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鄧散木先生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書法家、篆刻家，藝術(shù)造詣精湛。其書諸體俱佳，自成體貌。尤擅篆刻，耽于鉆研，印風(fēng)古拙雄奇、格高韻厚。他生平的篆刻經(jīng)驗見諸其遺作《篆刻學(xué)》，這部兩萬余字的書以小楷寫就，翔實扼要地敘述了文字的由來、構(gòu)成和演變，印章的源流及各家流派，以及篆法、章法、刀法等內(nèi)容?！爸斡≈仨氀哉路ǎq之大匠建屋，必先審地勢，次立間架，俟胸有全屋，然后量材興構(gòu)。”鄧散木先生在書中剖析篆刻之章法布局，舉例豐富，尤為精彩獨到，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現(xiàn)從其所講十二節(jié)中摘錄三部分，希冀讀者朋友能有所獲益。

輕 重

此言章法之有輕重，非言下刀之輕重也。 具體言之，印文粗則重，細(xì)則輕，畫多則細(xì)，畫少則粗，此其大要。全印有全印之輕重，一字有一字之輕重。大抵四字印，三字筆畫較繁，一字筆畫較簡，則三輕而一重之；反之，則一輕而三重之。二字、三字及四字以上，依例推之。

亦有同一三字繁一字簡，只宜三重一輕，不宜三輕一重者；亦有同一三字簡一字繁，只宜三輕一重，不宜三重一輕者，此等處，非筆墨所可盡宣，必須刻得多見得多，即可自然領(lǐng)會，蓋不外“因時制宜”四字而已。

凡全印文字，筆畫繁簡相等者，如嫌不分輕重，易成板滯，則可使左右略重，中間略輕，或中間略重，左右略輕，以救其失。

又有宜左輕右重，或左重右輕者，大抵施于一字印、二字印，或二三字印之半通?。创笮∵m當(dāng)方印之半）。

鄧散木·柴子英印

鄧散木·君碩之印

承 應(yīng)

承應(yīng)與輕重、挪讓，似同而實異，蓋輕重、挪讓，言其實處，承應(yīng)則言其空處也。夫形貴有向背，有氣勢；脈貴有起伏，有照顧。字有疏密之不同，要當(dāng)審其脈絡(luò)所在，互留承應(yīng)地步。

如四字印，右上一字有空處，則左下一字，亦須于其端留出空處以應(yīng)之。

“子厚金石”印，“子”字右下有空處，“石”之“口”右倚，留出“L”狀之空間?！白印弊肿笊嫌锌仗?，故使“厚”字右倚，使其左方留出空處，互相呼應(yīng)。

“糞土之墻”印，“土”字、“之”字筆畫較少，空處較多，故占地令少，使上下承應(yīng)。

其四字皆有空處者，則設(shè)法實其一字。四字皆實者，則設(shè)法空其一字。惟如遇有字之不能實，亦不能空者，則宜別求他法，不可強(qiáng)為變化，致貽刻舟求劍之誚。

“務(wù)檢而便”印，四字亦皆方正平直，“務(wù)”“檢”“便”三字皆實，無法空之；“而”字空，無法實之。乃使“而”化方為圓，令其左右空閑，自為呼應(yīng)。

如三字繁，一字簡，或聽之，或?qū)⑤^簡之一字多留空處，如“務(wù)檢而便”一印是也。其三字簡，一字繁者，則反之。

鄧散木·兩寓花橋

鄧散木·雪涔

宜與忌

集畫成字，集字成章，自一字以至多字，不論繁簡單復(fù)，各有其宜，亦各有所忌。撮要論之，各得十有四端：

宜，一曰：繁宜安詳。繁者，筆畫多，字?jǐn)?shù)多也。二曰：簡宜沉著。簡者，筆畫少，字?jǐn)?shù)少也。三曰：方宜豐而和。方者，字帶方形，方筆之謂也。四曰：圓宜柔而挺。圓者，字帶圓形，圓筆之謂也。五曰：單筆宜挺勁而略帶濡澀。單筆者，獨立之一筆，無所依著者也。六曰：復(fù)筆宜緊湊而略見參差。復(fù)筆者，有相同之筆畫在二畫或以上也。七曰：曲筆宜靈活。曲筆者，字之轉(zhuǎn)折處也。八曰：直筆宜渾厚。直筆者，字之橫畫或直畫也。九曰：斜筆宜短而促。斜筆者，斜出之筆也。十曰：穿筆宜小而輕。穿筆者，畫之交迕者也。十一曰：細(xì)朱文宜秀而勁。十二曰：粗朱文宜質(zhì)而樸。十三曰：細(xì)白文宜如天際游絲。十四曰：粗白文宜如淵渟岳峙。

忌，一曰：巧忌纖媚。二曰：拙忌重滯。三曰：瘦忌廉削。瘦者，筆畫纖細(xì)也。廉削則乏潤澤。四曰：肥忌臃腫。肥者，筆畫粗壯也。臃腫則無氣勢。五曰：轉(zhuǎn)忌露角。轉(zhuǎn)謂字之折角處也。過剛則露角。六曰：折忌無情。折謂字之詘曲處也。過柔則無情。七曰：起忌矛頭。謂其尖而銳也。八曰：結(jié)忌燕尾。謂其作雙叉也。九曰：單忌孤懸。單謂單筆單字也。十曰：復(fù)忌傾軋。復(fù)謂多畫多字也。十一曰：少忌散漫。少謂二字至三四字也。十二曰：多忌雜沓。多謂五字至五字以上也。十三曰：方忌板。方謂筆畫方正。十四曰：圓忌滑。圓謂筆畫圓轉(zhuǎn)。

鄧散木·怡盦

鄧散木·長洲汪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