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仇兆鱉十注悟真篇曰:“息有三種:從粗入細,呼吸出去者鼻息也,規(guī)中升降者炁息也,靜極歸根者神息也。故數息不如調息,調息不如安息。神息既安,則凝神入炁穴,其息深深矣”。此論愚以為甚精,當否? 針石子曰:當,但更進一步尤妙。虞陽子曰:略而未精,而其所謂鼻息者,即凡息也;炁息者,即真息也;神息者,即胎息也。 問:養(yǎng)真集曰:“行住坐臥,攝心歸靜,未來不想,既往不思,久之,自然神與氣會,情與境忘,神凝氣結,止有一息,腹中旋轉,不出不入,名曰胎息。此息既生,牢守虛靜,煉精化氣,通透三關,灌注三田,是為真橐籥,真爐鼎,真火候也”。此論愚酷嗜之,請問可行否也? 針石子曰:龍雖畫出,尚未點睛,照此行之亦佳。虞陽子曰:此法可行,但本書作者,對于功程階段之淺深,恐尚有模糊處。 問:有一道友云:神不入氣中,專致力于氣者,則謂之氣功。神入氣中,雙管齊下者,則謂之命功。此說當否? 針石子曰:如此區(qū)別,可備一說。虞陽子曰:幸勿將現代流行之氣功,混入丹道中。“氣功”二字,似系由內外家拳術界中所演用而來者。道家旁支,只有導引、閉息、禁氣、吐納等門。而仙學丹經,但言“息”而不言“氣”,及“先天一炁”等所言之“氣”,均為“氣功”一類之氣矣。古哲有見及此,不得已加一“元”字外,另創(chuàng)一專門名字,稱之為“炁”,可知其微矣。 問:心、身、意三者,既宜同煉于一處,則陰蹺、下田、規(guī)中、山根、印堂、泥丸,無形之中,身外虛空,皆無不可,何必拘泥于某一處乎? 曰:任督二脈任何一處守之皆有效驗。然至中年,補漏一竅,絕對必由,則又當別論也。陳泥丸“羅浮呤”,宜先背誦,然后精參。 羅浮呤臚列外道,辭而辟之。修士必須背誦如流,庶可辨別真?zhèn)?,今生來世,不致受騙也。 修道之士,最貴“誠篤”。 靈源大道歌云:“絕了人情總無事”。多情是絆腳石,修道之士,所以絕廢人情往來者,諒有不得已之苦衷也。 修道之士,無掛無礙,天君泰然,于道方有入處。 “師弟互觀三年,然后拜門”。此古仙之垂范也。 道之根源,不外神炁,神炁合一,補完乾體,則化精、化神、還虛,著著向上矣。 腹有丹母,無形無象,非他人可見,有闔有辟,惟自己知之。 “行住坐臥,不離這個”。古人謂參禪無剪指甲之功夫,其不可須臾或離如此。 呂祖云:“世人認假不認真,難授長生上品經”。上圣高真,猶有此嘆,況吾輩乎?曲高和寡,無怪其然也! 上圣高真,一旦道成,縱六通具足,亦必秘而不顯。無已,乃于尸解或飛升前最后一剎那間,稍示端倪而已。道如未成,縱內真外應,而有先知,亦當“諱莫如深”,故老子謂“先識者道之華而愚之首”。則古圣垂戒嚴矣。 何謂天心?曰:邵子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玄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吾言若不信,更請問伏曦”。正統道書,凡點眼處,皆言天心,但較密耳。 白紫清修仙辨惑論云:“但能凝然靜定,念中無念,功夫純粹,打成一片,終日默默,如雞抱卵,則神歸氣復,自然見玄關一竅”。此乃修上一關蓋下二關之法也。然修此法者,必須上根利器或未破童貞。又必須“行住坐臥,不離這個”,庶不至于真性走漏也。 問:黃元吉道德經精義云:“學者下手之初,別無他術,惟一心端坐,萬念俱捐,垂簾觀照,心之下,腎之上,仿佛有個虛無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歸,任其一往一來,但以神氣二者凝固中宮,不頃刻間,神氣打成一片矣”。此為絕妙之下手功夫否? 曰:不盡然。 筑基功夫,有身心之別。一念不生,心之筑基完成。一息不息,身之筑基完成。息無,則命根永固,“圭旨”言之甚詳。言不漏精為筑基者,末矣! 性命圭旨,理論訣法,泄露無遺,而其故加亂辭,以迷人目,意在啟人三思,且恐過泄獲譴,但即拾其糟粕而力行之,亦不次于伍柳也。 片念不生,猶是死水,必于虛空打個翻身,方是真龍。 凡息不停,真息不見,人心不死,道心不生。 參究丹經,貴得大意,不可泥象執(zhí)文,老死句下。 坎離交,小還也。見活子,得真種,功夫純熟,心身不漏,澄湛至于極處,然后正子見,乾坤交,脈住氣停,一點落黃庭,日日如斯,即孟子所謂“啐面盎背”充實之謂美也。煉氣化神者,即嬰兒長大,移爐換鼎,遷居上田,所謂“大而化之謂圣”也。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即“圣而不可知之謂神”也。儒道息息相通,步步相合,豈強同哉! 打倒睡魔,徹夜不眠,非專修者不可行,非萬緣放下者不可行。吾師徐抱一先生,打倒睡魔二十余年。吾聞其語矣!吾見其人矣! 竊觀修道之士,初學著效,輒生勝心,多不肯虛懷若谷,遍參諸方。古人謂“一分勝心,障十分道”。信然! 聞之師云:伍柳丹法,未解天心,可以延年,難以入圣。余細參“伍柳仙宗”十余次,良然! “玄關一竅最深幽,靜里行持動里收”。修士如知此竅,則一生精神,庶不唐捐也。 龍門派共有十八家,伍柳雖是龍門派,其訣與邱祖異。古人于道極密,往往以一言半句,令弟子自參。參透者固得,不透者,執(zhí)指為月,每多以訛傳訛。伍柳出自曹還陽,曹自謂師事李清庵。伍柳仙宗,引有李曹之詩。李詩高妙,曹詩卑下。或者曹在李門,參理未透,悟訣未明,故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姑識于此,以迨高明。 先天一炁,從虛無中來。然虛空無內外,誤以為從身外來,而向外追求則執(zhí)著矣。 訪師得訣以后,尚須精參丹經,以資印證。蓋修之與學,不可偏廢。若道理不徹,一味苦修,則難免誤入歧途,甚或致病也。 丹田發(fā)熱,乃坐功進境,尚不得指為“陽生”也。 道家三千六百門,要以“參同契”、“悟真篇”為正宗。朱云陽悟真篇闡幽云:“對坎離二物而言,身中凡精凡氣總屬凡鉛。對先天一炁而言,坎離二氣,亦屬凡鉛。直到二物會合,始產真鉛,真鉛即金丹”。又云:“有作有為以了命,無作無為以了性。若勞形接引,索諸身內,服氣餐霞,索諸身外,正如窮子覓珠,怖頭狂走,去道彌遠”。此數語,修士尤當細參。 目有奇光,耳有奇音,亦是功夫過程,施祖肩吾有“靈響曲”即詠此也。 參同、悟真,為道家主要經典,不可以其難讀而不讀。至論注解,則以朱云陽之闡幽為最優(yōu)。 陽有二義:有指伍柳所傳陽舉之陽,有正統派所指“先天一炁,自虛無中來”之陽,何去何從,請自擇之。 或謂修道無須守竅,或謂守竅并無定式。圭旨云:“若人不明竅而言修,猶人未能立而言行”。則竅似非守不可。不過守竅,有童貞與破體之不同,有為無為之各異。又或行功有礙,暫置此竅而守他竅以調體者。足見守竅當視情境而定,不可執(zhí)一也。 橐籥開,則百體固,何畏漏精哉! 目亮身輕,并不稀奇,深于靜修者,豈止如此而已哉! 一靈獨存,若不在太虛中翻過筋斗,仍是后天識神。 雖得先天竅,仍須注意后天竅,不可偏廢也。 劉悟元教人學道,須窮理十年,并參訪真師,講明訣法,然后下手,故玉皇心印經曰:“誦持萬遍,妙理自明”。白紫清曰:“事師數十年,末后始得全訣而起修”。今人每得妄師一言,不窮理讀書,即欲了道,世間有此易事乎? 火候種類甚多:有辨藥老嫩之火候,有進火退符之火候,有沐浴之火候,有溫養(yǎng)之火候,有活子之火候,有正子之火候,必須辨明,方好下手。 “夜間三點寅時靜坐,效果最大”。此洵“過來人”語也。 不對境煉心而心不動,性命功夫終不可恃。北派之乞食煉心,煙花巷里煉心,乃為最著者。煉心至自己認為純熟,還須老師多方考驗,果八風不動,方許入室。今人但將煉心視為“口頭禪”,心病既不自醫(yī),有人說破,反咎直言。噫!此豈道器哉! 言之匪艱,行之維艱,八風不動,世有幾人? 凡息停止,仍不得謂之先天,必須尸居龍現,方可謂之先天。 “金花開汞葉,玉蒂長鉛枝,坎離不曾閑,乾坤經幾時?”則坎離交,豈止一次而已哉! 元精妙難睹,不在見聞邊。 救老殘用“彼家”,勿論矣。清修亦有救老殘之歸伏法在。收效甚速,但不絕俗離塵,成道亦難。余以此因循自誤,謹掬誠以告中年以上之修士,茍欲成道,必須斷然專修。 修士宜睡足八小時,初學則然,久后還須打倒睡魔。 云游子評論伍柳之弱點三則,余以為尚屬病之小焉者,其大病首在未摸著帝釋鼻孔。 玄關乃圣凡分界處,然明此不易,劉悟元謂窮理十年,或者識此。的然明此者何人?吾愿柱香拜倒以迎。 陽舉非陽生,參遍玄門,竟少知者。而林一民先生一口道出,可謂晦暝日月,空谷足音。惟所云真正一陽來復,采一次即足,似未合“一粒復一粒,從微而至著”之旨,尚待商榷也。 “著意頭頭錯,無為又落空”,勿忘勿助最妙。 心齋坐忘,確乃修道之要著。但作用未究,亦難結丹。 欲求仙道,非斷欲離塵,絕對無望。如在房事通融中,世務浮沉里,養(yǎng)生或可言,成仙無此理。然則“和光混俗”,仙經何所指乎? 曰:此蓋指道成立功時而言,非語于尚滯修途之士。修士果欲成真,宜盡速“專修”,余以緣堅,貽誤至老,謹披肝瀝膽以告同道。 心齋坐忘,的是千古不磨正法。 “欲求大藥為丹本,須識身中活子時”,最要者在“識”字。言“活子時”者多矣,識者其誰乎?噫! 元神出現,有一定之階段。不然,“無量劫來生死種,癡人喚作本來人”,則危矣。 常無,欲以觀妙,常有,欲以觀竅。觀竅,即守竅也。語出老圣,謂非正統法門,不知所據,然現在守竅者,師各不同。究竟何以要守竅?宜先守何竅,尚未見有真知灼見者,惜乎! 歸伏法,不獨可以補身漏,亦可以補心漏。心漏從出胎時始,不論老少,皆須補之。身心補完,水火平均,真種方生,始可言修。此有一定原理,一定訣法,不可東指一竅,西指一穴也。 “馬陰藏相”,雖系道人勝相之一,究屬末節(jié),似不必汲汲于此也。 不知藥,何能得藥,欲得真藥,必具真知,此窮理之所以不可忽也。 入藥鏡中“起巽風,運坤火”,風,息也?;穑庖?。言神息相依也。 “鉛龍升,汞虎降”:鉛龍,即一陽初動也,陽動則采真元;汞虎降,即降伏其心也。人心死則道心生。古真云:“人心若與天心合,顛倒陰陽只片時”。 “真橐籥,真爐鼎”:此言綿綿若存,真息不斷,真心常存也。然此必須經過造化爐鍛煉一番,始得謂之真心。契云“無念以為常”,后天返乎先天,人心轉為天心,天心保任純熟,則成真作祖,易如反掌矣。 通常皆謂佛家“修性不修命”,其實并不盡然。稽諸史跡,禪宗大師,由性命雙修而成真作祖者頗多,不過諱言之耳。 何謂尸解? 曰:尸解者,陽神沖舉,但遺棄軀殼之謂。故其形如生,目光不黯,四體不僵也。 “性命法訣明指”著者趙避塵,煞費苦心,惟此公既未明道,又不通禪,一心只在有形有象上搬弄。雖習此可以強身,有功世道不少,然不知天心,不明向上一著,惜哉! “性命法訣明指”,將山根發(fā)光當作先天一炁,諒亦為閔小艮之說所誤也。 問:上陽子著作,議論較精,愚深愛之。在四注十注中,似可推為翹楚,然乎否也? 曰:然。 內功由己,自己可以操權,外緣恃人,只有修德以待之,苦功以候之耳。 守中黃,又謂守中,其法系以真意凝于心下臍上一帶所謂中丹田。調息或不調息不拘,最要者忘機、絕慮、空松、自然,但氣機發(fā)動,仍由下丹田沖開尾閭,后升前降,則與守下丹田入手功夫,初無二致。雖然,真正守中,又非如此。程子之尋孔顏樂處,覓中也,顏子之三月不違,守中也。“中”之意義大矣哉,世有識中而又能守中者,吾愿為之執(zhí)鞭。 清修一門,性命圭旨,已將全部法訣,和盤托出,請精參之。 何謂伏炁?曰:伏炁者,乃就本身元炁散于根塵器識之間者收歸于丹田,即曹文逸所云:“元和內運即成真”是也。 問:元代陳虛白“規(guī)中指南”分功夫為九節(jié):止念第一,采藥第二,識爐鼎第三,入藥起火第四,坎離交姤第五(亦謂之小周天),乾坤交姤第六(亦謂之大周天),攢簇火候第七,陽神脫胎第八,忘神合虛第九。 論修真全部過程,至為簡明。性命圭旨亦分為九節(jié):第一:涵養(yǎng)本原,救護命寶。第二:安神祖竅,翕聚先天。第三:蟄藏氣穴,眾妙歸根。第四:天人合發(fā),采藥歸爐。第五:乾坤交姌,去礦留金。第六:靈丹入鼎,長養(yǎng)圣胎。第七:嬰兒現形,出離苦海。第八:移神內院,端拱冥心。第九:本體虛空,超出三界。論修真全部過程,亦極詳盡。如能窮理時,作比較之研究,行功時,作實踐之印證。又能屏緣專修,則成真必矣。 百日筑基,神炁合一,即坎離交媾也。神炁合一,又謂之小還丹。神炁不能合一,則坎離猶未交也。 必至坎離相交,方有先天一炁可采。 坎離交,在坤位,乾坤交,在泥丸。 坎離交后,天心始見。一見天心,則天人合發(fā),可以采取矣。 修士茍能日常保持恬淡、怡悅、空虛、澄徹之心境,則先天一炁,即油然而生矣。 崔公入藥鏡,所謂“天應星,地應潮”者,乃坎離交之初景也。 入藥鏡境界甚高,注解則以“三注”為優(yōu)。 玄關有死玄關活玄關之分,煉心至澄澄湛湛,則玄關近矣。玄之又玄,則天心見而玄關開矣。 天心、活子,二而一也。 天心,即真種子,水中金也,必“罔象”始可得之。 若見天心,猶之源頭活水,空靈澄徹,足以涵育萬物。如徒然無念,則易落頑空。“頑空”禪宗名為死水。一潭死水,豈能藏真龍哉! 臨爐靜坐,最要消滅識神。此即老圣所謂“損之又損”之功夫也。 真息現,河車通,則陽自然不舉矣。 土為真意,乃天地之主宰也。然必經大死以后,始得謂之真意也。 神仙未有不離塵絕俗而能成道者,況在垂暮之年乎? 女真曹文逸“靈源大道歌”,“混合為一復忘一”,其法一也。“專氣致柔神久留”,其法二也。“皆因虛淡復精專”,其法三也。“夢里精神牢執(zhí)持”,其法四也。“元和內運即成真”,其法五也。“休論涕涶與精血”,其法六也。“但知恬淡無思慮”,其法七也。“閑閑只要養(yǎng)元神”,其法八也。“勸得主人長久住,置在虛閑無用處”,是安心法,其法九也。“緘藏俊辯黜聰明”,閉塞耳目口之外三寶,是養(yǎng)氣法,其法十也。 單提一念,三教皆同。 道家與禪宗一鼻孔出氣,但道家較之禪宗,尤為精進。 所謂“真命”即浩然之氣也。一心清靜,由誠而明,是之謂“自誠明”。人能精誠不二,湛然無念,則自然見乎本心。于是內外合一,感應道交,人間天上,無所不知。古真云:”人間私語,天聽如雷”,信然!蓋此心即天地之心,所以不能與天地相通者,亦此心障蔽之故也。 學道能通禪,則不至誤入歧途。惟禪有祖師禪,一超直入是也。而參祖師禪不外事、理二端。欲頓悟見性,須參話頭,離心意識而參,窮年累月,一句話頭,抵死不放。到山窮水盡處,自然枯木開花,見性成佛矣。此乃“事修”也,惟老年人不易遂及耳。又取古人公案,窮搜其理,外合宇宙,內印身心,極陰陽之變,窮神鬼之機。能將“指月錄”中公案,勘破若干,確有所悟,則頓悉“本性”之精義,原來如此。年青修士,開悟甚易,年老修士,破參頗難。然或巧遇機緣,亦可見性,否則,帶此靈機轉世,再來定是上根。故禪為如來正法,非他法可及。不說“一口吸盡西江水”,即飲一勺,亦受用不盡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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