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槐花香（散文）

作者/黃迪聲

在我居住的青藍色的房子周圍，遍生著高大、繁茂的槐樹。

每到五月，很多的樹都在忙著萌枝展葉，而憨實的槐樹，卻會忽然在一夜間，開出滿樹的花兒。那槐花，一串串、一朵朵，像珍珠、似玉蝶?；ㄩ_的時候那濃濃的甜甜的香味兒，使你每吸一口氣，就像飲了一勺蜂蜜一樣。記得小時候老師在講到“沁人心脾”這個詞的時候，怕我們不懂，就說：你們能想起春天槐花開時那種吸進去的甜甜的舒暢的感覺嗎？那就叫沁人心脾。

槐花開放的時候，遠遠望去，就像下過一場大雪一樣。鄉(xiāng)親們都說，我們膠東這兒一年會有二次“下雪”：一次是冬天下雪，那是冬天麥苗的被子，它使鄉(xiāng)村在冬天感受到了潔凈和安寧；再一次是“下雪”，就是槐花開放的時節(jié)，它使鄉(xiāng)村在春天感受到了美麗和芳香。
鄉(xiāng)村對槐樹在春天的賜予是充滿感激的。過去的不少歲月里，村子里年復一年地鬧饑荒。饑荒的年份，最難熬過的是糧食匱乏的春天，所謂“好過的年，難過的春。”槐樹好像十分體貼鄉(xiāng)村人的處境，像很孝順的子女一樣——會在鄉(xiāng)村最饑惡難耐的時候，及時地獻出了千樹萬樹的槐花。槐花是很好的食品，用面稍一拌和，就可蒸著吃，像吃年糕一樣；用槐花包的地瓜面包子，是我們膠東每年春天都要貪吃一頓的美食。

因為槐花的盛開，我們這兒都會涌進一些來體驗生活的藝術家。記得一位攝影師年年春天都要來到我們村拍攝，我們簡直已成了朋友。記得一次他喝著我們釀的槐花酒，有點醉意，他很陶醉地說：“槐花多美呀！你看這槐花，每一只就是一只潔白的蝴蝶，你們這兒的五月，簡直就是瀾滄江邊的蝴蝶會呀！”而到來采風的一位詩人更有意思，看到槐花盛開是那么忘情和興奮，激動得簡直都要掉淚了！他深情地說：“首先說我，自嘆弗如這槐！你看，這槐每歲都要開花，這是它獻給我們的心血詩作呀！人家每年獻出這些美麗和圣潔，而我今年一首好詩也沒寫出，我不如這槐樹呀！”

聽著詩人的話，雖然感覺他說的有點夸張，但我們卻都感到了沉重。是呀，鄉(xiāng)村的人們和槐樹，年年都有實在的收成，想想有時虛度年華的我們，確也感到有著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