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留園的金牌導(dǎo)游，陳冬慧每天的工作就是穿梭在院子里，給南來北往的游客介紹這個傳奇的院子，而留園十二峰更是她每次必講的重點，她對于這十二塊石頭，幾乎每一寸紋理都了如指掌。

其實，蘇州的奇石豈止瑞云峰一塊，隱藏在各個園子里的石頭，很多都有一個傳奇的歷史，只不過人們往往在假山中穿梭，而忘記去探尋他們的身世罷了。

文/星華    攝影/葛雷

冠云峰

【第二塊瑞云峰】

這個季節(jié)在留園，無疑是最愜意的，伴著微風(fēng)，讓人不由地醉在金秋的暖陽里。

只不過，作為留園的金牌導(dǎo)游，陳冬慧可沒有時間陶醉，“這是一云峰，前面是玉女峰，這塊像象鼻子一樣的是雞冠峰，留園十二峰里，還有映月峰、奎宿峰……”她一邊快步從留園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過，一邊向記者介紹起這些留園里的寶貝，如數(shù)家珍。

很多人來留園之前，其實對這個園子里的石頭并不了解，甚至甚多人，除了冠云峰，對留園一無所知。而跟著陳冬慧的快速步伐，似乎可以補上一節(jié)關(guān)于石頭的課。

說起留園這么多著名的石頭，不得不提曾經(jīng)的一任主人，劉恕。

據(jù)說劉恕生來最愛的一樣?xùn)|西，就是石頭，他自辭官歸來，追慕的就是古代名士的隱逸生活，他通過尋石、藏石、賞石，悅性怡情，自適其意，借石以寓情，以石傳神。石頭質(zhì)樸渾厚的外表是他見素抱樸的人生態(tài)度，石頭堅硬恒久的質(zhì)地是他忠貞不二的人格，石頭挺拔凌厲的氣質(zhì)則是他堅毅不屈的錚錚傲骨。他能從賞石活動中獲得空間藝術(shù)美的感知和共鳴，

當(dāng)他在清嘉慶年初買下當(dāng)時還叫東園的留園，這里是一片荒蕪，他用了20年的時間，建起了自己的寒碧山莊，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搜羅了十二塊峰石，并根據(jù)峰石的形狀姿態(tài)及神韻，依次取名為玉女、一云、印月、青芝、雞冠、奎宿、獼猴、仙掌、累黍、拂袖、箬帽、干霄，其中干霄峰是其中唯一的一塊斧劈石。

對于這十二塊石頭，劉恕當(dāng)然是得意非常的，他請來城中名士王學(xué)浩、潘奕雋為這十二塊石頭繪圖、賦詩，并自號“一十二峰嘯客”，到現(xiàn)在，王學(xué)浩所作《寒碧莊十二峰》圖卷還藏在上海博物館。

在他看來，十二峰石在留園中不僅僅是一種點綴、裝飾，重要的是它是一種象征、一種精神、一種風(fēng)俗、一種氣節(jié)。它們成了劉恕表達(dá)人生追求與理想的一個對象，一個載體，一種依附，一種寄托，寓寄著他清高、勁節(jié)和潔身自好的情操。

不過，這個時候，著名的冠云峰，并不在園子里。

冠云峰和瑞云峰一樣，都是花石綱的遺物。在明代疏浚河道時打撈到的巨型太湖石峰，雖然名聲不及瑞云峰，但是從品相上來說，也屬上品。

留園的上一任主人徐泰時也是一個愛石之人，在院子里搜羅了很多奇石，但是在劉恕利用東園故址建他的寒碧山莊的時候，這塊石頭已經(jīng)在園子的東側(cè)圍墻之外了，雖然劉恕十分仰慕和喜愛這塊峰石，但由于無力再征地擴園，成了他一樁心病。劉恕之孫懋功為滿足觀賞冠云峰的愿望，過癡石之“癮”，竟別出心裁地在寒碧莊東側(cè)圍墻邊、鄰近冠云峰的地方筑了一幢小樓，供他在樓上可以和冠云峰朝夕相對并將這幢小樓取名“望云”。

時間一過就是百年的樣子，東園迎來的新一任主人，姓盛。

當(dāng)時，園子里的瑞云峰早就被蘇州織造搬去織造府給康熙皇帝獨自欣賞了，冠云峰周圍因戰(zhàn)亂而“數(shù)百家亦化為荒煙蔓草，惟此峰巋然獨存”。

盛康開始整治寒碧山莊，他不知從哪里有覓得兩塊巨峰，一塊稱為岫云峰，還有一塊，仍然叫做瑞云峰，分別放在冠云峰左右，這三塊石頭一主兩副、左右對稱、突出中間的布局，圍繞峰石，構(gòu)筑亭臺樓館，這才形成了如今留園的風(fēng)格。

據(jù)說盛康之子盛宣懷曾將這三塊太湖石的名字分別給家中三個孫女兒取作小名，其中瑞云幼時不幸夭折，后來下人告訴盛宣懷這塊后來的瑞云峰為拼接而成，盛宣懷盛怒之余敲斷石峰，斷石到今天，依舊可以清楚地看到，而冠云（盛毓青，小名冠云）則“因名字吉祥，身體一直非常健康”。

【五峰傳奇】

“走，吃茶去?！边@是73歲的周阿爹每天上午最愜意的時間。

我們跟著周阿爹從閶門下塘一路小巷繞進(jìn)，五峰園驀地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拔颐刻於己屠吓笥言谶@里吃茶的，這個園子來的人少，環(huán)境又好，在弄堂里感覺這個園子都是自家的?！敝馨⒌錾髴羧思?，小時候也是在園子里住過玩過的。

確實對于五峰園，很多老蘇州也是知之甚少。

據(jù)說五峰園始建于明代嘉靖年間，為長州尚書楊成所筑，俗稱“楊家園”，也有一種說法，說園子是文征明的侄子，著名畫家畫家文伯仁所筑，因此，文伯仁就稱自己是五峰老人。五峰園之所以出名，就因為園子里五塊大石頭，這五塊太湖石，高二丈，頗極皺瘦玲瓏之致，并峙高阜間，因為形狀像五個老人，因此，有名五老峰。

“你看，這是丈人峰、觀音峰、三老峰，還有慶云峰、擎云峰?！敝馨⒌鶐缀跆焯鞂χ@五塊大石頭，對他們的了解，可不比任何一個導(dǎo)游差。

關(guān)于這石頭從哪里來的，又要從花石綱說起。

蘇州曾經(jīng)有個朱家園，住的就是為皇帝采辦花石綱的朱勔。朱勔靠花石綱起家，發(fā)達(dá)以后，在蘇州大興土木造出來的宅子，亭臺樓閣一應(yīng)俱全，“雙節(jié)堂”、“迷香樓”、“八寶亭”、“九曲橋”，傳說園里異石林立，奇花異樹無數(shù)，甚至勝過了皇家的御花園。朱勔給這個園子起名叫做“同樂園”，不過蘇州的老百姓一點也不賣賬，“同樂”至多也僅僅是朱勔的一廂情愿而已，“朱家園”還是被這樣稱呼了下來。

后來，靖康之難，朱勔削職為民，凡是朱勔的家人、親屬得官的，一律免除。朱勔罷官后，抄沒他的家財，僅田產(chǎn)就有三十萬畝。朱勔一死，曾被朱勔欺壓、敲詐的人紛紛進(jìn)入園子，將朱勔的家人婦女盡行趕出，而且小巷百姓之家都不肯收留。沒有幾天，園內(nèi)建筑破壞殆盡，數(shù)千株名貴牡丹，當(dāng)作柴火焚燒。

園子里的五塊珍奇太湖石，就這樣被亂堆在柳毅橋畔。一直到明代時，才被移至五峰園中。還有一種說法，北宋熙寧年間，梅宣義曾在桃花塢建有一座五畝園，又稱梅園。內(nèi)有清池奇石，并峙五座石峰。明代，五畝園逐漸衰落，石峰被移置閶門內(nèi)五峰園中。

反正不管怎么說，這五座石峰，都是太湖石峰中之佼佼者，在蘇州園林中足可與冠云、瑞云諸峰相媲美，確為不可多得的名峰異石。

只可惜的是，這五塊石頭，生不逢地，如果是在留園之類的園子里，也許早就聲名遐邇了，五峰園屢易其主，抗日戰(zhàn)爭前后，園散為民居。因年久失修，水池填塞，二座石峰傾倒。1982年，五峰園被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曾稍加保護整修，后來到1998年10月1日有重新修復(fù)完畢，正式對外開放。

如今，這五塊如耄耋老人般地石頭，和茶室里喝茶的老人一起，成了五峰園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