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客機失聯(lián)后,很多人才知道,原來海上的搜救、打撈行動,乃是這個星球上困難度最大的。面對浩瀚無垠的海洋,人類的科技顯得無比卑微。于是,不少人想起了2009年的法航空難,一場曠日持久的搜救、打撈行動。 2009年6月1日,法航447號航班由巴西里約熱內盧加利昂國際機場起飛,飛往法國巴黎戴高樂機場,不幸在巴西圣佩德羅和圣保羅島嶼附近墜毀。飛機上共有228人,其中有9名來自中國的乘客。飛機失事后,巴西和法國方面立刻展開了搜救行動,當天晚上,西班牙空軍也協(xié)助搜索。 法航很快表示,班機上的乘客可能已經全部遇難。時任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在表示“深切擔憂”后不久,也公開表示失事班機上的乘客生存機率渺茫。 當天,巴西航空通信中心稱,在447號班機自動發(fā)出信號后半小時,一架從歐洲飛往巴西的客機,在費爾南多·迪諾羅尼亞島1300公里附近發(fā)現(xiàn)橘紅色亮光,懷疑是失事班機。巴西軍方旋即派出兩架直升機前往搜索,法國海軍亦于次日派出兩艘巡邏艦、一艘搜救船、一架偵察機、一架噴射機、一架空中預警機前往預計搜索地點。但是,所有努力皆告無功而返。 同日,巴西空軍稱在費爾南多·迪諾羅尼亞群島東北650公里圣彼得和圣保羅群巖附近發(fā)現(xiàn)疑似飛機殘骸,同時有航空燃油的痕跡,宣布447號班機已經墜毀。時任巴西總統(tǒng)阿倫卡爾當晚簽署法令,全國哀悼3天。 可正當全世界都陷入哀悼的氣氛中時,才3天后,6月5日巴西方面又改稱2日發(fā)現(xiàn)的殘骸與油漬,與447號班機無關,可能來自其他飛機或貨船,客機依然失蹤——這讓關注事件的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來。 直到6月7日,447號班機的搜救行動才終于有了線索。巴西軍方表示,他們已經找到一批飛機殘骸,包括垂直尾翼,還有29名機上乘客和機員的遺體;而且他們從殘骸上的編號,可以確認這就是失蹤法航班機所有。也就是說,整整花了6天時間,有關方面才最終確認失事航班的下落。 事情還沒有完,找到飛機殘骸后,尋找飛機主體的行動才正式開始。 法國派出核動力潛艇以及兩艘船只,在事故范圍半徑80公里內進行搜尋。直到7月中旬,仍然毫無所獲。7月底,法國啟動第二階段搜尋計劃,依舊無果。8月20日,法國官方宣布停止對447號班機的搜尋行動。 幸虧事情冥冥中有定數(shù)。2011年4月3日,法國調查機構BEA表示,在最近的一次水下搜尋作業(yè)中,尋得法航447號班機的部分殘骸。5月1日,搜尋隊終于找到了班機的飛行數(shù)據記錄器。兩天后,搜尋隊再度成功找到飛機的駕駛艙通話記錄器。5月5日,搜尋隊的小型核潛艇從海底約4000米處,打撈出447號班機遇難者的遺體,經DNA比對后確認身份。從2009年6月1日到2011年5月5日,整個過程耗費了將近兩年時間。事后,英國的BBC和加拿大Cineflix公司分別拍攝了相關的空難紀錄片,巴西里約熱內盧更設立了罹難者紀念碑。 時至如今,仍有不少人相信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這是因為,從種種數(shù)據上看,飛機的事故率是最低的,造成的傷亡人數(shù)也是最少的。但對這點,我是持保留態(tài)度的。飛機的事故率低,或許是因為它的安全檢測做得夠足,而非它本身是較為安全的交通工具。如果火車、汽車、輪船也能做到像飛機一樣的安全檢測,情況可能就不一樣。換個角度看,飛機在空中飛行,太快不是,太慢也不是,也無法隨時停下來,無疑是最恐怖的交通工具。 而關于海上搜救及打撈,我想到一本2010年出版的書:《群體的智慧:如何做出最聰明的決策》。這本書沒有提到關于飛機的話題,卻以冷戰(zhàn)時代美國一艘失蹤的潛水艇“天蝎號”為例,給出了一個成功推測海難出事地點的成功案例。 《群體的智慧》一書的作者,是《紐約客》著名的專欄作者詹姆斯·索羅維基。很顯然,這本書是想和法國學者古斯塔夫·勒龐的經典名著《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唱反調。在《烏合之眾》中,勒龐認為:“在群體中,匯聚起來的是愚蠢而不是天生的智慧?!备赋?,群體“從來不能完成對智力水平要求較高的任務”,群體“總是在智慧上低于單獨的個體”。索羅維基并不同意這樣的看法,他認為:“群體的表現(xiàn)每次都如預期的那樣:群體猜測結果非常準確,好于絕大多數(shù)個體的猜測結果。甚至在團體的規(guī)模相對較小,甚至有些問題幾乎無法回答的情況下,群體的表現(xiàn)依舊出色?!北热?,在搜尋“天蝎號”這件事上。 1968年5月,美國潛艇“天蝎號”在北大西洋完成出勤任務后,在返回新澤西港的途中失蹤了。在隨后的很長時間內,美國海軍一直稱對“天蝎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一無所知。(近40年后的2007年,美國記者埃迪奧菲利出版著作,聲稱掌握證據證明“天蝎號”沉沒與蘇聯(lián)的報復行動有關,此是后話。)不過,在美國作者謝里·桑塔格和克里斯托弗·德魯合寫的著作《深海迷藏》里,卻記載了一段有趣的故事。當時,一名叫約翰·克拉文的海軍軍官用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方法,成功預測了“天蝎號”失事的地點。 克拉文的方法是怎樣的呢?索羅維基寫道:“首先,克拉文編造了一系列劇情腳本——對于‘天蝎號’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提出了所有可供選擇的解釋。然后,他召集一組具有不同背景知識的專業(yè)人士,包括數(shù)學家、潛艇專家和搜救人員。他并沒有要求他們彼此互相商量,以便就潛艇失蹤想出解決辦法,而是要求他們就每一段劇情可能向哪方面發(fā)展向其提出最貼切的猜測。為了使整個過程顯得有趣,這些猜測都以投注的方式體現(xiàn)出來,獎品是若干瓶芝華士威士忌。于是,克拉文召集的這些人就潛艇為什么會遇到麻煩,以及潛艇撞向海床時可能的速度和傾斜角度來下注。”也就是說,克拉文做了一次預測遇難地點的實驗。 當然,“這些信息中沒有一條能告訴克拉文“天蝎號”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克拉文認為,如果他將所有答案串聯(lián)起來的話,那就能對‘天蝎號’如何遇難形成一個完整的拼圖,這樣一來他就能最終對‘天蝎號’到底在哪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這就是他所作所為的真正意圖。他將所有猜測匯總起來,運用被稱為‘貝葉斯定理’(該定理認為:“通常,事件A在事件B(發(fā)生)的條件下的概率,與事件B在事件A的條件下的概率是一樣的;然而,這兩者有確定的關系?!保┑墓焦浪愠觥煨枴詈蟮奈恢???死耐ㄟ^運用貝葉斯定理,得出了他想得到的結果,大致說就是對潛艇所處位置進行了集體評估?!?/P> 應該說,克拉文的這個方法聽上去相當無厘頭,幾乎把“天蝎號“的搜救行動當成兒戲一般。所以,實際上他當時并沒有將其得出的結果公之于眾。但是,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克拉文最終確定的位置并不是這個團體中任何個體所選擇的地點。換句話說,這個團體中沒有任何一位成員在腦海中描繪出的圖像,與克拉文通過搜集信息建構的圖像相符。老實講,最后的評估結果總的來說與象征團體中最聰明的人做出的個體判斷恰恰相反,而是團體的集體判斷更合理。實事求是地講,這也是個光彩奪目的判斷。在‘天蝎號’消失5個月后,一艘海軍軍艦發(fā)現(xiàn)了它的蹤跡,與克拉文那個團體所說的失事地點僅相距220碼。” 索羅維基非常相信“群體的智慧”能夠幫助人們解決很多問題,有愈多來自不同專業(yè)背景的人參與到討論中來,就愈有助于得出正確的答案。而在他看來,互聯(lián)網正是符合這種氣質的“群體的智慧”。他說:“群體智慧的重要經驗就是,我們不可能始終對有用信息分布的地方了若指掌。一般來說,盡可能大范圍地撒網是聰明的做法,而不是在試圖弄清誰應該是團體里的人和誰不是這樣的問題上浪費時間。這也是非常適合于互聯(lián)網的一個概念,因為人們對互聯(lián)網的一個共同經驗就是,信息是從一個你絕對沒有料到的地方傳來的?!?---許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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