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傳說故事中,天仙找窮鬼,神女配傻蛋,美嬌娘偏嫁負心漢,奇了怪了,這些天仙、神女、美嬌娘一個個都是犯了癡的,偏偏要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最典型的,莫過于《白蛇傳》了。 白娘子故事見明·馮夢龍《警世通言》的第28卷《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峨嵋山上的青、白二蛇精,羨慕人間生活,化身少女小青、白素貞,至西湖游玩。書生許仙與白素貞相遇,互生愛慕,經(jīng)小青撮合成親。金山寺僧法海盅惑許仙,離間其夫婦,傻乎乎的許仙聽信讒言,棄家出走金山。白素貞至金山索夫,與法海發(fā)生爭斗敗走斷橋。后來法海用強力拆散這對夫妻,把白素貞壓在雷峰塔下。小青請來神將,燒毀雷峰塔,救出白素貞?!栋咨邆鳌肥侵袊鴳蚯麆?,明人陳六龍編《雷峰塔傳奇》,清人著有《義妖傳》彈詞。 以前,有一件事一直認為理所當然。就是,天仙一定嫁給蠢蛋,富家千金一定嫁給窮光蛋,好女孩一定嫁給負心漢。這是中國式的文藝觀使然,資產(chǎn)階級小姐嫁個無產(chǎn)階級 先是有牛郎織女——牛郎很窮,他可能具有一些普通勞動人民才有的品質(zhì):老實、誠懇、傻。而織女是天上的神仙,年輕美麗,心靈手巧。但織女硬是看上了牛郎,私自下凡嫁給牛郎,還生下一雙兒女。最可憐的是,他們因為沒有織女的老爹的同意,一直拿不到暫住證,結(jié)了婚也不能同居,一年才能見一次。 接著有董永和七仙女——董永窮到賣身為奴,而且傻,沒主張。七仙女美麗無雙,懂點仙法,伶俐可愛,還有一幫同樣漂亮的姐妹幫忙,與惡勢力作斗爭,把董永搞到手了,夫妻雙雙把家還。 還有白娘子與許仙——白蛇美艷驚人,聰明能干,癡心不改;許仙又笨又蠢容易上當又不負責任,一無所成。許仙把老婆出賣了,老婆還為他生、為他死、為他而戰(zhàn)斗。 人家西方有灰姑娘的原型,而咱們,多的是“灰公子”的母題。男人渴望天上掉下個餡餅,想借著窮、蠢、憨厚,就換得一個如花似玉、有錢有權(quán)、血統(tǒng)高貴、主動送上門來的老婆。田螺姑娘那樣的賢良淑德的漂亮女子,還有窮小子覺得不爽——嫌她不是名門仕族。 說到底,盡管中國歷代男權(quán)主義賦予男性如此大的權(quán)利和法杖,他們還是覺得腳底發(fā)軟、心里發(fā)虛,對自己的能力和命運毫無掌控能力,想一想,還是借女人上位、撐門面吧——劃算。 白娘子修行了千年,變成一個美女,借了許仙一把傘,然后愛上了這個小伙子。然后,興興頭頭地追求人家,把他從一個藥店小伙計培訓成為大藥店老板,她里里外外一把抓,許仙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天仙一樣的老婆為他打點一切。后來,他用雄黃酒把白娘子變成原形,又傻乎乎地引法海來捉她。而白娘子幾次冒死救許仙,終被壓在雷峰塔下。 牛郎和董永,除了沒什么壞心眼以外(你知道,這只是因為他們尚無機會),看不出他們的優(yōu)點,基本上所有的主張和決定都是他們的女朋友來實施。連愛,也是被動得很。而許仙,基本上集中了中國小文人的一切缺點:愚蠢、懦弱、現(xiàn)實、不忠、被動、無所事事,是一個成功的可恥人物。 如果有人辯解說許仙心地善良,可是,當善良到了愚昧的時候,這善良也是十分可怕的了。 白娘子遇人不淑,是因為她太想做一個傳統(tǒng)意義的好女人了。奈何她不太清楚,人世間的許多游戲規(guī)則都是制定給別人看的。對這個世界造成最大傷害的,恰恰是那些沒有什么壞心眼,卻又愚昧、冷漠、軟弱、自以為是的家伙。讓白娘子心碎的人不是法海,而是許仙。就算平時,白娘子和許仙二人能有什么共同語言?能有什么幸福生活? 牛郎和董永,一遇到麻煩,估計也就跟許仙差不多。 王菲那首《流星》唱得好:“你是牛郎,我不敢做織女,離開你,在暗中互相輝映。不想這樣的纏綿,不要互相毀滅,已經(jīng)太久,無法承受,我要逃離這溫柔的宇宙。我是一顆流星,只有一個希望,離開你,找回自己,美麗地消失?!?/span> 遇見這些男人,快跑,跑得越遠越好,何必非要那么傻——嫁給他?。靠墒?,白娘子、織女、七仙女都跑不了,渴望天上掉餡餅的傳統(tǒng)文人們,以一個古老民族的慣性思維,總樂意把她們跟窮鬼、傻蛋、負心漢捏合到一塊,她們跑得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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