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司制律所里的成長

作者：劉繼承（廣東勝倫律師事務所）

專業(yè)：勞動法、商業(yè)地產

微信：jiamu323470

編者按：今天推薦的是iCourt廣東校友劉繼承律師?！按騽游业氖钦衅笍V告里那句話：你不需要為案源發(fā)愁，事務所會為你提供案源；你不需要整天東奔西跑，事務所可以提供強大的后勤支持，律師只做專業(yè)的事情?！?/p>

采那通過微信向我約稿，讓我談談自己的經歷和執(zhí)業(yè)感受，這讓我誠惶誠恐，我是一個很普通的律師，沒有轟轟烈烈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也沒有妙筆生花的文采，但希望能給和我相同背景的人一些啟發(fā)。

一、初入勝倫

2004年5月，在執(zhí)業(yè)三年后，我離開江西來到廣州執(zhí)業(yè)，成為廣東龐大的“江湖律師”（對從江西、湖南、湖北到外地執(zhí)業(yè)律師的戲稱）群體中的一員。初來乍到，沒人脈沒根基沒案源，我和很多外地律師一樣，經歷了最初的徬徨、苦悶和迷茫，沒有方向并且對未來十分悲觀，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近一年。

2005年3月，肖勝方律師創(chuàng)立了勝倫律師事務所并對外招聘，招聘廣告中有一句話“不要問你能為事務所帶來什么，而要問事務所能給你提供什么”打動了我，這是模仿肯尼迪就職演說辭中“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什么，而要問你為國家做了什么”的句式，招聘廣告中說“你不需要為案源發(fā)愁，事務所會為你提供案源；你不需要整天東奔西跑，事務所可以提供強大的后勤支持，律師只做專業(yè)的事情”等等，相較于很多律所面試一上來就問“在廣州有什么關系、有沒有案源”的做法，這樣的廣告對當時的我還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向周圍的律師打聽肖律師的情況，答復說：“第一，他勞動法很專業(yè)，第二，他無論寒暑都穿西服打領帶，其他不清楚”。我想，嗯，專業(yè)、職業(yè)，這也許是我要的方向，我也第一次知道了在傳統(tǒng)律所外還有一類叫“公司化”管理的律師事務所。

二、成長過程

在勝倫所成立最初的那一批律師里，我是最晚加入的，卻是最后和唯一留下來的。由于此前我對勞動法業(yè)務有一些經驗，在江西承辦的勞動案件還曾被央視報道，我被分配主要跟進勞動法業(yè)務，當然也處理一些非勞動法領域的案件。有了團隊歸屬感和專業(yè)方向感后，我自然是干勁十足，凡是交待給我的事情，事無大小必認真謹慎處理，保證不出一點差錯，遇到專業(yè)上的難題窮盡一切辦法也要找出答案，我的能力慢慢得到大家的認可。

2005年10月，一起涉及金額約三千萬的商事糾紛交由我來處理，甲乙兩個國企成立聯營公司合作建房，房屋建成后因客觀原因登記在乙公司名下，后乙公司擅自將房產處分，在隨后乙公司的改制過程中，乙公司的母公司將乙公司主要資產無償劃撥來設立新的丙公司，甲方想要維權，面臨著多處難題，包括是以甲公司還是以聯營公司名義起訴，物權的名義產權人與實際產權人之間權利義務如何確定，是否超過訴訟時效，在乙公司成為空殼的情況下如何實現債權等等。

為了確定訴訟思路，我查找了大量的資料，在網上不停變換關鍵詞搜索信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查找到了佐證我的觀點的重要材料，包括王利明教授、林嘉教授等專家的論文以及一個案情極為相似的最高法院判例；為證明資產無償劃撥的事實，我還在房管局手抄交易檔案足足長達一周，將數十套共計三萬多平方米房產交易檔案全部摘抄出來，作為訴訟的關鍵證據。盡管如此，因案情復雜及案外因素的影響，該案還是歷經五年四審，最終由省高院重審才定案，判決由乙公司賠償聯營公司被侵權損失，并由丙公司在無償接收的劃撥資產范圍內承擔連帶責任，原告方大獲全勝，該案獲得當年律協的“業(yè)務成就獎”。

勝倫所從成立以來，無論是什么類型案件，都堅持一個底線，即“辦案不搞司法腐敗、不靠關系人情”，有些同行喜歡在接案時向客戶明示或暗示自己的關系有多硬，而我們在接案之初就明確告知客戶：“我們沒有關系也不搞關系，但我們會盡最大努力且有信心贏得訴訟”。不搞關系并不意味著打不贏官司，甚至在部分案件中出現司法勾兌情況時，我們也總能準確判斷并作出行之有效的反制措施。

就我個人來說，最關鍵的是，堅持把專業(yè)的功夫做到最深，每一個案件必須把相關的法規(guī)、案例、論文研究透徹，立案前已經把案件的主要爭議焦點及對委托人可能存在的風險反復討論，庭審前必須把對方可能的抗辯觀點及我方的反駁理由爛熟于心，無論是證據的取舍、材料的提交時機還是庭審問題的設計都反復推敲，疑難復雜的案件還要舉辦模擬法庭反復演練。當然，努力是一方面，要想勝訴還必須熟練運用訴訟技巧，從管轄權異議的提出、法院審級的選擇、時效中斷的設計、反訴措施的運用、追加當事人施壓等等，都需要綜合靈活運用。正是憑著堅持走專業(yè)化道路的追求，我才贏得了一個又一個難啃的案件，并先后四次榮獲廣州律協辦理案件的最高獎項“業(yè)務成就獎”（后更名為“業(yè)務成果獎”）。

在《勞動合同法》出臺前，勞動法是少有人關注的專業(yè)領域，由于勝倫所在勞動法方面較為突出，很多企業(yè)慕名上門，甚至很多律師同行也給我們介紹案源，這讓我有了很多的煅練機會。我辦理了大量的勞動法案件，并對海量的勞動法規(guī)規(guī)章及繁雜的勞動法問題有著如饑似渴的求知欲望，對于來請教勞動法問題的客戶或同行，我都來者不拒，在解答問題的同時又積累了知識。憑著勝倫所提供的平臺以及自己長期專注于勞動法的努力，我在勞動法專業(yè)方面漸漸有所收獲，先后在各種專業(yè)雜志上發(fā)表了勞動法論文數十篇，與勝倫所同事一起出版了四本勞動法專著，連續(xù)七年獲得廣州律協的“理論成果獎”；因成功處理群體勞動爭議案件連續(xù)七年獲得廣州律協的“維護社會穩(wěn)定獎”；先后擔任廣東和廣州律協勞動法專業(yè)委員會秘書長、廣東律協勞動法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并成為全國律協勞動專業(yè)委員會委員；先后受聘成為人大、華師、廣大三所大學律師學院的兼職教授，講授的勞動法實務課程頗受律師的歡迎；也先后被工會、企業(yè)聯合會、工商聯、勞動人事仲裁院等聘為專家顧問等。

三、參與管理

隨著自己的成長，勝倫所也逐漸將一些管理職責交到我的肩上，我先后成為合伙人、執(zhí)行合伙人和副主任，參與事務所的管理，從沒有助理到帶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律師。

當然，勝倫所的發(fā)展也并非是一帆風順，在2008年年底的時候，最先入所的那一批律師因各種原因先后選擇離開，只剩下我一個人留了下來，與稍晚進所的其他律師一起承擔起服務客戶的責任，雖然少了幾個骨干律師，但勝倫的客戶卻沒有一個因此流失，反而增加了不少新客戶。此后，勝倫所保持穩(wěn)定發(fā)展的趨勢，不?？缟弦粋€又一個的臺階，成立六年即獲得“全國優(yōu)秀律師事務所”，每年基本上都是廣州律協獲獎最多的律所之一，今年還獲得了 ALB(亞洲法律雜志)“年度最具潛力律師事務所”獎項。

2013年開始，勝倫所調整管理架構實施事業(yè)部制，我兼任了勞動法律事業(yè)部的總監(jiān)，獨自承擔起部門管理的重任，從過去主要注重業(yè)務過渡到業(yè)務與管理并重。針對過去部門勞動法律服務存在的問題，包括目標客戶不清晰、專業(yè)優(yōu)勢不明顯、營銷手段太單一、服務產品不突出等問題，我對部門重新進行了定位和分工，制訂了一系列的研發(fā)目標并親自監(jiān)督執(zhí)行，在很短時間內就實現了勞動法律服務的轉型，部門連續(xù)兩年在各事業(yè)部中牢牢占據業(yè)績最優(yōu)部門的地位。再后來，勝倫所根據業(yè)務發(fā)展需要成立商業(yè)地產法律事業(yè)部，再次由我兼任部門總監(jiān)，經過部門全體同事一年的努力，商業(yè)地產部也獲得勝倫2014 “年度最佳業(yè)務部門”的佳績。

與很多強所大所相比，勝倫還是一個小所，小到微不足道，但是對于我個人而言，勝倫卻是我職業(yè)生涯的重要組成部分，我的成長與勝倫的發(fā)展密不可分、息息相關。一個心懷理想的人，帶領一群志同道合的律師，堅持公司化道路的探索和專業(yè)化的發(fā)展方向，有過挫折、失敗和徬徨，也有過精彩、收獲和光芒，而我有幸成為其中重要的一員伴隨成長并貢獻力量。

四、執(zhí)業(yè)感受

回顧我十五年來的執(zhí)業(yè)經歷，感觸最深的主要是以下幾點：

1.關于團隊。要不要團隊這個問題在律師行業(yè)是越來越清晰，最明顯的變化是現在律師在朋友圈發(fā)的宣傳都在寫“某某律師團隊”而不是“某某律師”，哪怕實際上他只是一個人帶一個助理。都說“一個人走，走得快；一群人走，走得遠”。事實上，一個人走未必走得快，一群人走卻肯定走得遠。社會的發(fā)展已經從分工明確過渡到了高度協作，單打獨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連萬科與萬達這樣的行業(yè)巨頭尚需聯手，何況勢單力薄的律師。當然，團隊也并不等于一定是公司化，傳統(tǒng)律所也涌現出一批又一批“小而美”的團隊。另外，我很認同這句話：“人在一起不是團隊，心在一起才是團隊”。

2.關于專業(yè)。律師本來就是專業(yè)人士，看起來好像專業(yè)不是問題，但實際上很大部分的律師沒有自己的專業(yè)領域，停留在“什么都做什么都不?！钡娜f金油狀態(tài)。專業(yè)意味著不僅要非常熟悉某個領域的法規(guī)案例，處理過大量的該領域的訴訟及非訴案件，更重要的是能夠為客戶提供行之有效解決問題的方案。是否專業(yè)不是憑自己的感覺，也不是憑同事或同行的感覺，最終要由市場來檢驗，由客戶來評判。對于年輕律師來說，無法與資深律師比人脈，更無法比經驗，專注于某一領域成為專業(yè)的律師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3.關于策劃。結合自己多年的經驗，律師在為客戶解決問題時，如何完美策劃非常的關鍵。我們曾經代理過一個中外合作糾紛案件，客戶最先請的律師將這起案件做成了勞動仲裁，標的額300多萬，以敗訴告終，客戶慕名而來找我們是想讓我們代理勞動爭議案件，而事實上案件已經過了十五天的起訴期限。經過認真研究和精心策劃，我大膽提出“以中外合作糾紛之訴重新提起訴訟、以打促談”的策略，并成功找到連結因素，繞開對方設立的“發(fā)生爭議由新加坡國際仲裁中心仲裁”的法律防火墻，并將訴訟標的額提高到了1300萬，到對方所在地法院起訴。不出所料，起訴后對方提出管轄權異議，兩輪管轄權異議交鋒下來，對方完敗并撤換了律師，并被迫坐上了談判桌，最終以近1100萬的金額達成調解，而我們的實體證據都還沒有完全提交。這個案件完全做到“超越客戶期望”的境界，因為客戶最初的期望僅僅是拿到300萬的賠償款。律師應該成為問題的終結者，一個好的策劃真正可以達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但完美的策劃需要扎實的法律功底、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嫻熟的訴訟技巧，缺一而不可，不懂得法律策劃的律師不會是一個好律師。

4.關于學習。律師行業(yè)真正是需要“學到老”的行業(yè)，無論是法律知識還是實務裁判標準，可以說得上是日新月異，法律知識是沒有老本可吃的，不與時俱進學習新知識將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執(zhí)業(yè)風險。除了新知識的學習之外，執(zhí)業(yè)技能的學習也非常重要，這就不得不提火遍全國律師行業(yè)的iCourt培訓。我有幸參加了iCourt第一期MBA課程培訓，讓人感覺腦洞大開、豁然開朗。胡清平老師用很多生動的例子闡述了關于服務營銷、互聯網創(chuàng)新、大數據以及團隊建設等方面的理念和技巧，而很多內容與我們目前服務和管理的一些做法不謀而合，為我們的服務和管理行為提供了理論支持，對于既在一線參與客戶服務又參與團隊管理的我來說，非常實用。課后第三天，我就迫不及待地給同事進行了分享，并且結合課程內容讓部門同事在部門定位、業(yè)務開拓、產品開發(fā)、客戶服務、法律培訓、團隊建設、大數據運用等七個方面的改進完善進行了充分討論，達成一致后付諸實施，效果明顯。實際上，我個人認為，iCourt的作用不僅僅在執(zhí)業(yè)技能或管理技巧的提升，更大作用在于促進了整個律師行業(yè)內的交流和融合。

以上是我個人一些非常粗淺的想法，“互聯網+”時代的來臨，給律師行業(yè)帶來的變化和沖擊太多太多，瞬息萬變的社會也極易讓人浮躁和迷失，“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面對洶涌的時代浪潮，我們要改變什么，堅守什么？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