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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ylch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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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歸去來兮

老家，每每提及，便會心生溫暖，每每念起，便會有回家的沖動。轉(zhuǎn)眼一別經(jīng)年，不知道曾經(jīng)教過我拿鋤把鐮的父老鄉(xiāng)親可否安好？不知道老家籬笆墻上的牽牛花是否還在這初秋的季節(jié)里晨開暮斂？或許是厭倦了市井的喧囂，或許是到了這般年齡喜歡懷舊，近幾日對老家的惦念在心頭一直縈繞不去，仿佛只有回一次老家，才肯讓一顆因惦念而惴惴不安的心寧靜下來。

——題記

雖剛剛啟程，老家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還有那里的每一聲雞鳴犬吠，每一季里的花開蒂落，所有與老家有關(guān)的點點滴滴、零零碎碎的故事，都在記憶中紛至沓來隨之上路。雖然還沒看見老家的影子，就有那么多親切的面孔，已在時光的那一頭悄然走近，慢慢清晰，慢慢鮮活，如花般地開在視野里，引領(lǐng)著我回家的方向。

郊外，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心境瞬間變得澄明透亮，疲憊的靈魂，擺脫了鋼筋水泥的桎梏與俗事的羈絆，像生了羽翼，在一碧萬頃的田野里自由地飛翔。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似乎一切的雜念都是那么的多余，此時，只有清風(fēng)賞心，只有綠野悅性，只有路在車輪下曼延，離喧囂越來越遠……

近了，老家厚實的黑土地、浩浩蕩蕩的莊稼，還有那寬寬窄窄縱橫的阡陌；近了，村中緩緩流淌的小河，還有河邊同踩過一方土、同飲過一脈水的鄉(xiāng)鄰。一種溫?zé)岬母杏X從心底噴涌而出，淹沒了生活里的隱晦與憂煩，將心輕輕靠岸。

又踏家鄉(xiāng)土，一切是那么熟悉，熟悉每一處我曾走過的溝溝坎坎；一切是那么的親切，親切到想彎下身子輕撫每一朵花，每一顆叫不出名字的草。沒有穿梭的車流，沒有如織的人流，老家如記憶中一樣安靜祥和。錯落的庭院，蔥蘢的菜田，老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在陽光里靜靜地曬著。有一種惘若隔世的悠遠，與世人兩不爭的寧靜。有鄉(xiāng)間的風(fēng)在我的額角上溫柔地撫摩，有花間的蝶在身邊翩躚飛過。老家，在踏上鄉(xiāng)土的瞬間將我像孩子般的入懷，素日里的勞頓疲憊，終于找到了歇落的胸膛。

總有親親的面孔走過來，總有暖暖的呼喚傳過來，親如父兄的鄉(xiāng)鄰，不時地會拉拉我的手，問問孩子，問問父母，問問冷暖。親不親故鄉(xiāng)人，在這里沒有都市里擦肩而過時木然的神情或是佯裝的笑容，在這里沒有塵世間的爾虞我詐和相互傾軋，心，因了這親親的鄉(xiāng)情而舒展，因了這濃濃的鄉(xiāng)音而安暖。

父輩的親人們都已鬢發(fā)染霜，記憶里他們矯健的身影已不再挺拔，只是他們的目光還是如昨一樣充滿慈愛，伸過來的手，還是如記憶里一樣的溫暖。原來我曾用力拉著的臂膀，如今我卻要小心翼翼地攙扶。想想父輩們從雨水走到霜降，二十四節(jié)氣里與世無爭、規(guī)行矩步地廝守這幾畝方田，每日里面朝黃土日出而作，日暮而休，不求錦衣玉食，粗茶淡飯，卻不言甘苦。每每看到和父親一樣在地壟間勞作的身影，被太陽灼黑的臉龐，被汗?jié)n浸黃的衣服，總會讓我肅然起敬。

很慶幸任由歲月的變遷，那片老墻仍在，只是被歲月的風(fēng)雨剝?nèi)チ俗畛醯念伾兊冒唏g；那墻外的垂柳仍在，只是不見了當(dāng)年我和妹妹蕩過的秋千；那廊下飛燕的庭院仍在，只是不見了在井邊忙著洗衣做飯的母親；那扇涂著黑油漆的門仍在，只是開啟那扇門的不是下地鋤田的父親。面前這幢白墻紅瓦的小樓取代了我生于此、長于此的老屋，而老屋的舊年陳情一如兒時在院門柱邊種下的蔦蘿，枝枝蔓蔓，纏繞著爬滿了我的思緒。靜靜地站在老家的墻外，很長時間挪不開自己的腳步，始終不敢叩響那扇門，一時竟不知自己是匆匆的過客，還是久別的歸人。

遐思中，一群孩子從我的身邊跑過，陣陣的歡笑聲遠遠地傳過來，一如天籟。不見了兒時一起踢著沙包玩著跳皮筋的姐妹，她們也像我一樣早已遠嫁了他鄉(xiāng)，不知了蹤跡?；仨?，與眼前似曾相識的目光相對許久才依稀辨出，原來竟是與我玩過“家家”游戲的青梅竹馬的少年。彼此不禁一番感嘆，“如花美眷也敵不過似水流年”。遙想那段懵懂的時光，天是那樣的藍，云是那樣的淡，我試著像小時候那樣，望著村外的天際，而我卻再沒有兒時的靈眸，看不到夢幻中的海市蜃樓。有一點失落，歲月給了我成熟，卻失去了那份心靈的純真與無邪,凡塵庸擾，我再尋不到兒時的歡樂。

一直很慶幸自己生在了鄉(xiāng)村，喝著鄉(xiāng)村的水，吃著鄉(xiāng)村的五谷雜糧。那種源于生活的本真與素樸，深深地嵌入我的骨子里、我的血液中。無論時空怎樣流轉(zhuǎn)，也不能將我的鄉(xiāng)土氣息從身上剝離；無論歲月怎樣變換，始終不能改變的是那莊稼般淳樸的品性和泥土般厚道與實在。在人生的軌跡里，無論功名利祿怎樣的誘惑與糾纏，我都能夠內(nèi)心平和從容地行走。

依舊步履匆匆，老家以一種淡泊的情懷、靜默的姿勢在回望中漸行漸遠。真想有那么一天放下人性中欲望與貪念，向著老家的方向，歸去來兮，像老家稻田地里的稻草人，守著日出日落，守著寒來暑往，不問世事蜚短流長，不看紅塵榮辱悲歡，無功利而勞心，無紛爭而勞神，經(jīng)年累月如斯，一生一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