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節(jié)令說信風(fēng)

陳敏昭

華夏民族是個喜花、愛花的民族?！叭A”者花也，夏代前后，華夏人雖然剛剛從森林穴居中走出來，仍然居住在簡陋的窯洞和茅屋中，就開始在居住地的周圍植花種卉，美化環(huán)境。華夏又是比較早進(jìn)入農(nóng)耕文明，特別重視節(jié)令氣候?qū)r(nóng)業(yè)的影響，大約在春秋時期（公元前500年左右）就制定了農(nóng)歷（按照月亮圍繞地球運轉(zhuǎn)而制定的歷法），來指導(dǎo)黃河流域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但是，農(nóng)歷誤差比較大，于是又按照地球圍繞太陽公轉(zhuǎn)的軌道制定了二十四節(jié)氣用來指導(dǎo)農(nóng)事的補充歷法。

上古經(jīng)典《內(nèi)經(jīng)》中記載：“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根據(jù)農(nóng)歷節(jié)氣，每年從小寒到谷雨，共八氣，每氣十五天，一氣又分三候，每五天一候，每一候應(yīng)一種花信，二十四候便有了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

花信風(fēng)，按《呂氏春秋》的說法，“春之得風(fēng)，風(fēng)不信，則其花不成。乃知花信風(fēng)者，風(fēng)應(yīng)花期，其來有信也。”花信風(fēng)，就是花開時節(jié)吹來的風(fēng)，她帶來了花的音訊；又因為是應(yīng)花期而來的風(fēng)，所以叫信風(fēng)。只是不曉得是花應(yīng)風(fēng)而開，還是風(fēng)應(yīng)花而來，是哪一個尊信守約，亦或是雙雙如約而至？

花信風(fēng)從小寒始。《書肆說鈴》（明代葉秉敬撰）中記載：“花信風(fēng)自小寒起至谷雨，合八氣，得四個月，二十四候，每候以一花之風(fēng)信應(yīng)之。”小寒大寒，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節(jié)，竟然有花信風(fēng)應(yīng)期而至！先人們在最冷的時節(jié)暢想著花開時節(jié)的花香氤氳，花語呢喃，花紅綠翠，期盼著春暖花開時人盛物茂。候者物候，是指自然界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按一定的季節(jié)時令活動，這種活動與氣候變化息息相關(guān)。人的生老病死、物的盛衰枯榮、星移斗轉(zhuǎn)、陰陽消長，他們都有著與天體運動相類的呼吸和脈動。先人們發(fā)現(xiàn)，植物的萌芽、發(fā)葉、開花、結(jié)果、葉黃、葉落，動物的蟄眠、復(fù)蘇、始鳴、繁育、遷徙等，都是受氣候變化制約的。于是，有心有智、善于長期觀察的智者便將全年劃分為十二個月份，二十四個節(jié)氣，從而基本上概括了一年中寒暑往來的準(zhǔn)確時間，降雨降雪等自然現(xiàn)象發(fā)生的規(guī)律。“花木管時令，鳥鳴報農(nóng)時”，這雖然有些本末倒置（天體的循環(huán)運動為本），但是，千百年來這二十四節(jié)氣與悠悠的時光相伴，時刻關(guān)照著我們的生產(chǎn)，生活，發(fā)展和繁衍。二十四節(jié)氣中從小寒（一般在一月五日左右）到谷雨（一般在四月二十日左右）共有八個節(jié)氣，每氣三侯，花信風(fēng)就在這段時間里輕輕地、柔柔地吹拂著充滿芬芳詩意與繽紛色彩的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古人在二十四候的每一候內(nèi)開花的植物中，挑選一種花期最準(zhǔn)確的植物為代表，叫做這一候中的花信風(fēng)。梅花風(fēng)最先，楝花風(fēng)居后。到了谷雨前后，就百花盛開，萬紫千紅，四處飄香，春滿大地。二十四番風(fēng)后，綠陰芳草長亭，綠肥紅瘦，以立夏為起點的夏季便來臨了。

讓我們記住這美妙的意趣盎然的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雖然有些花卉在今天并不常見，比如瑞香花，也許在古人的時代是最惹人憐的：

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

梅花具有堅強和高雅的氣質(zhì)，居二十四種花信之首，其色、香、姿、韻俱佳。特別是梅花在冰雪中孕蕾、在寒風(fēng)中怒放的品格，為人們所敬仰和珍視，常常是高尚、忠實、獨立、堅毅、忠貞、剛強、高潔、浩然正氣的化身。南宋詩人何應(yīng)龍《見梅》云：“云繞前岡水繞村，忽驚空谷有佳人。天寒日暮吹香去，盡是冰霜不是春。”南朝樂府民歌《子夜四時歌·春歌之六》歌曰：“杜鵑竹里鳴，梅花落滿道。燕女游春月，羅裳曳芳草。”唐人駱賓王《西行別東臺詳正學(xué)士》詩云：“上苑梅花早，御溝楊柳新”（參閱陳敏昭《校園梅開話梅詞》）。

茶花也叫耐冬花、曼陀羅樹，荼縻、荼蘼等，花紅色或白色,很美麗，是國人鐘愛了數(shù)千年的名花。茶花以其天生麗質(zhì)、含羞的特色是謙讓、謹(jǐn)慎、純真無邪的化身。宋人張耒《病起》詩云：“多少山茶梅子樹，未開齊待主人來。”清人陳維崧《浣溪沙·山塘即事》詞云：“琴幾砑光麋緑竹，楸枰敲落水仙花，碧紗窗影浸山茶?！彼稳送蹒鳌洞耗河涡@》詩云：“一從梅粉褪殘妝，涂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夭棘出莓墻?！?

水仙花別名金盞銀臺?；ㄈ缙涿?，她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素潔的花朵超塵脫俗，高雅清香，格外動人，宛若凌波仙子踏水而來。她是多情、思念、純潔、吉祥的化身。元代人程棨在《三柳軒雜識》中謂水仙為花中之“雅客”。

大寒：一候瑞香，二候蘭花，三候山礬；

瑞香又名睡香、蓬萊紫、風(fēng)流樹、露甲等，這是因為，有個比丘尼晝寢磐石上，夢中聞花香酷烈，及覺求得之，因名睡香。四方奇之，謂為花中祥瑞，遂名瑞香（宋代《清異錄》）。瑞香是祥瑞、吉利的化身。瑞香姿態(tài)婆娑瀟灑，曲伸自然，葉片整齊碧綠，葉緣鑲有金邊，黃似金，翠似玉，玉葉金邊終年茂盛?；ㄆ谡倒矐c新春佳節(jié)時，花香伴酒香，花開滿枝，繁花似錦，清香濃郁，為新春增添祥瑞之兆。宋人蘇軾《次韻曹子方龍》云：“幽香結(jié)淺紫，來自孤云岑。骨香不自知，色淺意殊深?！本褪琴澝廊鹣愕摹?SPAN lang=EN-US>

蘭花是中國栽培最為悠久的花卉之一，是美好、高潔、賢惠、熱烈、自信的化身。宋人楊萬里《蘭詩》云：“雪徑偷開淺碧花，冰根亂吐小紅芽。生無桃李春風(fēng)面，名在山林處士家。政坐國香到朝市，不容霜節(jié)老云霞。江蘺圃蕙非吾耦，付與騷人定等差?！保▍㈤嗞惷粽选渡顫居奶m》）

山礬又稱為蕓香、七里香、鄭花等，生長在江、淮、湖、蜀山野中，樹高大者高丈許。葉似梔子，光澤堅強，略有齒，凌冬不凋。三月開花，繁白如雪，六出黃蕊，非常芳香。宋人黃庭堅（字魯直，號山谷道人）在《戲詠高節(jié)亭邊山礬花詩序》中講：“江南野中有一種小白花，木高數(shù)尺，春開極香，野人號為鄭花。王荊公（王安石）嘗欲求此花栽，欲作詩而陋其名，予請名曰山礬。野人采鄭花葉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名山礬。”關(guān)于山礬花，黃庭堅有二絕句，其一：“高節(jié)亭邊竹已空，山礬獨自倚春風(fēng)。二三名士開顏笑，把斷花光水不通。”其二：“北嶺山礬取意開，輕風(fēng)正用此時來。平生習(xí)氣難料理，愛著幽香未擬回。”黃庭堅的外甥徐俯也寫有一首詠山礬的詞《南柯子·山礬》：“細(xì)蕊黃金嫩，繁花白雪香。共誰連璧向河陽。自是不須湯餅試何郎。婀娜籠松髻，輕盈淡薄妝。莫令韓壽在伊傍。便逐游蜂驚蝶過東墻。”（何郎指三國時期著名的小白臉何宴，魏文帝逸事：為試探何宴是否是真正的白臉，魏文帝曾經(jīng)讓何宴吃非常辣的湯餅，這里比喻山礬之白）。宋人楊萬里《萬安出郭早行》詩云：“玉花小朵是山礬，香殺行人只欲顛。”楊萬里還有一首《雨中送客有感》詩：“不知春向雨中回，只道春光未若來。老子今晨偶然去，李花全落鄭花開。”唐人王建亦有《觀玉蕊花》詩：“一樹玲瓏玉刻成，飄廊點點色輕輕。女冠應(yīng)覓香來處，惟見階前碎月明?！?/SPAN>

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櫻花，三候望春；

迎春又名金梅、金腰帶，當(dāng)原野依然乍暖還寒、萬籟俱寂的時候，迎春花纖枝婆娑，點點金黃，美麗的花朵與飄飄白雪交相輝映。迎春不單具有菊花那種傲霜斗寒、凌雪竟放，更具有爭春不驕的謙遜，樸實無華，素妝淡雅，是樸實、深情的化身。白居易《玩迎春花贈楊郎中》：“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色花中有幾般，憑君語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SPAN>宋代劉敞《迎春花》詩云：“沉沉華省鎖紅塵，忽地花枝覺歲新。為問名園最深處，不知迎得幾多春?！?/SPAN>宋人韓琦亦有《迎春花》詩云：“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SPAN lang=EN-US>

櫻花的花期短暫，僅僅只有七天，但是她燦爛動人，好像俏皮的精靈，漫天鳳舞，是善良、文靜、純潔、熱烈的化身。唐人皮日休《夜看櫻桃花》：“纖枝搖月弄圓霜，半入鄰家半入墻。劉阮不知人獨立，滿衣清露到明香?！?SPAN lang=EN-US>

望春又稱紫玉蘭，紫色花朵艷麗怡人，芳香淡雅，孤植或叢植都很美觀，樹形婀娜，枝繁花茂，是優(yōu)良的庭園、街道綠化植物。明人睦石《玉蘭》：“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已向丹霞生淺暈，故將清露作芳塵?！?/SPAN>

雨水：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

油菜花或許是最實用的花，在我國廣有栽培，它除了向人們貢獻(xiàn)花蜜外，還向人們貢獻(xiàn)油料，當(dāng)然，大片的栽培還是人們旅游觀光的資源。清人張問陶《菜花》：“鴨頭新綠擁鵝黃，碎影毰毸（peisai,形容鳥類羽毛披散）野岸長。花透土膏留正色，根函風(fēng)露吐真香。如從佛地收金粟，閑替農(nóng)夫補艷陽。因到殘春開更久，不知桃李為誰忙！”

杏花以其嬌艷成為慕情、嬌羞、疑惑的代名詞。宋人志南和尚的《絕句》是關(guān)于杏花的絕唱：“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要說對杏花入骨的描寫還是宋人楊萬里的《詠杏五絕》：“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別眼看天工。”

李花又名玉梅、嘉慶子，她的花語是純潔。唐人韓愈《李花二首》之一：“當(dāng)春天地爭奢華，洛陽園苑尤紛拏（fen na，散落，散亂）。誰將平地萬堆雪，翦刻作此連天花?！?/SPAN>楊萬里有句：“李花宜遠(yuǎn)更宜繁，惟遠(yuǎn)惟繁始足看”，道出了李花的特色。

驚蟄：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薔薇；

桃花始終是愛情的化身，人們常說“桃花運”，就是因為桃花能給人帶來愛情的機遇。唐人崔護(hù)的《桃花詩》就講述了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卑拙右住洞罅炙绿一ā罚骸叭碎g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碧一ㄓ质侵袊健盀跬邪睢钡拇~，在古代，“桃”通“逃”，有逃避之意，如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明代唐伯虎的《桃花塢》。

棣棠又稱棠棣，是我國古老的花卉之一，在《詩三百》中就有《小雅·棣棠》篇。棣棠花的花語是高貴和兄弟。唐代李商隱有《寄羅劭興》詩云：“棠棣黃花發(fā)，忘憂碧葉齊?！薄对娊?jīng)·小雅·棠棣》：“棠棣之華，鄂不韡韡（wei），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有朋友說：“乍晴芳草竟懷新，誰種幽花隔路塵。綠地縷金羅結(jié)帶，為誰開放可憐春。世上朋友尋常人，棣棠更有兄弟親，好比同胞結(jié)金蘭，友情反比親情深?！?SPAN lang=EN-US>

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蘭；

海棠花姿瀟灑，花開似錦，是中國北方著名的觀賞樹種，自古以來是雅俗共賞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貴妃”、“花尊貴”之稱，是溫和、美麗、快樂的化身。宋代李清照《如夢令》詞云：“昨夜雨疏風(fēng)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

梨花冰身玉膚，凝脂欲滴，嫵媚多姿，是柔和、純潔化身。它抖落寒峭，撇下綠葉，先開為快，獨占枝頭，她是剛和柔的高度統(tǒng)一。唐人元稹《使東川·江花落》詩云：“日暮嘉陵江水東，梨花萬片逐江風(fēng)。江花何處最腸斷，半落江流半在空。”宋人晏殊《寓意》：“油壁香車不再逢，峽云無跡任西東。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幾日寂寥傷酒后，一番蕭瑟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dá)，水遠(yuǎn)山長處處同?！?SPAN lang=EN-US>

木蘭花古稱為“辛夷”，是木蘭花作為中藥材的一種別稱，辛夷本身就是木蘭花的花蕾，又稱為林蘭、桂蘭、杜蘭、木蓮、木筆、黃心、女郎花等。木蘭花開滿樹潔白，毫無雜色，讓人陡生敬仰之感，所以，木蘭花是高尚靈魂的化身。唐人王維有《木筆花》詩：“軟如新竹管初齊，粉膩紅輕樣可攜。 誰與詩人偎檻看，好于箋墨并分題。”

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麥花，三候柳花；

桐花花語是“遲到的愛”，當(dāng)三月春天百花開時，桐花仍舊堅持一片翠綠,直到四月底才在樹頂結(jié)滿白色花苞，不一會兒滿山遍野就被白蔭所覆滿；桐花凋落時，在它最美的時候，一朵朵，前赴后繼，從容的優(yōu)雅的整朵落下，微風(fēng)拂過，紛紛揚揚，宛如淡紫的白色花雨撒下凡塵，五月雪奇跡就是這樣形成的。據(jù)說在桐花雨里相遇的男女就可以得到桐花雨的祝福，永不分開。所以，桐花的花語之一是漫天歡喜。桐花語之二是情竇初開,對感情困惑而心緒不寧。桐花語之三：單純的幸福。桐花語之四：不為自己求享樂，但愿眾生皆離苦。這是因為桐花分雄雌，落在地上的都是雄花，雄花死后可給樹上的雌花留下養(yǎng)分，把自己的生命和大地結(jié)為一體，和樹一起結(jié)出果子孕育后代。唐人白居易有詩句：“春令有常候，清明桐始發(fā)”（《桐花》）。宋人方回也有《桐花》詩一首：“悵惜年光怨子規(guī)，王孫見事一何遲。等閑春過三分二，憑伏桐花報與知”。宋人梅堯臣有詩云：“桐花正美矞雪亂，家庭玉樹須來儀”（《問答·送九舅席上作》）。唐人李商隱《韓冬郎即席為詩相送》：“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劍棧風(fēng)檣各苦辛，別時冰雪到時春。為憑何遜休聯(lián)句，瘦盡東陽姓沈人?！?/SPAN>

麥花是最短命的花，花開僅二十分鐘左右，宋代董嗣杲創(chuàng)作有一首優(yōu)美的七律《麥花》，就是贊頌它的：“輕化細(xì)細(xì)復(fù)猗猗，何止青熒秀兩枝。萬頃雪光抽夏日，一天翠浪弄秋時。暖風(fēng)覆野看搖燕，晨氣籠晴想韻鸝。有實可祈催食麨（chao一種干糧，炒的米粉或面粉），晝長村疃不攢眉?！?/SPAN>杜甫亦有《為農(nóng)》詩贊麥花：“錦里煙塵外，江村八九家。圓荷浮小葉，細(xì)麥落輕花。卜宅從茲老，為農(nóng)去國賒。遠(yuǎn)慚句漏令，不得問丹砂?！?/SPAN>宋人范成大《四時田園雜興》也是泳麥花的：“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日長籬落無人過，唯有蜻蜓蛺蝶飛?！?/SPAN>

柳花的花語是依依不舍。宋人楊萬里有《初夏睡起》詩云：“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SPAN>宋人范成大《春晚》云：“客去鉤窗詠小詩，游絲撩亂柳花稀。微風(fēng)盡日吹芳草，蝴蝶雙雙貼地飛?！?/SPAN>

谷雨：一候牡丹，二候茶花，三候楝花；

或許牡丹是國人最鐘愛的花卉（參閱陳敏昭《虢山島上牡丹香》），牡丹雍容華貴，娉婷嬌嬈，富麗端莊，芳香濃郁，花型碩大，色彩嬌艷，堪稱天下無雙，花間第一，兼有色、香、韻、葉四者之美，人見人愛，群見群喜，是華夏民族鐘情的國色天香，一直被人視為富貴、吉祥、幸福、繁榮的代名詞。唐人劉禹錫《賞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SPAN>

楝花為楝科植物川楝或苦楝的花，春末夏初開花，同時還有藥用價值，味苦，性寒，有小毒。功能：疏肝瀉火，行氣止痛，殺蟲。常用于肝氣郁滯或肝胃不和所致的脅肋作痛，氣血淤滯的婦女行經(jīng)腹痛等癥。由于味苦性寒，因而其花語是“殘酷的君王”。

楝花自古是多情者歌詠的對象之一。唐人溫庭筠有《苦楝花》：“院里鶯歌歇，墻頭蝶舞孤。天香薰羽葆，宮紫暈流蘇。晻曖迷青瑣，氤氳向畫圖。只應(yīng)春惜別，留與博山爐?！彼稳嗣穲虺肌堕ā罚骸白辖z暉粉綴鮮花，綠羅布葉攢飛霞。鶯舌未調(diào)香萼醉，柔風(fēng)細(xì)吹銅梗斜。金鞍結(jié)束果下馬，低枝不礙無闌遮。長陵小市見阿姊，濃薰馥郁升鈿車。莫輕貧賤出閭巷，迎入漢宮人自夸?！彼稳藦?zhí)N《詠楝花》：“綠樹菲菲紫白香，猶堪纏黍予沉湘。江南四月無風(fēng)信，青草前頭蝶思狂?！彼稳送醢彩剁娚酵聿健芬彩窃侀ǖ模骸靶∮贻p風(fēng)落楝花，細(xì)紅如雪點平沙。槿籬竹屋江村路，時見宜城賣酒家?！彼稳酥x逸《千秋歲·楝花飄砌》是在下喜歡的詞之一：“楝花飄砌，簌簌清香細(xì)。梅雨過，萍風(fēng)起。情隨湘水遠(yuǎn)，夢繞吳山翠。琴書倦，鷓鴣喚起南窗睡。  密意無人寄，幽恨憑誰洗？修竹畔，疏簾里。歌余塵拂扇，舞罷風(fēng)掀袂。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痹酥煜；蕖都挠选芬彩窃侀ǖ模骸坝赀^溪頭鳥篆沙，溪山深處野人家。門前桃李都飛盡，又見春光到楝花。”明人楊基《天平山中》：“細(xì)雨茸茸濕楝花，南風(fēng)樹樹熟枇杷。徐行不記山深淺，一路鶯啼送到家?！泵魅松弁へ憽敦懴跸摹罚骸伴L(fēng)起漾微波，野渡舟橫客自過。沙上兒童臨水立，戲?qū)⑵既~飼新鵝?！?SPAN lang=EN-US>

宋人湯恢的《倦尋芳》詞似乎是對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的總結(jié)：“餳簫吹暖，蠟燭分煙，春思無限。風(fēng)到楝花，二十四番吹遍。煙濕濃堆楊柳色，晝長間墜梨花片。悄簾櫳，聽幽禽對語，分明如翦。  記舊日、西湖行樂，載酒尋春，十里塵軟。背后腰肢，仿佛圖畫曾見。宿粉殘香隨夢冷，落花流水和天遠(yuǎn)。但如今，病厭厭、海棠池館。”

2014年5月13日星期二，上陽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