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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崇禎本評語

 wangyong670 2015-10-29
    崇禎本評語是古代小說批評的一宗珍貴遺產(chǎn)。評點者在長篇小說由英雄傳奇向世情小說蛻變的轉(zhuǎn)折時期,沖破傳統(tǒng)觀念,在李贄、袁宏道的“童心”、“性靈”、“真趣”、“自然”的審美新意識啟示下,對《金瓶梅》藝術(shù)成就進行了開拓性的評析。評點者開始注重寫實,注重人物性格心理的品鑒,在馮夢龍、金圣嘆、李漁、張竹坡、脂硯齋之前,達到了古代小說批評的新高度。其主要價值有如下幾點: 

(一)肯定《金瓶梅》是一部世情書,而非淫書。
 評點者認為書中所寫人事天理,全為“世情所有”,“如天造地設”。評點者第一次把《金瓶梅》與《史記》相提并論,認為《金瓶梅》“從太史公筆法來”,“純是史遷之妙”。評點者批判了淫書論,他說:“讀此書而以為淫者、穢者,無目者也?!?br>
明末《金瓶梅》評論有三派觀點。
第一,從進步文藝思潮出發(fā),對《金瓶梅》的產(chǎn)生表示驚喜、贊賞,以欣欣子、袁宏道、謝肇淛為代表。
第二,接受進步思潮影響,又受傳統(tǒng)觀念束縛,對此書持又肯定又否定態(tài)度,認為此書是淫書、穢書,所以要刊印,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以東吳弄珠客為代表。
第三,固守傳統(tǒng)觀念,持全盤否定看法,認為此書淫穢,壞人心術(shù),決當焚之,以董思白為代表。
崇禎本評點者鮮明地批評了第二、第三兩種觀點。

(二)分析了《金瓶梅》中眾多人物的復雜性格。
 魯迅曾指出,《紅樓夢》的可貴之處在于它突破了我國小說人物塑造中“敘好人完全是好,壞人完全是壞”的傳統(tǒng)格局。其實,最早突破這一格局的應該是《金瓶梅》?!督鹌棵贰芬呀?jīng)擺脫了傳統(tǒng)小說那種簡單化的平面描寫,開始展現(xiàn)真實的人所具有的復雜矛盾的性格。對于這一點,崇禎本評點者注意到了。他在評析潘金蓮時,既指出她的“出語狠辣”,“俏心毒口”,慣于“聽籬察壁”、“愛小便宜”等弱點,也贊美她的“慧心巧舌”、“韻趣動人”等“可愛”之處。評析李瓶兒時,既說她“愚”、“淺”,也指出她“醇厚”、“情深”。即使是西門慶,評點者亦認為作者并非把他寫得絕對的惡,指出“西門慶臨財往往有廉恥、有良心”,資助朋友時“脫手相贈,全無吝色”。尤其可貴的是,評點者沖破了封建傳統(tǒng)道德的束縛,對潘金蓮這樣一個“淫婦”,處處流露出贊美和同情。在潘金蓮被殺后,評點者道:“讀至此,不敢生悲,不忍稱快,然而心實惻惻難言哉!”這是對一個復雜形象的充滿矛盾的審美感受。

(三)評析了作者刻畫人物的傳神技巧。
 評點者說作者“寫笑則有聲,寫想則有形”,“并聲影、氣味、心思、胎骨”俱摹出,“真爐錘造物之手”。他特別贊賞對潘金蓮的刻畫,說其“撒嬌弄癡,事事堪入畫”,其“靈心利口”,“乖恬”“可愛”。在四十三回作者寫金蓮喬妝假哭時,評點者道:“倔強中實含軟媚,認真處微帶戲謔”,點出作者不僅善于描摹人物的聲容笑貌,還能借形傳神,展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 

(四)崇禎本評語顯示了評點者新的藝術(shù)視角。
 傳統(tǒng)的評論重教化而不重審美,重史實而不重真趣。評點者沖破這種傳統(tǒng),從新的藝術(shù)視角對《金瓶梅》全面品評。他稱作者為“寫生手”,很多評語肯定作品的寫實特點,白描手法,一再評述作者的藝術(shù)真趣。通俗、真趣、寫生,這種新和藝術(shù)視角,反映了萬歷中后期的美學追求。馮夢龍的“事贗而理真”論,金圣嘆的性格論,李漁的幻境論,張竹坡的情理論,脂硯齋的“情情”論,使古代小說批評達到成熟與繁榮的高峰,而早于他們的崇禎本評點者,對明清小說批評的發(fā)展,可以說起了奠基與開拓的作用。 

 袁宏道在一六九五年傳遞了《金瓶梅》抄本的第一個信息,驚訝《金瓶梅》的出現(xiàn),肯定《金瓶梅》的自然之美。謝肇淛在《金瓶梅跋》中稱此書為“稗官之上乘”,作者為“爐錘之妙手”,特別評述了作者寫人物“不徒俏其貌,且并其神傳之”的特點。崇禎本評點,可以看作是袁宏道、謝肇淛對《金瓶梅》評價具體化的審美反映。

金瓶梅詞話》研究史料匯編(二)

中國“第一奇書”的《金瓶梅》自16世紀末問世以后,如驚雷乍起,譽之毀之,莫衷一是。然于聚訟紛紜之時,有志于研究者畢竟寥寥, 不成氣候。進入20世紀之后,隨著中國學術(shù)從古典向現(xiàn)代的轉(zhuǎn)型,隨著小說價值觀念的變革與更新,《金瓶梅》的研究亦漸次由微而宏,由淺而深,遂成顯學,學界稱之為“金學”,以期與中國小說研究的另一顯學——“紅學”并駕齊驅(qū)。

 如此一部偉大的著作,其書卻屢遭禁毀,其作者亦直呼不出。多災多難、可圈可點的《金瓶梅》應該還原其本來面目,應該確定其歷史地位,應該得到今人的公正評譽。
金瓶梅》的書名是書中三個女性主要人物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縮寫。其詞話本從“景陽崗武松打虎”入手,繡像本與第一奇書本由“西門慶熱結(jié)十兄弟”寫起,但均很快書歸正傳。略謂北宋山東清河人西門慶,父母早亡,開一生藥鋪子,略有家資,而游手好閑,與一群“幫閑抹嘴不守本分的人”如應伯爵、常時節(jié)、白賚光、花子虛、吳典恩、謝希大等結(jié)為十兄弟。原配陳氏,死后遺女名大姐,嫁陳經(jīng)濟,因避禍偕夫回娘家居住。西門慶續(xù)娶吳月娘為繼室,并收妓女李嬌兒、卓二姐為妾。卓不日病死,改娶富商寡婦孟玉樓頂替為三房。接著,又收用陳氏丫環(huán)孫雪娥為四房。后與武大郎之妻潘金蓮私通,并與拉皮條的王婆一起鴆殺武大,將潘取回府中為五房。再與花子虛之妻李瓶兒勾搭,氣死花子虛,亦娶回為六房。卓二姐、孟玉樓、李瓶兒帶來大批財寶,西門慶財富劇增?!坝值脙扇龍鰴M財,家道營盛”。武松報仇不成,反被刺配孟州,西門慶于是日益放縱。如通潘金蓮婢春梅,奸占奴仆之妻宋惠蓮、賁四嫂,包占妓女李桂姐、鄭愛月,還常與干兒王三官之母林太太迎奸赴會等。不久,李瓶兒懷孕生子官哥。西門慶亦賄賂蔡京當上金吾衛(wèi)副千戶。乃貪贓枉法,求藥縱欲。潘金蓮與李瓶兒為西門慶最寵愛的侍妾,二人爭風吃醋,潘妒李有子優(yōu)寵,乃訓“雪獅子”貓嚇死官哥,李亦傷心病逝。一夕,西門慶服用金蓮喂服過量春藥暴死。樹倒猢猻散。金蓮、春梅、陳經(jīng)濟因私通被吳月娘逐出,金蓮居住王婆家待嫁,被遇赦歸來的武松殺死;春梅則被賣與周守備作妾,竟得寵生子,被冊為夫人;陳經(jīng)濟流落街頭行乞,被春梅以表弟接回府中繼續(xù)私通。卓二姐復回妓院賣笑,孟玉樓偕資另嫁他人,孫雪娥被家奴來旺(宋惠蓮夫)誘拐發(fā)賣,為春梅買回為婢,百般折辱,后再賣到妓院,上吊身死。旋金人入侵,周守備陣亡。陳經(jīng)濟與春梅淫樂時,被衛(wèi)卒張勝殺死。春梅夙通其夫前妻之子,不久亦淫縱暴亡。待金兵攻至清河,吳月娘攜遺腹子孝哥逃亡,路遇普靜和尚,引至永福寺,以因果現(xiàn)夢化之,孝哥出家,法名明悟。

《金瓶梅》是一部思想內(nèi)容豐厚深邃、藝術(shù)特色新穎鮮明的作品。茲各舉一例,以為佐證。
 如上所述,《金瓶梅》描寫了西門慶一家暴發(fā)與衰落的過程。這是當時社會(《金瓶梅》以宋喻明)的一個典型家庭。小說創(chuàng)造了西門慶這個商人、惡霸、官僚三位一體的典型。這是中國小說人物畫廊中一個空前的嶄新的形象。中國封建社會的長河浩浩蕩蕩,流過了將近二千個春秋,到了明代中后期,已是千孔百瘡,積重難行。把這樣一個社會、這樣一種狀態(tài)形象地描繪出來,是文學藝術(shù)作品的歷史責任?!督鹌棵贰肥堑谝粋€實踐這一歷史使命的長篇小說。這種“因一人寫及全縣”,由“一家”而及“天下國家”(張竹坡《金瓶梅讀法》)的寫作方法,被魯迅稱為“著此一家,即罵盡諸色”(《中國小說史略》)。《金瓶梅》通過西門大院的興衰變化,暴露出當年“天下失政,奸臣當?shù)?,讒佞盈朝,……賣官鬻爵,賄賂公行,……以致風俗頹敗,贓官污吏,遍滿天下”(第三十回“蔡太師覃恩錫爵,西門慶生子加官”)的政治制度的腐朽,和妻妾相妒、主仆相爭的家庭婚姻制度、奴婢制度的罪惡,廣闊地展示了那個特定時代的社會風貌,可以說是一部明代中后期暨中國封建社會晚期的百科全書。

《金瓶梅》與此前《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等小說的單線發(fā)展、板塊接承那種結(jié)構(gòu)方式不同,是一種以西門慶為貫照,以潘金蓮、李瓶兒、春梅為對應;以西門大院為樞紐,以清河他家、清河以外多家為統(tǒng)系,貫通關(guān)聯(lián),穿插曲折的網(wǎng)絡結(jié)構(gòu)。這是后來的《紅樓夢》和近現(xiàn)代小說的經(jīng)典結(jié)構(gòu)方式?!督鹌棵贰肥堑谝徊渴褂眠@種結(jié)構(gòu)方式并獲得相當成功的中國長篇小說?!督鹌棵贰穼懥藥装賯€人物,其有始有終的少說也有幾十人,豈不是頭緒紛繁,讀來模糊嗎?小說“劈空撰出金、瓶、梅三個人來,……看其前半部只做金、瓶,后半部只做春梅,前半人家的金、瓶,被他千方百計弄來,后半自己的梅花,卻輕輕的被人奪去”(張竹坡《金瓶梅讀法》),提綱挈領(lǐng),綱舉目張,非常巧妙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從這種開合收放的角度看,其第一回是全書的總綱,第五十一回是后半部的關(guān)鍵,布局極為均衡。

《金瓶梅》以社會基層結(jié)構(gòu)為單元,描寫的是西門慶扭曲變態(tài)的家庭生活,其重點人物潘金蓮又是一個淫婦、妒婦、悍婦三位一體的典型,加上當時朝野猥褻,以風流為談資,《金瓶梅》難免有一些自然主義的性描寫文字。白璧微瑕,今天已經(jīng)得到人們的理解和寬容。但在其流傳的三、五百年過程中,不少衛(wèi)道者急欲焚之而后快,其也被歷朝歷代列為禁毀書目。

 學術(shù)界一般認為《金瓶梅》成書于明嘉靖26年(1547年)至明萬歷24年(1596年)之間。這一階段,正是法國的弗朗索瓦·拉伯雷(1495?-1553)創(chuàng)作《巨人傳》,西班牙的塞萬提斯(1547-1616)創(chuàng)作《堂·吉訶德》,英國的莎士比亞(1564-1616)創(chuàng)作戲劇的時間。塞萬提斯、莎士比亞謝世的次年(1617年),傳世最早的刊本《新刻金瓶梅詞話》梓行?!督鹌棵吩~話》 其作者
 萬歷丁巳(1617年)刻本《金瓶梅詞話》開卷就是欣欣子序,欣欣子序第一句話就說“竊謂蘭陵笑笑生作《金瓶梅傳》”。
 顯然,《金瓶梅》的作者是“蘭陵笑笑生”。“蘭陵”是郡望,“笑笑生”是作者。所以該序最后一句話是“吾故曰:笑笑生作此傳者,蓋有所謂也。”
 “笑笑生”只是筆名,究為何人呢?該本欣欣子序后接著有一篇廿公《金瓶梅跋》,廿公跋第一句話說“《金瓶梅傳》,為世廟時一巨公寓言?!泵魃虻路度f歷野獲編》則說是“嘉靖間大名士手筆?!本褪钦f,“笑笑生”是明嘉靖間“一巨公”,“大名士”。

縱觀百年金學,時而喧鬧,時而寂寞,而使金學一脈始終保持活力,未至絕滅,乃是因為金學中屢有觀點之碰撞,思想之磨礪。故雖行途曲折,終能求得學術(shù)之遞進。百年金學,就其主流及影響而言,約有以下四大爭鳴之熱點。
 
 一曰作者之爭。
 在20世紀之前,盛行明代嘉靖年間學者王世貞作《金瓶梅》之說(注:此說主要依據(jù)于清康熙十二年(1673)宋起鳳所作《稗說》,后《金瓶梅》評點家張竹坡即據(jù)此提出“苦孝說”。)。1934年,吳晗在《〈金瓶梅〉的著作時代及其社會背景》一文中,以極其嚴謹?shù)目甲C,予以否定。時過半個世紀,朱星于1979年發(fā)表《〈金瓶梅〉的作者究竟是誰》等文和《金瓶梅考證》一書,列舉十點理由重申了王世貞說,而后周鈞韜承之并加以補充和發(fā)揮,進而發(fā)展為“王世貞及其門人聯(lián)合創(chuàng)作說”。此說后來也同樣引發(fā)了眾多的不同意見。

 自朱星重申“王世貞說”之后,大大激發(fā)了金學界探尋《金瓶梅》作者的熱情,各種推測之說相繼出籠,舉其要者有徐朔方、吳曉鈴、趙景深、杜維沫、卜鍵以及日本日下翠等人提出的李開先說,張遠芬、鄭慶山等人提出的賈三近說,黃霖、鄭閏、李燃青、呂鈺及臺灣魏子云、杜松柏等人提出的屠隆說,魯歌、馬征等人提出的王稚登說等,與王世貞說合之為“五大說”。
 除這“五大說”以外,還有李先芳、謝榛、徐渭、湯顯祖、馮夢龍、沈德符、丁惟寧等人選不斷被提出,包括只知字號,未坐實某人的已達到50余人。

 各說在擁有一些支持者的同時,又幾乎都面對著強有力的駁論。
 在對《金瓶梅》作者人選的考證中,又貫穿了有關(guān)作者屬性的三種爭論,分別是:
 (1)集體創(chuàng)作與個人創(chuàng)作之爭;
 (2)大名士與中下層文人之爭;
 (3)北方人與南方人之爭。
 其中以由潘開沛、徐夢湘肇其端的集體創(chuàng)作與個人創(chuàng)作之爭,參與者最多,影響最大。但迄今為止,這三大論爭也同樣未能取得一致意見。
 作者之爭乃是百年金學論爭的第一熱點,其內(nèi)容占了金學史之一半,然因論爭者多以推測代替實證,尤其缺乏確鑿之內(nèi)證,所以終無結(jié)論,不免令人遺憾,亦引人深思。

 二曰主題之爭。
 《金瓶梅》的主題是研究者普遍關(guān)注的另一個熱點話題,大約有數(shù)十種主題說被漸次提出。擇其要者,分別為世情說、暴露說、政治諷諭說、新興商人悲劇說、人生欲望說、文化悲涼說。(注:前五重主題說重點參考了黃霖主編《金瓶梅大辭典》。)
 民國時期,魯迅首倡“世情說”,認為《金瓶梅》的特點在于“描寫世情,盡其情偽”。黃霖作于1984年的《金瓶梅與古代世情小說》一文論述更為系統(tǒng),是對魯迅“世情說”進一步的發(fā)展。
 “暴露說”的完整表述是“暴露封建黑暗說”,最初由北大中文系55級學生編寫的《中國小說史》提出,認為《金瓶梅》是對明代正德至萬歷中期封建社會黑暗的全面暴露,在五六十年代甚為流行,80年代之后逐漸弱化。
 “政治諷諭說”又稱“影射說”,80年代初由臺灣學者魏子云率先提出,他認為《金瓶梅》是一部有關(guān)明神宗的政治諷諭小說。此說雖曾獲得一些學者的支持,卻遭到極為強烈的批評,被視為“索隱派”的復活。
 新興商人悲劇說、人生欲望說、文化悲涼說相繼出現(xiàn)于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之間。1987年盧興基撰文提出“新興商人悲劇說”,認為《金瓶梅》主旨就是表現(xiàn)一個新興商人的悲劇。相反意見是從兩方面進行駁難的,一是西門慶依仗封建特權(quán),不是新興商人;二是他的死亡并非悲劇。
 “人生欲望說”由張兵在1988年11月于揚州召開的第三屆全國《金瓶梅》學術(shù)討論會上提出,他認為《金瓶梅》是一部集中表現(xiàn)人生欲望的書,欣欣子的《金瓶梅詞話序》即是小說表現(xiàn)人生欲望的一篇宣言書。
 “文化悲涼說”見于1993年第4期《文學遺產(chǎn)》所載王彪《無所指歸的文化悲涼——論〈金瓶梅〉的思想矛盾及主題的終極指向》一文,作者由《金瓶梅》的思想矛盾,最后歸結(jié)無所指歸的文化悲涼這一終極指向,其中包含著對人、生命、歷史的更高意義的思考。
以上六種主題說,唯魯迅的“世情說”本是對《金瓶梅》小說類型的定位,正如以《西游記》歸之于神魔小說一樣,并不能直接等同于對小說主題的揭示。至于其他諸說,則以王彪的“文化悲涼說”更具哲學深度。

 三曰性描寫之爭。
《金瓶梅》中的性描寫向為金學爭論之焦點,20世紀百年中,論爭不絕,各執(zhí)一詞。
 一方觀點主張《金瓶梅》中的性描寫是內(nèi)在的,有機的,不可或缺的。早期對《金瓶梅》性描寫予以一定積極評價的論著多從其“史料價值”著眼。本世紀中葉之后,才逐漸轉(zhuǎn)入更為內(nèi)在、深入的研究,代表作為日本后藤基巳的《〈金瓶梅〉的時代背景》(1965)、章培恒的《論〈金瓶梅詞話〉》(1983)、王彪的《作為敘述視角與敘述動力的性描寫——〈金瓶梅〉性描寫的敘事功能及審美評價》(1994)等。前二文重在從體現(xiàn)晚明人性解放新的時代精神的視角對《金瓶梅》的性描寫予以充分肯定,王文則就《金瓶梅》性描寫與小說敘述視角和動力的內(nèi)在關(guān)系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認為性描寫無法從《金瓶梅》中剝離,性描寫除了表現(xiàn)主題思想和人物形象需要外,在《金瓶梅》里還具有一種獨特的形式功能,這種功能使“穢筆”真正滲透到全書的肌體,直至成為血肉本身。具體地說,一是性描寫作為《金瓶梅》的敘述視角之于體現(xiàn)小說主題的意義;二是性描寫作為《金瓶梅》的敘述動力之于推進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性格發(fā)展的意義。

 另一方則認為《金瓶梅》中的性描寫是外在的、附加的,至少是過度的,故刪除之也無傷大體。雖然他們也并不全盤否認《金瓶梅》性描寫的價值,但認為這些性描寫沒有節(jié)制過于泛濫,是書中的敗筆,于社會于讀者有害無益。徐朔方在《論〈金瓶梅〉的性描寫》一文中這樣寫道:“不是閃閃發(fā)光的東西都是金子。性描寫并不必然等同于個性解放,正如同雜亂的性關(guān)系并不必然就是封建婚姻制度的叛逆?!边@一觀點有一定的代表性。

 由以上雙方分歧中可知,前者多從史料價值、時代精神及敘事功能方面立論,后者則多以社會教化以及審美品格責之。應該承認,對《金瓶梅》性描寫的價值評判具有一定的復雜性,并不是三言兩語所能了斷的。
 鄭振鐸《談〈金瓶梅詞話〉》曾提出這樣一個假設:“其實《金瓶梅》豈僅僅為一部淫書!如果除盡了一切的穢褻的章節(jié),它仍不失為一部第一流的小說?!比欢偃缬腥朔磫枺汗鎸ⅰ督鹌棵贰分械男悦鑼憚h除殆盡,那《金瓶梅》還成其為《金瓶梅》嗎?顯然,性描寫作為《金瓶梅》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確已滲透至小說的題旨、形象、敘事之中,與小說幾乎無法分離,但是又不是不可刪削的,作者的矛盾心態(tài)在于一方面以色勸懲,另一方面又玩味于色,致使性描寫失于節(jié)制,過多過濫,所以,在不傷害題旨、形象、敘事的前提下,刪削一些也無妨。
  
 四曰人物形象之爭。
 論爭主要是圍繞西門慶、潘金蓮以及宋惠蓮等人物的評價而展開的。
 關(guān)于西門慶主要有三次爭論。一是西門慶的社會屬性中是否含有地主成分?游國恩等主編的《中國文學史》把西門慶稱為地主、惡霸、商人三者的混合體,另一種意見認為,西門慶雖購買土地,但未進行土地投資,故認定其為地主缺乏起碼依據(jù);二是西門慶之屬性層次是三位一體,還是以商為主的官商?近年來,將其作為官商典型的意見較引人注目;三是西門慶是否是新興商人?自盧興基提出“新興商人說”后,遭到多位學者的強有力反駁。西門慶形象論爭的結(jié)果是使這一形象的社會屬性更加明確,西門慶既不是地主,也非新興商人,而是一舊式官商。
 
 關(guān)于潘金蓮的評價經(jīng)過了一個從簡單定性到全面藝術(shù)分析的過程,前期研究者如李西成、朱星等認為:潘金蓮是封建社會中墮落成性卻又兇狠的婦女典型,是壞女人。后期研究者如羅德榮、葉桂桐、宋培憲等則更加注重全面的審美考察,更加注重揭示其可憎又可悲的多重性格。

關(guān)于專題性的研究,大略可分為五個方面內(nèi)容:
 其一為人物形象論。
 人物形象研究一直是中國小說研究的重中之重,金學也不例外。僅就專著觀之,不僅數(shù)量眾多,而且多方開掘,內(nèi)涵豐富。其中有側(cè)重于人物形象整體研究的,如孟超《金瓶梅人物論》、高越峰《金瓶梅人物藝術(shù)論》、石昌渝、尹恭弘《金瓶梅人物譜》、魯歌、馬征《金瓶梅人物大全》、孔繁華《金瓶梅人物掠影》、葉桂桐、宋培憲《金瓶梅人物正傳》、王志武《金瓶梅人物悲劇論》等;有側(cè)重于人物形象分類研究的,如孔繁華《金瓶梅的女性世界》、躍進《金瓶梅中商人形象透視》等;有側(cè)重于人物形象個體研究的,如羅德榮《金瓶梅三女性透視》、魏崇新《說不盡的潘金蓮》等;也有側(cè)重于人物形象的比較研究的,如馮子禮《金瓶梅與紅樓夢人物比較》。至于論文方面,如日本荒木猛《〈金瓶梅詞話〉人物登場表》、前蘇聯(lián)馬努辛《〈金瓶梅〉中表現(xiàn)人的手法》、美國楊沂《宋惠蓮及其在〈金瓶梅〉中的象征作用之研究》以及張?zhí)飚牎丁唇鹌棵吩~話〉里的幫閑人物》等,也各有特色。從總體上看,早期論著在深度上有所欠缺,但進入80年代以后,研究者逐步轉(zhuǎn)向從社會學、文化學、心理學等多重視角審視《金瓶梅》中人物,因而更加豐富多彩,也更為深入。

 其二為敘事模式論。
 以八九十年代之交為界,此前的敘事研究多沿承傳統(tǒng)范式,成果不著。此后,隨著西方敘事學理論的引入,才陸續(xù)有些頗有深度的論文問世,比如上文提到的王彪《作為敘述視角與敘述動力的性描寫——〈金瓶梅〉性描寫的敘事功能及審美評價》、楊義《〈金瓶梅〉:世情書與怪才奇書的雙重品格》等,但總體上看,還顯得比較薄弱。而另一方面,由于國外學者能充分吸納敘事學理論運用于《金瓶梅》研究,故能從跨文化的視角提出一些新見,如美國浦安迪專著《明代小說四大奇書》以及夏志清《〈金瓶梅〉新論》、柯麗德《〈金瓶梅〉的結(jié)局》、史梅蕊《〈金瓶梅〉和〈紅樓夢〉的花園意象》、日本阿部泰記《關(guān)于〈金瓶梅〉敘述的混亂》、寺村政男《〈金瓶梅詞話〉中的作者介入文——“看官聽說”考》等論文,這些成果對于加強和深化《金瓶梅》的敘事學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和啟示意義。
 
 其三是語言藝術(shù)論。
 這一研究是隨著許多語言學家的加盟而逐步走向深入的,主要集中于(1)語言(包括方言熟語)藝術(shù)與現(xiàn)象本身研究和(2)通過語言現(xiàn)象與特點的研究為推斷小說作者或地域背景提供佐證。前者除了諸多論文之外,還出現(xiàn)了為數(shù)可觀的辭書和專著,如張鴻魁《金瓶梅字典》、白維國《金瓶梅詞典》、王利器主編《金瓶梅詞典》、黃霖主編《金瓶梅大辭典》、上海市紅學會、上海師大文研所合編《金瓶梅鑒賞辭典》、張鴻魁《金瓶梅語音研究》、李申《金瓶梅方言俗語匯釋》、張惠英《金瓶梅俚俗難辭解》、李布清《金瓶梅俚語俗諺》、傅憎享《金瓶梅隱語揭密》、《金瓶梅妙語》、章一鳴《金瓶梅詞話和明代口語詞匯語法研究》、鮑廷毅《金瓶梅語詞溯源》、潘攀《金瓶梅語言研究》、曹煒《金瓶梅文學語言研究》、孟昭連《金瓶梅詩詞解析》、毛德彪、朱俊亭《金瓶梅評注》、魏子云《金瓶梅詞話注釋》等。國外關(guān)于《金瓶梅》語言藝術(shù)與現(xiàn)象的研究,涉及到修辭藝術(shù)、雙關(guān)語、隱語、歇后語及其他語言現(xiàn)象等內(nèi)容,主要見于美國凱瑟琳·蔻爾莉茨《金瓶梅的修辭》、柯麗德《〈金瓶梅〉中的雙關(guān)語和隱語》、日本鳥居久靖《〈金瓶梅〉的語言》、《〈金瓶梅〉中的歇后語》、上野惠司《從〈水滸傳〉到〈金瓶梅〉——重復部分語詞的比較》等。比較而言,《金瓶梅》的語言藝術(shù)研究還顯得比較薄弱。另一方面,是以方言熟語考釋為媒介為探討小說作者或小說地域背景提供佐證。如朱德熙發(fā)表于《中國語文》1985年第1期的《漢語方言里的兩種反復問句》一文通過《金瓶梅》中方言兩種反復問句句型的研究,提出《金瓶梅》所使用的是山東方言,而第53-57回則是南方人補作的觀點,受到研究者的充分關(guān)注。鑒于《金瓶梅》作者及地域之爭,從方言俗語開辟一條考證新途的確是很有意義的,盡管至今仍未有定論,但基本已破除了原先廣為流行的《金瓶梅》方言純?yōu)轸斦Z的說法,證實其中還摻雜著吳語、晉語以及北京方言等。

 其四為藝術(shù)價值論。
 由于《金瓶梅》本身的復雜性,學者們對于《金瓶梅》的價值評價始終存在著很大的歧見甚至相反的觀點,一般來說,人們對其思想內(nèi)涵尤其是其中的性描寫多有責詞,而對其藝術(shù)價值則多作肯定,但也有一些學者認定《金瓶梅》當為“三流作品”,似乎貶之過當。不過,更多的學者是從一般的價值評判走向?qū)Α督鹌棵贰匪囆g(shù)價值的具體探討上。在80年代率先對《金瓶梅》的美學價值進行研究的是寧宗一,他認為《金瓶梅》的作者努力探索了小說美學的新觀念。此后,寧宗一與羅德榮聯(lián)合主編《金瓶梅對小說美學的貢獻》一書,進一步論證《金瓶梅》的小說美學價值。此外,王啟忠《金瓶梅價值論》、霍現(xiàn)俊《金瓶梅新解》、胡邦煒《金瓶梅的思想與藝術(shù)》等專著以及章培恒的著名論文《論〈金瓶梅詞話〉》,都有對《金瓶梅》獨特藝術(shù)價值的深刻領(lǐng)悟與充分肯定。王書采用八個理論視角,對小說的多重價值進行綜合分析,多有創(chuàng)見。

 其五為主題思想論。
 前面已較詳細地評述了有關(guān)主題思想的討論,此略。(三)文化研究。
 就研究論著數(shù)量而言,文化研究無法與文本研究尤其是文獻研究相比,但就研究深度而言,尚有一些新見值得注意。
 《金瓶梅》的文化研究主要從文化總論與分論即整體與專題研究兩個方面展開。前者代表性論著有陳東有《金瓶梅——中國文化發(fā)展的一個斷面》、田秉鍔《金瓶梅與中國文化》、何香久《金瓶梅與中國文化》、王宜廷《紅顏禍水——〈水滸傳〉〈金瓶梅〉女性形象的文化思考》(以上專著)、王彪《無可指歸的文化悲涼——論〈金瓶梅〉的思想矛盾及主題的終極指向》(論文)等。另王啟忠《金瓶梅價值論》、田秉鍔《金瓶梅人性論》、霍現(xiàn)俊《金瓶梅新解》、寧宗一、羅德榮《金瓶梅對小說美學的貢獻》,以及章培恒《論〈金瓶梅詞話〉》、后藤基巳《〈金瓶梅〉的時代背景》等,雖都未徑直標出“文化”二字,但都不同程度地涉及文化研究。其實,有無標出“文化”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能否從文化現(xiàn)象入手逐步走向更為潛在、更為深層的文化精神研究。

 文化分論即文化專題研究包括宗教文化、性愛文化、民俗文化、飲食文化、商業(yè)文化等。宗教文化研究方面,余岢、解慶蘭《金瓶梅與佛道》、石景琳、徐táo@②《金瓶梅的佛蹤道影》是兩部比較系統(tǒng)探討《金瓶梅》與佛道二教文化關(guān)系的學術(shù)著作。此外,美國凱瑟琳·蔻爾莉茨所著《金瓶梅的修辭》中有專章討論《金瓶梅》里的宗教。楊義《〈金瓶梅〉:世情書與怪才奇書的雙重品格》“對正統(tǒng)哲學和世俗宗教的信仰危機”一節(jié)從形而下與形而上兩相矛盾揭示了《金瓶梅》中佛教與道教的文化意義。性愛文化研究方面,學者分別從儒家性觀念、道家性觀念、性科學等角度出發(fā)予以探討,其中以國外學者研究成果為多,如日本奧野信太郎《好色文學談義》、長澤規(guī)矩也《〈金瓶梅〉和明末淫蕩生活》、小野忍《〈查泰萊夫人的情人〉與〈金瓶梅〉》、《〈金瓶梅〉的色情描寫》、荒正人《色情和文學》、武田泰淳《肉體的問題》及后藤基巳《〈金瓶梅〉的時代背景》等,都比較集中地討論了《金瓶梅》的性愛文化及其意義。民俗文化研究方面,首開先聲的是阿英作于1936年的《〈金瓶梅詞話〉風俗考》。80年代之后,陳詔《從民俗描寫看〈金瓶梅〉的時代背景》、蔡國梁《燈市·圓社·卜筮·相面》等從各個不同層面勾勒出了《金瓶梅》所反映的晚明時代的民俗現(xiàn)象。關(guān)于飲食文化研究,主要有邵萬寬、章國超《金瓶梅飲食大觀》、胡德榮、張仁慶《金瓶梅飲食譜》、趙建民、李志剛《金瓶梅酒食文化研究》、戴鴻森《從〈金瓶梅〉看明人的飲食風貌》、美國鄭培凱《〈金瓶梅詞話〉與明人飲酒風尚》以及日本小川陽一《〈金瓶梅〉中的酒令》等。至于商業(yè)文化研究,則以邱紹雄的《金瓶梅與經(jīng)商管理藝術(shù)》、南矩容《金瓶梅與晚明社會經(jīng)濟》、躍進《金瓶梅中的商人形象透視》為代表。文化專題研究與文化整體研究一樣,都需要透過文化現(xiàn)象直趨文化精神之內(nèi)質(zhì),而文化精神的研究則對研究者有更高的要求,即不僅要求研究者關(guān)注研究現(xiàn)象,而且要有形而上的文化哲學思考。
(一)臺港的《金瓶梅》研究
本階段臺港約出版5部專著,發(fā)表論文30余篇。其知名者為:

1.東郭先生(劉師古)《閑語(金瓶梅)》。
1977.1臺北石室出版公司出版,對《金瓶梅》的思想內(nèi)容、文學體裁、藝術(shù)特點、人物形象、文化色彩、方言語匯等作有廣泛論述,文筆生動活潑,是臺灣第一部《金瓶梅》研究專著。臺灣河洛圖書出版社1970.2((金瓶梅》附錄有一篇王孝廉的《金瓶梅研究》,對《金瓶梅》的作者、寫作年代、評價、寫作思想、版本、時代背景等作有介紹,是一篇較早的綜述性導讀。

2.孫述宇《(金瓶梅>的藝術(shù)》。
1978.2臺北時報文化出版公司出版,從小說主題到人物塑造,從創(chuàng)作手法到結(jié)構(gòu)布局,以形象體系探索作品思想內(nèi)涵,是《金瓶梅》藝術(shù)論的開山之作。作者分析人物時有新得,唯以人性作立論之本,頗覺狹浮。孫述宇系香港中文大學教授,本文亦可認為香港《金瓶梅》研究的重頭之作。此前1967年香港華夏出版社有一冊《金瓶梅研究論集》,實為姚靈犀《瓶外危言》的翻版。該書改頭換面亦為香港南天事業(yè)公司與臺北河洛圖書出版社出版發(fā)行。

3,最著名的莫過于魏子云。
魏子云自1972年開始發(fā)表論文,迄今已在“金學”園地辛勤耕耘近30年,出版專著5部,累計300萬言,在全球首屈一指。其主要研究內(nèi)容與學術(shù)觀點是:
(1)認為《金瓶梅》是一部影射明朝萬歷時事的政治諷諭小說,在《(金瓶梅>編年說》中指出,小說第70一71回的記年就是隱指萬歷四十八年或泰昌、天啟元年。這一舊紅學慣用的索隱方法,遭到美國鄭培凱的批評?!督鹌棵贰芬运斡髅魇菍W術(shù)界公認的結(jié)論,因此大陸學人的商榷意見,持論比較公允。
(2)挖掘、整理、注釋《金瓶梅》史料,他在《明代<金瓶梅>史料注釋·緒說》中說:“我這20年來的《金瓶梅》研究,諸多探索所得,無非為研究《金瓶梅》的同道友朋,提供了一件件史料,作為參考而己?!彼臧l(fā)義理說,認為“集字成辭,集辭成語,集語成句,集句成段,集段成章……無不由義理成之”。
(3)關(guān)于《金瓶梅》的成書和版本,主張小分作抄本與刻本兩個時期,而每個時期又可分作前期、后期兩段,認為現(xiàn)存《金瓶梅詞話》即《金瓶梅》的最早刻本,系天啟初年改寫、天啟年間刻成。其第1回劉邦寵戚夫人欲廢嫡立庶作為楔子,這頂王冠戴不到西門慶的頭上,這種剩余痕跡,說明刻本《金瓶梅詞話》系改寫本。
(4)注重《金瓶梅》人物形象分析,曾計劃寫作《<金瓶梅)人物論》、《(金瓶梅)藝術(shù)論》,并依據(jù)原著線索,以現(xiàn)代小說手法再創(chuàng)作出《潘金蓮》、《吳月娘》兩部新小說。
(5)為《金瓶梅詞話》‘注釋凡40余萬言’,所注雖不無可商榷之處,卻是眾多的《金瓶梅》語言研究專著中較早的也較有影響的一部。
(6)關(guān)于《金瓶梅》的作者,說抄本《金瓶梅護、刻本《金瓶梅詞話》、繡像本《金瓶梅》的作者不二定根同,“認為這部書的作者,不一定是山東人,··….可能是一位籍隸江南吳越某地而長千北地的宦家之子”(《(金瓶梅詞話)的作者》)。所以他一人就提出沈德符、馮夢龍、屠隆三位候選人。(二)歐美的《金瓶梅》研究
本階段歐美約發(fā)表論文20余篇,研究者主要是美國、蘇聯(lián)、法國的學者。其著名者有:

1.不少歐美學人選《金瓶梅》研究為博士論文。
詹姆斯·沃恩的(((金瓶梅>的版本與??薄?,1964年發(fā)表于紐黑文耶魯大學:弗勞克·法斯滕瑙的《<金瓶梅)的人物形象與<玉環(huán)記》:中國小說理論試析》,1971年發(fā)表于慕尼黑路德維格—馬克西迷連大學;保羅·馬丁森的《報應和贖罪:從(金瓶梅)觀察中國宗教和社會》,1973年發(fā)表于芝加哥大學等。

2.《金瓶梅》評點家張竹坡研究引起美國學人的興趣。
戴維特·’羅依《張竹坡對<金瓶梅)的評論))(載浦安迪主編之《中國的敘事文學)),乃1974年普林斯頓大學中國古典文學討論會論文匯編,1978年普林斯大學出版社出版),認為張竹坡對《金瓶梅》的評論是中國古代小學傳統(tǒng)評點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應該給張竹坡一個重要地位:指出“張竹坡的《金瓶梅》評點強調(diào)藝術(shù)結(jié)構(gòu)的整體評論,而不是微言大義的闡發(fā)”,因而“是很光輝的文學批評”。該文發(fā)表時,張竹坡家世生平尚未揭曉,所以作者錯認為張竹坡是張潮的侄子,張竹坡評點《金瓶梅》的時間也給提前了10年。苗效俠《張竹坡評論<金瓶梅>》(載浦安迪《中國的敘事文學》)與前文以及阿瑟·戴維·韋利的《〈金瓶梅)引言少同為張竹坡研究的早期重要論文。另外,臺灣潘壽康《張竹坡評<金瓶梅>》(1973·12臺北《黎明文叢》18)也留意到此一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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