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馮小剛 南有周星馳 文/胡堯熙 圖—阿燦/新周刊 《天下無賊》到《功夫》,馮小剛、周星馳,兩位喜劇大師不約而同地更傾向于CG技術。丟開二進制代碼,馮、周二人一如既往奉獻的仍然是一個時期的熱門流行語。對于爆
政治語法和平民情境的馮小剛 去年我們都在說“做人要厚道”、“審美疲勞”,如今流行的是“XX很生氣,后果很嚴重”。馮氏喜劇時刻都在侵入我們的生活,讓我們的語言為之鮮活。 京片兒與政治語言曾經(jīng)是馮小剛影片的最大賣點,早期的《甲方乙方》、《不見不散》等片都帶有濃厚的王朔痕跡,故事有趣,主題簡單,語言上則是政治性的調(diào)侃。京味幽默的本源是市民階層,嬉笑怒罵之間觀者會發(fā)現(xiàn)其實被嘲笑的是自己。所以當馮小剛將它注入電影中,大家首先覺得新鮮,隨之而來的是親切感。 《不見不散》中,葛優(yōu)給美國警察灌輸思想:“為人民服務!同學們辛苦了!”不分時間地點人物場合地高呼政治口號,正是馮小剛早期的幽默特質。一位混在美國的北京倒爺向當?shù)貓?zhí)法者灌輸政治教條,話語環(huán)境的陌生和特殊,立刻產(chǎn)生出一種反諷的效果。由此,人們發(fā)現(xiàn),政治話語也可以如此親近有趣。 馮氏賀歲電影中的京味幽默當然不僅僅是冷氣十足的王朔式政治調(diào)侃加葛優(yōu)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馮小剛的對白也在社會環(huán)境的發(fā)展中與時俱進,更具現(xiàn)實意義?!洞笸蟆分袑V告與消費心理的詮釋雖然新意欠奉,但同樣折射出社會環(huán)境中人的意識變遷。除了傅彪催人淚下的“補鈣就差一步”之外,李成儒在長鏡頭中的長篇演講也已成為諸多“拿來主義”的對象。“一定得選最好的黃金地段,雇法國設計師,建就得建最高檔次的公寓,電梯直接入戶,戶型最小也得四百平米……成功人士就是買什么東西都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所以,我們做房地產(chǎn)的口號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由瘋人院里的精神病人刺穿大多數(shù)人在消費時代的精神頑疾,觀眾在一陣暢懷之后也會默認自己的病癥,因為在這出戲里,他們本身就是馮氏語言的原材料。 京片子畢竟只是語言的一類,因此從《手機》開始,各類方言開始成為馮氏電影中的新興勢力,而對白也更靠近市井與常人。無論是葛優(yōu)的“做人要厚道”還是張國立的“坐而論道”都曾在BBS上流行一時。在《天下無賊》里,王寶強的河北話和尤勇的陜西話更是搶去大量的對白量。 梳理《天下無賊》的臺詞,2005年的流行語將在以下幾句中產(chǎn)生?!?1世紀什么最貴,人才!”葛優(yōu)說出這句話時,在馮小剛早期作品中的一臉肅穆已經(jīng)不復存在,少了單純的調(diào)侃與夸張式的諷刺,取而代之的是更為人性化的油滑與狡訐,是辦公室政治在賊集團內(nèi)部的翻版演繹,更具現(xiàn)實指導性?!坝薪M織,無紀律”、“這次出來一是鍛煉隊伍,二是考察新人,在這里我特別要表揚兩個同志……”、“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會是公司人員集體出行時,最合適的調(diào)侃語句?!拔易钣憛捘銈冞@些劫匪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卑选敖俜恕碧鎿Q成任何目標都將會是十足的反諷。 沒有道理和不無道理的周星馳 其實周星馳的幾乎所有影片都在表達一句臺詞“做人沒有理想,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 但尹天仇萬萬不會想到,他激昂的誓言“努力!奮斗!”只能引來觀眾的一陣哄笑。努力和奮斗并不可笑,可笑的在于這番壯志豪言并非出自某有為青年之口,發(fā)出吶喊的只是一個“死跑龍?zhí)椎摹?。身份的錯位造就怪誕的無厘頭文化——周星星越是苦口婆心地講述人生道理,銀幕前的人越發(fā)覺得荒謬。 周星馳在以往的片子里總是會接出很奇怪的臺詞,而《少林足球》的臺詞“正常”太多了,但正因為太過“正?!?,反而帶給觀眾另一種不同的無厘頭樂趣。其實片中最能令香港人心有戚戚然的對白來自二師兄田啟文:“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無緣無故跟你們幾個廢物去踢球!不好意思啊,你知道我這人就這么直??!我無緣無故的還要去跟你這個死瘸子去參加比賽!你原諒我就是這么直?。∽詈筮€要無緣無故地贏了比賽,這或然率低過零?。 边@句在內(nèi)陸觀眾聽來平淡無奇的對白對香港人而言是一個時代的寫照,它的出現(xiàn)有其歷史必然性。金融風暴曾讓無數(shù)香港人經(jīng)歷了“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終極體驗,像田啟文這樣推著自行車上班的“白領精英”對于香港人而言并非不可能出現(xiàn)。所以,二師兄字字泣血,香港人感同身受,每個人都在思索:憑什么要莫名其妙的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所以,無厘頭并非是搞笑的代名詞,它只是一種無邏輯、出其不意、上文不對下理的行為、思想和語言?;蛟S它充滿后現(xiàn)代文化的特征,而后現(xiàn)代是游戲的、解構的、狂歡的、喜劇的方式,對一切都隨波逐流,毫無所謂。無厘頭也是香港人對自己生存環(huán)境的一種無奈。 零零漆:“十年了,已經(jīng)十年了,我還以為國家已經(jīng)把我忘記了?!彼玖睿骸霸鯐兀退闶且粭l底褲,一張廁紙,都有它的用處?!?如果在現(xiàn)實中聽到后者的回答,聞者肯定是痛不欲生,自尊心受創(chuàng)。但由周星馳來承受,那么觀眾就有笑的權利。語言的力量讓我們可以為一個人的郁郁不得志而開懷暢笑,衛(wèi)生紙和底褲帶來的啟示是:痛苦總是別人的! 馮小剛習慣于用政治話語談論與政治無關的事情,以達到調(diào)侃的目的。而周星馳則以罵人不帶臟字,不談政治卻顛覆政治而聞名。當韋小寶拍出那記帶有儒雅氣質的馬屁:“我對你的敬意又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泵舾械娜藭⒖谈惺艿睫k公室政治的陰霾襲來。 周星馳說:“事實上,我的電影里的每一句臺詞都是我的想法和我在生活中的體驗?!?005年,周星馳帶給我們的體驗將是:“別以為你長得帥我就不打你?!薄ⅰ傲牡猛ν毒?,賠點醫(yī)藥費算了。就算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薄皻⑷诉@種事,我整天就有這種想法的?!薄半y道我學過如來神掌也要說給你聽嗎?”仔細品品,可以發(fā)現(xiàn),語言本身的游戲意味已經(jīng)很淡了,其樂趣要在語境中去體會。一事無成的阿星在街頭向跟屁蟲阿骨發(fā)悶氣:“殺人放火搶劫強奸,一樣都沒做成,都是你連累的……”周星馳的電影語言在過去十年間逐漸發(fā)酵,成為新一代借力打力的文化符號,它在不無道理中顛覆意識形態(tài),而如今又開始回歸。 相關專題:新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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