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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清風 雅人深致 ——記學者型印人許雄志 文/張汝佳 許雄志何許人也？太白有詩曰：“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許先生雖對楚文化情有獨鐘，可是較之李白詩里的“楚狂人”，未免就繆以千里了，莫若“穆如清風”一句來得妥當。 先生之性情，若說“狂”，委實有些牽強，不過又非一味的“斂”，酒逢知己之時，先生推盞更酌，興致高漲，依稀得見晉人手持麈尾、暢言清談之豐采氣度。對于新事物，他沒有全然摒棄，相反，是以一種開放的、包容的目光來審視、來揚棄，去偽存真，最終納入自家理論體系。思來想去，就我看來——先生是一位學者型的藝術家。
歷代談藝術，向有“工匠”與“藝術家”之別，尤其經(jīng)由蘇軾之品讀，愈發(fā)深入人心?！坝^士人畫如閱天下馬，取其意氣所到；乃若畫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櫪芻秣，無一點俊發(fā)，看數(shù)尺許便倦?！保ㄌK軾《又跋漢杰畫山二首》） 東坡先生講的是繪畫之道，許雄志致力的是篆刻與書法，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就藝術內(nèi)核而言，二者實則是共通的?！敖场闭?，強調(diào)技巧之純熟，流于形式表象，罕有“靈魂”可言；藝”者，則偏重作品蘊涵的“氣”與“神”，是一種形而上的、決定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本質(zhì)所在，從許雄志身上，我嗅見一股久違的士大夫氣息，一種與兩宋知識分子隔代共鳴的人文情懷。宋詩素有“學者詩”之謂，這絕非士大夫閑暇時的文字游戲，而是與天水一朝文官精英群體豐沛的知識儲備與深厚學養(yǎng)息息相關，許先生亦然。
很多人說，許雄志是出了名的收藏家、篆刻家與書法家?？墒菑南壬髌分校易钕绕纷x到的是浩然學力，以及厚積薄發(fā)的沉郁高古之氣。竊認為，先生是一名學者，其次才是篆刻家、書法家與收藏家。他的收藏固然是興趣所在，不過更多的時候，還是服務于篆刻與書法的研究創(chuàng)作，他的篆刻與書法，又統(tǒng)歸于學術研究之終極目的。學問之余，既刻且書，佐以收藏，不亦快哉？ 既云學者，當然要有自己的理論體系與學術主張。許雄志理論體系的主心骨是一以貫之的，概言之：師古而不泥古，出新而不逾矩。他且學且創(chuàng)作，于金石、篆刻、書法無所不包、兼收并蓄；拿今人的眼光觀照古人，出入三代、上溯漢魏、下達明清、以先秦文化為旨歸，形成獨特的自我審美視野，遵從法度又跳脫規(guī)矩之外，糅合秦印之剛勁骨氣與楚帛書之靈動奇詭而自成一家。他師古的同時又求新求變求突破，他的新與變建立于深厚的舊學功底之上，是吃透了傳統(tǒng)的新、承繼著衣缽的變，傳承有序、其來有自。 卅年學涯，許雄志早年自行摸索，師法古人，與宗師大家為友，得益于齊白石、吳昌碩、來楚生尤多，齊之用刀狠爽、吳之遒勁淳厚、來楚生之斑駁生辣，影響至今。后又受教于徐學萍、李剛田、韓天衡、黃惇、馬士達等人，轉(zhuǎn)益多師，終證其道。一路走來，許雄志慨然滿懷：艱辛有之、欣悅有之、瓶頸有之、挫敗有之，百感交集，不一而足，唯一慶幸的是，沒走彎路、沒走錯路，秉持一個恒定的治學方向。之所以這樣，除卻名師指點外，與他師法巨擘、推崇道統(tǒng)的理論主張也息息相關。法乎其上，得其中也。不論何種技藝，初學者須把定一個正確方向，以大家為師、以傳承為己任，咬定青山不放松，自有源頭活水來。譬如江西詩派之宗法杜甫，因其有法度規(guī)矩可依。書法篆刻亦情同此理。只是遵循法度之時，萬萬不可被規(guī)矩禁錮住手腳，須突圍、須新變，融匯一己獨立之思想與精魄，方能揮開遮眼浮云、得見洞天福地，遂成一家面目。 收藏、治印、書法，于刀與筆、筆與墨、形與神、金石雅玩的交織穿梭之間，許雄志的藝術世界于焉搭建。 先說說收藏。許雄志的收藏決非一般意義上的保值投資，拿他的話說，收藏之目的，一來實現(xiàn)“與古人的零距離對接”；二來供觀摩學習之用，“知行統(tǒng)一”也。此外，他的收藏亦有美學上的審視與考慮，是一種匠心獨運的詩意棲息方式，所謂的雅人深致是也。這一點，頗見先生的高士情性，在他看來，古董文玩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再昂貴的物品，倘若終年不見天日，無法予人以美的愉悅、學識之增益，進而陶冶情趣，增廣見聞，豈非失掉了原初本意？ 初次拜訪許先生書齋的人，難免要大吃一驚，多寶格中的歷代古瓷，書房中的明清酸枝木家具，壁間懸掛的卷軸，觸目生輝、俯仰皆是。這些碣石碑版清玩古董到了許先生這兒，沒有藏之寶山、束之高閣，而是忠實地履行本身的實用價值。不像有些市井藏家，恨不能將古董鎖入保險箱、寄存銀行才安心。恰恰相反，椅子是拿來坐的，書畫是懸掛品鑒的，印章是觀摩把玩的。天暖日麗、和風荏苒，舊雨新識，安坐于明清家具上，賞古硯，觀銅印，待茶熟香溫，手持越甌建盞，細品慢酌，不覺烏飛兔走、月上柳梢。 許雄志的收藏不止為了滿足個體研究與嗜好，而是饗之大眾，先后編撰《鑒印山房藏古璽印菁華》《鑒印山房藏古封泥菁華》等專著，將積年所獲之古印封泥依朝代順序，編次成冊，量多而質(zhì)優(yōu)，從而彌補了近幾十年以來，個人印章與封泥收藏這個領域的一個空缺，為廣大印友及愛好者奉上一席饕餮盛宴。此外，先生還說，等瓜熟蒂落、時機成熟，建一個印章題材的博物館，將歷年珍藏之印章示之于眾，與同道好友品評賞鑒，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 收藏之外，許雄志還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篆刻家與書法家。先生閑時自敘平生兩大得意事，一曰篆書，一曰治印。觀先生之字，奇崛通神、高古靈動；觀先生之印，沉著痛快、蒼勁渾厚。
許雄志以篆刻揚名，于篆書一途，自是功底深厚。許氏篆書，結體端秀、線條密致，布局井然、法度規(guī)整，如春蠶吐絲、甲兵列陣；又如子美之詩、美成之詞，字與字、列與列、行與行之間，章法整飭、氣脈如注，隨機生變中有神韻生焉。尤其值得稱道的是，許字之型體并非一成不變，而是伴同作品題旨與書家心境搖曳生姿，情隨筆移、境發(fā)乎心，從而意旨淵永、寄托遙深。觀《李太白秦王掃六合詩》之篆書中堂，殺伐之氣、金石余響不絕于耳，“荒荒油云，寥寥長風”，秦人氣拔山兮、橫絕江海之赫赫威勢呼之欲出。而到了明人山水詩，筆致頓時一轉(zhuǎn)，變剛勁為宛轉(zhuǎn)，柔麗了許多，“晴雪滿竹，隔溪漁舟”，江南之秀雅沖淡躍然筆端。于隸書、行書諸體，先生亦有可觀之處。隸書之大開大合、古拙雄勁，行書之氣韻生動、一氣呵成，蔚為大觀。 再及篆刻，許雄志且研究且創(chuàng)作，于學術建樹與力行實踐兩方面碩果累累，他之研究成果，突出表現(xiàn)為兩大版塊：一曰引楚簡入篆刻，一曰填補秦印研究之空白。上世紀80年代，大批戰(zhàn)國帛書、竹簡出土問世，學界震動，在系統(tǒng)地、全面地掌握殷商甲骨、鐘鼎籀文之余，許雄志將目光投向知之者寥寥的楚簡文字。 楚簡乃戰(zhàn)國時期楚文字的實體遺存與記錄，就文字學劃分，屬篆書的一種，乃上世紀考古界的重大發(fā)現(xiàn)。楚國因地處偏遠，加之本土的濃厚巫風，故而形成一種有別于中原禮樂文明的楚文化體系，舉凡詩歌、文字、繪畫、服飾、器具、飲食，莫不澤披沾溉，奇麗邈遠、情致宛轉(zhuǎn)。 許雄志對楚文化情有獨鐘，他對此坦言不諱，楚文字有趣、靈動而別致，初見之下，便深深吸引了他。為此，他投入許多心血與精力遍覽、鉆研楚簡文字，不僅在篆書方面造詣頗深，并且學以致用，書印合一，創(chuàng)造性地將楚簡文字的幽美、靈動與勻稱引入印章，令人耳目一新，乃名副其實的先行者與實驗者。 許雄志的另一貢獻是填補了秦印研究史上的一個空白，印學之路上，他另辟蹊徑，專注于秦印——這一神秘而罕見的印史領域。歷代說印，多重漢印。秦之印章，一則行世短暫，二來出土者寥寥，于鑒別方面阻難較多。許雄志結合出土實物，數(shù)十年如一日，殫心竭慮、孜孜不倦。相繼有《秦代印風》《秦印文字匯編》《秦印創(chuàng)作技法解析》等專著問世，彌補了篆刻史的多項空缺，為篆刻界及古文字界貢獻良多。 許氏治印，是一種多重復合的美學符號，將線條的力度美與空間的布局美合二為一，疏密有致、章法井然，以神馭形、以意攝貌，超形入神，不語斧鑿、妙趣自生。觀先生之“思離群”印，呈金字塔狀，頭尖底穩(wěn)，似一把利劍鏗然出鞘、直指長空，孤高不群之姿態(tài)了然在目?！八肌敝馇团c“群”之敦重首尾呼應，淡化了首之銳氣，使之迂回、舒緩，達成整體的中正諧和之美。再看“門無車馬喧”一印，行刀犀利，走石若紙，布局則疏處可跑馬、密處不容針，大開大合中得視覺沖擊，怎一個“爽”字了得！ 話說了恁多，對篇首之提問，諸君想必也胸有成竹了。許雄志何許人也？不揣冒昧，竊以為先生學者也，儒士也，篆刻家也，書家也，鑒藏家也。不知諸君以為然否？
落紙寄情深 風流散金石 ——許雄志印象 文/王彥芬 見過許雄志先生其字，會被濃濃的古意和淋漓酣暢的韻味所吸引；見過許雄志其人，會被他的藝術情懷所打動。書法、印章、古器物，幾乎成了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如約于許雄志先生的書齋，古香古色，布置精雅，通格書柜安靜地占據(jù)著書房的半壁江山，里面書籍分門別類陳列，雖因讀物多而參差不齊，但仍可看出主人對他們的用心歸置。環(huán)顧四周，風雅至極，書畫真跡、碑帖原拓、古籍善本顯而易見，金石彝器，以及多寶格中的各朝陶瓷、壁間精雅考究的古代名家書畫、清明古董等擺放有序。整個書房籠罩著書香、墨香，也生出一種古意，升起一縷煙云。案頭是厚厚一沓未完成的書稿，可知，許雄志先生已是文債高筑。 眾所周知許雄志是一位書法家、篆刻家、古璽印收藏家，收藏豐富且著述眾多，在圈內(nèi)享譽盛名。他坦言，自己一生得意之處為兩事，篆書和印章！ 他有著極高的藝術成就，不得不提及他把楚簡引入篆刻創(chuàng)作，楚簡對于許雄志而言，有著特殊的感情。80年代初期，他即被楚簡文字的別致、婉轉(zhuǎn)、浪漫所吸引，當時國內(nèi)寫楚簡人極少，許雄志寫楚簡屬早期有影響的人物之一，其獨特的楚簡書法之韻味自然浸滲于篆刻創(chuàng)作中來，他對楚篆真可謂情有獨鐘。 細品許雄志先生的作品，最大的特點是用于入印之文字，與其篆書并無二致，他堅持“書從印入，印從書出”之道，充分發(fā)揮篆書在印章中的本質(zhì)功能，這也是他的最可貴處。當然也能從印章中看出他對三晉古璽印營養(yǎng)的吸收，可謂別開一格。他善篆書，又能將自己的書風與印風融為一體，書法茂密渾勁、氣度恢弘渾灝，老辣中透出勁峭與爽利，靜心讀之，一種莫大的藝術享受油然而生。 把玩其印，既有漢印的雄渾大氣，更得先秦之奇詭高古。線條厚重而堅實，姿態(tài)飽滿，運轉(zhuǎn)自如，刀法老道中有生趣，構成了其篆刻特有的圓活激揚、縱橫捭闔的特點。
許雄志 前身長安一舊客 許雄志 相逢意氣為君飲 篆刻是書法、章法、刀法三者完美的藝術結合，一方印中，既有安雅飄逸的書法筆意，又有賞心悅目的繪畫構圖，更兼有刀法生動的鐫刻神韻，于方寸天地中見乾坤。篆刻中蘊含著動人的風貌，在印面之內(nèi)跌宕生姿，以一種有情有致的方式呈現(xiàn)，充滿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美感。畫論上有說“疏可跑馬，密不通風”，許雄志先生深知個中玄機，將其引申為篆刻章法處理的要旨，可謂深得其中之奧妙。他在透析前賢的經(jīng)驗中，生發(fā)出自己的獨立構想，從而達到了郁勃奮發(fā)，真力彌滿的效果。他憑著其智性和悟性，將篆刻三要素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復又將三者結合，渾然一體。 真正的金石篆刻家必先遺忘自身，而后把靈魂再生的使命納入胸懷，許雄志先生對中國古文字學的深入研究，為攀登藝術巔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癡心探研中國傳統(tǒng)文化，浸淫于古老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海洋中，為他的書法篆刻創(chuàng)作大大拓寬了眼界。他鉆研金石篆刻，使他的頭上獲得諸多耀眼的名銜。他先后成為中國書協(xié)理事，中國書協(xié)篆書委員會秘書長，西泠印社理事，河南省書協(xié)副主席，河南印社社長等。陸續(xù)有《許雄志書法作品集》、《當代著名青年篆刻家選集》、《當代著名篆刻九家-許雄志卷》等作品集出版。透過那些古樸雅致的作品，仿佛能看到長夜無眠萬籟俱靜中，他在燈影闌珊中操刀如筆默默創(chuàng)作，靜默清寂的夜空中，似乎能聽到石屑迸飛的聲音。 回眸藝術之路，許雄志得益于諸多古今名家。從作品中，能看到他對齊白石、吳昌碩、來楚生諸家的迷戀。又得徐學萍、李剛田、韓天衡、馬士達、黃惇等諸先生的親炙與點撥。更為重要的是他對古典文化的深刻汲取，故他的作品中處處源頭活水，意韻悠遠、生機無限。 除了書法與篆刻，許雄志先生的古璽印收藏于當今獨樹一幟。而集書法、篆刻、古文字于一身的許雄志，多年來嘔心瀝血、孜孜不倦，將他對印學的研究與探索、印論的闡述傾注于一本本著述中，《秦代印風》、《秦印文字匯編》、《秦印創(chuàng)作技法解析》等為篆刻界增益良多，填補了印章史的空白。 翻看許雄志的朋友圈能發(fā)現(xiàn)他生活中極富性情的一面，會因新入手魂牽夢縈的來楚生之印而欣喜若狂，亦曾因未曾拍到心儀書法而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至于購買書畫藝術品，先生也是穩(wěn)準狠，目睹整個過程，大快人心。 應約釆訪的中午席間，某古玩商王先生手持錦匣推門而入，許雄志先生也不多寒暄，直接了當請王先生打開錦匣，一個粉彩棒槌瓶映入眼簾，短頸，筒形，圈足，瓶身繪各種花卉，繪靈芝、凌霄、菊花、牡丹，爭相開放，色彩艷雅，胎質(zhì)細膩，釉面光潔，制作精巧，寓意吉祥。許先生帶上眼鏡，一手托底，一手扶瓶，神情專注。而后，許先生直贊瓶子“大開門”，認為該瓶出自晚清民初，品相完好，乃是回流的精品，值得收藏。兩人于席間便談妥價格。整個過程不足十分鐘。許先生坦言，平時多喜歡唐宋高古陶瓷，而明清瓷器一向不多染指，若非特別喜歡一般是不買清代粉彩的……
收藏對于許雄志先生絕非一般意思上的保值投資 ，許先生說：“碰到自己喜歡的古代藝術品，只要是經(jīng)濟上允許，沒考慮它是否升值貶值，就是純喜歡，是一種文化消費”。我覺的這是對中國古典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喜歡與敬畏，這是一種至純至真的文化精神境界?！ ?/span> 近年來，他把所藏古璽印和封泥，依照朝代順序，編次成冊，以饗大眾。先后編著《鑒印山房藏古璽印菁華》、《鑒印山房藏古封泥菁華》等論著。他還有“奢想”，等待時機成熟，建立一個古璽印專題博物館，將歷年珍藏的古璽印封泥示之于眾，與愛好者共同品評鑒賞。關于許雄志先生生活藝術中的逸聞趣事仍有許多，說不盡也道不完，惟愿許先生雄風勁吹，藝術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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