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去惜芳菲

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陽春時節(jié)，和友人一起爬行始祖山。一路迎著齊茬的麥苗，油油的綠。偶見路邊一叢一叢的迎春花，灼灼的黃。下了高速十幾分鐘，轉(zhuǎn)了個彎，始祖山便轉(zhuǎn)到了眼前。

抬眼去看，看到那一道道裸露的山脊，一段段石階小路，以及山腰上懸著的小廟。山上花草還不多，除了幾樹淡粉的杏花外，其他的草木還未蘇醒，還未顯出更多的蔥蘢綠意。冰封了一個冬季，冷峻的山在春風(fēng)的吹拂下，也變得溫潤起來。

溫潤的這里，春山如笑。跟隨友人們一起拾級而上，一段有一段的驚喜。金芒果小學(xué)的校園里，竟然種著一大片桃樹，桃花點點初綻，讓人極度渴盼它們展艷吐霞的勝景。

正走著，前面一棵攔腰而斷的樹，上肢成90°直角斜斜地倒在一旁，樹根和上肢連接的地方，裸露出沒有生氣的樹皮和樹椏子。奇妙的是，歪倒在路旁的上肢卻呈現(xiàn)出和樹根完全相反的勃勃生機，那披頭散發(fā)直瀉而下的，全是嫩色的柔軟的枝條。

順著枝條望望這里的樹木，有的高聳筆直有的旁逸斜出，還有的枝上纏滿了紅色的布條。人們喜歡把最淳樸最簡單的心愿化作一根紅布，系到這些樹木身上，寄托說不出的情愫。遠(yuǎn)遠(yuǎn)看去，那滿樹的心愿，真像一樹紅花。

越往上爬，行人越發(fā)多了起來。向上的，向下的，步履匆匆的，艱難蹣跚的。路邊的小攤叫賣如常，鮮綠水嫩的黃瓜，澆著辣椒油的涼皮，還有噴香的爆米花。肚子漸漸空了，路也漸漸難走起來，有時到了一段看起來坡度比較大的地方，真想和同行的四歲小朋友露娜那樣，干脆手腳并用算了。

陽光不算刺眼。但眼睛不爭氣，必須打開墨鏡，把脆弱的它們嚴(yán)實地封在里面。這兩年，看屏過度的緣故，再也不敢自詡這雙眼睛多么出色了，雖未近視，卻已到了弱視的邊緣。尤其不敢見到光線，正應(yīng)了那句文縐縐的酸話，不敢抬頭看，擔(dān)心看了就流淚。想想這漫山遍野的艷陽，我卻只能隔著玻璃片，去觀察去欣賞，卻只能以胸口的溫度或者脊背的彎曲，去感受去體味，那滲入骨髓的溫暖，就算再大的風(fēng)也不怕。

其實風(fēng)不大。春天了，山頂?shù)娘L(fēng)柔若無骨，恰到好處地吹去人們面上的汗珠，帶來一絲清爽。自動腦補出一幕場景，幾句旁處看來的閑話：紅塵兩杯酒，空山一樹花。將身在人世，駐心于天涯。當(dāng)春風(fēng)亂了薔薇，何必怨尤傷悲？

下山的時候，一路小跑，亦是心所暢快，腳步隨之暢快。忘卻了腹中空空，忘卻身在何處。有一刻恍然如墮入塵緣之外，下一秒從小腿傳來隱隱的酸痛提醒這里不是吾鄉(xiāng)。

快到山腳，又遇幾樹杏花。想不到這里的杏花開得如此絢爛，而且就開在將要遺忘的地方。春風(fēng)吹過，有花開過，有我來過，足矣。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興來無遠(yuǎn)近，欲去惜芳菲。

今春看到的一句迷人的話：待到春風(fēng)吹起，我扛花去看你。眉眼盈盈，春意闌珊，問你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