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家訓里頭有一句非常有名的名聯(lián)，上聯(lián)叫做“不為圣賢便為禽獸”，下聯(lián)叫做“英問收獲但問耕耘”。非常有名，很多人都很喜歡這一聯(lián)，但是我讀這一聯(lián)的時候卻產(chǎn)生過一個疑問，下聯(lián)投有疑問。關(guān)于上聯(lián)，我倒有個疑問，他說不為圣賢便為禽獸。納悶兒了，在座的各位，包括電視機前的各位，誰敢說自己是圣賢'咱不是圣賢，咱就一昔通人，《凡人歌》里唱的，  “你我皆凡人”。但咱不是圣賢，咱也不能是禽獸啊。不做圣賢，立刻變成禽獸，這就有意思了。曾國藩他為什么說不為圣賢就是禽獸呢'我覺得這和他有關(guān)他身上一個重大的謎團非常有關(guān)系。從這個謎團就會可以出來他為什么會這么說，這個謎團就是有關(guān)曾國藩在史學界上經(jīng)常討論的一個問題就是曾國藩不反之謎。。，
    在1864年7月19日，曾國藩的部隊攻下了天京，也就是現(xiàn)在的南京，這場人類戰(zhàn)爭史上傷亡最為慘重的，耗時十幾年的戰(zhàn)爭總算到了尾聲了。大局己定，所以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一種涌動的暗流，什么暗流呢'造反。很多人就來勸曾國藩造反，最有名的，笫一個左宗棠，左宗棠我Y,1；吉ISSD道，跟曾國藩鬧了一輩子，我們也講過，曾左之間的矛盾，但是到這個時候，大局看出來的時候，左宗棠委托胡林翼，當時左宗棠在外頭帶兵打仗，委托胡林翼帶給曾國藩一封密信，密信里頭有八個大字很關(guān)鍵，叫“鼎之輕重，或可問焉”。這觸目驚心的八個大字，為什么呢'鼎就是問鼎中原，就是國家社稷，這話什么意思啊'大局己定，老大，可以造反了，可以問鼎中原了。只要造反，就永遠是我大哥。曾國藩改了一個字，  “鼎之輕重，未可問焉匕所以，胡林翼也塞了個紙條給曾國藩“東南半壁無主，我公豈有意乎'’即使打不到北京，至少劃江而治。這是i殳1'q題的。曾國藩想怎么可以這樣試我'胡林翼寫了一句：  “一似一未，我何詞費'”改過后，意思什么也別說了。過了幾天，彭玉麟寫了密信給曾國藩。“東南半壁無主，老師豈有意乎'”剛好當時曾國藩身邊一個親信叫倪人凱在旁邊，連說，不成話，  “雪琴怎么能如此試我'”緊張得咽下了紙團。又過一段閏運也勸他，這是縱橫之士，說得懇切。曾國藩用洧茶沾水在桌上寫字。聽到有報客人來訪，起身迎客，閏運只得等呀。低著看桌子，水跡未干，寫了許多“妄”，胡說罷了。王閏運飄然而去。這是個體勸諫。后來是群體勸諫，曾國荃左宗棠李鴻章等開會，湘軍三十多將領(lǐng)來勸，這是想黃袍加身呀。曾國藩也堅決不出來。打死不出來。最后投辦祛，迭對聯(lián)來了，叫“倚天照梅花無數(shù)，流水高山心自知”。這有名，其實不是他寫的，是集聯(lián)，出自蘇軾與王安石的詩句。這個出來后，當時在場三十多人，有人激動有人興奮甚至有人潸然汨下。后來曾國荃出來說，以后千萬不要再提，散了吧。

    下聯(lián)好理解，是自物境界的推許，上聯(lián)呢'倚天是站在絕高處，看到的是陽光照在梅面，花無數(shù)是奇幻的景象，如此勝景像人世的誘惑，只要站得高，就不為所動，就能超越。不能動搖心智。后來都讀懂了，都垂頭喪氣了。這是明確了志向，人生達到更高境界了。不會動搖，不會帶頭造反。這時，再有花無數(shù)，也不能動搖人的精神與意志。到底到了哪種境界呢'要回答，得來看看造反的誘惑有多大'或許只是覺得可行性不大，不敢冒險。許多學者也是這樣認為，條件不成熟。我總結(jié)有四點：一是洧廷已經(jīng)對他布防了；江北綠營都布防了，有準備了，不容易成功了；二是湘軍部隊缺餉了；三是曾國藩的部隊內(nèi)訌了，左宗棠一直唱反調(diào)，吵得天下皆知，李鴻章自立門戶了；四是曾國藩自身的顧忌。他要忠君，造反不是證明說的是假話'不被罵作亂臣才隆。后代人認為條件不成熟，是這些方面。我覺得這四條貌似有理，但經(jīng)不起推敲。八旗戰(zhàn)斗力是什么'哪能與湘軍相比'后期湘軍嫡系都有十二萬，兵力對比不是一個等圾。再布防也投用。經(jīng)濟上缺錢，正是因為不造反，一造反就不缺錢呀。當時東南一半財富都有。內(nèi)訌，曾左矛盾我們分析過，有唱雙簧的嫌疑。李鴻章是曾國藩政治接班人，他會扯后腿嗎'哪一個吊民伐罪的不被罵'他的部隊總比胡作非為的綠營更得民心。所以四條都不能太成立。要看當時我覺得萬事俱備，不欠東鳳。只差個主觀愿望了。當
時天下杰出的人才都在他的幕府里，要成事業(yè)最重要的是人才。還有，當時曾國藩開始了洋務(wù)運動，西方許多傳教士與西方列強關(guān)系好，一直支持他，至少不會成為阻力。我個人覺得如呆他造反，中國歷史被改寫，中國的地理決定從南向北打難。北伐不是不會成功，如呆他肯造反，或許有奇跡出現(xiàn)。

    我個人理解，終極答案是信仰。是什么：造就了原來只是笨小孩后來成一代大儒的曾國藩'是什么：造就了擁有天下杰出人才，擁有神卅l笫一幕府的曾國藩'我以為這一切答案都是落在信仰上。曾國藩一介書生領(lǐng)兵，  “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烏可袖手安坐，不思一為之所也'”為這個理由出兵，這是什么理由'是為儒家知識分子的終極信仰出兵的。他有愚忠的成分，但是不止忠實于封建君主，更大的是對儒家文化的忠誠?？思盒奚?，日記一寫幾十年，完全自我批評，不跟別人比，只跟自己比。跟別人比，比不完，人生最重要的是跟自己比，要比前一天做得好，就是有意義的人生。他比不過自己的同學，走到終點時，回頭一看，一覽眾山小呀。他為官為政的空隙里頭，寫那么多家訓，教育子弟為人，要的是從齊家把修身與治國平天下聯(lián)合起來，把儒家信仰傳承下去，教育后代。所以生前就刊行了《曾國藩家書》，有給慈禧表忠心的一面，也有教育世人的一面。這種信仰，讓一大批人才聚集在他周圍。當時只他的幕府還有科學家。像近代化學之父徐壽，大數(shù)學家李菩蘭，大教育家窨閏，都在他的幕府中。

 容閎留學生之父，當時獲得學士學位，美國人勸他留下來，他要回國，教育救國。人禰他流徜著愛國的血液。人們勸他去看曾國藩，他去，引為平生知己。為這個曾國藩去美國買
機器，成立了江南制造局，又建立了翻譯局。后來也是在他的支持下，容閎的畢生致力的留學生計劃，帶上了三十個幼童赴美。他深情回憶，為這事付出心血的曾國藩在五個月前溘然長逝。所以，他后來惑慨說，“曾文正者，于余有知己之惑，而其識量能力，足以謀中國進化者也?！焙髞碓鴩篮蠖嗄辏蓍b后來擔任四品官職，后來，曾國藩死后多年，成了洧政府的通緝犯，可見曾國藩的人格惑召，讓他當上了四品官。無論是人生實踐，還是人生業(yè)績，對仁人志士的惑召，都可以看出人生背后支撐他走下去的精神力量與信仰力量。雖有強烈儒家傳統(tǒng)思想，但是，曾國藩挽救了儒家文化。這種有強烈儒家色彩的追求與信仰的堅守，轉(zhuǎn)換成現(xiàn)實的選擇，就是反與不反的選擇。所以霸業(yè)雄圖非我所求，圣賢事業(yè)方能不朽。他是選擇做英雄還是做圣賢，早在讀書時立志時就朦朧地立下志向要做圣賢，寫日記時就不斷強化，克己修身了。教育后人時，信仰的選擇，選擇就升華了。最后，讓曾國藩這種一生克己修身，突然選擇不做圣賢，就不可能。所以他說，  “不為圣賢便為禽獸”。他一生只有這一點，也留下教育智慧與精神財富。這也正是我們這個時代回頭審視他，來講他的家訓的價值與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