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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guān)于尋找與失去的故事。
尋找，是哈薩克族與金雕的一種關(guān)系。獵人在峭壁上尋到雕巢，取得幼雕并將之訓練成捕獵高手。雕成年后，從千米高空向下俯視，可從數(shù)十位獵人中尋得主人的形容與聲音。哈薩克斯坦的馴鷹專家巴格達提汗 . 蒙鐵克稱，這種相互尋找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延續(xù)了三千余年。失去，是目前我國哈薩克族馴鷹人的困境。
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的規(guī)定，金雕屬于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允許私人馴養(yǎng)。今年，阿勒泰地區(qū)馴養(yǎng)金雕最多的青河縣，近三分之二的金雕被放歸自然。為此，我們來到青河縣，覓得三位當?shù)刈钣忻?，也最為年長的哈薩克族馴鷹人。三位老人的年紀加起來超過了兩百歲，其中一位剛剛將馴養(yǎng)多年的金雕放歸，另外兩位正處于內(nèi)心最為掙扎的階段，放還是不放？是傳統(tǒng)與法律的對抗，也包含著情感上的割舍。
哈薩克族馴鷹人的故事，是否會在他們這一輩劃下句號？答案難以明確。
盡管鷹非金雕，但哈薩克語中，并沒有馴雕人一說，而是統(tǒng)稱為馴鷹人或獵鷹手。本文中，我們將采用哈薩克族的稱呼，以尊重這一流傳千年的傳統(tǒng)。
卡拉曼家的“阿納”從高空俯沖而下，像阿爾泰山間的一顆子彈，準確地射向雪地里的一匹灰狼?；依潜昏F鏈鎖住脖頸，在直徑兩米的范圍內(nèi)躲閃。對于天性迅猛的金雕而言，這次獵捕的難度并不太大。但和“阿納”一起瞄準這只狼的，還有其他九只金雕。不是所有的金雕都以水滴的姿態(tài)，子彈的速度向灰狼飛去。 這是今年1月舉行的第三屆青河獵鷹比賽上的一幕。 在哈薩克語中，不同年齡的金雕有不同的名字，“阿納”是七歲金雕的統(tǒng)稱，母親的意思。這個歲數(shù)的金雕精力最為旺盛，是捕獵的好手。哈薩克馴鷹人往往在金雕成為“阿納”的當年或次年，將之放歸自然，繁衍后代。
經(jīng)過一個秋季的精減，卡拉曼家的“阿納”體重從夏季的6公斤降至5公斤，羽翼豐滿，雙爪有力，正是最適合捕獵的體態(tài)。 “阿納”的主人，72歲的哈薩克族馴鷹人努爾哈孜木 . 卡拉曼口中不斷發(fā)出“嘿……嘿……咳……咳”的指令。但獵捕灰狼的過程并不如口令那么簡單。“阿納”黑色的爪子抓住狼的皮毛，疼痛讓狼一躍而起，掉頭就咬，“阿納”順勢松開爪子，盯住狼的后背，轉(zhuǎn)換方向，接著又是一記緊扣，利爪再次嵌進狼背，還一口咬住了脖頸后的皮肉。狼的體型更大，而展開雙翅的“阿納”氣勢更勝，為了這次比賽，努爾哈孜木已經(jīng)兩天沒有讓它進食了。幾輪搏斗后，“阿納”將狼穩(wěn)穩(wěn)踩在腳下。 卡拉曼家的“阿納”捕獲了灰狼，在獵鷹比賽的最后一輪中脫穎而出，成為冠軍。 比賽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努爾哈孜木與“阿納”的合影：努爾哈孜木特意摘掉了“阿納”的皮質(zhì)眼罩，讓它直視屬于自己的榮耀。照片上“阿納”雙目炯炯，并沒有因為大量陌生人的出現(xiàn)感到恐懼，蓬起后脖頸的羽毛。 “老弟，你的鷹今年也不錯嘛！”賽后，努爾哈孜木遇到了老朋友，青河縣獵鷹協(xié)會的會長，來自查干郭勒鄉(xiāng)的托肯 . 達吾提汗。兩人穿著自家女人縫制的鑲著狐貍皮毛的大衣，頭戴狐貍腿制作的皮帽子，牛皮手籠上立著各自的金雕。達吾提汗的雕8歲了，叫“蘇木特列克”，是去年的冠軍。
58歲的青河縣獵鷹協(xié)會會長托肯 . 達吾提汗坐在自家的氈房子里，四個月前，他的金雕“蘇木特列克”被當?shù)亓謽I(yè)派出所放歸。 今年，參加比賽的金雕全部來自青河本地，有63只。整個青河縣共有68只雕，這一數(shù)字在比賽4個月后變成了24只。 聲勢浩大的比賽引起了當?shù)亓謽I(yè)部門的注意，由于金雕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能無證飼養(yǎng)。而青河縣的獵鷹手對野生動物保護法并不了解，沒有人辦過證件，金雕不得不被放歸自然。 5月，“阿納”與“蘇木特列克”迎來了不同的命運。青河縣公安局林業(yè)派出所的民警來到查干郭勒鄉(xiāng)，用鐵籠收走了鄉(xiāng)里的十來只金雕，其中就有達吾提汗的“蘇木特列克”——他親手將雕放進了籠子。 不久后，阿熱勒鄉(xiāng)的8只金雕也被收走了6只，這6只雕的主人幾乎都是年輕獵手。剩下的兩只，就是努爾哈孜木7歲的“阿納”，和他哥哥哈布定4歲的“哈那”。
為了尋找這三位馴鷹人，我們先坐六個小時的飛機到達烏魯木齊，和田二街的阿勒泰辦事處換專跑線路的汽車，開上八個小時，進入準格爾盆地。駱駝與大尾羊群從車窗外倏忽而過，再穿過作家李娟筆下的富藴縣，我們最終被一條筆直的水泥路引入青河縣的山間。 進入縣城沒多久，就看見兩只大鳥在山間盤旋?！斑@是鷹，不是雕。”青河縣宣傳部副部長葉斯波力告訴我們。雕的個頭比鷹要大許多，而且，夏季并不是馴鷹人放鷹捕獵的季節(jié)，一是因為金雕此時體重上升，不利于高飛，二是夏季山中兔子、旱獺等動物較為活躍，金雕放飛后可能被吸引到別處，難以喚回。 從縣城再驅(qū)車一小時，水泥路逐漸覆蓋上黃土，我們進入了阿熱勒鄉(xiāng)的塔拉特村。村子西側(cè)的三間土房和一間氈房子，就是馴鷹高手努爾哈孜木 . 卡拉曼的家。這位72歲的老人看起來精神矍鑠，長期的放牧與勞作并沒有讓他失去獵人的敏銳。 在氈房子里喝完一輪奶茶，進入待客的正屋，一眼便看到手工織就的羊毛掛毯上方，掛著狐貍和猞猁的皮毛。“都是鷹獵的。”努爾哈孜木說，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大疊皮衣，“冬天衣服的皮子也是?！比绻f駿馬是哈薩克族的翅膀，獵鷹就是哈薩克族的眼睛，“鷹是可以直視太陽而不被灼傷的神鳥，是英雄的象征”。而這雙眼睛盯上的獵物，能夠幫助放牧的哈薩克族抵御冬牧場的寒冷。
81歲的哈布定 . 卡拉曼，青河縣年紀最大的馴鷹人。
72歲的努爾哈孜木. 卡拉曼，哈布定的弟弟，他的雕“阿納”是2015年青河縣獵鷹比賽冠軍。 努爾哈孜木和81歲的哥哥哈布定是卡拉曼家族的第五代馴鷹人。馴鷹不需要刻意學習，因為大部分馴鷹人都是家族傳承的。兄弟倆從小看家族里的大哥馴鷹，耳濡目染，自然而然習得了技巧，吸收了經(jīng)驗。 “哈薩克族馴的鷹有兩種，一種是成年后被抓住的大鷹，一種是小時候被從鷹巢中拿來的小鷹?！迸瑺柟文菊f。 尋找一只幼雕需要足夠的耐心。金雕產(chǎn)子多在每年的三四月份，馴鷹人提前一兩個月開始游蕩在阿爾泰山間，觀察哪個山頭有成年雕盤旋。金雕總是將巢筑在懸崖上，馴鷹人一旦找準山頭，便要做兩件事，一是推算幼雕出生的日子，二是告之其他馴鷹人：我已經(jīng)看準了這窩，你們可別和我搶。 幼雕破殼三四十天后，便可以飛行，但因為血氣不足，還需要母親的照料。此時，是取雕的最佳時候。馴鷹人尋得幼雕，不說捕或抓，而是說拿或取，意思是總有一天還要將雕放歸自然。 馴雕是哈薩克族傳男不傳女的習俗，取雕也往往需要一大一小兩個哈薩克男子漢的配合。馴鷹人帶10到15歲的男孩爬上山頂，往孩子腰間系一根繩索，再綁一根防止晃動的粗木棍?？礈食惭ǖ奈恢?，靜候大雕離巢，便放人下山。孩子在一窩兩三只幼雕中選擇安靜沉穩(wěn)的那只取走，一窩只取一只，是馴鷹人的共識。 努爾哈孜木15歲那年幫鄰居取過一只幼雕，六十一年后，他帶著小孫子一起上山，將“阿納”帶回了家。那時的“阿納”并不叫“阿納”，而是“巴拉盼”，未滿一歲的意思。 來到努爾哈孜木家的前兩個月，“巴拉盼”像嬰兒一樣需要格外細致的照顧。馴鷹人全家上下親自給它喂肉，由于幼雕不能飲用冷水，努爾哈孜木還經(jīng)常把水含在口中變熱，一口一口喂給“巴拉盼”。 一年后，“巴拉盼”長成“特爾尼克”，哈語中有力氣的意思。捕獵的訓練才正式開始。對金雕而言，捕獵的天性是如此強大，即使自幼與人類相伴，經(jīng)過一定訓練，依然是捕獵的一把好手。 如果馴鷹人想要的是一只成年雕，就要走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由于成年雕完全是野生動物，這條路相比馴養(yǎng)幼雕，要來得殘酷。 先在山間扎起氈房子，在房子中間豎起兩根木樁，中間牽一根粗繩。房子里放著新鮮的牛羊肉，馴鷹人耐心地等待在房子周圍，直到一只被美味吸引而來的金雕飛進房內(nèi)。當?shù)翊罂於漕U時，馴鷹人立刻關(guān)上房門，捉住雕，套上皮質(zhì)腳鏈和眼罩。眼前一片漆黑，雕想咬人也不知往何處下嘴。 接下來是整整一個月的馴服期，這個過程無疑對雕是一種折磨，一方面殺掉雕的銳氣，一方面讓雕對人產(chǎn)生親近感。 先是不讓雕睡覺，蒙著眼，拴住腳站在粗繩子上。一旦發(fā)現(xiàn)雕打起瞌睡，就拉動繩子。一天一夜之后，雕實在撐不住，即將一頭栽倒時，馴鷹人立刻用自己常穿的衣服裹住雕，讓它在自己的氣味中熟睡。 接下來，在冷水中洗澡，去除塵土與青草的氣息，才能更好地適應(yīng)與人類共處的生活。洗完澡，連著餓上四五天，餓到雕幾乎站不住，才喂牛羊肉。連續(xù)幾輪下來，雕逐漸熟悉并屈服于人類。
毫無疑問，努爾哈孜木是喜歡雕的?！拔覍λ卸嗪媚兀砍鲞h門回來，一定要去看看它，摸摸它，對自己的老婆子都不見得這樣。”但是，從學會馴鷹到正式擁有自己的鷹，努爾哈孜木卻花了十幾年的時間。 并非因為好雕難尋。而是作為家族的支柱，努爾哈孜木和哥哥哈布定不得不輾轉(zhuǎn)在冬夏牧場之間，空閑時得照料家里的小麥地。直到兒子們長大成人，可以獨自放牧，哥倆才各自放下重擔，馴鷹賽馬，體會哈薩克獵人的生活樂趣。
盡管從幼雕時就與人一同生活，“阿納”生性依然兇猛，只有努爾哈孜木和他的小兒子可以接近。 努爾哈孜木接連養(yǎng)過五只雕，“阿納”是給他帶來最多榮譽的一只，前兩屆獵鷹比賽上都得了第二名，今年則勇奪第一。今年第一名的獎金是五千元，對北上廣的年輕人而言，可能只是幾身行頭的價格，但對這個年入三四萬元的農(nóng)村家庭而言，卻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然而，問到馴鷹帶來的收獲，努爾哈孜木卻不認為是金錢，而是因此結(jié)識的四方友人。前兩年，他和哥哥哈布定收到哈薩克斯坦方面的邀請，前往阿斯塔納參加獵鷹大會。哥倆第一次出國，在他鄉(xiāng)遇到不少同道中人，更是第一次遇到女馴鷹人，“在國內(nèi)倒是沒有這樣的女人”。回到新疆，也時不時有仰慕者上門，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為“阿納”拍攝照片，有時也將努爾哈孜木和“阿納”帶到烏魯木齊拍攝視頻。也有令他失望的人際關(guān)系，比如今年比賽結(jié)束，一位外地商人信誓旦旦地要出十萬元資助他養(yǎng)“阿納”，幾天后卻消失了蹤影。還有在家里吃住了好幾天，拍了不少照片的人，說要將照片送給他，最后還是把照片賣給了網(wǎng)站。 驚喜也好，失望也好，努爾哈孜木與“阿納”的關(guān)系不會改變。盡管還是幼雕時就來到卡拉曼家，這只七歲的捕獵冠軍見到人依然兇猛，只有努爾哈孜木和他的小兒子哈扎提別克可以接近，喂食和戴眼罩之類的近身活計，只能由努爾哈孜木本人完成。我們本打算跟隨父子倆一起進入“阿納”休憩的小土屋，卻被一陣尖利的叫聲逼了出來。直到被套上眼罩，“阿納”才安靜下來。 相比迅猛的“阿納”，哥哥哈布定的“哈納”則溫順許多。在哈布定家的小土屋里見到這只四歲的雕時，它并沒有帶眼罩，只是為見到生人，脖頸后的羽毛一下子張開了?！叭绻莿e的鷹，沒有束縛，就會變野。”哈布定說。 兩只雕的性情不同，兄弟倆的性格也不同。努爾哈孜木嚴肅、直接，哈布定快樂、敏感。因此，哈布定更容易看到雕的親人的一面，比如他習慣在喂完食之后摸一下雕的嘴巴，久而久之，“哈那”每次吃完肉，總要走到主人身邊，讓他摸一下嘴?！八吹轿?，就會在我身邊坐一會兒，再去別的地方坐著。”“哈納”之于哈布定，也有了一點寵物的意思。 哈布定是青河縣最年長的馴鷹人。77歲那年，他騎著馬，帶著小外孫，在一處山崖上取到了“哈那”。如今，他已81歲，不再計算雕給家里獵得帶來了幾張狐貍皮毛，更愿意欣賞“哈那”從高處向他俯沖的傲人姿態(tài)，“換了別人看到鷹這么沖自己飛過來，腿要嚇軟了”。 哈布定的妻子塔瓦汗也喜歡雕。到了春天，從雕身上褪下細小的白色羽毛，塔瓦汗就將羽毛收集起來，別在孫輩的帽子上，“希望孩子像鷹一樣越飛越高”。
正屋的墻上，還掛著他的金雕“蘇木特列克”以雪山為背景的照片，并排掛著的，是小孫子和小孫女的合影?！叭绻麕е椚e人家做客，留宿后，要在鷹的翅膀上系一根白繩，意思是帶來好運。如果是帶小孩去做客，第二天一定要給孩子穿上新衣服，或者在帽子上綁些貓頭鷹的羽毛。鷹又不穿衣帶帽，就系繩子了。在我們看來，鷹和孩子一樣重要?！?/p> 兩個月前，被達吾提汗視為孩子的“蘇木特列克”被公安局林業(yè)派出所的民警帶走。因為沒有馴養(yǎng)證書，達吾提汗和鄉(xiāng)里的其他馴鷹人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帶來的痛苦。 由于是獵鷹協(xié)會的會長，達吾提汗深知自己得起帶頭作用，親手將“蘇木特列克”放入民警帶來的鐵籠。 說起自己與雕的故事，達吾提汗和卡拉曼兄弟一樣，滔滔不絕。“你知道文革的時候，鷹每抓一只狐貍，可以記12個工分，一個成年人勞作一天是7個工分?！碑敃r還是小伙子的達吾提汗時常跟著村里最有名望的老馴鷹人，早出晚歸地進山打獵。有一次，他們一天里獵到了五只狐貍，“幾乎是單日抓狐貍的世界記錄，因為狐貍非常難抓，本身跑得很快，下嘴又狠，容易傷著鷹?！被爻讨校像Z鷹人極為大方地把狐貍分給了一起“出征”的年輕獵手們?！澳菚r生活很差，沒有田種，大家就把狐貍拿去換茶磚或羊羔，維持生活?！?/p> 這位老馴鷹人是達吾提汗父親的師傅，后來也成了他的師傅。達吾提汗家的馴鷹傳統(tǒng)延續(xù)了一代又一代，雕腳鏈上的銅質(zhì)釘扣有接近一百年的歷史。 達吾提汗給“蘇木特列克”吃的是自家的羊肉，夏季三天喂一次，冬季兩天喂一次，每次一公斤左右。算下來，一個月的花費也在兩三百元左右?？ɡ业慕?jīng)濟條件相對差一些，兄弟倆給雕吃的是四處覓得的死羊肉，即便如此，也絕不要腐臭敗壞的肉。 “青河是國家級貧困縣，”達吾提汗說，“縣里想借鷹發(fā)展旅游，才搞了獵鷹比賽，沒想到反而讓人把鷹收走了?！北荣惼陂g，從全國各地來到青河的媒體和游客足有三萬人。“酒店根本住不下，只好把一部分邀請來的媒體安排到公務(wù)員家里”。 林業(yè)派出所放歸“蘇木特列克”那天，達吾提汗沒去送別?！罢f是拿到戈壁灘上去放了。”他說。有些人家舍不得，在雕翅膀上綁了白線，以為日后還能再見到。 由于卡拉曼兄弟的堅持，他們的雕被暫時留了下來。哥哥哈布定說，馴養(yǎng)“哈那”只是為了欣賞，如果要帶走就連我一起帶走吧。努爾哈孜木則用沉默表示抗拒。最終，兄弟倆各自在一份保證書上按了手印。由于不懂漢語，兩人都不清楚保證書到底保證了什么，只知道“阿納”和“哈那”暫時保住了。 哈布定是這么打算的，再過四年，“哈那”8歲，自己85歲，便放它回歸山野?！耙院笤僖膊火B(yǎng)了，老了，傷心不動了?！迸瑺柟文緟s想弄清楚如何辦理馴養(yǎng)證，“我還是喜歡，想繼續(xù)養(yǎng)下去。
本文來自《ELLEMEN睿士》十月刊 閱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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