰:“唯明主為能愛其所愛,暗主則必危其所愛?!贝酥^也。 【譯文】君主想要得到善于射箭的人,就是那射得很遠而又能命中微小目標的人,就拿出高貴的爵位、豐厚的獎賞來招引他們。對內(nèi)不準偏袒自己的子弟,對外不準埋沒關(guān)系疏遠的人,能夠射中這種目標的人就錄取他,這難道不就是一定能求得善射者的辦法嗎?即使是圣人也不能改變它。君主想要得到善于駕馭車馬的人,就是那追得上快速奔馳的車子又能到達遠方的目的地的人,一天能跑千里,就拿出高貴的爵位、豐厚的獎賞來招引他們。對內(nèi)不準偏袒自己的子弟,對外不準埋沒關(guān)系疏遠的人,能到達這種目的地的人就錄取他,這難道不就是一定能求得善于駕車者的辦法嗎?即使是圣人也不能改變它。 君主想要治好國家,管好人民,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上上下下,準備對內(nèi)用他們來鞏固城防,對外用他們來抵抗敵人的侵略。因為國家治理好了,就能制服別人,而別人不能制服自己。如果國家混亂,那么危險、屈辱、滅亡的局面就會立刻到來。但是君主在求取卿相輔佐的時候,他的公正卻偏偏不像這樣(選善射者和善馭者),而只任用些寵愛的小臣以及親近依附自己的奸佞小人,這難道不是錯得很厲害了嗎?所以,掌握了國家政權(quán)的君主無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但不久就衰弱了;無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安定,但不久就危險了;無不希望國家存在,但不久就滅亡了。古代有上萬個這樣的國家,今天只有十幾個了,這沒有其他的緣故,都是因為這用人不公而丟失了政權(quán)啊。所以英明的君主有把金銀寶石珍珠玉器私下給人的,但從來沒有把官職政務(wù)私下給人的。這是為什么呢?回答說:因為私下給人官職根本不利于那些被偏愛的人。那些人沒有才能而君主任用他,那么這就是君主昏庸;臣子無能而冒充有才能,那么這就是臣子欺詐。君主昏庸于上,臣子欺詐于下,滅亡就要不了幾天了。所以這是對君主以及所寵愛的臣子都有害處的做法啊。 那周文王,并不是沒有皇親國戚,并不是沒有兒子兄弟,并不是沒有寵臣親信,但他卻離世脫俗地在別國人之中提拔了姜太公而重用他,這哪里是偏袒他呢?以為他們是親族吧?但周族姓姬,而他姓姜。以為他們是老關(guān)系吧?但他們從來不相識。以為周文王愛漂亮吧?但那個人的年歲已七十二,連地牙齒都掉光了。但周文王還是要任用他,那是因為文王想要樹立良好的政治原則,想要顯揚尊貴的名聲,以此來造福天下,而這些是不能單靠自己一個人辦到的,但除了這姜太公又沒有什么人可以選用,所以提拔了這個人而任用了他。于是良好的政治原則果然樹立起來了,尊貴的名聲果然明顯卓著了,全面控制了天下,設(shè)置了七十一個諸侯國,其中姬姓諸侯就獨占五十三個,周族的子孫,只要不是狂妄不羈、發(fā)瘋糊涂的人,無不成為天下顯貴的諸侯。像這樣,才算是能寵愛人啊。 所以,如果君主實施了統(tǒng)一天下的重大原則,建立了統(tǒng)一天下的豐功偉績,然后再偏私自己所疼所愛的人,那么這些被疼愛的人最差的也還能成為天下的顯貴諸侯。所以說:“只有英明的君主才能愛護他所寵愛的人,昏庸的君主就必然會危害他所寵愛的人?!闭f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墻之外,目不見也;里之前,耳不聞也;而人主之守司,遠者天下,近者境內(nèi),不可不略知也。天下之變,境內(nèi)之事,有弛易齵差者矣,而人主無由知之,則是拘脅蔽塞之端也。耳目之明,如是其狹也;人主之守司,如是其廣也,其中不可以不知也。如是,其危也。 然則人主將何以知之?曰:便嬖左右者,人主之所以窺遠收眾之門戶牖向也,不可不早具也。故人主必將有便嬖左右足信者然后可,其知慧足使規(guī)物,其端誠足使定物,然后可。夫是之謂國具。 人主不能不有游觀安燕之時,則不得不有疾病物故之變焉。如是,國者,事物之至也如泉原,一物不應(yīng),亂之端也。故曰:人主不可以獨也。卿相輔佐,人主之基杖也,不可不早具也。故人主必將有卿相輔佐足任者然后可,其德音足以填撫百姓、其知慮足以應(yīng)待萬變?nèi)缓罂?,夫是之謂國具。 四鄰諸侯之相與,不可以不相接也,然而不必相親也,故人主必將有足使喻志決疑于遠方者然后可,其辯說足以解煩,其知慮足以決疑,其齊斷足以距難,不還秩不反君,然而應(yīng)薄捍患足以持社稷然后可。夫是之謂國具。 故人主無便嬖左右足信者謂之暗,無卿相輔佐足任者謂之獨,所使于四鄰諸侯者非其人謂之孤,孤獨而晻謂之危。國雖若存,古之人曰亡矣?!对姟吩唬骸皾鷿嗍?,文王以寧?!贝酥^也。 【譯文】墻壁外面的東西,眼睛看不到;里門前面的聲音,耳朵聽不到;但君主所掌管的范圍,遠的遍及天下,近的在國境之內(nèi),不可不概略地知道一些。天下的變化,境內(nèi)的事情,已經(jīng)有變動紛亂的了,然而君主卻無從知道這種情況,那么這就是被挾制蒙蔽的開端了。耳朵眼睛的辨察力,這樣的狹窄;君主的掌管范圍,這樣的廣大,其中的情況不可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其中的情況,就會有被挾制蒙蔽的危險。 既然如此,那么君主將靠什么來了解情況呢?回答說:君主身邊的親信和侍從,是君主用來觀察遠處監(jiān)督群臣百官的耳目,不能不及早配備好。所以君主一定要有了足可信賴的親信侍從,然后才行;他們的智慧要足可用來謀劃事情,他們的正直誠實要足可用來決定事情,然后才行。這種人就叫做治國的工具。 君主不能沒有游樂觀賞、安逸閑適的時候,也不可能沒有疾病死亡的變故。在這種時候,國家的事情還像源泉一樣不斷地涌來,一件事情不能應(yīng)付,就是禍亂的發(fā)端。所以說,君主不能單槍匹馬一個人來治理國家。卿相輔佐,是君主的依靠,不能不及早配備好。所以君主一定要有了足可勝任的卿相輔佐,然后才行;他們的道德聲望要足可用來安撫百姓,他們的智慧心計要足可用來應(yīng)付千變?nèi)f化,然后才行。這種人就叫做可以治國的工具。 四鄰諸侯國互相交往,不可不互相接觸,然而彼此之間并不一定都互相親密。所以,君主一定要有了足可出使到遠方去傳達君主旨意、解決疑難問題的人,然后才行;他們的辯說要足可用來消除麻煩,他們的智慧心計要足可用來解決疑難,他們的敏捷果斷要足可用來排除危難,他們既不推御職責,也不回到君主身邊請示,然而應(yīng)付緊急情況、抵御患難的時候卻足可保住國家政權(quán),只有這樣才行。這種人就叫做治國的工具。 君主沒有足可信賴的親信侍從叫做不明,沒有足可勝任的卿相輔佐叫做孤獨,被派遣到四鄰諸侯國的使者不是那稱職的人叫做孤立。君主孤立、孤獨而昏庸不明叫做危險。這樣的國家雖然似乎存在著,但古代的人卻說它滅亡了?!对娊?jīng)》上說:“人才濟濟多精英,文王因此得安寧。”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材人:愿愨拘錄,計數(shù)纖嗇而無敢遺喪,是官人使吏之材也;修飭端正,尊法敬分,而無傾側(cè)之心,守職循業(yè),不敢損益,可傳世也而不可使侵奪,是士大夫官師之材也;知隆禮義之為尊君也,知好士之為美名也,知愛民之為安國也,知有常法之為一俗也,知尚賢使能之為長功也,知務(wù)本禁末之為多材也,知無與下爭小利之為便于事也,知明制度權(quán)物稱用之為不泥也,是卿相輔佐之材也,未及君道也。能論官此三材者而無失其次,是謂人主之道也。若是,則身佚而國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是人主之要守也。人主不能論此三材者,不知道此道,安值將卑勢出勞,并耳目之樂,而親自貫日而治詳,一日而曲辨之,慮與臣下爭小察而綦偏能,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亂者也。是所謂“視乎不可見,聽乎不可聞,為乎不可成?!贝酥^也。 【譯文】安排任用人才的原則:誠實勤勞,計算查點時精細拘謹而不敢遺漏,這種人是一般官吏與差役的材料;加強修養(yǎng)、端正身心,崇尚法制、尊重名分,而沒有偏斜不正的思想。謹守職責、遵循法典,不敢有所增減,使它們世代相傳,而不讓它們受損被奪,這種人是士大夫和群臣百官的材料;知道崇尚禮義是為了使君主尊貴,知道喜愛士人是為了使名聲美好,知道愛護民眾是為了使國家安定,知道有了固定的法制是為了統(tǒng)一習(xí)俗,知道尊重賢士、使用能人是為了增長功效,知道致力于根本性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而限制非根本的工商業(yè)是為了增多國家財富,知道不與下屬爭奪小利是為了有利于辦大事,知道彰明制度、權(quán)衡事情要符合實用是為了不拘泥于成規(guī),這種人是做卿相輔佐的材料,但還沒有能懂得君主之道。能夠選擇任用這三種人才而對他們的安排沒有失誤,這才可以稱為君主之道。如果能這樣,那么君主自身安逸而國家安定,功業(yè)偉大而名聲美好,上可以稱王天下,下可以稱霸諸侯,這是君主的主要職守。君主不能擇取這三種人才,不知道遵循這個原則,而只是降低自己的地位而竭盡勞力,拋棄聲色娛樂,而親自連續(xù)幾天把事情治理得周詳完備,一天之內(nèi)就曲折周到地把事辦好,總是想和臣下在細小的方面比精明而使盡某一方面的才能,從古到今,還沒有像這樣做而國家不混亂的。這就是所謂“看不可能看見的,聽不可能聽見的,做不可能成功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臣道篇第十三 【原文】人臣之論:有態(tài)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圣臣者。內(nèi)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難;百姓不親,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說,善取寵乎上,是態(tài)臣者也;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譽乎民,不恤公道通義,朋黨比周,以環(huán)主圖私為務(wù),是篡臣者也;內(nèi)足使以一民,外足使以距難,民親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愛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則能尊君,下則能愛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應(yīng)卒遇變,齊給如響,推類接譽,以待無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 故用圣臣者王,用功臣者強,用篡臣者危,用態(tài)臣者亡。態(tài)臣用則必死,篡臣用則必危,功臣用則必榮,圣臣用則必尊。故齊之蘇秦、楚之州侯、秦之張儀,可謂態(tài)臣者也。韓之張去疾、趙之奉陽、齊之孟嘗,可謂篡臣也。齊之管仲、晉之咎犯、楚之孫叔敖,可謂功臣矣。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謂圣臣矣。是人臣之論也,吉兇賢不肖之極也,必謹志之而慎自為擇取焉,足以稽矣。 【譯文】臣子的類別:有阿諛奉承的臣子,有篡奪君權(quán)的臣子,有建功立業(yè)的臣子,有通達圣明的臣子。對內(nèi)不能用他來統(tǒng)一民眾,對外不能用他去抵御患難,百姓不親近他,諸侯不信任他,但是他靈巧敏捷能說會道,善于從君主那里博得寵幸,這是阿諛奉承的臣子。上不忠于君主,下善于在民眾中騙取聲譽,不顧有利于公家的原則和普遍適用的道義,拉黨結(jié)派互相勾結(jié),把封鎖蒙蔽君主、圖謀私利作為自己的主要事務(wù),這是篡奪君權(quán)的臣子。內(nèi)足可用他來統(tǒng)一民眾,外足可用他來抵御患難,民眾親近他,士人信賴他,上忠于君主,下愛護百姓而不懈怠,這是建功立業(yè)的臣子。上能尊敬君主,下能愛護百姓,對政策法令和教育感化,他如影隨形馬上給下民作榜樣,應(yīng)付突發(fā)事件、對待事變,他就像回聲一樣敏捷迅速,推論類似的事物、綜合對照同類的東西,用這種方法來對付變化無常的情況,他的舉措處處能成為準則榜樣,這是通達圣明的臣子。 所以,任用通達圣明的臣子就能稱王天下,任用建功立業(yè)的臣子就會強盛,任用篡權(quán)的臣子就會危險,任用阿諛奉承的臣子就會滅亡。阿諛奉承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會喪命;篡權(quán)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會危險;立功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會榮耀;圣明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會尊貴。齊國的蘇秦、楚國的州侯、秦國的張儀,可以叫做阿諛奉承的臣子。韓國的張去疾、趙國的奉陽君、齊國的孟嘗君,可以叫做篡奪君權(quán)的臣子。齊國的管仲、晉國的咎犯、楚國的孫叔敖,可以稱為建功立業(yè)的臣子了。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太公,可以稱為通達圣明的臣子了。以上這些就是臣子的類別,它是預(yù)測國家安危與辨別君主賢不賢的標準,君主一定要謹慎地記住它,并慎重地親自選用大臣,這足可用作參考的準則了。 【原文】從命而利君謂之順,從命而不利君謂之諂;逆命而利君謂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謂之篡。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茍容,以持祿養(yǎng)交而已耳,謂之國賊。君有過謀、過事,將危國家、殞社稷之懼也,大臣、父兄有能進言于君,用則可,不用則去,謂之諫;有能進言于君,用則可,不用則死,謂之爭;有能比智同力,率群臣百吏而相與強君撟君,君雖不安,不能不聽,遂以解國之大患,除國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國,謂之輔;有能抗君之命,竊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國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國之大利,謂之拂。 故諫、爭、輔、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國君之寶也,明君所尊厚也,而暗主惑君以為己賊也。故明君之所賞,暗君之所罰也;暗君之所賞,明君之所殺也。伊尹、箕子可謂諫矣;比干、子胥可謂爭矣;平原君之于趙,可謂輔矣;信陵君之于魏,可謂拂矣。傳曰:“從道不從君?!贝酥^也。 故正義之臣設(shè),則朝廷不頗;諫、爭、輔、拂之人信,則君過不遠;爪牙之士施,則仇讎不作;邊境之臣處,則疆垂不喪。故明主好同而暗主好獨;明主尚賢使能而饗其盛,暗主妒賢畏能而滅其功。罰其忠,賞其賊,夫是之謂至暗,桀、紂所以滅也。 【譯文】服從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叫做順從,服從君主的命令而不利于君主叫做諂媚;違抗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叫做忠誠,違抗君主的命令而不利于君主叫做篡奪。不顧君主的榮辱,不顧國家的得失,只是茍且迎合君主、無原則地求取容身,以此來保住自己的俸祿、去豢養(yǎng)結(jié)交自己的黨羽,這種人叫做國家的奸賊。君主有了錯誤的謀劃、錯誤的行為,國家將危險、政權(quán)將滅亡,這時大臣、父兄中如果有人能向君主進呈意見,意見被采用就好,不被采用就離去,這叫做勸諫;如果有人能向君主進呈意見,意見被采用就好,不被采用就殉身,這叫做苦諍;如果有人能聯(lián)合有智慧的人同心協(xié)力,率領(lǐng)群臣百官一起強迫君主、糾正君主,君主雖然不服,卻不能不聽從,于是就靠此消除了國家的大憂患,去掉了國家的大禍害,結(jié)果使君主尊貴、國家安定,這叫做輔助;如果有人能抗拒君主的命令,借用君主的權(quán)力,反對君主的錯誤行為,因而使國家轉(zhuǎn)危為安,除去了君主蒙受的恥辱,功勞足夠用來成就國家的重大利益,這叫做匡正。 所以勸諫、苦諍、輔助、匡正的人,是維護國家政權(quán)的大臣,是國君的寶貴財富,是英明的君主所尊敬優(yōu)待的,但愚昧的主子、糊涂的國君卻把他們看作為自己的敵人。所以英明的君主所獎賞的人,卻是愚昧的君主所懲罰的對象;愚昧的君主所獎賞的人,卻是英明的君主所殺戮的對象。伊尹、箕子可以稱為勸諫了;比干、子胥可以稱為苦諍了;平原君對于趙國來說,可以稱為輔助了;信陵君對于魏國來說,可以稱為匡正了。古書上說:“依從正確的原則而不依從國君?!闭f的就是這種人啊。 堅持正義的臣子得到進用,那么朝廷就不會偏邪不正;勸諫、苦諍、輔助、匡正的人受到信任,那么君主的過錯就不會延續(xù)很久;勇猛有力的武士被使用,那么仇敵就不敢興風(fēng)作浪;邊境上的大臣安置好了,那么邊境就不會喪失。所以英明的君主喜歡團結(jié)別人共事,而愚昧的君主喜歡孤家寡人、獨行其是;英明的君主推崇賢德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而享有他們的成果,愚昧的君主忌妒賢德的人、害怕有才能的人而埋沒他們的功績。懲罰自己的忠臣,獎賞自己的奸賊,這叫做極其昏庸,這就是夏桀、商紂滅亡的原因。 【原文】事圣君者,有聽從無諫爭;事中君者,有諫爭無諂諛;事暴君者,有補削無撟拂。迫脅于亂時,窮居于暴國,而無所避之,則崇其美,揚其善,違其惡,隱其敗,言其所長,不稱其所短,以為成俗?!对姟吩唬骸皣写竺?,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贝酥^也。 恭敬而遜,聽從而敏,不敢有以私?jīng)Q擇也,不敢有以私取與也,以順上為志,是事圣君之義也。忠信而不諛,諫爭而不諂,撟然剛折,端志而無傾側(cè)之心,是案曰是,非案曰非,是事中君之義也。調(diào)而不流,柔而不屈,寬容而不亂,曉然以至道而無不調(diào)和也,而能化易,時關(guān)內(nèi)之,是事暴君之義也。 若馭樸馬,若養(yǎng)赤子,若食餧人,故因其懼也而改其過,因其憂也而辨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得所謂焉?!稌吩唬骸皬拿环?,微諫而不倦。為上則明,為下則遜。”此之謂也。 【譯文】侍奉圣明君主的,有聽從而沒有勸諫苦諍;侍奉一般君主的,有勸諫苦諍而沒有奉承阿諛;侍奉暴君的,有彌補缺陷除去過失而沒有強行糾正。被逼迫、受挾制地生活在混亂的時代,走投無路地住在暴君統(tǒng)治的國家,而又沒有辦法避開這種處境,那就推崇他的美德,宣揚他的善行,不提他的罪惡,隱瞞他的失敗,稱道他的長處,不說他的短處,把這些作為既成的習(xí)俗?!对娊?jīng)》上說:“國家有了重大政令,不可把它告訴別人,否則就會危害自身?!闭f的就是這種情況。 恭敬而又謙遜,聽從而又敏捷地執(zhí)行命令,不敢再根據(jù)私利去決斷和選擇,不敢再根據(jù)私利去給予或剝奪別人的爵位,把順從君主作為自己的志向,這是侍奉圣明君主的適宜原則。忠誠守信而不阿諛,勸諫苦諍而不諂媚,果斷剛強,思想端正而沒有偏斜不正的念頭,對的就說對,錯的就說錯,這是侍奉一般君主的適宜原則。調(diào)和卻不隨波逐流,溫柔卻不低頭屈從,寬容卻不和君主一起胡亂妄為,用最正確的原則去啟發(fā)君主而沒有不協(xié)調(diào)和順的,那就能感化改變君主暴虐的本性,時時把正確的原則灌輸?shù)剿闹腥?,這是侍奉暴君的適宜原則。 侍奉暴君就像駕馭未訓(xùn)練過的馬,就像撫養(yǎng)初生的嬰兒,就像喂饑餓的人吃東西一樣,所以要趁他畏懼的時候使他改正錯誤行為,趁他憂慮的時候使他改變過去的行為,趁他高興的時候使他走入正道,趁他發(fā)怒的時候使他除去他們的怨憤之心,這樣就能處處達到目的?!渡袝飞险f:“服從命令而不違背,暗暗規(guī)勸而不懈??;做君主的就會明智,做臣子的就會謙遜?!闭f的就是這種情況。 【原文】事人而不順者,不疾者也;疾而不順者,不敬者也;敬而不順者,不忠者也;忠而不順者,無功者也;有功而不順者,無德者也。故無德之為道也,傷疾、墮功、滅苦,故君子不為也。 【譯文】侍奉君主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積極;積極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恭敬;恭敬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不忠誠;忠誠了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沒有功績;有了功績卻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為沒有品德。所以,沒有品德如果成為一種德行,就會傷害積極、毀掉功績、掩沒苦心,所以君子是不會這樣做的。 【原文】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國賊者。以道覆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德調(diào)君而輔之,次忠也;以是諫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茍容,以之持祿養(yǎng)交而已耳,國賊也。若周公之于成王也,可謂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可謂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可謂下忠矣;若曹觸龍之于紂者,可謂國賊矣。 【譯文】有頭等的忠臣,有次一等的忠臣,有下等的忠臣,有國家的奸賊。用正確的原則熏陶君主而感化他,是頭等的忠誠;用道德來調(diào)養(yǎng)君主而輔助他,是次一等的忠誠;用正確的主張去勸阻君主的錯誤卻觸怒了他,是下等的忠誠;不顧君主的榮辱,不顧國家的得失,只是茍且迎合君主、無原則地求取容身,以此來保住自己的俸祿、去豢養(yǎng)結(jié)交黨羽的,這是國家的奸賊。像周公對于周成王,可以說是頭等的忠誠了;像管仲對于齊桓公,可以說是次一等的忠誠了;像伍子胥對于夫差,可以說是下等的忠誠了;像曹觸龍對于商紂王,可以說是國家的奸賊了。 【原文】仁者必敬人。凡人非賢,則案不肖也。人賢而不敬,則是禽獸也;人不肖而不敬,則是狎虎也。禽獸則亂,狎虎則危,災(zāi)及其身矣?!对姟吩唬骸安桓冶┗?,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它。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贝酥^也。故仁者必敬人。 敬人有道:賢者則貴而敬之,不肖者則畏而敬之;賢者則親而敬之,不肖者則疏而敬之。其敬一也,其情二也。若夫忠信端愨而不害傷,則無接而不然,是仁人之質(zhì)也。忠信以為質(zhì),端愨以為統(tǒng),禮義以為文,倫類以為理,喘而言,臑而動,而一可以為法則?!对姟吩唬骸安毁圆毁\,鮮不為則?!贝酥^也。 【譯文】仁德之人必定尊敬別人。一般說來,一個人不賢能,那就是沒有德才的人。別人賢能卻不去尊敬他,那就是禽獸了;別人沒有德才而不去尊敬他,那就是如同戲弄老虎一般。人如禽獸就會胡亂妄為,戲弄老虎就會十分危險,災(zāi)難就會落到他身上了?!对娊?jīng)》上說:“不敢空手打老虎,不敢光腳把河渡。人們只知這一點,不知其他有害處。要害怕啊要小心,要像面臨那深淵,要像腳踩那薄冰。”說的就是這種情況。所以講究仁德的人必定尊敬別人。 尊敬別人有一定的原則:對賢能的人就景仰地尊敬他,對沒有德才的人就畏懼地尊敬他;對賢能的人就親切地尊敬他,對沒有德才的人就疏遠地尊敬他。尊敬是一樣的,實際內(nèi)容卻是兩樣的。至于那忠誠守信正直老實而不傷害人,那是對待所有的人都這樣的,這是仁德之人的本質(zhì)。以忠誠守信為本體,以正直老實為綱紀,以禮義為規(guī)范,以倫理法律為原則,稍微說一句話,稍微動一動,都可以成為別人效法的榜樣?!对娊?jīng)》上說:“不犯錯誤不害人,很少不成為表率的?!闭f的就是這種人。 【原文】恭敬,禮也;調(diào)和,樂也;謹慎,利也;斗怒,害也。故君子安禮、樂、利,謹慎而無斗怒,是以百舉不過也。小人反是。 【譯文】恭恭敬敬,就是禮節(jié);協(xié)調(diào)和諧,就是音樂;謹慎小心,就是利益;斗毆發(fā)怒,就是禍害。君子喜愛禮節(jié)、音樂、利益,謹慎小心而不斗毆發(fā)怒,因此各種行動都不會失誤。小人就與此相反。 【原文】通忠之順,權(quán)險之平,禍亂之從聲,三者非明主莫之能知也。爭然后善,戾然后功,出死無私,致忠而公,夫是之謂通忠之順,信陵君似之矣。奪然后義,殺然后仁,上下易位然后貞,功參天地,澤被生民,夫是之謂權(quán)險之平,湯、武是也。過而同情,和而無經(jīng),不恤是非,不論曲直,偷合茍容,迷亂狂生,夫是之謂禍亂之從聲,飛廉、惡來是也。傳曰:“斬而齊,枉而順,不同而壹?!薄对姟吩唬骸笆苄∏虼笄?,為下國綴旒?!贝酥^也。 【譯文】使忠誠不至壅塞而達到通暢,改變危險的局面而達到安定,禍亂必伴隨迎合君意、隨聲附和而來,這三種情況不是英明的君主是不能明白的。向君主諫諍然后才能有利于君主行善,違背君主的意志,然后才能為君主建立功勛,豁出生命而沒有私心,極其忠誠而公正,這叫做使忠誠暢通無阻而達到順從,信陵君類似于這種人了。奪取君權(quán)然后才能實行道義,殺掉君主然后才能實現(xiàn)仁德,君臣交換位子然后才能做到有操守,功業(yè)與天地并列,恩澤施加到廣大民眾,這叫做改變危險的局面而達到安定,商湯、周武王就是這樣的人。君主錯了卻還和他齊心,只是無原則地附和君主,不顧是非,不講曲直,茍且地迎合君主以求得容身,迷惑昏亂而狂妄無知地追求生活享受,這叫做禍亂必伴隨迎合君意隨聲附和而來,飛廉、惡來就是這種人。古書上說:“有了參差才有整齊,有了委曲才有順從,有了不同才有一致?!薄对姟吩疲骸敖邮苄》ㄅc大法,以身作則成為各國的表率?!闭f的就是這種情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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