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朱元璋的故事在坊間流傳甚廣,他身上籠罩著重重傳奇的迷霧。為什么數(shù)百年來人們對朱元璋的經(jīng)歷始終興趣不減?因為他的經(jīng)歷實在是太神奇了,如果說近五百年后的美國總統(tǒng)林肯的經(jīng)歷是“美國夢”的典型,那么朱元璋的經(jīng)歷的傳奇色彩,則一點也不比這個美國總統(tǒng)遜色。
而在中國歷史上,同為靠農(nóng)民起義起家的梟雄,在他前面有過陳勝、吳廣,但陳勝、吳廣在起義時畢竟還是個小頭目,而且最終沒有成功;另外,在他前面還有過劉邦,而劉邦起事時已經(jīng)是泗水亭長,是一個小地方官;只有朱元璋,他什么都不是,“不階尺土”,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了成功。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朱元璋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不甘于命運安排、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最成功的榜樣。在中國社會,朱元璋的人生際遇曾給過多少英雄豪杰以啟示,他以自己的成功向所有人再次演繹了歷史的辯證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最貧苦的農(nóng)民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最無依無靠的游方僧人和“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絕對皇權(quán)掌有者、最愛民恤苦的統(tǒng)治者和最殘暴嗜殺的君主——這種種自相矛盾、反差極大的角色都集于明太祖朱元璋一身,那么,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皇帝、一個人呢?
再者,到底是什么成就了朱元璋?除了時勢之外,朱元璋本人又有哪些過人之處?朱元璋雄才大略,而他的子孫卻多有不肖。盡管如此,他建立的大明皇朝卻享祚二百七十七年,那么,朱元璋是怎樣為大明皇朝奠定下如此堅實的統(tǒng)治基礎(chǔ)的?我們先看朱元璋的出身。
在明代徐禎卿的《翦勝野聞》中,他引用了朱元璋自己作的《朱氏世德碑》碑文,那上面是這樣記載的:朱元璋這一朱姓宗族,出自金陵之句容,家住朱家巷,地屬通德鄉(xiāng),其地就在現(xiàn)在江蘇省南京市境內(nèi),朱元璋以上幾代人都以農(nóng)業(yè)為生。
按照記載,朱元璋五世祖叫朱仲八,娶陳氏,生了三個男孩。老大叫朱六二,老二叫朱十二,最小的叫朱百六。朱百六就是朱元璋的高祖,即四世祖。其后,高祖朱百六娶胡氏,生有二子,長子朱四五,老二朱四九。這個朱四九就是朱元璋的曾祖。再往后,曾祖朱四九娶侯氏,生子初一、初二、初五、初十,共四人。這個朱初一,就是朱元璋的祖父。到朱初一這一輩,他娶了王氏,生子二人,名字分別為五一、五四。朱五四就是朱元璋的父親。
元朝初年,朱家在金陵句容,屬于淘金戶籍,按規(guī)定應(yīng)該為官府淘金納稅。但當?shù)夭⒉怀霎a(chǎn)黃金,朱家要到別處買金向官府交納賦稅。朱初一為官府賦役所困,便舍棄田廬,帶著兩個孩子遷到泗州盱眙縣,就是現(xiàn)在江蘇省淮河岸邊的盱眙縣。朱初一在盱眙曾經(jīng)置田置產(chǎn),但朱初一死后家境日益敗落,竟至無法為生。
這樣,朱五一、朱五四兄弟二人就流落到五河,不久,五一帶著全家遷到濠州鐘離縣東鄉(xiāng)(今安徽省鳳陽縣境內(nèi))落戶;五四一家則流落到靈璧、虹縣,后來也追隨五一到了鐘離東鄉(xiāng)。朱五一娶劉氏,在盱眙生有朱重一、朱重二、朱重三;朱五四娶陳氏,在盱眙生有朱重四和一女。到了鐘離后,朱五一又生了朱重五,朱五四在靈璧又生了朱重六,在虹縣生了朱重七和一個女兒。朱五四遷往鐘離之東鄉(xiāng)后,又生了一個兒子,按排行叫做朱重八,這就是朱元璋,其時在天歷元年九月十八日,按照公歷推算,是公元1328年10月21日。
窮人家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出生,添丁進口只會使生計更困難??梢韵胂?,當時朱元璋的出生不會給這個貧困的家庭帶來太多喜悅,但是,因為后來成了皇帝,朱元璋本來平淡無奇的出身卻由后人附會出許多靈異來——
一本叫做《天潢玉牒》的書是這樣講的:在朱元璋還沒出生時,有一天,朱元璋的母親陳氏在麥場坐著,這時候從西北方向來了一個道士,長著長胡子,頭戴簪冠,身穿紅服,手拿象簡。道士坐在麥場中,用象簡在手中撥弄白丸。陳氏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東西?”道人回答說:“這是大丹。你若要,給你一粒?!标愂嫌檬纸舆^大丹,一不留神,竟然情不自禁地把它吞了下去。她吞下大丹后,那個道士卻忽然不見了。不久,陳氏就生了一個男孩,就是朱元璋。傳說朱元璋出生的時候,自東南飄來一股白氣,貫穿房屋,奇特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屋子里,歷經(jīng)一夜都沒有散去。
另一本叫做《龍興慈記》的書上說:朱元璋誕生時,本來位于路西的二郎神廟竟然搬了家,搬到路東數(shù)十步之外靠近河邊的地方。于是,他母親就抱了新生兒到河中洗澡。這時,水中忽然漂來了一方紅羅,他母親就拿這方紅羅做了嬰兒的襁褓。后來,那漂來紅羅的地方就被叫做“紅羅障”。這本書上還附會說:朱元璋誕生時,屋上紅光燭天,於皇寺(后改稱皇覺寺)僧人遠遠地望見了,都驚疑是發(fā)生了火災。第二天早晨一打聽,才知道是有一個孩子出生了。
很明顯,《天潢玉牒》所說的近于荒誕——因為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大圣人是因神奇受孕而生的說法。《春秋公羊傳》里說:“圣人皆無父,感天而應(yīng)?!钡牵越裉斓睦硇砸暯莵砜?,這種種傳說和附會都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洱埮d慈記》里所說的使人想到朱元璋可能是出生在靠近河邊的二郎廟,出生后只能在河水中洗浴。他父母沒有布給嬰兒做衣裳,只能撿一塊恰巧從河里漂過來的紅布裹在身上。至于朱元璋出生時是不是“白氣貫室”、“紅光燭天”,都已無從考證。再者,《龍興慈記》這本書的出版時間已經(jīng)距離朱元璋出生的天歷元年(1328年)有二百二十三年之久了,故事輾轉(zhuǎn)相傳,必定離事實越來越遠。