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謝謝竇校長,謝謝各位老師、謝謝家長朋友,今天我到這兒來不帶著國學背景,今天只有一個單純的身份:一個小學生的家長,跟家長們來分享一點點心得。剛剛竇校長帶我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這樣慢慢地去行走。我最基本的印象是小學生能夠有一所大校園,小孩子能有一種大氣象,很玲瓏的天真能夠有一份大格局,小與大之間就是人一生的故事。但是我們現(xiàn)在有一種教育的失敗,就是很多人會看見孩子在很小的時候沒有天真,板著臉像一個小大人,但是長大了以后沒有氣象,一直是一種狹隘的斤斤計較的心胸。小與大,在小的時候就應(yīng)該有小的活潑、小的創(chuàng)造,在大的時候就應(yīng)該有大的承諾、大的擔當,人這一輩子按照他正常的邏輯軌跡去成長,也許這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我們不能跟一年級的孩子講讀書是一種責任、一種使命,讀書是對于民族血脈的接續(xù),而這一切不是對一年級孩子該說的話。在他們的感受里,讀書是一種滋味,而學習是一種狀態(tài),那種甜甜的吃糖的滋味在品書的時候,也能夠遇得著。那種美美著受著陽光獎勵的狀態(tài)在學習的時候也能感受得到,這就像他們在沙灘里面玩,在攀巖墻上比賽,其實是一樣的,甜和美是一個兒童生命本來應(yīng)該有的狀態(tài)。所以我想一所真正好的小學,是把一個兒童與生俱來所帶的權(quán)利首先還給他,對一個人生命的尊敬其實是從孩子開始。并不是所有的孩子就僅僅是一個教育的載體,任何一個以后想要成為獨立擔當?shù)墓?,他在小的時候必定是受過老師和父母尊敬的。一個從小受尊敬的人才會深刻地去尊重別人,并且有尊嚴的生命在成長中才會特別地自律,人為什么會改錯?不是因為挨打、挨罵,別人批評冷眼多了就改錯,反而是因為他受鼓勵和贊美,他覺得以他的尊嚴和自律改掉那些小小的毛病,他會更加美好。 所以我說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一種氣場,在一個場里面受到熏陶,也許比任何死書本上的規(guī)章都更加重要。我喜歡這所校園,是因為它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默契,就是人在這個中間關(guān)于美好的感受可以被激活,所以我作為一個家長,我想在座的各位家長也會跟我有同感,當我們從疲憊的工作中走出來,我們在接孩子的時候,在送孩子的時候,如果可能會愿意在這里多留戀一會兒,因為關(guān)于人性的那種基本的美好可以在這里受到鼓勵。 今天我是分享一點點對于小學生,包括對自己的孩子,一個母親最期待的是什么?首先,我期待一個小學生他擁有一個公民應(yīng)該具備的生命的常識。也就是說在今天,我們?nèi)巳硕荚谧非笞罡叻?、最高值的時候,我們忘了問一件事,什么才是我們的底線?[詳細]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作為中國教育體系的主要構(gòu)成,怎樣發(fā)揮各自的作用,如何平衡它們的權(quán)重,從而實現(xiàn)二者相輔相成,相互促進,使我們的孩子獲得最理想的教育效果? 清華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家長代表唐文明:孩子的天性有很多很好的東西,而我們作為家長也好、學校也好,不要把這些天性給他扼殺了,包括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是社會把它壓抑了。我們一方面希望孩子能夠社會化,同時又希望能夠保持他的天真,在教育史上,法國著名的教育學家盧梭就強調(diào)所有的人在最原初的時候都是非常好的,是因為社會的變化,所以這是于丹老師講這個有非常深的學理的支持。第二點,家長特別是爺爺奶奶一輩的,對于孩子不要有供奉的心理,這一點我們想到什么呢?大概十幾年前,我到清華來的時候,那時候我們也是開始教師培訓了,講到一點特別好,對我做教師也特別有作用,這是大學的理念可以用到小學:清華有一個說法的,清華學生是學習的主體,教師是主導,說白了就是我們作為教師不能代替學生去學習,讓他自己產(chǎn)生對學習的興趣,你也不能夠放棄你主導的作用,變成好像是沒有指導性,從這一點來說,供奉心理應(yīng)該是兩個極端,可以達到一個平衡,既不能夠說代替他,要讓他成為學習的主體,同時要充分發(fā)揮主導作用。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竇校長,您作為學校的校長,您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呢? 清華大學附屬小學校長竇桂梅:說起平衡,實際上我們想換一個詞語,是不是就是一個和諧的問題?我想咱們清華附小的各位家長手里都有一本我們的學校的辦學行動綱領(lǐng),這個綱領(lǐng)里邊家長都知道,做家長的從家庭教育的角度看與學校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同盟者、同路人,他們應(yīng)該建立在彼此理解、彼此欣賞、彼此認同的價值觀的基礎(chǔ)上,才能讓我們互相在信任中走得更遠,我覺得這個命題特別特別地好。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我覺得家庭教育促進了學校工作的發(fā)展,而學校工作的推進又激發(fā)了家庭教育的成長,于是兩者之間的平衡又促進了家校之間彼此的和諧和認同。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做為一個作家、一個老師都可能退休,唯獨一個孩子管你叫一聲媽,這是終生職業(yè)。所以我今天在這兒是以家長的心情來交流家庭跟學校之間的溝通到底是什么,我想不是一個外在責任的問題,哪一塊應(yīng)該老師管,哪一塊是家長管,其實是太多上面的融合,從學校到家庭應(yīng)該是一種延伸,也就是說怎么樣把學校教育跟家庭教育有效地融合在一起,成為化合反應(yīng)。我們中國人原來是講家教的,家教有多重要呢?大家想一想我們說一個君子一生的成長,從修身齊家直接就到了治國平天下,要是用今天來衡量這里面是有缺失的,現(xiàn)在社會其實是擔任了現(xiàn)代教育的社會公民養(yǎng)成。而過去,更多的是在家庭倫理養(yǎng)成中完成,所以大家想一想孔子說的"入則孝、出則悌"的家庭教育,"謹而信"說的是社會。把學校放在一個附加值上還有余力可以念念書了,而前者是一個人的行為標準的養(yǎng)成,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想呼吁所有的家長,其實家教永遠是任何學校教育都不能替代的,大家想一想家教不見得父母一定得是教授、得是海歸、得是白領(lǐng)。中國過去從孟母三千到岳母賜字她們有多少學問,她們才是為中國守住靈魂,扛起脊梁的人。所以一個孩子是從什么人家走出來的,他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一切家庭的判斷和教養(yǎng)都帶給這個孩子的臉上和行動力。家庭教育最重要的不是幫他去默寫多少單詞,而是教給他一種態(tài)度,態(tài)度才是學校和家庭最大的價值默契。
說什么態(tài)度呢?舉一個例子,我的孩子那個時候特別小,還沒上小學呢,上幼兒園的時候,大概上中班的時候,他們做手工,做小花籃,手折的很漂亮的小紙籃,他自己很喜歡,每天裝著那些小東西跑東跑西,有一天她在她的房間里摔了一跤就哭了,我跑過去一看她那個小花籃摔破了,后來我說試試看看能不能讓它比沒壞的時候更好?她說怎么可能呢?我就把她做手工電光紙的邊都裝到牛皮紙的袋子里,就剪了很多滿天星的小碎三角,再剪其他的各種形狀,這面弄好了再剪,最后整個變成了一個閃閃的小花籃。那個時候我孩子擦擦眼淚,她說了一句話,她說媽媽,我明白了,哭是無能的表現(xiàn)。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才四歲,我當時想一個四歲孩子懂這一點,其實這是態(tài)度,她后來就只要看見什么事干壞了,她就老本能地說,媽媽我們想想它能不能比以前更好?其實到她上學以后可以告訴她不是所有的事情打壞以后都能比以前更好,我們成年人生活里遇到一件一件倒霉的事,跟所有人都哭訴,如果每天你都在這樣傾訴,那就叫做比此刻更壞,因為你失去了及時修復它的時間,而且使你一次一次被它又打了一頓,打幾十頓是因為你說了幾十遍,所以不是所有打壞的事情都可以比從前更好,但是我們追求的上線,這件事情不比此刻更壞,這是我們保底的下線,我覺得比知識更重要的是家長和老師共同給孩子一個態(tài)度,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修復的能力。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在教育孩子的時候放任自流或看管太嚴都不是最好的教育辦法,家庭也好、學校也罷,怎么給孩子自由發(fā)展的空間與嚴格管教,達到一種平衡?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我也一直在探索,現(xiàn)在養(yǎng)獨生子女有的時候成本真高,你探索出來這套經(jīng)驗沒有第二個孩子再去實現(xiàn)了。我在帶孩子的過程中我是這么認為的,首先作為家長,家長就不要有一種簡單二分法導致簡單一元論的偽命題設(shè)問,嚴格寬松是一個偽命題,嚴格的是標準,寬松的是態(tài)度,嚴格的是這孩子如果不孝順、不誠實,做壞事就必須要守住底線、毫不通融,這叫嚴格,寬松的是民主和平、陪伴學習全家的生活方式。所以可能這是一種內(nèi)緊外松,大家的道德默契、價值點在哪里?是不能夠突圍的,其實我就是獨生女,我父親很早去世了,這么多年包括我姨媽沒有孩子,都跟我生活在一起,我的孩子又是獨生女,所以她就知道我們家姥姥和姨姥姥,原來她就認為她倆的一切的觀念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家里的最高宗旨。所以她出去一看見買點心什么東西就先得跟我說媽媽咱們買無糖。我們出游一家人全是一起出游,她一出去就要帶著她的玩具,有一天她出去沒帶,我問她怎么沒帶?她說我得騰出手來扶姥姥。所以就是要讓孩子知道大家在價值默契中怎么選擇。 學習這件事家長不能偷懶,陪孩子學習就是學習態(tài)度的養(yǎng)成,這個陪不是陪他做作業(yè),家長不能陪過了,幫小孩檢查功課這件事也得適可而止。別老覺得小孩都要得一百分,其實我覺得在小學階段90幾分挺好的,就是得個80幾分又怎么了?你還幫他上淘寶去檢查不成?他知道哪兒錯了下回考場上能好一點,這個陪伴有一部分是獨立放權(quán),有一部分就是親子互動的,去學一些課外的東西。比如說讀書這個事,因為我給孩子他心里年級高一點,我們就定世界名著,我?guī)x,我以前給她講過《巴黎圣母院》,這個書來的時候她才八歲多,她說媽媽,我要讀《悲慘的世界》,那個顯然讀起來太困難了,我們娘倆一人抱一個大墊子讀這個,讀得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我這么熟你跟小孩讀的時候也會特別受感動,她跟我交流,她說我覺得那個警察其實也不是壞人,他不過就認為他是法律的象征,他是忠于職守,讓自己出庭說不是市長的時候他感動,她說我就選擇這三點寫我的讀書筆記,寫好寫壞都隨她,這個沒有標準。關(guān)鍵是她自己能理解到什么地方?她覺得對名著有一種信任我覺得就好,我覺得家庭一定是一個以愛作為最高教育前提的地方。我們所要讓他保持的那些嚴厲的權(quán)威的底線,也是因為愛的出發(fā)點而讓人知道的規(guī)矩。所以愛的這種溫暖,如果一直在陪伴他的話,一個有尊嚴的人會清晰地知道有什么必定是有所不為的,這就是我所理解的溫和的權(quán)威。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說起傳統(tǒng)教育的傳承,我們都知道清華附小的師生們已經(jīng)把見面行鞠躬禮當成是一種習慣,這種習慣的引領(lǐng)者正是我們的竇桂梅校長,竇校長我記得您曾經(jīng)說過,鞠躬禮是從您母親的行為中感知到的,我想您談一下一個好的家教能給孩子帶來什么呢? 清華大學附屬小學校長竇桂梅:我家不能說家教多好,但還是有一些良好的習慣。因為我是山東人,尤其是父親對我要求特別嚴格,而我的母親一直都是謙卑,謙卑得讓你永遠心疼的那個良家婦女的形象。而最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她總是含著微笑著跟所有的鄰里鄉(xiāng)親們交往,如果說我們家里和周遭的鄰居的關(guān)系相處得那么好,是我的媽媽起了決定性的作用?,F(xiàn)在在這樣一個轉(zhuǎn)型期,我們都在回到經(jīng)典,重回那些傳統(tǒng)的東西。我上小學的時候,我一直是敬著隊禮走完我的學生時代,但是到了中學,因為沒有少先隊隊旗了,就要行注目禮升國旗,可是到了中學沒有人告訴我怎么行注目禮,怎么個站姿,后來成人以后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清華附小一要搞運動會就要升國旗,家長們看著國旗,小學生立正,我們很多人看了升國旗不知道肅穆。我在想清華附小要有一個符號,要有一個標記,那就是一個鞠躬禮。這個鞠躬禮一直到今天,只要清華附小的小朋友們見到我,見到其他的客人、老師們,鞠躬禮的頭一低下就是一種禮貌,就是一種修養(yǎng)。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說起傳統(tǒng)教育的傳承,我們都知道清華附小的師生們已經(jīng)把見面行鞠躬禮當成是一種習慣,這種習慣的引領(lǐng)者正是我們的竇桂梅校長,竇校長我記得您曾經(jīng)說過,鞠躬禮是從您母親的行為中感知到的,我想您談一下一個好的家教能給孩子帶來什么呢?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我在政協(xié)的提案上曾經(jīng)做過一份提案,提出我們學校和家庭要讓孩子在小學、中學、大學三個階段配合三種教育。小學時候我們要配合公益教育,中學的時候我們要配合挫折教育,大學的時候我們要配合職業(yè)教育,我為什么提這三點呢?因為小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有為別人付出的公益心。我認為在校學公益課應(yīng)該像上語文、數(shù)學一樣是一門課,他應(yīng)該有專門的時候出去為別人服務(wù),一個小小孩只有為別人服務(wù),他自己覺得別人感激他,他是有尊嚴的,他長大以后才會熱心公益。
我們想想中國做慈善有多大的誤區(qū)?大家第一認為慈善是有突發(fā)災(zāi)難以后才做的事,不是常規(guī)性的。第二大家認為慈善是明星和富商才做的事,不是普通人的行為,但其實慈善是一種公民習慣,就像我們的衛(wèi)生習慣跟公共社交的禮貌一樣,慈善應(yīng)該是每個人在平時積累的公民習慣。這件事情是要小小孩有公益心才能做到的,只有讓他在家都干活,出門也讓他干活,他才能夠逐漸覺得我能承諾責任,別老說孩子還小呢,長大了就會了。大家要知道小孩是最懂常識的,小孩是最有創(chuàng)造力的,小時候明白的事,大了以后未必守得住,小時候要是不明白,越長大會越不明白的。所以是非之心是小時候的底子,人能為別人奉獻是小時候的功課,這就是小學的公益教育。 到中學,咱們孩子青春期的叛逆,受社會傳媒影響,很多的人的情感,包括早戀、人際糾紛都大大提前,所以中學要是不教他挫折教育,在心理學上去做調(diào)試的話,他以后自暴自棄的行為,或者出現(xiàn)心理疾病的幾率就會激增。而大學強調(diào)的是職業(yè)教育,你要在職業(yè)上承諾責任了,不能到了崗位上再延續(xù)讓人家像老師、像家長一樣手把手地照顧,沒有走出心理斷乳期的人。所以我覺得從學校到家庭要強化這一段孩子的心理共識。 所以我們既然有了各個階段的目標就可以落實到行動上,比如說我堅持認為,小孩子在家是要干活的,這一點如果說家校溝通,我有一個觀點,現(xiàn)在我們學校都很負責,都有孩子的網(wǎng)站,家長也都有圈、都有群,每次的作業(yè)都寫得非常清楚。但是我的孩子呢,上小學以后,從一年級就給她一小本,老師布置什么作業(yè)你就記下來,有不會的字沒關(guān)系,幼兒園的時候拼音非常熟了,你用拼音自己記下來,記完以后都是自己的事了,她回來跟我說媽媽,我們網(wǎng)站上有今天的作業(yè),我說我不給你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上,你記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有的時候她熱心腸幫好多事,老師老叫她上辦公室拿個什么東西,有時候作業(yè)少做了,回來特委屈,媽媽我出去了,你也不給我查,你自己知道你出去了,回來你就應(yīng)該問同學,她就抱著同學幾個同學打電話,姥姥有時候心疼,你給她查一下吧,我說他自己知道出去了回來就得問同學,上學也是,有的時候走了,姥姥說沒帶飯盒,我說不用管她,看她中午能不能吃上飯,所以我認為老師跟家長不是說聯(lián)手要呵護得她滴水不漏,這邊家長給包得好好的,小包袱交到老師手里,那這孩子什么時候自立呀? 所以我作為家長我有一個想法,小孩能對自己負多少責就讓他去負責,他能夠為別人做多少事,在安全的前提下,這么小的小孩不能傷著他,不能累著他,能干的活就要讓他去做,如果我們都這樣做的話,孩子的尊嚴是在行動中建立起來的。
搜狐教育頻道主編鄭蓉:在很多家長看來,學校在學生的品德教育,課外活動方面,投入的時間和力量并不夠多。相反,我們也經(jīng)常聽到老師們說,現(xiàn)在的孩子普遍自理能力差、缺乏良好的生活習慣和文明教養(yǎng),認為家長沒有做到位。于丹老師您如何看?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首先,我認為教養(yǎng)這件事不見得跟品德教育課直接掛鉤。一個孩子他到底有什么樣的行為能力?這件事情是他從起早睜眼一直到晚上上床睡覺無時無刻都是品德教育課的時間,所以不能因為他品德教育課上少了教養(yǎng)就差了,真正的教養(yǎng)是舉手投足,是一種耳濡目染。一個小孩子過去寫字這里是從小就有書法課了,咱們現(xiàn)在有墨汁了,過去磨那個墨條,連墨條磨得歪歪斜斜,說明你這個時候心是慌亂的,做人磨墨都要方方正正,所以老師和家長互相都別推卸責任,言傳不如身教,一個家長都扔得亂七八糟,孩子就不容易找著東西,家長對人說話沒有禮貌,那個孩子就是行鞠躬禮他心里也缺乏恭敬之情,這是一體化的,不矛盾。 再者,現(xiàn)在做長者的反而會心浮氣躁?,F(xiàn)在學生姥爺爺、爺爺這一輩基本上就是60歲上下,60年前出生的人生長在什么環(huán)境下,他們整個的人格成長基本上是在反右的時候他們在上學,到文革的時候他們都下鄉(xiāng)了,回來了以后能夠就業(yè)的時候他們就批林批孔了,他們也是這個世紀的受害者,所有關(guān)于人性的東西,在批斗、在提防、在沖突中一切被放大,那個時候人跟人所有的親情要服從于階級的斗爭,所以夫妻之間互相揭發(fā)、孩子去批斗自己的父母,我們這幾天都在熱議張藝謀的《歸來》,其實當一個人肉身生命從囚禁中歸來的時候,我們漂泊的精神還要有多久才能歸來呢?所以現(xiàn)在讓孩子重歸中國人的典雅,重歸中國人的禮貌,重歸中國人擁有的民智與擔當,這個在替一個世紀還債。所以孩子在給他們安慰,而好的學校教養(yǎng)也在反過來拉動家庭教養(yǎng),孩子有時候也在給大人樹立標桿,我相信我們把最艱難的這個還債一點一點地還下去,當現(xiàn)在的孩子再成為父母,我們的社會風氣會好很多,當他們成為姥爺和爺爺?shù)臅r候,我們會迎來更儒雅、更謙和的面貌,老師們加油。 學生提問:我是清華附小水木童星電視臺的小記者,有個問題想問您,小學生學國學應(yīng)該學哪些呢?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我覺得小學生學國學,因為小孩記性特別好,他就能背下來很多東西,但小孩子的時候不一定要求他每個詞都懂得。小時候先灌進去,長大了慢慢再去理解。人可以用一生去理解,作為一個信念先把它儲備下來。另外一點我還認為,小孩可以多背一些詩詞,因為詩詞是中國人的表達,詩詞是中國人的鄉(xiāng)土。我其實今天也帶了我自己的兩本書,跟于丹老師讀最美古詩詞,要送給孩子們。小小孩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我生在文革的后期,我長大在60年代末70初那一段時間,我是80年代上中學,那時北京四中的學習環(huán)境就好了,考大學都很順。但我的小學時代并不好,特別是我從小沒有上過幼兒園,因為我的父母下放了,我作為獨生女跟我姥姥生活在一個大院里頭,所以我姥姥就是在我從一兩歲的時候就教我背大量的詩詞,我在小時候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因為沒有人跟我溝通。但是我今天詩詞的底子都是我6歲以前打下的,因為你背下來以后會深入骨髓,所謂學國學對小孩來講,其實無非是拿國學熏著他,它是一種熏陶,你不一定讓他多么明白,所以在這兒我想多說一句。家長讓小孩子念書的時候不要深究意義,要鼓勵小孩子隨便瞎說,我的孩子特別喜歡詩詞,因為她從小跟著我背,月子里我哄她的時候就背春江花月夜,她三歲的時候國破山河在,他說杜甫他們那兒地震了,這都是她的理解,她三歲的時候她有資格瞎說,你就讓她因為喜歡可以瞎說。一個家長呵護孩子,不輕易用標準答案去糾正他,讓他跟你玩一樣地互相背、對詩,其實他有了這個興趣的話,我想這是最好的國學,謝謝小家伙。
學生提問:有些同學有一些疑惑,在論語中有一個宰予的故事,他白天睡覺,孔子說他"朽木不可雕也"也就罷了,孔子為什么說"聽其言觀其行",有什么故事能給我們講一講嗎?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實際上聽其言觀其行,是說觀察人的一種方式。每一個人都不僅僅是那張紙,平時人的說話辦事都反映這個人??鬃诱f:一個人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任何人你看他是個什么人,看三個階段,任何事情有它的起承轉(zhuǎn)合,看人要是把這幾點都看了,你就真的他是個什么人了。所以無論是宰予,無論是子路,一個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要在他日常中去了解,朽木不可雕也,你說子路身上永遠只有勇敢一個標簽嗎?顏回就沒有缺點嗎?每一個人都是立體和變化的,作為中年級的同學,交往的時候不像低年級了,誰是你的好朋友就鐵桿好,中年級要開始學習觀察了,知道不同的人是立體的,就能夠包容人,跟人打交道了,所以咱們可以跟孔子學習這么一種觀察的方式。 學生提問:于丹老師您好,您曾經(jīng)說過自己偏科,偏科既成就了您,也局限了您,我們想問您遇到嚴重偏科的孩子應(yīng)該怎樣引導呢?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于丹:作為當年曾經(jīng)嚴重偏科的孩子,我其實特別想遇到好老師。我認為一個孩子的興趣點有時候是被開發(fā)出來的。其實偏科可能都有對語文更感點興趣,數(shù)學更感但興趣,我為什么造成偏科呢?在文革后期那個特殊的條件下,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的爸爸媽媽,包括我舅舅也是大學的老師,他們?nèi)路帕?,我跟我姥姥在家里,她不可能給我任何數(shù)理化的知識。其實她能做的就是寫一筆漂亮的蠅頭小楷,她能夠熟讀詩詞歌賦,我為什么會有文科會有興趣,是因為啟蒙得太早了,我從一歲多我姥姥就這樣啟蒙著我,我舅舅是一個理工科的教授,如果他當時在我身邊我可能也會成理科生,因為事實證明,同樣被姥姥一手帶大的他的女兒一路在讀理科,在國外讀了兩個博士才回來,這是為什么呢?是因為我的小表妹在她爸爸回來以后啟發(fā)了很多興趣,他在同時啟發(fā)著我和我大表妹,我們倆已經(jīng)過了那一段了。因為我們被學問的鼓勵得更多,一個家庭的孩子,一同胞的孩子都有可能偏科,一個人生命有無盡的潛能,一個人最后的目標不是成為哪個偶像的復制品,而是成為一個最好的自己。作為任何家長和老師,都不要帶有成見地說這孩子天生就不是學什么的料,其實沒有天生是什么料,所有的孩子都是天才,錯誤的是我們可能因為教育而把他們變成了庸才,所以鼓勵人性,讓一個孩子認為什么事情我都能行,對世界的好奇心才是生命最好的保鮮劑,我不主張過早暗示孩子是否偏科,一個人愛這個世界可以有多種表達,包括不干專業(yè)我也可以有興趣,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把澎湃的興趣激發(fā)起來,他以后就是一個有健康的,能夠建設(shè)世界眼光的良性人格,對于小小孩對于自我的信心和對于世界的好奇共同組成了一種人類熱愛的基因,有熱愛就有無盡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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