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晚,盧中南來電話,說白天在中央電視臺錄制書法講座時,有錄制現(xiàn)場學(xué)員指出,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中“粵以四月”的“粵”字下部寫法應(yīng)為“于”字。盧中南說為“子”,有誤。
盧中南此次講座,依據(jù)版本為我主編的《復(fù)原高清法書選·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北京體育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1月版)。學(xué)員指出盧說之誤,也是指出我所編之書的錯誤。因此有必要將此事搞清楚,以正視聽。
書法家不都是碑帖考證專家,基本上是憑借個人對帖字外形的辨識與判斷進行臨摹。由于傳統(tǒng)碑帖多有殘泐,難辨細(xì)節(jié),書法家誤臨、錯臨字帖的情況并不罕見。我曾注意到《九成宮醴泉銘》中,有古人修描過殘泐字的痕跡;又逐漸了解到日本有規(guī)模的修復(fù)傳統(tǒng)碑帖的機構(gòu)不止一家,也見到臺灣的張炳煌先生主持的修復(fù)版歷代名碑出版物在東京銷售。因此看來,對傳統(tǒng)碑帖中的殘泐字進行適當(dāng)復(fù)原,古今書家均有此需,且早已為之。在這種情況下,我搞了“復(fù)原高清法書選”這個系列,而《九成宮醴泉銘》正是這個系列的第一種。關(guān)于此,我已在該書的編輯說明中作了說明。
搞清“粵”字下部到底是“于”還是“子”,并不需要復(fù)雜的理論性研究,只要將各種版本的圖版進行比照即可了然。因為我的一部分書法工具書尚在東京,只好利用手頭資料,分類整理,客觀說明。希望通過比較得到鑒別。請見下圖:
圖1的1、2,是日本二玄社的版本,是目前《九成宮》碑最清晰的彩色與黑白圖;3是認(rèn)為“粵”下為“于”的主要依據(jù)之一。雖然其圖版較1遜色不少,但其“粵”字卻比1清楚。從此圖看,下部輪廓解釋為“于”或“子”均可。但如從“于”的角度看,其上小橫上沿中間位置向下凹陷,卻象“子”的前兩畫形狀。而通常筆畫的殘泐都是從筆畫邊緣向外發(fā)展,使筆畫變粗。而斷無向內(nèi)殘泐的道理,以此圖證明“粵”下為“于”,則頗為牽強(請見圖2);4說明魏碑中有“粵”下為“于”的寫法;5至7,說明歐陽詢在其它碑中寫“粵”時,曾將下部寫作“于”字。但不能據(jù)此推斷《九成宮醴泉銘》“粵”字下部也是“于”;8至11,說明唐代之前的兩、三百年間,“粵”下寫“子”并不少見。兩、三百年后,歐陽詢寫“粵”時,如下部為“子”,有邏輯上的可能性;12至14,是后人將“粵”下作“于”的臨法,不能證明任何事實;15,是我的理解。
結(jié)論:要想知道“粵”字下部是何結(jié)構(gòu)只有一個辦法,找到《九成宮醴泉銘》更早的拓本。屆時,孰是孰非將一目了然。
示圖選自如下資料:
1.《原色法帖選·20九成宮醴泉銘》(日本二玄社1987年7月版)
2.《中國法書選·31 唐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日本二玄社1987年11月版)
3.《中國碑帖名品·四十三·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上海書畫出版社2011 年8月版)
4.《隋蘇孝慈墓志》(《角川書道字典》,伏見沖敬編,日本角川書店1977年1月版)
5.《歐陽詢溫公墓志1》(《歐體辨異字典》,沈道榮編,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4年2月版)
6.《歐陽詢姚辯墓志》(《歐體辨異字典》,沈道榮編,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4年2月版)
7.《昭和新選·碑法帖大觀·第二輯第五卷·虞恭公溫公墓志》(日本大阪骎骎堂書店1936年7月版)
8.《北魏楊播墓志》(《實用楷書字典》,范韌庵編著,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4月版)
9.《北魏元誘妻馮氏墓志》(《大書源·下》,日本二玄社2007年6月版)
10.《北魏于纂墓志》(《大書源·下》,日本二玄社2007年6月版)
11.《北魏元景略妻蘭將墓志》(《大書源·下》,日本二玄社2007年6月版)
12.清·姚孟起臨《九成宮醴泉銘拓本》,21頁
13.清·黃自元《九成宮醴泉銘臨本》(《歐體辨異字典》,沈道榮編,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4年2月版)
14.《九成宮醴泉銘·歐陽詢》筆畫提示(石井清和編,日本天來書院1999年5月版)
15.《復(fù)原高清法書選·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房弘毅主編,北京體育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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