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且末出發(fā)依舊是塵霾天,預示著當天的行程不會一帆風順。
新疆大部分地區(qū)路況良好,車輛不多,但司機如果開車習慣不好,或者麻痹大意,容易發(fā)生事故。
行駛數(shù)十公里后,第一次領教了新疆的堵車。聽前方司機說,早上五六點鐘出的事故,已經堵了兩三個小時。一輛乘坐少數(shù)民族的越野車通宵往家趕,一輛漢族駕駛的皮卡早起出去為公司買菜,兩車高速相撞,分別飛下兩側路基,司機傷重送醫(yī)院搶救,兇多吉少。處理事故的交警不慌不忙,拍照畫圖,來回扯皮,一點不為堵在路上的眾多司機考慮,工作效率招人質疑?;蛟S交警也有苦衷,兩車均無剎車痕跡,難以判定事故責任,涉及不同民族,必須十分慎重。一些缺少定力的司機等得不耐煩,憤然開車下道,繞過事故路段。我們在此至少耽誤一個多小時,為趕時間,不幸中了一張罰單。然而,這點挫折與行駛在沙漠公路上遇到的煩惱相比,那都不算事。
南疆有中國最大的沙漠,總面積達337600平方公里。到南疆旅游,尤其是探訪絲綢之路上的古城遺趾,必須深入神秘的沙漠腹地。
浩瀚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不知吞噬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西域古國。
民豐縣境內有尼雅古城和安迪爾古城兩大遺趾。前者為西域三十六國之精絕國遺址,去那里沒有大路,需乘拖拉機或者騎駱駝,顯然不適合我們。后者疑為吐火羅故國(即漢代大月氏國)遺趾,位于安迪爾鄉(xiāng)東面的沙漠腹地,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GPS通常智商不高,只記住關鍵詞“安迪爾”,卻忽視了“沙漠腹地”的提示,擅自作主,抄小路將我們帶到一個小村。已經顯示零距離到達終點,四周卻不見漢代佛塔和寺院的影子。問了幾個當?shù)厝?,要么聽不懂,要么不知道。GPS的事由巴依負責,可以隨時拿出來吐槽?,F(xiàn)在回想,那時我們可能到達了安迪爾鄉(xiāng)以東40多公里的某個地方,而古城遺趾應該在北面30多公里的沙漠深處。遺憾的是,當時沒有找到通往那里的路,或者說壓根就不存在正式的路。沙漠行車,沒有把握輕易不要離開公路。
實際上,我們當時已經迷了路,迷迷糊糊摸上了685縣道(以為是無名野路),因為不想走回頭路,于是選擇向西行駛,途中意外地看見了亞通古斯遺趾的路牌(圖7)。這個景點在旅游圖冊上沒有標注,是一座至今無人能夠解讀的古城。從標志桿去往沙漠中的遺趾,需要徒步行走數(shù)公里,沒有向導甚至不知該往哪邊走。
大家頂著烈日闖入沙漠,試探著向北走了一段路,最終還是無功而返。畢竟我們只是普通游客,不是考古隊,缺乏專業(yè)知識和心理準備,沒有非去那里不可的理由。說來慚愧,一百多年前,外國冒險家就來過這里,將安迪爾和亞通古斯的大量珍貴文物偷運到了國外。與其憤憤不平,不如反省一下,為什么我們自己骨子里會缺乏那種探險精神。
從亞通古斯繼續(xù)西行,到了安迪爾鄉(xiāng)。安迪爾鄉(xiāng)所在的“中國沙漠第一村”,過去一直與世隔絕,是遠方來的流浪者的避難所。如今,村鎮(zhèn)的路口也設置了簡易哨卡,攔路的是一根靠人力抬放的獨木桿。抬桿者有一把年紀,就叫他民族大爺吧。因為新疆是多民族地區(qū),看外表,我們分不出誰是哪個民族,故統(tǒng)稱為民族兄弟。
塔克拉瑪干沙漠號稱“死亡之海”,我們在這條荒無人煙的道路上又行駛了20公里,不見一塊路標,沒有手機和GPS信號,汽油也不多了,心中不免發(fā)慌。正猶豫間,發(fā)現(xiàn)后方有來車,趕緊停車問路。民族兄弟告訴我們,向前繼續(xù)走150公里就是民豐縣城。聽他這么說,不但沒有安心,反而加重了我們的疑惑。在沒有無線信號的地方,我們一直參照太陽的方位判斷方向。民豐應該在我們南邊,眼前道路偏向西北,朝這個方向再走150公里,那會是什么地方?我們開始懷疑,是不是落入了什么分子精心布置的陷阱。
迷途知返,方為智者。我們決定返回安迪爾,到鄉(xiāng)派出所問路。出乎意料,民族警察堅持讓我們按那位民族兄弟指的路走。后來證實,從當初折返的地方前行幾公里就是三岔口,向南拐正是去往民豐的路。雖說是一場誤會,卻也說明,到新疆不過兩天,我們已經蒙上有色眼鏡,潛意識里不再信任民族兄弟。
與沙漠周旋了一天,沒找到古城遺跡,只拍了一些沙漠植物,其中有315國道邊的野生胡楊林,亞通古斯沙漠的紅柳,以及塔里木沙漠公路兩旁的蘆葦、梭梭樹、駱駝刺和芨芨草。
駛入塔里木沙漠公路后,無線信號恢復正常,一切回到我們的掌控之中。大約晚上11點,安全到達和田。
和田古稱和闐,曾經是古絲綢之路南道重鎮(zhèn),也是絲綢重要產區(qū),和田玉的故鄉(xiāng)。
人人都說新疆姑娘辮子多,富有民族特色。來到和田,很想去逛大巴扎,拍點人像。沒想到會在賓館里宅上一整天,一張照片沒拍。
第二天上午,我們開車去了大巴扎,看到的是戒備森嚴的特警和停在市場入口的裝甲防暴車,轉來轉去,找不著車位,還被警察橫眉怒指。如此氣氛,哪里還有心情逛街。把車開回賓館,干脆回到房間整理照片。兩位朋友還想采購土特產,步行去了大巴扎。路倒不遠,只有兩三站地。下午碰面,沒見他們買什么東西。兩人跟我抱怨,攤主愛答不理,態(tài)度不友好。有心拉動消費,人家不領情。
看起來,南疆的沙漠不可怕,讓人心變成沙漠才可怕。
原打算深游南疆,現(xiàn)在大家覺得此地氣氛緊張,不宜久留,不如把重點轉向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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