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誡直解
【著書】東漢 班 昭(女)
【直解】明朝 張居正
【校對整理】現(xiàn)代 溫信子
根據(jù)《張?zhí)?/span>集·卷十一》所收錄的《曹大家(微博)女誡》整理。
《女誡直解》圣制序
上大婚禮成。蒙圣母慈圣皇太后,命臣居正,直解漢班昭《女誡》,以教宮闈。直解進(jìn)呈,圣制序曰:我圣母慈圣皇太后德協(xié)坤元,功侔厚載,性好書史。宮中有暇,誦習(xí)不輟。凡內(nèi)執(zhí)事侍女,皆教以《女孝經(jīng)》、《內(nèi)典》諸書。又以朕大婚有期,慮民間女子,未閑姆訓(xùn)。乃取漢班昭所著《女誡》,命侍臣略為注解,俾之誦讀既成,以示朕曰:昔我仁孝文皇后,有《內(nèi)訓(xùn)》。慈孝憲皇后,有《女則》,皆垂憲椒涂,紀(jì)煒彤管。吾不敏,不敢妄擬圣哲之制,獨(dú)取古人遺編,為之箋釋,亦述而不作之意也。朕恭覽一周,不勝感嘆,禮稱天子理陽道,以聽天下之外治。后理陰德,以聽天下之內(nèi)治。男女正位,教順成俗,故能不降階序,而天下咸理。朕以沖昧,早膺神器之重,閔然未知所適,仰承圣母朝夕諄諄,迪朕以法祖親賢,勵(lì)學(xué)勤政。數(shù)年以來,始覺有省俛焉思所以興道致理者,顧董內(nèi)贊治,明章婦順,蓋亦有資于女德焉,乃仰廑慈慮,表章是書,以垂內(nèi)范。若此者,誠欲毓成淑德,以佐朕共保鴻業(yè)也。嗚呼!我圣母之心何其勤哉!昔周自姜原發(fā)祥,至于任姒,代有圣善,以佐王猷。故歷世享祚,至千有余年之久,我明之興。孝慈以明德,翊贊高皇,肇造區(qū)宇,仁孝慈孝,濟(jì)美嗣音。至我文母,鞠育藐躬,丕承芳躅。比于有周,休有烈光矣。由此言之,我國家之卜世,寧有既乎。嗚呼!繼自今有聽內(nèi)治之責(zé)者,其亦繹思我圣母之慈訓(xùn),以淑慎厥躬,斯朕亦將有攸賴矣。
以上原文,出自《明張文忠公全集》。
曹大家女誡序
臣張居正直解
“曹大家女誡序”:“家”字,讀作姑字。曹大家,是漢朝班彪之女、班固之妹,名叫班昭,嫁與曹壽為妻,有賢德,通書史,又善作文詞,漢和帝常召入宮,后妃皆以師禮事之,宮中俱稱他為‘曹大家’,蓋尊之也?!?/span>女誡”,是教誡女人的說話,“序”,是說作《女誡》的原由?!?/span>
“鄙人愚昧,受性不敏”:鄙人,是大家自謙之辭,說我是鄙俗之人,愚魯暗昧。天賦與我的資性不甚明敏。
“蒙先君之余寵,頼母師之典訓(xùn)”:大家的父親先亡了,故稱先君。余寵,是福蔭。母,是母親。師,是師傅。古人女子俱有師,教讀女典。訓(xùn),是教訓(xùn)。我少時(shí)蒙先人的余寵,頼母親并師傅的教訓(xùn),才得長大成人。
“年十有四,執(zhí)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載矣”:執(zhí),是手持之也?;?,是簸箕。帚,是苕帚。大家說:我年十四歲時(shí)嫁為曹門之婦,執(zhí)箕帚供灑掃,以盡婦道,至今四十有余年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常懼黜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戰(zhàn)戰(zhàn),是恐懼。兢兢,是戒謹(jǐn)。黜,是休退。辱,是污辱。益,是增益。中外,是曹門內(nèi)外。累,是連累。大家說:我自從嫁到曹門,??謶纸渲?jǐn),只怕失了婦道,被夫黜辱,添父母之羞,為曹門之累。
“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夙,是早。劬是勤。大家說:我為恐辱父母之故,所以四十余年之間,常早晚勤其心志,以供婦職,雖勤而不敢言勞。自今以后,方知得免于黜辱,不致羞辱父母,貽累曹門也。
“吾性疏頑,教道無素,恒恐子穀負(fù)辱清朝”:疏,是粗踈。頑,是頑鈍。 穀,是大家的兒子,叫做曹穀。大家又謙說:我生性粗踈頑鈍,平素不曾訓(xùn)教引導(dǎo)我的兒子,常恐曹穀不肖,玷辱了清明之朝。
“圣恩橫加,猥賜金紫,實(shí)非鄙人庶幾所望也”:不當(dāng)加而加,謂之橫加。不稱其賜,謂之猥賜。金紫,是腰金衣紫,乃貴官的服色。庶,是近。大家說:我子曹穀素失教訓(xùn),乃荷蒙朝廷厚恩,加賜以金紫,居貴顯的官職,這實(shí)不是我鄙人庶幾所敢希望也。
“男能自謀矣,吾不復(fù)以為憂也”:大家說:我的兒子既已成立,能自為身謀,我不再以為憂矣。
“但傷諸女,方當(dāng)適人,而不漸訓(xùn)誨,不聞婦禮,懼失容他門,取辱宗族”:女子出嫁,叫做適人。漸,是漸磨,慢慢的意思。大家說:我的兒子我不憂慮了,只是傷痛你眾女,方當(dāng)出嫁之時(shí),卻未曾漸磨訓(xùn)教得你,每失了婦人之容,在他人家有些過差,玷辱我曹門的宗族。
“吾今疾在沉滯,性命無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悵”:沉滯,是疾病淹纏的意思。無常,是說不久。汝曹,即是你。每惆悵,是憂思的意思。大家說:我今疾病沉重,性命不久,思念你眾女每不知婦人禮法,因此常是憂思放心不下。
“間作《女誡》七章,愿諸女各寫一通,庶有補(bǔ)益,俾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間,是病少痊。一通,是一本?!暗枴弊郑词恰把a(bǔ)”字。“助”字,即是“益”字?!皶弊?,即是“勉”字。大家說:趂今我病稍痊,作此七篇誡女之言,愿你眾女各寫一本。時(shí)誦讀庶幾有益于你眾女之身。我今去后,你眾女將我這教誡的言語,務(wù)要勉勵(lì),身體力行,不要怠慢忘記了。
卑弱第一
此一章,專說女人卑而不高,弱而不強(qiáng)之義。蓋女乃坤道,以柔順為主,卑弱者,女德之先務(wù)也。故以為苐一章。
“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塼,而齋告焉”:瓦磚,即今之紡磚。弄,是以手拈弄。大家說:古人生女,三日之后,臥之床下之于地,將一塊紡磚與她拈弄,齋戒而告之祖先說:我某日生一女。
“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磚,明其習(xí)勞,主執(zhí)勤也。齋告先君,明當(dāng)主繼祭祀也。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典,即是常。這一節(jié),是解說上四句之意。大家說:古人生女,所以臥之床下者,明其不高傲、不強(qiáng)梁,專尚卑弱之義。葢(gài)女人以事人為職,故專主于下人而不可高傲。也所以弄以紡磚者,明其熟習(xí)勞苦之義。蓋女人以紡織為職,故主于執(zhí)持勤勞,而不可懈怠也。齋告先君者,蓋女子長大嫁人,將以內(nèi)助其夫,承家祭祀。故于誕生之初,即齋戒而告之。這三件,乃女人常行之道,禮法中常以為教,而不容已者。
“謙讓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這一節(jié),是解說卑弱下人之義。大家說:女人能謙而不亢,讓而不爭,恭而不傲,敬而不怠,凡事讓人,自已退后有好處。莫自揚(yáng)名,有不好處,居之而不辭,忍耐污辱,含納塵垢。常常小心,有如畏懼,這是卑弱下人的道理。
“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zhí)務(wù)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zhí)勤也”:這一節(jié),是解說執(zhí)勤之義。寢,是睡。作,是起。勿,是禁止之辭。憚,是畏難。私事,是家事。劇,是繁難。易,是簡易。大家說:女人能晚睡早起,不以夙夜為勞,而有畏難之心。執(zhí)務(wù)家事不分難易,任之(微博)而不辭。所作之事,必期于成,不始勤而終怠,不有頭而無尾,必須親手整理,不托之他人,這是執(zhí)勤的道理。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無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祖宗,是謂繼祭祀也”:這一節(jié),是解說繼祭祀之義。正色,是正顏色。端字,也解做正字。操,是守。清,是不混濁。靜,是不妄動(dòng)。潔,是潔凈。齊,是齊整。大家說:女人能正其顏色,而不為妖冶之態(tài);端其操守,而不為邪媚之行。既能專心以事夫主,又能清靜自守,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養(yǎng)祖宗,這是善繼祭祀的道理。
“三者茍備,而患名稱之不聞,黜辱之在身,未之見也。三者茍失之,何名稱之可聞,黜辱之可遠(yuǎn)哉”:這一節(jié),是總說上文之意。三者,謂卑弱下人一也,執(zhí)勤二也,繼祭祀三也。茍,是誠。備,是全。大家說:女人誠能全得這三件美德,則事務(wù)有成,神人皆悅,由是而患名稱不聞黜辱不免,決無此理。三者茍失之,而不能全備,則明有人非,幽有鬼責(zé)矣,何名稱之可聞,黜辱之可遠(yuǎn)哉。
夫婦第二
有男女,則有夫婦,故以夫婦為第二章。
“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dá)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jié)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著《關(guān)雎》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這一節(jié),是說夫婦所系之重。參是并立而為三。配,是對。達(dá),是通。弘,是大?!抖Y》,是《禮記》。《詩》,是《詩經(jīng)》的篇名。大家說:夫婦之道甚大,剛?cè)嵯酀?jì),足以參配陰陽。和敬相與,足以通達(dá)神明,乃天地自來之大義,人倫固有之大節(jié)也,是以《禮記·昏義篇》言,男女之際甚為可貴?!对娊?jīng)·關(guān)雎》章,于好逑之義,發(fā)之甚明。由此言之,則知夫婦之道不可不重也。
“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方斯二事,其用一也”:這一節(jié),是說夫婦相須為用。御,是管束的意思。墮,是落。方,是比方。大家說:夫有夫之道,婦有婦之道。若夫不能盡夫道而不賢,則不能管束其婦。婦不能盡婦道而不賢,則不能承事其夫。夫不能管束其婦,則夫之威儀廢缺,便不成個(gè)夫主了。婦不能承事其夫,則婦之義理墮闕,便不成個(gè)婦人了。以此比方,可見夫婦二人雖有男女不同,其相須為用,所系甚重之義則一也。
“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婦之不可不御,威儀之不可不整,故訓(xùn)其男,檢以書傳。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禮義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dāng)?shù)乎”:這一節(jié),是說后世之人,徒知教訓(xùn)男子,不知教訓(xùn)女人。君子,指父母說。檢,是檢閱。傳,是傳記。蔽,是遮隔。數(shù),是分?jǐn)?shù)。大家說:我看今之為人父母的,只知為婦人者不可不著夫主管束,做夫主的威儀不可不整齊,故專教訓(xùn)男子,檢閱書傳,講明道理,使他好管束婦人。卻不知女人也要承事夫主,也要存守女人的理義,若只教訓(xùn)男子而不教訓(xùn)女人,則于男女分?jǐn)?shù)之重,不亦遮隔而不明乎。
“《禮》,八歲始教之書,十五而至于學(xué)矣。獨(dú)不可依此以為則哉”:這一節(jié),是說教訓(xùn)男子之法。欲為人父母者,依此以教女也?!抖Y》,是《禮記》,書,是寫字記事。至,與“志”同。則,是法則。大家說:《禮記》上說,男子之生,自八歲時(shí),便教他寫字記事。到十五歲,則教他志于成人之學(xué)。夫教男子之法如此,今獨(dú)不可依此法以教女人乎。
敬慎第三
“慎”字,當(dāng)作“順”字,古時(shí)“慎”、“順”二字通用。有夫婦,則有夫婦的道理。敬順者,婦人之道也。故以為笫三章。
“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qiáng)為貴,女以弱為美。故鄙諺有云:‘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 鄙諺,是俗語。尫,是羸弱。狼虎,都是獸之剛強(qiáng)(微博)者。尫與鼠,言其柔而弱也。大家說:女人屬陰,男子屬陽,陰陽之性原自不同。則男女之行,亦宜有異。何以見陰陽殊性?蓋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剛則不柔,柔則不剛。何以見男女異行?蓋男以強(qiáng)為貴,女以柔為美。強(qiáng)則不弱,弱則不強(qiáng)。故俗語說:男如狼之剛,還怕他后來怯弱,言男子貴于剛強(qiáng)也。生女如鼠之柔,還怕他后來粗猛,言女子貴于柔弱也。
“然則修身莫若敬,避強(qiáng)莫若順。故曰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寬裕之謂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寬裕者,尚恭下也”:寬,是不狹隘。裕,是不急躁。恭下,是謙。大家說:男女之行,剛?cè)峒仁?。然則為女者要修身,莫若以敬;要避強(qiáng),莫若以順。所以古人說:敬順之道,乃為婦之大禮。也夫所謂敬者,不必他求,只是常守此心便是。順者亦不必他求,只是存心寬裕便是。人能常守此心,便知分止足而不敢僣越。人能寬裕此心,便崇尚謙下而不肯驕傲。
“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媟黷。媟黷既生,語言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v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 這一節(jié),是說女人不敬的根由。好,是恩愛。媟黷,是輕慢??v恣,是放肆。大家說:夫婦相愛,終身不離,相與周旋于房室之間,豈不易生媟黷?媟黷既生,則語言不復(fù)點(diǎn)檢,多致過差。語言既過,則情意縱恣,勢所必致??v恣既作,則侮夫主之心生矣。此其病根,在于不知我止足之分,而遂至于侮慢夫主如此。
“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訟爭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 這一節(jié),是說女人不順的根由。爭,是爭兢。訟,是詞訟。忿怒,是心氣不平著惱的意思。大家說:夫婦之間,或事有曲直,或言有是非。直者不肯讓則爭,曲者不肯服則訟。訟爭既興,則有忿怒之事矣。此其病根,在于女人不尚謙下也。蓋能尚謙下,則不論是非曲直,皆忍受之,而不言矣,安得有爭訟忿怒之事乎?
“侮夫不節(jié),譴呵從之。忿怒不止,楚撻從之”: 節(jié),是止。譴,是責(zé)恠。訶,是呵叱。楚,是杖。撻,是打。大家說:女人侮夫不止,則為夫者豈肯甘受,必加之譴呵矣。夫主忿怒不止,不但譴呵,將又繼之以杖責(zé)矣。
“夫?yàn)榉驄D者,義以和親,恩以好合,楚撻既行,何義之存?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義俱廢,夫婦離矣”: 義,是宜。宣,是露。大家說:為夫婦者,彼此相宜,由于和順而親厚,恩愛相結(jié)。由于情好而和諧。今夫妻反目,至于楚撻既行,則和親之情已踈,復(fù)何相宜之有?譴呵既宣,則好合之意已乖,又何恩愛之有?恩愛俱廢,夫婦離心矣!由是黜辱有所不免,將貽父母之羞。然其始皆由女人不敬順?biāo)?,可不戒哉?/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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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行第四
女人之道,其大者在敬順,其行則多端,故以婦行為第四章。
“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大家說:女人之行有四件,一是婦德,二是婦言,三是婦容,四是婦功。然所謂婦德,不必有才干,聰明絕異于人也。所謂婦言,不必有辯口利辭,會(huì)說過人也。所謂婦容,不必顏色美麗,嬌嬈動(dòng)人也。所謂婦功,不必工巧過人,百能百會(huì)也。凡此者世俗之所貴,非淑女之美行也!
“幽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行己有恥,動(dòng)靜有法,是謂婦德”: 這一節(jié),是婦德之實(shí)。大家說:女人能清而不貪,閑而不暴, 貞而不邪,靜而無妄,操守大節(jié),整齊不亂。行已之間,輙(zhé)有羞恥。一動(dòng)一靜,卓有法度,這才叫做婦人之德。
“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shí)然后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 這一節(jié),是婦言之實(shí)。擇,是揀擇。厭,是厭惡。大家說:女人能揀擇好辭而說,不道丑惡之言。時(shí)當(dāng)言,然后言,未嘗輕言。說出來的話,都合道理,使人喜聽,不生厭惡。這才叫做婦人之言?!?/span>
“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shí),身不垢辱,是謂婦容”: 這一節(jié),是婦容之實(shí)。盥浣,是洗濯。塵,是塵土。穢,是不凈。垢,是泥垢。大家說:女人能常盥浣服飾,使之鮮潔,以時(shí)沐浴身體, 使不致垢穢。 這才叫做婦人之容。
“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 這一節(jié),是婦功之實(shí)。紡,是紡線??儯强兟?。潔,是凈。齊,是整。大家說:女人能專心紡線績麻,只務(wù)本等的事,不好與人戲笑。安排些潔凈整齊的酒食,以奉賓客。這才叫做婦人之功。
“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遠(yuǎn)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贝酥^也”: 乏,是少。大家說: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這四件,乃是女人的大德。不可少者,四者俱全,才盡得女人的道理。然為之亦不難,唯在以此四者常存于心,不可忘也。古人有言,仁道豈遠(yuǎn)乎哉!我欲行仁,仁即至矣。此正所謂一存其心,而德言容功皆在于我也。
專心第五
專心,是一心只敬事夫主,更無他慮。婦行固有四,而其根本節(jié)目之大者,則在于貞靜,故以專心為第五章。
“《禮》: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祇,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 違,是背。罰,是譴。愆,是過差。大家說:考之于禮,夫喪其妻則有再娶之義,婦喪其夫則無再嫁之文。所以古人說:夫乃婦之天。人生世間,隨到那里都頂戴著天,不可逃也,人不可逃于天。則為婦者豈可離于夫哉?人之行事有違背神祗者,天必降之以罰。女人之禮義,若有過差,則為夫者豈不踈(shū)薄而譴辱之哉!
“故《女憲》曰:“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 憲,是法?!杜畱棥肥菚?。 一人,即夫也。永,是長。畢,是終。訖,也是畢。大家說:《女憲》書上說道:女人若得了夫主意,固可以仰頼終身。若失了夫主意,也就將此一身斷送了。夫女人一生的事,只靠在夫主身上。由此言之,可見夫主之心意,不可不求而得之,以仰頼終身也。頼,音lài讀“賴”,古同“賴”。
“然所求者,亦非謂佞媚茍親也,固莫若專心正色。禮義居潔,耳無涂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huì)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 侫,是口才。媚,是邪媚。茍,猶俗言將就也。專心正色,蓋指下七句而言。涂,是道路。聽,是聽的道路上的說話。冶容,是妖艷之容。廢飾,不妝飾也。大家說:我所謂求得夫主之心者,亦不是侫口邪媚,茍且將就以求親悅。只是要專心正色,以禮自處耳。必須守禮執(zhí)義,居止端潔,耳之所聽必出于道理之言,道路上說的言語未曾經(jīng)自已看見的,不要聽他。目之瞻視貴于端正,若旁觀邪看,乃非禮之視,必以為戒。容儀貴于有常也。不因出外之時(shí),打扮出那妖冶艷麗之容。也不因入內(nèi)之時(shí),就阘茸懶散不加修飾。無事不聚會(huì)群小,閑行嬉戲。在家不倚靠門戶,窺看外面。視聽言動(dòng),皆以禮自處,這才叫做專心正色。所以求得夫主之意者,在此而已。
“若夫動(dòng)靜輕脫,視聽陜輸,入則亂發(fā)壞形,出則窈窕作態(tài),說所不當(dāng)?shù)?,觀所不當(dāng)視,此謂不能專心正色矣”: 輕脫,是不尊重。陜輸,是不正大。大家說:婦人求親之道,貴于以正自處。若是舉動(dòng)輕率,不自尊重,則與禮義居潔者異矣。 視聽閃倐不以正道,則與耳無涂聽、目無邪視者異矣。入則蓬頭垢面,出則妝飾窈窕,做出諸般態(tài)度,則與出無冶容入無廢飾者異矣。不當(dāng)說的說,不當(dāng)看的看, 則與不聚會(huì)群輩,不看視門戶者異矣。這正是侫媚茍親,不知專心正色者,以此求得夫主之意,豈不難哉!倐,音shū讀“叔”,同“倏”,指極快地。群輩,指朋友、同伴。
曲從第六
以上五章,論女人之道,大略盡矣,而未及于舅姑故,以曲從為第六章。
“夫‘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欲人定志專心之言也。舅姑之心,豈當(dāng)可失哉”: 舅姑,是公婆。大家說:我前面說,“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鄙w謂婦人以夫?yàn)樘?,不可不定志專心,以求得其意的說話。然上面還有公婆,公婆又是夫主之所敬事者也。若不得公婆的喜悅,則為夫主者,亦豈敢違親而見容哉?故舅姑之心尤不可失也!
“物有以恩自離者,亦有以義自破者也。夫雖云愛,舅姑云非,此所謂以義自破者也。然則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從矣”: 大家說:婦人事夫,與事舅姑微有不同。事夫固貴敬順,然尚有當(dāng)執(zhí)正守義者。若事舅姑,則雖于義有未合者,亦不可以不曲從也。蓋人之情固以恩愛相結(jié),然亦有恩重而反以自離者。固以情義相合,然亦有義重而反以自破者。今有女人,其夫主憐愛之,可謂恩義好合矣。然其舅姑不喜之,則為夫者亦不得不順父母之意,而與之相離。此所謂以恩自離,以義自破也。此可見以婦視夫,則夫?yàn)橹亍R苑蛞暰斯?,則舅姑為重。然則為婦人者,欲得舅姑之心當(dāng)何如?固莫如曲意順從而已矣。
“姑云不爾而是,固宜從令。姑云爾而非,猶宜順命。勿得違戾是非,爭分曲直。此則所謂曲從矣。故《女憲》曰:‘婦如影響,焉不可賞’”: 姑云爾,譬如說婆婆分付的這件事。違,是背。戾,是乖戾。大家說:婦事舅姑,只當(dāng)以順從為主,假如婆婆分付的這件事于理恰是,固當(dāng)從令。假如婆婆分付的這件事,于理有未是,沒奈何也要順從。不可與姑違戾是非,爭分曲直,如此方是曲從。若于理所當(dāng)從而從,不叫做曲從了。所以《女憲》書上說,婦女承事舅姑,百凡從命。如影之隨形,如響之應(yīng)聲,則豈有不得舅姑之心而受賞者哉?然父母之心既順,則夫主之心亦得矣。
和叔妹笫七
叔,是小叔,夫之弟也。妹,是小姑,夫之妹也。上言舅姑之心不可失,而叔妹者則舅姑之所愛也。欲得舅姑之心,不可不知處叔妹之道。故以和叔妹終焉。
“婦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yù)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譽(yù)毀,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復(fù)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親,其蔽也哉”: 臧,是善。否,是不善。譽(yù),是揚(yáng)其善。毀,是稱其惡。蔽,是遮隔。大家說:婦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愛已。所以夫主以父母之心為心,亦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yù)已,所以舅姑取信于叔妹之言,亦愛已也。由此言之,我一身的善惡毀譽(yù),皆系于叔妹。則叔妹之心豈可以失哉?人亦皆知叔妹之心不可失,而乃不思和叔妹之心,以求親心之悅,豈非心有遮蔽,而不明也哉。
“自非圣人,鮮能無過!故顏?zhàn)淤F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貳,而況婦人者也!雖以賢女之行,聰哲之性,其能備乎!是故室人和則謗掩,外內(nèi)離則惡揚(yáng)。此必然之勢也?!兑住吩唬?/span>‘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酥^也”: 聰,是聰明。哲,是智慧。備,是全美。室人,是一家之人。掩,是閉藏。臭,是氣味 。蘭,是香草。大家說:叔妹之所以當(dāng)和者,以其能掩吾之過,揚(yáng)吾之美也。人非圣人,誰能無過差。雖以顏?zhàn)觼喪ト艘坏冗€有過差,只是他不憚自改,故仲尼以不貳其過稱之。 而況于婦人秉性陰柔,雖以賢女之行,賦性聰明智慧者,亦豈能備道全美無一過。若有過,人必知之。所以一家之人相與和氣,則謗言自掩。內(nèi)外之間相與離心,則惡名自揚(yáng)。此勢之所必然而不容已也。 《易經(jīng)》上說:‘二人同心,如快利刀刃,金鐵可斷。同心的言語說出來,彼此契合,其氣味就如蘭之芬香一般?!创擞^之,室人和則謗可掩。而欲和室人,不可不先于叔妹加之意也。
“夫嫂妹者,體敵而尊,恩疏而義親。若淑媛謙順之人,則能依義以篤好,崇恩以結(jié)援,使徽美顯章,而瑕過隱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聲譽(yù)曜于邑鄰,休光延于父母”: 敵,是相等,淑媛,都解做美字。篤,是厚。徽,也是美。瑕,是疵 。大家說:小叔與小姑,與我雖是等輩人,而分則尊于其恩,踈而義則相親。若是淑媛謙順有賢德的人,知叔妹之不可慢。則能依義以篤厚其愛,崇恩以結(jié)為應(yīng)援。叔妹之心既得,便都加敬愛于我。我有徽美,則彼為之顯章。我有瑕過,則彼為之隱塞。使舅姑矜憐我之善,而夫主嘉愛我之美,聲譽(yù)先矅于邑鄰,美光延及于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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