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生而自由平等,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盧梭 多少人熟知前一句卻不知后一句的存在,而諷刺的是,那被遺忘的蒼涼慨嘆才是這句表達的重點。盧梭還曾說過:“文明誕生于人類開始建造藩籬之時……大凡文明是囿于藩籬的不自由的產(chǎn)物?!彼揭詾檫@句話便是對于前句最精彩的解釋。文明構(gòu)筑枷鎖與藩籬,從而衍生不自由。 文明催生的是制度、規(guī)范、法律,它們以對絕對自由的限制來保障一個社會的安穩(wěn),以對個體部分自由的犧牲來成全集體的自由最大化,這一切自然無可厚非。然而在這里,我更愿意談及被文明所催生的社會觀念,沒有法律的條條框框來做限制的時候,這些觀念因缺乏絕對化的正誤區(qū)分,而有了從眾的傾向——支持大多數(shù)。 大部分人在街道上老實本分地走路,那么一路狂奔歡呼吶喊的人便是異類;大部分人成年之后步入婚姻構(gòu)建家庭,那么選擇獨自生活終身不嫁或不娶的人便飽受猜疑;大部分人經(jīng)歷男女之間的恩愛纏綿并視之為愛情,那么那些選擇同性為伴侶的人群便被視為不倫……其實“不正?!迸c“不正確”本是兩個概念,但在一些社會觀念上,我們卻將兩者等同。原來有時候,少數(shù)人的不自由,竟來自于大多數(shù)人的自由。但其實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莫過于,那些其實無罪的少數(shù)人,也視自己為異端、為罪孽,最后生活在自己為自己搭建的牢籠、藩籬之中。 “年輕的時候會以為自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年老以后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有人問:難道真正的自由不應(yīng)該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嗎? 但是首先,人活于社會中,本沒有可能得到這樣的所謂自由;其次,倘若每個人都追求如是這般的絕對自由,那么每個人的自由行止都會干涉和限制其他人的自由。 年輕的時候我們囿于管束卻心神飛揚,充滿對一切的好奇與對未知的探索,所以會以為自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年老之后我們不再渴望新知不再求索,肩上最為沉重的是世俗的負累和百般的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懂得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何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本身是可怕的,忽然想起羅蘭夫人的一句經(jīng)典常常被用來描述法國大革命的終結(jié),她說:“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蔽蚁脒@樣足以作為解釋。 “自由的本性在于自我否定,所以,自由主義者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擁有了自由?!?/SPAN> 這大概就是為什么在我們眼中已經(jīng)很大程度上收獲民主自由的西方國家,依然在不時地抗議、游行以及示威,依然在孜孜不倦地視自由為圣經(jīng),并且前赴后繼地追逐。 但是村上春樹卻說:“或許世上幾乎所有人都不追求什么自由,不過自以為追求罷了。一切都是幻想。假如真給予自由,人們十有八九不知所措。這點記住好了:人們實際上喜歡不自由?!?/SPAN> 我不敢妄自說自己真的理解了這兩種觀點,但是在我看來,所謂的自由主義者其實并非追隨自由而去,而是追隨利益、以及個人價值觀而去——個人的利益、他人的利益或者集體的利益,只要是符合個人價值觀點的利益,自由主義者都去追逐。 抗議游行示威者說追求真正的民主自由,實際上是在追求自己的政治權(quán)利與更好的生活保障;古往今來革命者說追求全民的自由平等,實際上是在追求廣泛意義上人民生活狀態(tài)的改善,或者也有個別不堪者,追求的實際上是個人權(quán)力地位的光鮮。在這個維度上講,自由似乎是冠冕堂皇的口號,似乎是達成目的的手段。到底什么是自由?也許是虛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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