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醫(yī)思維

1 醫(yī)易互參

中國文化起源于易學，包括《連山易》、《歸藏易》和《周易》，《周易》包含了《易經》和《易傳》。中醫(yī)直接把《周易》里的一些哲學思想用來指導我們的科學，指導我們的自然科學。其中引入了幾個方面的內容，最主要的是陰陽五行。

陰陽的觀念它本質上是二分法，它分為陰和陽兩方面，而且在某種程度上“無限可分”。二分法具有大道至簡的特點，因為二進制是最簡單的，結繩記事的時候打個疙瘩、就可以表示二進制。它的特點是什么？二分法特別適合于表示功能。因為基本的生理功能就表示為興奮和抑制兩方面。所以它是屬于醫(yī)學“象”的這個范疇。通過二分法，它可以進一步分為陰陽、四象、八卦、六十四卦、大衍之數(shù)，都是表達我們兩個對立統(tǒng)一的基本狀態(tài)。大家看下面這張圖，這是易經里的六十四卦圖。實際上，它就包含了陰陽，兩易，四象，八卦，六十四卦，它就是二分法。

圖一：易經六十四卦

第二個特點是中醫(yī)引用了五行的學說。五行學說本質上是一個復雜性科學研究模型。我們前面講了耗散結構理論，它反映人體的結構，屬于“藏”的范疇，就是藏在里面的意思。

第三個部分，中醫(yī)還引用了數(shù)術的一些理論。比如說河圖洛書，天干地支，集中在子午流注和五運六氣里面?！秲冉洝返钠咂笳撝饕v五運六氣或者子午流注、靈龜八法、飛騰八法，它屬于數(shù)術的范疇。數(shù)術的范疇屬于是信息的范疇，信息的特點就在于流動、感應。

所以你看《周易》它整體的構架，一個是二分法，以實現(xiàn)大道至簡，特別適合于表示功能，屬于是“象”的范疇。第二個是五行，屬于是復雜性科學，就是一個基本的耗散結構，屬于是“藏”的范疇。第三個是數(shù)術，河洛干支，屬于信息的范疇。所以這個“象”、“數(shù)”、“藏”中醫(yī)都借鑒了，但是它借鑒的最核心的東西是陰陽和五行。通過陰陽來說明生命活動的基本特征，興奮與抑制，外部表現(xiàn)。通過五行來說明耗散結構的基本模型，內部構成。所以，大家就知道這個陰陽特別適合于反映人體的功能，而五行特別適合于反映人體的形質。

比如說“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實際上，我們講這個低蛋白血癥，表現(xiàn)為一個明顯的脾虛水濕泛濫的特點，乏力。你知道肝病如果出現(xiàn)低蛋白血癥意味著什么？它已經發(fā)生了肝硬化。肝硬化是個什么?。渴切钨|病。形質性疾病中醫(yī)治療起來是比較困難的，而功能性疾病中醫(yī)治療起來是比較容易的。后面我們要講六經辨證的優(yōu)點和缺點。其他的呢就是黃元御、鄭欽安，用八卦來講陰陽，就是這個離卦和坎卦來講陰陽，還有用水火來講陰陽，五行之中的水火，實際上五行中有陰陽，我們后面來說。

大家知道這一套理論體系的問題是什么？哲學不屬于自然科學的范疇，那么用哲學來指導科學，就是用社會科學來指導自然科學是有問題的。為什么？因為我們傳統(tǒng)認為，哲學是不能夠在自然科學領域得到證偽的，也就是說不能得到證實的。它不是屬于自然科學，就是我們狹義的科學的范疇。當然，現(xiàn)代物理學的發(fā)展使得一些哲學的命題可以通過自然科學的方式來解決?？墒窃谖覀儌鹘y(tǒng)的這個領域，哲學是不能通過自然科學來證實的，證實也就是證偽的過程。所以，當我們借助一些哲學的概念來解釋我們自然科學領域的很多現(xiàn)象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跟西醫(yī)，我們跟搞物理搞化學的人都沒法溝通。因為他們是搞自然科學的，而我們是在講哲學，我們的陰陽五行是哲學的概念。雖然我們能跟搞社會科學的人溝通，但社會科學的人他不懂自然科學，不懂醫(yī)學，他們也很難給我們提供更強烈的支持。

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六經辨證的特點是什么？六經辨證的特點是二分法，因為首辨陰陽，三陰三陽，講的是氣化。那么，落實到腫瘤上，腫瘤是個形質病。而六經辨證講的是氣化，接下來標本法就要講氣化。所以，要用六經辨證來治療腫瘤，要根據傷寒論的原理，采取特殊手段。否則，我們單純的調氣化是治不了腫瘤的。你比如說一個腫瘤病人發(fā)熱，你把發(fā)熱治了，并不表示腫瘤就緩解了。我們上次查房一個病人非常典型的厥陰病，消渴，后半夜不睡覺等等，非常典型的厥陰病。吃藥兩個星期，這些癥狀緩解的非常好，覺得從來沒有這么舒服過，可是腫瘤照樣進展。所以，氣化和形質有關聯(lián)，但不完全等同。

那么如何去改變它？記住一句話：陰陽化生五行，五行內藏陰陽，如果你把這句話搞明白了，就把形質和氣化的關系，真正搞明白了。如果把這搞明白了，那么，你治療腫瘤就會有顯著的進步。要把這句話想明白，否則，你就會把氣化和形質對立起來。實際上，氣化和形質看起來對立，實際上它是不對立的。這句話一定要反復去體會。

我們?yōu)槭裁凑f六經辨證是二分法？它是明明三分嘛！大家記住，我們《黃帝內經·素問》第二卷專門講陰陽，第一陰陽應象大論，第二陰陽離合論，第三陰陽別論。它怎么說的？“今三陰三陽，不應陰陽，其故何也”。就是說為什么是三陰三陽而不是二陰二陽？它就提出了一個開闔理論，有開有闔有樞。就是說，陽病不光有太陽和陽明，有少陽，介于太陽陽明之間。所以，你看少陽的劑，柴胡是個解表劑，黃芩是個清熱劑。他用的藥很特殊，經腑同病。三陰是什么？太陰、厥陰、少陰，除了太陰厥陰，中間還有個少陰。他提出了陰陽離合，就是說太陽和陽明的離合，誕生了少陽；太陰和厥陰的離合，中間有個少陰。所以說，看似三陰三陽，實際上還是兩陰兩陽，只是由于它的離合關系產生了。中醫(yī)講三才理論，講天講地中間有個人，上面是陽，下面是陰，交在一起就成了人。實際上還是兩分法，只是有個離合理論在里頭。

第二個問題為什么說陰陽化生五行、五行內藏陰陽？你去讀陰陽應象大論，“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等等，然后說完陰陽說什么？“天有四時五行，以應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然后就開始說五行。最后他又說一段“余聞上古圣人，論理人形，列別藏府，端絡經脈，會通六合”，這就是指六經。你看陰陽應象大論先說陰陽，應象應什么象？就說陰陽化生五行，變生六經。一定要把這個搞清楚。如何陰陽化生五行？如何五行內藏陰陽？如何是三陰三陽不是兩陰兩陽？大家去讀《內經》、《素問》，我就說到這里。

這是第一個醫(yī)易互參，它直接采取了一些哲學概念，來指導我們的中醫(yī)，大家去思考它的優(yōu)點和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